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待女
大夫人没有回应。
作为掌管整个太师府后院十几年的太师夫人，她算得上见多识广。自是不惧一个黄毛丫头的语气威胁，更况且这黄毛丫头还是她的侄女。
她淡淡地看着顾莹脸庞上的倔强，心里琢磨着她和张大娘子之间的关系。
顾莹心里气不平，然而看了看一直紧张地扯着自己衣裳的张大娘子后，她的心忽地软了下来。
这还是顾莹第一次看见张大娘子露出乞求的眼神，而且还是为了自己。
心软下来的顾莹不是犟嘴鸭子。
顾大夫人毕竟是长辈，她便朗声先道了歉，才问到：“大伯母，既然马不能养在内院。那我们自己养在马厩里，不劳他人费心……”
“如果实在不行，我们自己采购马粮，这总可以了吧？”
大夫人脸色有些发绿。
堂堂太师府虽不敢说富可敌国，至少在帝都星凌城这里还算排得上号。总不至于为了养匹马还要个刚回府的小辈花自己的零花钱。
要是这话传出去，她李梦澜以后还要不要脸活了。
不过也正因此，大夫人算看出来了张大娘子以及那匹马在顾莹心中的位置，语气不由就软了几分，随口答应了下来。
最大的分歧已经解决，掌管中馈的大夫人俗事繁多，聊了几句后匆匆离去，只留下她的大丫鬟晚照来帮顾莹搬家。
太师府下人众多，行李什么的自然不用顾莹三人出手。晚照便引着她们朝太师府西北角的抚兰苑走去。
太师府占地面积极大，在看地图的时候，顾莹已经了然一二。然而真正走在其中时，她才发现自己依然大大低估了这座府䣌的恢宏。
层出不穷的轩榭亭台，各式各样的小道游廊，大大小小假山湖泊，争相斗艳的花卉奇枝……
走着走着连原本兴致勃勃的白泉都灰了脸色。
“姑娘，这个太师府实在是太大了。以后您早上要给老夫人请安的话，恐怕真得起来很早。要不……”
白泉没有说下去，但谁都明白她的意思。
顾莹似笑非笑地望着她。
“怎么？莫非你担心以后每天都要陪我起来走这么远的路？”
“怎么可能？”
白泉急得一梗脖子，委屈地嘀咕道：“姑娘您又不是不知道奴婢的意思……”
自从在迷雾省的雾归城门口发生了那次事件后，白泉可是一直很努力地锻炼着自己的身子。再加上跟在顾莹旁边，不用担心吃不饱肚子，现在的她早已经不是最开始出现时那个豆芽菜一般的小姑娘了。
这丁点路程对她来说自然不是个问题。
顾莹嘻嘻一笑。
“那就好，就当每天起来陪我晨跑锻炼好了。”
嘻嘻笑笑间，抚兰苑终于到了。
顾莹站在院门口，默默打量着那门楣上抚兰苑三个大字，半响后才缓缓的走了进去。
这里，估计在下来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就是她的家了。
地图上的抚兰苑占地不小，只是鉴于时下水墨画一般的制图水平，顾莹也不知道是真还是假。
进去以后三人四下一张望，顾莹便宽下了心，就连刚才连声抱怨的白泉都不由心满意足地露出了笑意。
眼前的院子当真不小，甚至还远远的超出了她们之前的期望。
仅仅二进的院子就比时下标准的马球场还要大，如果焚琴煮鹤地把院子里的所有东西清空，充当马球场绝对绰绰有余。
更令她们惊喜的是这院子虽然很久没有主子，但维护得相当的好，至少没有顾大夫人口中所说的破败感。
这样的院落，对在路上整整颠簸流离了三个月的顾莹三人来说，已经算的上是一个十分富丽堂皇的存在。
更重要的是，得知顾莹的选择后，大夫人已经开始着手找人准备修缮这院子。
对于，顾莹实在不能再满意。
收回目光，顾莹的目光落在二门内排得整整齐齐正向自己福身行礼的二十多位少女，疑惑地望向给她们领路的晚照。
