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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不知

    翌日下午,洛青辞训练一阵后,在濯池注视的目光中离开了凌风阁。

    当她赶到芷兰居时,正是昨日开门的时辰,可门口的弟子却像少了大半。

    看来不是人人都如钟离先生那般受欢迎,也不是人人都这么有闲情逸致。洛青辞心想着,便进了芷兰居。

    一进海棠园,洛青辞便发现了几个熟悉的身影。

    昨日未见的子渺正在一棵海棠树下发呆,似乎在想事;那日比试输了的孙若璎一脸不情愿地坐在位置上,看见她后瞪了她一眼,又低头坐着;不远处,姜语姑娘带着几人正笑语言谈地闲聊走来。

    洛青辞不管其他,径直便走到了子渺身旁,用手在默然的子渺眼前晃了晃,笑着问道:“子渺兄在想什么?”

    “落姑娘?”听到有人叫他名字,子渺抬头一看,这才注意到来人,“没什么,不过在想些功课罢了。”

    “哦,子渺兄昨日来了吗?我好像没在这里看到你。”

    昨晚讲学之时,洛青辞看酸了脖子,便看了看周围之人,未曾发现子渺的身影。

    “来了,只是来得有些晚,也没能进入芷兰居,想不到落姑娘如此好运。”

    洛青辞听后笑了笑,“子渺兄不必觉得遗憾,今天来不也一样吗?况且人还少了大半。”

    子渺回之一笑,便指了指已经所剩不多的座位处,“落姑娘说的不错,我们现在就过去吧。”

    洛青辞仍旧在昨日的位置;子渺的位置在前面几排;孙若璎则坐在海棠园的一侧;中间的那个位置一直没人坐,似乎是给那位姜语姑娘留的。

    刚坐下不久,她就看见海棠园中又走出一熟人。他的到来让四处的闲聊声瞬时小了一些。

    陈少富一眼便看到了洛青辞,那双阴沉的眼中又暗了几分。

    他随即便走到她身侧,可离洛青辞最近的几个座位都已有人。只见他随意走到一处,面露不悦地看向那名弟子,示意他识趣。

    那名弟子似乎认识陈少富,眼神中流露出惧怕之意,随即便让出了位置。

    “想不到你还会来?”陈少富哼地一声便坐在了洛青辞身后一侧,用着他们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

    “陈少爷这样的人都能来,我为何不能?”洛青辞冷言看着他方才的一幕,也压低了声音回答。

    陈少富出现在此她并不意外,因为她打听到平时表现差的弟子,会被要求来听上几天。但陈少富一来就坐在她的旁边,倒是让她生了份警惕。

    “落辞,你三番两次打伤我陈家人,我们走着瞧。”

    洛青辞听后冷笑一声,“你难道想要在此对我动手不成?”

    祈延山上禁止弟子私下斗殴,海棠夜谈这样的场合更是不允许有人扰乱秩序。身后再无声音传来,洛青辞也不再注意。

    不久,讲学便已开始。

    今晚来的是一位中年男子,讲的内容似乎是《春秋》。

    洛青辞听了片刻便觉无趣,又见周围的弟子各自小声闲聊,她这才向身后瞟了一眼。

    见陈少富歪坐着,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她随即微侧着身,看向了一旁的海棠溪。

    她的目光在海棠溪中来回,哪怕她昨晚已经细细打量过,还是又看了一遍。此外别无他事,只能等着讲学结束后自己能沿着这条溪流走远些看看。

    一盏茶后,洛青辞看乏了眼,白日训练的疲惫感袭来。她也不由打起了哈欠,慢慢眯上了双眼。

    等她再次醒来之时,发现周围的弟子无精打采,一副昏昏欲睡之貌。

    听着耳旁议论,原来是台上的那名教习讲得尽兴,竟忘记了中场休息,洛青辞一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半刻之后,台上的那名教习终于结束了他冗长而枯燥的讲学,周围的弟子相继离去,陈少富早已不见踪影。

    子渺找到了洛青辞,与她打了声招呼,说是要去藏书阁,便匆匆离去,洛青辞随即又沿着海棠溪走去。

    接连三天,亦是如此。

    这日,洛青辞正准备出凌风阁时,濯池也忍不住开了口,“徒弟日日都往芷兰居跑,可曾学到些什么?”

