第四十九章 颜泽
帝都很大。
整座城市无论从东到西还是从南到北，骑着快马都要跑上一个多时辰。
帝都也很小。
小到一则芝麻大的消息，可以在瞬间传遍整个星凌城。
这天让整个帝都都津津乐道的消息，有两则。
第一则消息是太师府的六姑娘千里迢迢从西边雁回省回来了。
据说这顾六姑娘虽然在边陲的不毛之地出生和长大。但到底是太师府的血脉，行为举止形式作风都算得上端庄稳重落落大方。丝毫没有某些小地方出身的女儿家，无论换上什么华服，身上总有股抹不去的小家子气。
唯一可惜的是这六姑娘的容貌……
凡见过顾家六姑娘的人都情不自禁摇了摇头，一副欲言又止有口难言的模样。
第二条消息则有点耳熟能详。
就是无法无天的五王子又开始寻架了。
这回是他带着自己的待卫当街追打十几个豪门子弟，那十几个出自伯府、侯府甚至国公府的公子们猝不及防下，一个个被五王子打得鼻青脸肿。后来这些公子哥们实在忍无可忍，联手反打了回去。
听到这则消息的人都忍不住挖了挖耳朵，无语地抬头望天，为高高在上贵为天子的皇帝陛下抹上一把辛酸泪。
当今天子子嗣众多，光是健康长大的儿子就有七个。俗话说龙生九子各有不同。慎仁帝的这七个儿子里五王子颜泽或许就是其中最让人侧目的那一个。
每隔那么几个月，心血来潮的五皇子颜泽就会在街上随便找人打架。
那怕他或许刚刚从宗人府释放，哪怕他没有任何理由，那怕对方上至六部重臣下至各大家族的纨绔子弟，但凡遇到，他都敢大打出手。
有时候他带的护卫多，趁着人多打人少，就打赢了，把对方揍个半死。
但更多的时候，被他打过的公子哥有了经验，都聚在一起。遇到颜泽过来挑衅后忍无可忍地反打回去，颜泽反而被揍得鼻青脸肿。
至今整个星凌城还绘声绘色流传着颜泽第一次无故打人后，被皇帝老子召他问话的情形。
慎仁皇帝是个和蔼的帝王，亲切地问他。
小五啊，你为什么要打那个某某某啊。他是不是对你作什么坏事啊？
一方是臣子的儿子，一方是自己的亲生儿子，慎仁皇帝的屁股毫不掩饰地坐偏。
只是颜泽的回答让皇帝老子都直接无语。
“他鼻子看上去肉多，我估着一拳上去不会伤到手，就给了他一拳。”
王子想打臣子，在皇帝老子眼里不是什么大事，鼻子肉多或许真可以当成理由。
但问题是颜泽可不只是打了那个某某某鼻子一拳，而是除了把对方揍成猪头外还打断了人家三根肋骨。
众目睽睽下慎仁皇帝忍无可忍，不得不罚颜泽去宗人府面壁，并要他赔偿对方医药费。
宗人府颜泽肯定是去了，但医药费嘛……
从宗人府出去后，他很快就会故技重演。
于是一切又开始轮回。
释放，打人，臣子告御状，面壁，又释放，再打人……
到了最后，连慎仁皇帝都懒得再理会颜泽这些烂事。凡听到颜泽两个字，不管谁对谁错谁输谁赢，只要没打出大问题，他就当不知道，只管赔偿对方就行。
顾莹并不清楚在外面飞传的各种八卦消息。
进了太师府的正大门后，她又上了马车，嗒嗒嗒地驶向自己今后很长一段时间内居住的地方，太师府的后宅。
整个太师府的前院大到让顾莹瞠目结舌。坐着马车都足足走了两盏茶的功夫。
进了后院，天色已晚。
顾莹三人被引到一个院子里，让她们今天在这院子里稍作休息，明天一大早再去拜访老太师夫人。
张大娘子愣愣地放下行李，四下打量着眼前的厅子，脸上还有些茫然。
从岩锤一路过来，她并没真正问过顾莹家的背景，虽然有想过顾家人多势众，或许会有些家势。但今天发生的一切彻底颠覆了她的想象。
太师是几品官作什么的，作为白水，张大娘子并不了解。
但就在刚才太师府的大门之外，无数人包括那些全身上下衣冠楚楚，一看就知道有钱有势的人，对着顾莹前面的那座墙壁纳头就拜。
这哪叫有些家势？这简直是权倾天下。