“这些人是……”
晚照恭敬地回答道：“六姑娘，是这样的。您的生活起居以及这么大院子是需要足够的人手来照料的。她们就是备用人选，您可以随意挑选一些出来用。”
顾莹恍然。
晚照见她明白了，继续说下去。
“作为太师府的嫡女。按府里的规矩，您可以有两个贴身丫鬟，两个乳母奶娘，四个一等丫鬟，六个二等丫鬟，此外还有各种扫洒浆洗以及其他的丫鬟婆子若干……”
“在您没回府之前，大夫人已经安排好了匹配您身份的待女婆子。她们这些人都是自愿成为您的丫鬟待女的。如果您选择让她们其中一些人留下，那么以后她们就只听从您一个人的命令。”
大夫人挑出来的……
熟读各种宅斗宫斗小说的顾莹忍不住挑眉，抬眼朝这二十来名待女望去。
迎着她灼灼的目光，不少人都不由紧张起来，一个个呼吸都轻了几分。
“我的各级丫鬟什么的，是不是只能从她们这群人中选择？”
顾莹的语气淡了几分。
晚照似乎没看见顾莹眼里的不悦，摇摇头后继续说下去。
“六姑娘您说笑了。”
“如果她们中间六姑娘您实在挑不到合心意的人手。那么也可以自己派人到外面人伢子那里，采买一些身世清白的丫鬟婆子回来自己调教。”
“当然，只要不超出府里规定的人数，采买所需的费用都是从府上中公走的银子。超出了的话，她们的花费以及日后的月银就只能由姑娘您自己垫付了。”
顾莹松了口气，甚至觉得耳根都隐隐有些发烫。
很快，她目光定在了队列里面其中一人身上。正是昨晚在客院里屡屡站出来述说长幼尊卑的那名双十年华的美貌少女。
“我认得她，咦……白泉，她叫什么来着？”
白泉急得直敲着脑袋瓜，却一时怎么也想不起来。她苦脸道：“奴婢昨天忙得团团转，似乎……也给忘了。”
那姑娘站出来，恭声道：“婢子落霞，见过六姑娘。”
顾莹“哦”地恍然惊醒。她终于想起来了，昨天自己还笑着问这少女是不是擅长抚琴，所以才取落霞为名。
她扭头问晚照道：“你们一个叫落霞一个叫晚照，倒是有几分姐妹的意思。不过她不是客院的待女吗？还可以跑来我这里的？”
晚照一愣，不由看了落霞几眼，下意识地回着话。
“当然可以的。姑娘您仔细想想，府外采买尚且可以，更何况是府里的家生子呢？”
“毕竟她们自小就在府里长大，才真正是知根知底的人。而且客院没有正式的主子，她们是可以重新找主子的。”
晚照又解释了一番，顾莹这才明白原因。
偌大个内宅，除去主子外，各奴仆之间都是有等级之分的，自然也就有月银赏银多少的区别。
大多数的家生子，特别是眼前这些年轻的家生待女而言，最有脸面、工作最轻松、月银也最高的一般都是各主子的贴身丫鬟或者奶娘，其他的一等丫鬟二等丫鬟……依次递减。
只是想成为任何主子的贴身丫鬟都不容易。几乎都是母亲是上代主子的贴身丫鬟或者心腹，女儿才有成为少主子的贴身丫鬟的可能性。
像白泉这样半路捡来的贴身丫鬟，可以说是万中无一。
然而偌大一个太师府家生子足足有好几百，偏偏主子就只有那么十几个。因而大部分家生子都只能干一些粗杂之活，几乎很难看到升职涨薪的希望。
她们最后只能在婚配年龄到来之时，找个同样的家生子嫁了，从此柴米油盐朴朴素素过一生，生下的孩子也是如此。
顾莹虽是孤女，且刚千里迢迢从边陲回来。但她到底是主子，而且看样子并没配有足够的丫鬟，正好给了她们这些渴望能够升职涨薪的家生子一个希望。
所以不少有心向上爬的待女婆子们都卯足了劲，一心想要挤进顾莹的院子来。
眼前站的这些已经是顾大夫人仔细挑选后剩下的。一个个不敢说才貌双全，至于带出府去掉不了太师府嫡女的脸面。
