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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美男心计(二)

    待白起与魏灵的身影消失不见,王姬与赢芾终是在这古亭里落座。

    赢芾为王姬倒上一爵秦酒,递到王姬面前,道,“说吧。公主所为究竟为哪般,赢芾洗耳恭听。”

    赢芾到底是聪明人,王姬知道瞒他不住,便笑道,“稍等,待我解了酒瘾,便如实告知泾阳君始末。”

    赢芾带的酒自是上乘,与岳阳酒坊的酒同味不同感,带着明显的贵气。王姬摇晃着铜爵,轻嗅其中香气,随即以袖遮面,细细品味,待放下铜爵,终是道,“白起大哥倾慕魏灵姑娘,却始终不得讨其欢心之法,白起大哥于王姬有救命之恩,王姬自当尽自己所能,助白起大哥抱的美人归。”

    “前几日,王姬听闻魏灵姑娘今日欲入白果林,便特地与白起大哥一道在此处等候,之所以邀泾阳君前来,是为了营造二人独处的机会。否则,若只王姬陪同,他们自然不会丢下我不管,若王姬不来,关键时刻,白起大哥又不善周旋。”

    “如此简单?”赢芾侧目。

    王姬点头,老实道,“便是如此简单。”

    对于王姬的老实,赢芾颇为满意,“公主倒是想得周全,可怜我堂堂泾阳君,倒成了陪衬。”赢芾回道,虽则如此说,脸上却尽是笑意,“公主曾说倾慕白起,赢芾见你方才撮合二人之殷切,倒全无倾慕之态。如何,公主是想开了?”

    王姬便笑,把玩着铜爵,“王姬早说过,昔日所言,不过戏言罢了。日子本就索然无味,还不许我没事开个玩笑么?”

    赢芾无奈摇头,也饮了一口爵中清酒,“也只公主这般宽心,竟拿如此要事打趣。”

    “对了,昔日公主曾提醒赢芾,要注意孟尝君为人,公主此言何意?”

    赢芾问得随意,王姬却提起了注意,此话还是田文初到秦国时,王姬对赢芾说的。他那日不问,却偏偏此刻问出来,想来也是发现了田文的异动。便是田文如何小心,纸总归是保不住火的。

    王姬放下铜爵,正了颜色,“王姬在齐多年,与孟尝君曾多次打过交道,此人虽君子做派,却是小人之心,委实是名不副实之徒。今日秦国求才若渴,秦王慕孟尝君之名招其入秦,封为相国,在王姬看来,着实大胆,秦王就不怕孟尝君反水,暗通齐国,最终祸及秦国么?”

    “自然,王姬虽是周室公主,在秦人心中,总归也是‘齐人’。作为泾阳君之友,王姬已尽提醒之责,信与不信,当由泾阳君自己决断。”

    王姬说得真挚,赢芾素来精明,自然看得出来。他长叹一声,说道,“向氏离府前曾对我说,她之所以断定公主身份有假,也是孟尝君暗中告知她的,孟尝君能行如此鬼祟之言,可见他确不如其表现得那般光明磊落。”

    “只是,赢芾尚未想明白,你二人皆来自齐国,又都是奉齐君之命,为何却像是结了仇一般?”

    过往种种又在眼前浮现,让王姬禁不住冷笑了一声。她一口饮尽爵中秦酒,回道,“王姬与田文,既有私仇,也有公怨,抛却过往私仇不谈,便是公怨,也会让我二人对立。王姬是齐王派到秦国用来掣肘田文的,有我在一日,他便不敢于齐不利,他自然希望我回齐。”

    “如此说来,你离开齐国,孟尝君便会真心助秦国了?”赢芾追问道。

    王姬嗤笑,方才还认真的双眸里顿现调笑之意,仿佛听了个极好笑的笑话,“泾阳君以为呢?”

    赢芾也笑了起来。他自然知道,人心难测,却不是眼前这个女子的离去与否能左右的。

    “不过,如今说什么都晚了,他已为秦国相国。秦国历来便有用人不疑的传统,孝公时的卫鞅如此,惠文王时的张仪也是如此,若无确凿证据,这个位子一时半会还落不到旁人头上。”

    王姬道,“泾阳君不在其位,不知其位艰难。这相国之位于田文而言,是块烫手的山芋,不管他如何做,都讨不到好处。谋权之法,需张弛有度,我们且看田相国能否在这秦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便是。”

    话至此处,王姬站起身,她的脸上忽然露出一丝坏笑,“田文既已出手,王姬也不会坐以待毙的。泾阳君只管看着,我会仔细为秦国测一测,这孟尝君是否是秦国的真金!”