回过神的张大娘子出去转转，片刻后她铁青着脸走了回来。
顾莹见着了，疑惑问道：“张大娘子，你这怎么了？”
张大娘子迟疑了一下，言简意赅道。
“姑娘，我刚才出去问了一下。原来我们现在住的院子其实是一座客院。”
“客院？”顾莹哑然。
进门前她随意飘了一眼，模模糊糊只记得院子门口上挂着个燕什么的字样，其他的还真没注意那么多。
也是，她前世时房子昂贵，普通家庭里有间客卧就不错了，哪像这里能夸张到用一个二进的院子来待客。
张大娘子的语气有些愤愤。
“对的，这里就是客院。虽然看起来条件不错，但一般说来，正常主子都不会住这种院子的。”
“进大门前摆出的架势，看起来倒是有模有样。难为我还以为这一大家子是真心欢迎您回来的。可没想到进了屋到了这，她们就把您当成客人对待。”
“真是岂有此理。”
白泉喜滋滋地四下张望，她还是第一次住进这么漂亮的房子里，倒是挺乐观。
“张娘子，没那么夸张吧。”
“我感觉得出来，一路上那个管家对姑娘可是发自内心的尊重的。也许是看今天的天色晚了，府里怕姑娘累着，凑合着找间院子先让我们住一晚。或许明天就好了。”
“也许吧。”顾莹笑着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心底同样不以为意。
刚才在大门的影壁前，她是有过身为顾氏一族的自豪感，不过眼下她还没对这座宏大陌生的府邸产生感情，自然也就不觉得住客院有什么不妥。
张大娘子看见她们的模样，默默把嘴角的话给咽了回去。
正说着，外面传来清脆的问候声。张大娘子连忙出去，不多时便引着一队侍女走了进来。
这些侍女手里端着各种饭菜，一个个好奇地偷偷拿眼瞄着顾莹。
顾莹嫣然一笑，“我又不是老虎，你们想看就大大方方的看啊。”
侍女们脸一红，连忙低下头。
顾莹这会真饿了，也没想那么多，吩咐她们把饭菜放下。
主仆三人连忙坐下来准备吃饭。
顾莹的眼角无意间掠过那队侍女，发觉有些异样。
她抬头一看，就见侍女们一个个目瞪口呆的望着她们三人，脸上尽是一片不可思议的模样。
顾莹不悦，喝道：“你们还有什么事吗？”
侍女们心一慌，连忙摇头。其中一个上前半步，小心翼翼冒头提醒。
“六姑娘，这些饭菜是厨房根据八公子的书信提示，特意为您作的。”
“她们两位……”
侍女没再说下去，顾莹和张大娘子一下反应过来。
这里是帝都星凌城，不是茫茫的官道，更不是遥远的边陲。在这里主仆是不能同在一张桌子上吃饭的。
顾莹看着对面两张熟悉的脸有些心疼，她沉下脸。
“那你们还不赶紧把她们的饭菜一起端过来！”
“这个……”
顾莹直接打断，她指指面前精致的饭菜。
“我刚才正纳闷呢。堂堂太师府应该不缺吃食吧，居然只给我上那么一点饭菜。我都要以为府里连晚饭都不舍得让我们吃饱。”
“原来是你们这群刁奴擅自把她们的饭菜给扣下了，没给端上来。”
见刚刚还巧笑倩兮的顾莹发怒，侍女们有些茫然。待她们反应过来后，顿时来吓得脸色发白。
一个双十年华的美貌侍女站了出来，她行了个礼。
“请六姑娘恕罪，并非奴婢们不愿上她们二位的饭菜，而是不是能上。”
“每个地方都有自己约定成俗的规矩。自古以来，星凌城就是长幼有序尊卑有别的地方。在这里，不只是太师府，就是帝都其他大大小小的府邸，也没有主仆一起同桌就餐的。”
说到这，她抱歉地看了看张大娘子和白泉，说道：“如果两位肚子实在饿了，可以先随婢子到侧屋去用餐。”
张大娘子和白泉相互看了一眼后，尴尬的站起来走到一边。
顾莹见状，深深地望着那个忐忑的侍女，脸上露出了温婉的笑意。
整座城市无论从东到西还是从南到北，骑着快马都要跑上一个多时辰。
帝都也很小。