    若说她是为海棠溪而去,在自己已经给了她一颗夜明珠的前提下,去一两日倒也正常,可她一日不落下,似乎要听完整次讲学。这让濯池心中不由疑惑,要么她对所谓发光的石头极有兴趣,要么,海棠夜谈上有什么吸引她的地方。

    思虑再三,他更倾向于后者。

    “师父应该知道,芷兰居乃钟离先生住所。那日一见钟离先生,只觉惊为天人。徒弟日日都去,或许还能碰到一两次呢。”

    提到钟离先生,洛青辞眼中也不由露出赞赏之情。她知道濯池在试探自己,只可惜,他很难知道背后原因,一如自己很难在水中找到伤岁草。

    濯池看着洛青辞的神情,竟有一种自家的白菜被别人采了去的感觉,随即提醒道:“你别看他长得还不错,其实已经三十多岁了。”

    长得不错?那般天人之姿只能算是不错?洛青辞一听心中一愣,难道这位师父的样貌更胜一筹?

    “哎呀,那般相貌都已经三十多了,想必师父的年岁更大,请允许徒弟唤您一声‘老人家’。”

    言罢,她便向濯池作了个揖,“师父老人家若是无事,徒弟就先告辞了。”

    随后,洛青辞看着濯池阴沉的脸色,愉快地出了凌风阁。

    到了海棠园,洛青辞惊奇地发现弟子大都已落座,往日海棠园中逗留的人影也少了几个。

    她一路朝着那边的座位走去,一路听着众人的窃窃私语,才知今晚来的教习是出了名的严厉。因为姓严,又学识渊博,教学严谨,被山中弟子称为“严夫子”。

    洛青辞落座后不久,台上便出现一个板着脸的老者,一时台下弟子顿时安静。

    只见他看着台下规矩的众人,严肃的表情稍缓,高声道:“你们既是求学而来,就应好生听讲,若有态度不端正者,必当严惩。今日老夫来讲讲《大学》与……”

    苍老又不失宏亮的声音传来,洛青辞向一旁瞟了一眼,发现往日爱私下议论的几人都闭了口,喜欢做小动作的几人都端坐着,就连每次来都是睡觉的陈少富此刻都做得一副听讲模样。

    洛青辞也不由正了正身子,看来今晚是不能分心了。

    然而这位严夫子的讲学着实严谨无趣,洛青辞又无这方面的基础,听了小半会儿,便觉云里雾里,不由捂着嘴打了个哈欠。

    不知为何,她竟觉得今日比往日疲乏,叫人只想睡觉。

    她强撑了几次,还是觉得睡意深沉。

    意识朦胧中,四周突然有了声响,洛青辞恍然惊醒,这才发现周围的弟子看戏般看着她,台上的那位严夫子正面露不悦地盯着她,让她俨然有一种被围观的感觉。

    “你来说说,何为‘明明德’?”

    洛青辞知道这问的自然是她,可她连题目都没听明白,更别说解释。

    她顿时觉得不妙,还是站起了身,小声地恭敬答道:“弟子不知。”

    台上之人的脸色沉了下去,又继续问道:“那何为‘止于至善’?”

    “弟子不知。”

    “那你说一下今日老夫讲了哪些书目。”第三个问题问出口,老者的语气中明显带有怒气。

    洛青辞只觉背后一凉,声音愈发小声,“弟子……不知。”

    此情此景,让台下众人一阵嬉笑。

    然而此刻情绪更为激动的,还是台上的那位严夫子,只见他站起身来,怒问道:“你是何人门下弟子?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禀夫子,我是凌风阁弟子落辞。”

    尽管在场的大多数人都认识她,但在此情此景下报上自己的出处还是让她觉得很是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