作为掌管整个太师府后院十几年的太师夫人，她算得上见多识广。自是不惧一个黄毛丫头的语气威胁，更况且这黄毛丫头还是她的侄女。
她淡淡地看着顾莹脸庞上的倔强，心里琢磨着她和张大娘子之间的关系。
顾莹心里气不平，然而看了看一直紧张地扯着自己衣裳的张大娘子后，她的心忽地软了下来。
这还是顾莹第一次看见张大娘子露出乞求的眼神，而且还是为了自己。
心软下来的顾莹不是犟嘴鸭子。
顾大夫人毕竟是长辈，她便朗声先道了歉，才问到：“大伯母，既然马不能养在内院。那我们自己养在马厩里，不劳他人费心……”
“如果实在不行，我们自己采购马粮，这总可以了吧？”
大夫人脸色有些发绿。
堂堂太师府虽不敢说富可敌国，至少在帝都星凌城这里还算排得上号。总不至于为了养匹马还要个刚回府的小辈花自己的零花钱。
要是这话传出去，她李梦澜以后还要不要脸活了。
不过也正因此，大夫人算看出来了张大娘子以及那匹马在顾莹心中的位置，语气不由就软了几分，随口答应了下来。
最大的分歧已经解决，掌管中馈的大夫人俗事繁多，聊了几句后匆匆离去，只留下她的大丫鬟晚照来帮顾莹搬家。
太师府下人众多，行李什么的自然不用顾莹三人出手。晚照便引着她们朝太师府西北角的抚兰苑走去。
太师府占地面积极大，在看地图的时候，顾莹已经了然一二。然而真正走在其中时，她才发现自己依然大大低估了这座府䣌的恢宏。
层出不穷的轩榭亭台，各式各样的小道游廊，大大小小假山湖泊，争相斗艳的花卉奇枝……
走着走着连原本兴致勃勃的白泉都灰了脸色。
“姑娘，这个太师府实在是太大了。以后您早上要给老夫人请安的话，恐怕真得起来很早。要不……”
白泉没有说下去，但谁都明白她的意思。
顾莹似笑非笑地望着她。
“怎么？莫非你担心以后每天都要陪我起来走这么远的路？”
“怎么可能？”
白泉急得一梗脖子，委屈地嘀咕道：“姑娘您又不是不知道奴婢的意思……”
自从在迷雾省的雾归城门口发生了那次事件后，白泉可是一直很努力地锻炼着自己的身子。再加上跟在顾莹旁边，不用担心吃不饱肚子，现在的她早已经不是最开始出现时那个豆芽菜一般的小姑娘了。
这丁点路程对她来说自然不是个问题。
顾莹嘻嘻一笑。
“那就好，就当每天起来陪我晨跑锻炼好了。”
嘻嘻笑笑间，抚兰苑终于到了。
顾莹站在院门口，默默打量着那门楣上抚兰苑三个大字，半响后才缓缓的走了进去。
这里，估计在下来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就是她的家了。
地图上的抚兰苑占地不小，只是鉴于时下水墨画一般的制图水平，顾莹也不知道是真还是假。
进去以后三人四下一张望，顾莹便宽下了心，就连刚才连声抱怨的白泉都不由心满意足地露出了笑意。
眼前的院子当真不小，甚至还远远的超出了她们之前的期望。
仅仅二进的院子就比时下标准的马球场还要大，如果焚琴煮鹤地把院子里的所有东西清空，充当马球场绝对绰绰有余。
更令她们惊喜的是这院子虽然很久没有主子，但维护得相当的好，至少没有顾大夫人口中所说的破败感。
这样的院落，对在路上整整颠簸流离了三个月的顾莹三人来说，已经算的上是一个十分富丽堂皇的存在。
更重要的是，得知顾莹的选择后，大夫人已经开始着手找人准备修缮这院子。
对于，顾莹实在不能再满意。
收回目光，顾莹的目光落在二门内排得整整齐齐正向自己福身行礼的二十多位少女，疑惑地望向给她们领路的晚照。
“这些人是……”
晚照恭敬地回答道：“六姑娘，是这样的。您的生活起居以及这么大院子是需要足够的人手来照料的。她们就是备用人选，您可以随意挑选一些出来用。”
