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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变故

    清晨,明媚的朝阳洒落在古寨的每一个角落,鸡犬互闻,小河淙淙,远山如黛般,勾勒出如诗般的绢画。

    隔绝的天地,自成洞天,也造就了变通之法,一大早,宁夜便起床打理,日常的洗漱早已成习惯,不同的是,今日似乎格外用心。

    浓郁的黑发披散在肩后,简单的束起,更显矍铄的少年英姿,眸光若辰星,清澈不沾浊污,不挂环佩,更无锦绣粉饰,仿若自山涧处蜿蜒的流水,纯粹自然。

    若在平日,宁夜不会如此费尽心思,男儿自是不在乎虚礼,但今日不同,连二黑昨夜都被训斥了半天,交代了今天的不同寻常,不可任意胡来,何况宁夜。

    当然二黑的待遇是迥然相异的,从那持续到半夜的抗议声便可知了。

    今天是古村之中,最受人敬仰的老族长的九十寿诞,足以让每个人都重视。

    自古七十古来稀,肉体凡胎,能逾百岁之人,便已和神仙无异了,食五谷杂粮,沉珂渐渐侵蚀命源,直至凋零无法挽救,便是归于尘土之时。

    所谓五福寿为首,九十为耋,对于很多人而言,此次的寿诞更是整个古村对老族长的尊敬,大部分人是在老人的注视下成长起来的,曾经的呵护慈爱,让人感念,同时又是哀伤,怕是来日艰难。

    按照老族长的意思,到了这个份上,便什么都看轻了,无惧于生死,淡然处之,老人的心境祥和,但也不能无视小辈的心意,也就笑着答应了。

    “权是让大家来聚一聚,闲聊热闹也好,顺便把该交代的事情交代清楚”,老人看得很开。

    蓬勃的清晨,一如初春时节的河水,叮铃环佩,吟唱古典的云瑶。

    远山环抱,古老村子傍水而存,西南处有一峡谷,从未知的远方奔腾而过的河流,如被轻柔的双手抚摸,变得温婉柔情,横陈在村落之间,滋养着一方族人。

    “快点啊,磨磨蹭蹭,像个大姑娘似的,又不是被逼婚”。

    青石拱桥上,宁夜自东而来,白衣朴素,怀中抱着什么看不真切,不时的嘟囔着,催促着身后忸怩的二黑。

    “知道啦,就知道催催催,感情不是你”,二黑不情愿的叽叽歪歪,浑身像是钻了蚂蚁,抓耳挠腮。

    一袭青衫流襟,腰束绣云系带,足蹬月白色短靴,黑发束于肩后,倒像是斯文秀气,文采斐然的才子模样。

    可惜身为主人的二黑,却如同煎熬一般,左挠一下,右拽一下,把个意境破坏的彻底,乞丐着锦衣,浑身透出一股泥土的气息。

    宁夜忍笑回过身,一本正经的应道:“我自然不着急,就怕到时候误了时辰,有人跟你急”,说完,笑嘻嘻的盯着二黑的一身行头,上下打量,如同欣赏一件稀奇的玩意。

    二黑脸色涨红,气咻咻的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转而甩开衣襟,大步流星迈上拱桥,嘴里哼哼不停。

    “怕个甚啊,俺啥阵仗没见过,猪肉还没吃,怕什么毛啊”。

    宁夜抱起怀中的宝贝,偷笑着跟上前去,心里早已嗤笑不迭。

    行不过百米,迎面走来一个少年,看上去六七岁左右,显得稚嫩秀气,到近处,仔细侧目,便发觉那清澈的瞳孔,有着别于稚童的光彩,灵气毓于内。

    少年停步在二黑身前,大眼睛转个不停,似是要把对面这个生灵看透,不放过任何细节,半晌不发一言。

    二黑鼻孔朝天,爱搭不理,眼神中充斥着桀骜不驯的倔强,像是决斗的公鸡,尾巴翘上了天。

    “小陌啊,你怎么来了,你姐呢”,宁夜笑着上前,摸着少年的小脑袋,轻声询问。

    僵局被打破,少年收回了探究的眼神,从容应道:“爷爷让我来,看看姐夫怎么还没到。”

    “嘎”