小到一则芝麻大的消息，可以在瞬间传遍整个星凌城。
这天让整个帝都都津津乐道的消息，有两则。
第一则消息是太师府的六姑娘千里迢迢从西边雁回省回来了。
据说这顾六姑娘虽然在边陲的不毛之地出生和长大。但到底是太师府的血脉，行为举止形式作风都算得上端庄稳重落落大方。丝毫没有某些小地方出身的女儿家，无论换上什么华服，身上总有股抹不去的小家子气。
唯一可惜的是这六姑娘的容貌……
凡见过顾家六姑娘的人都情不自禁摇了摇头，一副欲言又止有口难言的模样。
第二条消息则有点耳熟能详。
就是无法无天的五王子又开始寻架了。
这回是他带着自己的待卫当街追打十几个豪门子弟，那十几个出自伯府、侯府甚至国公府的公子们猝不及防下，一个个被五王子打得鼻青脸肿。后来这些公子哥们实在忍无可忍，联手反打了回去。
听到这则消息的人都忍不住挖了挖耳朵，无语地抬头望天，为高高在上贵为天子的皇帝陛下抹上一把辛酸泪。
当今天子子嗣众多，光是健康长大的儿子就有七个。俗话说龙生九子各有不同。慎仁帝的这七个儿子里五王子颜泽或许就是其中最让人侧目的那一个。
每隔那么几个月，心血来潮的五皇子颜泽就会在街上随便找人打架。
那怕他或许刚刚从宗人府释放，哪怕他没有任何理由，那怕对方上至六部重臣下至各大家族的纨绔子弟，但凡遇到，他都敢大打出手。
有时候他带的护卫多，趁着人多打人少，就打赢了，把对方揍个半死。
但更多的时候，被他打过的公子哥有了经验，都聚在一起。遇到颜泽过来挑衅后忍无可忍地反打回去，颜泽反而被揍得鼻青脸肿。
至今整个星凌城还绘声绘色流传着颜泽第一次无故打人后，被皇帝老子召他问话的情形。
慎仁皇帝是个和蔼的帝王，亲切地问他。
小五啊，你为什么要打那个某某某啊。他是不是对你作什么坏事啊？
一方是臣子的儿子，一方是自己的亲生儿子，慎仁皇帝的屁股毫不掩饰地坐偏。
只是颜泽的回答让皇帝老子都直接无语。
“他鼻子看上去肉多，我估着一拳上去不会伤到手，就给了他一拳。”
王子想打臣子，在皇帝老子眼里不是什么大事，鼻子肉多或许真可以当成理由。
但问题是颜泽可不只是打了那个某某某鼻子一拳，而是除了把对方揍成猪头外还打断了人家三根肋骨。
众目睽睽下慎仁皇帝忍无可忍，不得不罚颜泽去宗人府面壁，并要他赔偿对方医药费。
宗人府颜泽肯定是去了，但医药费嘛……
从宗人府出去后，他很快就会故技重演。
于是一切又开始轮回。
释放，打人，臣子告御状，面壁，又释放，再打人……
到了最后，连慎仁皇帝都懒得再理会颜泽这些烂事。凡听到颜泽两个字，不管谁对谁错谁输谁赢，只要没打出大问题，他就当不知道，只管赔偿对方就行。
顾莹并不清楚在外面飞传的各种八卦消息。
进了太师府的正大门后，她又上了马车，嗒嗒嗒地驶向自己今后很长一段时间内居住的地方，太师府的后宅。
整个太师府的前院大到让顾莹瞠目结舌。坐着马车都足足走了两盏茶的功夫。
进了后院，天色已晚。
顾莹三人被引到一个院子里，让她们今天在这院子里稍作休息，明天一大早再去拜访老太师夫人。
张大娘子愣愣地放下行李，四下打量着眼前的厅子，脸上还有些茫然。
从岩锤一路过来，她并没真正问过顾莹家的背景，虽然有想过顾家人多势众，或许会有些家势。但今天发生的一切彻底颠覆了她的想象。
太师是几品官作什么的，作为白水，张大娘子并不了解。
但就在刚才太师府的大门之外，无数人包括那些全身上下衣冠楚楚，一看就知道有钱有势的人，对着顾莹前面的那座墙壁纳头就拜。
这哪叫有些家势？这简直是权倾天下。
回过神的张大娘子出去转转，片刻后她铁青着脸走了回来。
顾莹见着了，疑惑问道：“张大娘子，你这怎么了？”