    赢芾仰着头,他一直看着王姬,带着前所未有的审视。他的目光那般专注,他的视线那般犀利,以致于王姬忍不住摸着自己的脸,出言提醒,“泾阳君?”

    赢芾终是回过了神,他勾了勾唇角,歉然道,“赢芾失礼了。”

    “赢芾只是在想,公主当真厉害,年纪轻轻又是女子,便已将权谋之道握于掌中了。赢芾曾见过公主三副面孔,恍惚间便不知公主究竟适合模样,面对齐王,公主是柔软娇媚的,面对孟尝君,公主是强硬犀利的,面对白起,公主却是真挚热情的。”

    王姬张嘴欲言,赢芾却已出声打断,“公主让赢芾想到了母后,质燕前,母后也曾不问朝政,专心陪在父王身旁,做父王千娇百媚的女人,谁能想到质燕归来,母后已全然变了模样,杀伐果断,雷厉风行。”

    “公主像母后,赢芾想,公主如此多变,想来曾经也如母后一般,经历过常人难以想象的艰难吧?”

    王姬背过身去,没有多言。有落叶在眼前飘落,与长长的金色甬道融为一体。

    “不好了,不好了,白起从树上坠下来了!”魏灵的侍从从远处跑来,气喘吁吁地禀报道。

    王姬一惊,想起白起本就腿伤未愈,冷汗顿时冒了出来。“前方带路!”王姬回着,已跟在侍从身后,跑了过去。

    见到白起时,他正坐在树下休妻,整个人精神的很,脸上也无丝毫痛苦之色。王姬一颗悬着的心怦然落地,她松了口气,放缓脚步,缓缓走近。

    “白大哥,你真的没事么?都怪我,若不是看到了虫子,尖叫出声,也不会累得你分心,从树上掉下来,都怪我!”魏灵蹲在一旁,盯着白起的腿,满脸内疚自责。

    白起柔声安抚,“魏灵姑娘,当真无大碍,只是一时起不了身,休息一会儿便好了,习武之人,磕磕碰碰是常事,姑娘不必介怀。”

    想是听到了脚步声,他转过头,见是王姬和赢芾,便点头道,“公主、泾阳君。”

    白起惯会逞能,他说的伤情,王姬连个标点符号都不信,她蹲下身子,用手摸着白起的右腿,在确认没有骨头支出来后,便低声问道,“当真无碍?”

    白起便笑,“掉落时,白起使以左腿使力的,并非右腿。左腿无旧疾,所以当真……”

    余下的话,虽然王姬的嚎啕声,淹没在嗓子里,只见王姬摸着白起的腿,满眼痛心疾首,“白起大哥,你休要逞能,小妹略通医术,能看得出你这腿又断了!白起大哥就不能让小妹省些心么?前几日,你刚坠入悬崖,腿部重伤,今日又从树上坠了下来,再这样下去,你非瘸了不可。”

    王姬自然知道他是无碍的,只是此刻她需利用魏灵的内疚之心,演上一出苦肉之计,毕竟巧遇一事,着实不宜过多,时间长了,自然就露陷了。

    耳边,是赢芾掩饰不住地干咳声。

    白起也是一脸茫然,“白起并未……”

    “不要说了!”王姬赫然打断,她站起身,对魏灵和赢芾道,“泾阳君,魏灵姑娘,白起大哥腿疾复发,急需医治,我二人便先行告辞了。”

    “白大哥他……我……”魏灵已是一副不知如何是好的样子。

    眼见魏灵是信了自己的话,王姬又加了一把火,“魏灵姑娘,你放心,白起大哥心地善良,便是瘸了,也一定不会怪你的。”

    “表妹!”赢芾也开了口,他从来都是君子,自会成人之美,“你若真担心,时常去探望白起便是。”话毕,又暗中对王姬使了个眼色,道,“赶紧去医治吧,赢芾自会送表妹回去。”

    一路上,白起沉默不语,直到回了宅子,白起仍就皱着眉头,心事重重。

    王姬不知他为何不快,但猜想应与魏灵有关,便快步走到他前面,歪着头看他,“白起大哥今日与魏灵姑娘谈得如何?”

    “只顾着摘果子,并未说上几句话。”他回道,却并不看王姬。

    王姬只以为他是情路不畅所致,便出言安抚,“白起大哥不必心急,我与魏灵姑娘虽有几面之缘,也知她应不是王陵所说的有门第之见的女子。今日见到魏灵姑娘,已是好的开端,她既得知你因她而受伤,想来以后便会常来看你了。有了相处的机会,还怕她不对大哥动心么?”

    “白起并非忧心此事。”白起忽然正了神色,他抿了抿唇,终是道,“公主明知白起未受重伤,却仍以此事诱魏灵姑娘前来,白起以为此事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