    二黑像是被踩了爪子的猫一般,悠然不在,神情大变,偷瞄着眼望向少年身后,不自觉的倒腾着步子,挪向宁夜身后。

    宁夜捕捉到少年嘴角的轻微弧度,哑然失笑,一把拉过二黑朝前大步走去,不顾旁边杀猪般的惨叫,径直往那人群中奔去,遗留下一串挣扎的痕迹。

    “小夜子,我要和你绝交”。

    “那你得问问灵儿姐同不同意,哈哈”。

    一处青石做垒,不算特别大的院落中,吵闹喧杂声回荡内外,隔了老远亦可感受到浓浓的欢乐气氛,院内桌椅铺满,人群往来不绝,穿梭于其中的孩童咋咋呼呼,惊叫不迭。

    院门外,大多是村里的婶婶们,半大小媳妇也不避嫌,三三两两围坐一起,裁剪着喜庆,闲扯着家常里短。

    宁夜揪着预备脚底抹油的二黑,在一片调笑声中,艰难的进入小院,寻了一处偏僻角落,坐了下来,眼看龟缩着脑袋,如红透了的猴子屁股般的二黑,又觉得好笑。

    人群往来,熙熙碌碌,最平凡的快活,也是最简单的诠释。

    宁夜和二黑稍坐了片刻,耳提面命,低头磨叽了半天,大抵是交代了些事情,便起身忙活起来,帮忙料理杂事,这边看来,倒是二黑更显得勤快,而那无意四处瞎寻摸的贼眼,却出卖了本性。

    “你这家伙”。

    宁夜笑笑,手上不停歇,把长椅竹凳归置妥当,温和的和走近的四邻八舍招呼,这样的热闹,无疑是少年心性的他所眷恋的。

    时近晌午,日头正盛,映射在身上,暖和舒适,气氛到了最应景的时候。

    “大家伙儿都坐吧,不是外人,咱们随意”,中年汉子近前,眉宇间朴实的笑容镌刻在脸上,自心底流露的热切,最是亲和。

    满满当当,不大的院落挤满了村寨的男男女女,低矮的墙垛上,趴伏着无处下脚的半大毛孩,挤眉弄眼,调笑着。

    正堂屋内,屋帘侧开,绿影飘闪,姣好的身姿慢步如莲,扉霞的玉面剔透,纤柔藕臂轻轻搀扶,从幕后蹒跚走出一位老人。

    “族长”。

    苍白如附银,稀疏发丝,承载了古寨近百年的更迭,眼窝深陷,浑浊老目却迸发出异于往昔的透彻,沧桑深沉,如渊海般积淀。

    “呵呵”,老族长轻拍了旁边亭亭而立的少女,透着慈祥的声音传出:“让大家伙儿忙活了半天,老头子实在坐不住了,松了下骨头赶紧出来,咱也就没那么多虚礼了”。

    底下宁夜立身一旁,静静看着老人佝偻的身影,鼻尖微酸,忆起儿时的点滴,却又赶紧收拾心情。

    老人身畔,如初柳的少女螓首低埋,似微醺的俏脸,泌出汗丝,娇俏动人,皓腕上摇曳着光泽,细细看去,倒是莹白的手镯,好似宣告着什么。

    自不必人说,二黑早已觑见,一双虎目少见的流淌出温柔,缭绕在少女身上,不曾片刻远离,似感受到了他的目光,少女偷眼匆忙撇去一眼,便再也不敢抬头,玉霞悄然爬到晶莹耳垂,小媳妇模样逗得院落妇人嬉笑捂嘴。

    老人并没有过多客套,半步蹒跚上前,道:“今儿个,趁着乡里相亲都在,老头子也有些事正想说道说道,省的过了晌午忘了,人老了,不中用,也就没几句”。

    逐渐安静的人群,敬仰的注视着灰暗屋檐下的老者,静静倾听。

    “第一件事,便是这族长的更替......"

    没有引起过多的波动,似乎早已默认,二黑的爷爷侧身而立在老族长身旁,扛过了老人一辈子的担子,坦然承接了延续千年的传承,在深山的迷雾深处,执起笔继续镌刻历史的长卷。

    话不必多说,老人简单说着,底下的人用心的听着,一如这冬春的交替,没有多余的冗杂。

    老族长的心绪更在意的是身旁的乖巧孙女,而这也是他眉眼间掩饰不了的笑意源头,轻笑出声:“第二桩事嘛,便是我这老头子最关心的,孙女的婚事”。

    哄,热闹的喊叫声升腾而起,淳朴的乡人逗弄着眼前的少男少女,闹红了脸颊,却也不敢顶嘴,那份自心底晕染的幸福,溢满了心扉,别无它顾。

    没有宁夜的撺掇,二黑自觉拾步向前,当着老族长身前,伏地而跪,认认真真磕头,在这一刻,宁夜能够看到儿时伙伴那伏起的脊背,扛起了男人的担当。

    不在是那个嬉笑作怪,为祸八乡的顽劣孩童,坚毅的目光俘获了少女忐忑害羞的心灵,家,便在这样的瞬间,住进了一对璧人。

    宁夜嘴角含笑,打从心底为他们高兴,随着贺喜的人群,越过傻笑的二黑,认真朝着雨露般的少女躬身施礼。

    “嫂子”。

    惹得一片嚎叫,佳人羞红了玉颈,旁边一阵磨牙声,被淹没不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