顾莹恍然。
晚照见她明白了，继续说下去。
“作为太师府的嫡女。按府里的规矩，您可以有两个贴身丫鬟，两个乳母奶娘，四个一等丫鬟，六个二等丫鬟，此外还有各种扫洒浆洗以及其他的丫鬟婆子若干……”
“在您没回府之前，大夫人已经安排好了匹配您身份的待女婆子。她们这些人都是自愿成为您的丫鬟待女的。如果您选择让她们其中一些人留下，那么以后她们就只听从您一个人的命令。”
大夫人挑出来的……
熟读各种宅斗宫斗小说的顾莹忍不住挑眉，抬眼朝这二十来名待女望去。
迎着她灼灼的目光，不少人都不由紧张起来，一个个呼吸都轻了几分。
“我的各级丫鬟什么的，是不是只能从她们这群人中选择？”
顾莹的语气淡了几分。
晚照似乎没看见顾莹眼里的不悦，摇摇头后继续说下去。
“六姑娘您说笑了。”
“如果她们中间六姑娘您实在挑不到合心意的人手。那么也可以自己派人到外面人伢子那里，采买一些身世清白的丫鬟婆子回来自己调教。”
“当然，只要不超出府里规定的人数，采买所需的费用都是从府上中公走的银子。超出了的话，她们的花费以及日后的月银就只能由姑娘您自己垫付了。”
顾莹松了口气，甚至觉得耳根都隐隐有些发烫。
很快，她目光定在了队列里面其中一人身上。正是昨晚在客院里屡屡站出来述说长幼尊卑的那名双十年华的美貌少女。
“我认得她，咦……白泉，她叫什么来着？”
白泉急得直敲着脑袋瓜，却一时怎么也想不起来。她苦脸道：“奴婢昨天忙得团团转，似乎……也给忘了。”
那姑娘站出来，恭声道：“婢子落霞，见过六姑娘。”
顾莹“哦”地恍然惊醒。她终于想起来了，昨天自己还笑着问这少女是不是擅长抚琴，所以才取落霞为名。
她扭头问晚照道：“你们一个叫落霞一个叫晚照，倒是有几分姐妹的意思。不过她不是客院的待女吗？还可以跑来我这里的？”
晚照一愣，不由看了落霞几眼，下意识地回着话。
“当然可以的。姑娘您仔细想想，府外采买尚且可以，更何况是府里的家生子呢？”
“毕竟她们自小就在府里长大，才真正是知根知底的人。而且客院没有正式的主子，她们是可以重新找主子的。”
晚照又解释了一番，顾莹这才明白原因。
偌大个内宅，除去主子外，各奴仆之间都是有等级之分的，自然也就有月银赏银多少的区别。
大多数的家生子，特别是眼前这些年轻的家生待女而言，最有脸面、工作最轻松、月银也最高的一般都是各主子的贴身丫鬟或者奶娘，其他的一等丫鬟二等丫鬟……依次递减。
只是想成为任何主子的贴身丫鬟都不容易。几乎都是母亲是上代主子的贴身丫鬟或者心腹，女儿才有成为少主子的贴身丫鬟的可能性。
像白泉这样半路捡来的贴身丫鬟，可以说是万中无一。
然而偌大一个太师府家生子足足有好几百，偏偏主子就只有那么十几个。因而大部分家生子都只能干一些粗杂之活，几乎很难看到升职涨薪的希望。
她们最后只能在婚配年龄到来之时，找个同样的家生子嫁了，从此柴米油盐朴朴素素过一生，生下的孩子也是如此。
顾莹虽是孤女，且刚千里迢迢从边陲回来。但她到底是主子，而且看样子并没配有足够的丫鬟，正好给了她们这些渴望能够升职涨薪的家生子一个希望。
所以不少有心向上爬的待女婆子们都卯足了劲，一心想要挤进顾莹的院子来。
眼前站的这些已经是顾大夫人仔细挑选后剩下的。一个个不敢说才貌双全，至于带出府去掉不了太师府嫡女的脸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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