张大娘子迟疑了一下，言简意赅道。
“姑娘，我刚才出去问了一下。原来我们现在住的院子其实是一座客院。”
“客院？”顾莹哑然。
进门前她随意飘了一眼，模模糊糊只记得院子门口上挂着个燕什么的字样，其他的还真没注意那么多。
也是，她前世时房子昂贵，普通家庭里有间客卧就不错了，哪像这里能夸张到用一个二进的院子来待客。
张大娘子的语气有些愤愤。
“对的，这里就是客院。虽然看起来条件不错，但一般说来，正常主子都不会住这种院子的。”
“进大门前摆出的架势，看起来倒是有模有样。难为我还以为这一大家子是真心欢迎您回来的。可没想到进了屋到了这，她们就把您当成客人对待。”
“真是岂有此理。”
白泉喜滋滋地四下张望，她还是第一次住进这么漂亮的房子里，倒是挺乐观。
“张娘子，没那么夸张吧。”
“我感觉得出来，一路上那个管家对姑娘可是发自内心的尊重的。也许是看今天的天色晚了，府里怕姑娘累着，凑合着找间院子先让我们住一晚。或许明天就好了。”
“也许吧。”顾莹笑着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心底同样不以为意。
刚才在大门的影壁前，她是有过身为顾氏一族的自豪感，不过眼下她还没对这座宏大陌生的府邸产生感情，自然也就不觉得住客院有什么不妥。
张大娘子看见她们的模样，默默把嘴角的话给咽了回去。
正说着，外面传来清脆的问候声。张大娘子连忙出去，不多时便引着一队侍女走了进来。
这些侍女手里端着各种饭菜，一个个好奇地偷偷拿眼瞄着顾莹。
顾莹嫣然一笑，“我又不是老虎，你们想看就大大方方的看啊。”
侍女们脸一红，连忙低下头。
顾莹这会真饿了，也没想那么多，吩咐她们把饭菜放下。
主仆三人连忙坐下来准备吃饭。
顾莹的眼角无意间掠过那队侍女，发觉有些异样。
她抬头一看，就见侍女们一个个目瞪口呆的望着她们三人，脸上尽是一片不可思议的模样。
顾莹不悦，喝道：“你们还有什么事吗？”
侍女们心一慌，连忙摇头。其中一个上前半步，小心翼翼冒头提醒。
“六姑娘，这些饭菜是厨房根据八公子的书信提示，特意为您作的。”
“她们两位……”
侍女没再说下去，顾莹和张大娘子一下反应过来。
这里是帝都星凌城，不是茫茫的官道，更不是遥远的边陲。在这里主仆是不能同在一张桌子上吃饭的。
顾莹看着对面两张熟悉的脸有些心疼，她沉下脸。
“那你们还不赶紧把她们的饭菜一起端过来！”
“这个……”
顾莹直接打断，她指指面前精致的饭菜。
“我刚才正纳闷呢。堂堂太师府应该不缺吃食吧，居然只给我上那么一点饭菜。我都要以为府里连晚饭都不舍得让我们吃饱。”
“原来是你们这群刁奴擅自把她们的饭菜给扣下了，没给端上来。”
见刚刚还巧笑倩兮的顾莹发怒，侍女们有些茫然。待她们反应过来后，顿时来吓得脸色发白。
一个双十年华的美貌侍女站了出来，她行了个礼。
“请六姑娘恕罪，并非奴婢们不愿上她们二位的饭菜，而是不是能上。”
“每个地方都有自己约定成俗的规矩。自古以来，星凌城就是长幼有序尊卑有别的地方。在这里，不只是太师府，就是帝都其他大大小小的府邸，也没有主仆一起同桌就餐的。”
说到这，她抱歉地看了看张大娘子和白泉，说道：“如果两位肚子实在饿了，可以先随婢子到侧屋去用餐。”
张大娘子和白泉相互看了一眼后，尴尬的站起来走到一边。
顾莹见状，深深地望着那个忐忑的侍女，脸上露出了温婉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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