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旧事
“哦，不知陈家发生了何事？”
洛青辞眼中惊讶，陈家在祈延城中的地位她也知晓一二，自己每次下山也尽量低调行事，可为何陈家会在如此短时间内落得如此地步？
陈少富虽死，对陈家的打击应该不会如此之大，自己未下山的这几月，究竟发生了什么？
“姑娘有所不知，那陈家大少爷曾是祈延山中弟子，月前无故身死，还被祈延山除名，让陈家颜面大失。赶巧的是，陈家一直以来仰仗的那位在外做官的老爷，不久后被人查出贪赃枉法、谋财害命等好几条罪证。南楚皇上大怒，下令严惩，顺藤摸瓜就查到了陈家头上。城中富商见此，联合打压，更有欺压百姓引起骚乱，不过半月，陈家基业尽毁，陈家人大多惨死逃命途中。像姑娘刚刚遇到的那个是陈家旁支，还活着就算好的了。往日那位最是张狂跋扈的小少爷，可是刚出府门便被众人当街打死了。因为陈家作恶多端，他的尸体半月都没人收。姑娘现在去西市，还能闻到一股恶臭呢。”
小二兴致勃勃地说完，还顺手指了指不远处。
“额，不用了，”见飞鹭起身，看向小二所指的地方欲要走去，洛青辞忙拉住了飞鹭，“飞鹭，我们走吧。”
“哦，”飞鹭被洛青辞拽着，只得打消了心中想法，路上还是忍不住开了口，“小姐，陈家为富不仁，作恶多端，落得如此地步也是咎由自取。”
洛青辞笑了笑，“你这丫头平日挺心软善良的，怎么现在如此评价？你就不可怜陈家的无辜弱小吗？”
“那不一样，那个陈少富之前那么对小姐，陈家的人也不是什么好人，我早就看不过去了。如今祈延城中众人对此事津津乐道，足见陈家罪有应得。小姐觉得我说得可对？”
洛青辞莞尔一笑，“嗯，还是我家飞鹭聪明。”
听到夸奖，飞鹭愈发高兴，“现在陈家已倒，便不用再担忧什么，小姐日后下山也不用这么谨慎了。”
洛青辞脸上的笑意未散，心中却不禁思索，这一连串的事情接连发生，是不是太过巧合了一点？
就算陈家如飞鹭所说是咎由自取，可陈少富临死时说的那句话，还是让她为自己和飞鹭的处境隐隐不安。
那个背后隐隐操纵这一切的人，究竟是谁？又有何企图？
然而她并没有线索思考更深，眼下陈家已倒，近日又无大事发生，她说不上是风平浪静，还是暗波汹涌，只觉茫然无助。
想到此，她迫切想要拜见慧远大师。
她想要知道，更多的答案……
清冷的夜色朦胧，凉风丝丝贯耳，静谧无边，惹人沉醉。
明黄的灯光下，一身影伫立在院墙之外，闭目沉思了半刻，才被仆人请入院中。
“姑娘持拜帖来看老夫，可老夫却不记得在哪儿见过姑娘，不知姑娘是？”
说话者是一位年过半百的老者，与荀爷爷的仙风道骨不同的是，这位老者神态亲和，多了一丝儒雅气质，让人一见便觉如沐春风。
此刻，老者正一边看着手中的拜帖，一边疑惑地打量着洛青辞。
洛青辞对着老者恭敬地施了一礼，“大师之前未曾见过我，今日晚辈冒昧打扰，还请大师见谅。不知大师可还记得令夏洛氏？”
“令夏洛氏？”
老者闻言起身，口中喃喃一语，思索着什么，“老夫记起来了，一年多前的上巳节，福音寺香客广临，其中就有位洛夫人，只可惜在回府途中意外身亡。老夫对此甚为惋惜，却因受到北宸国皇室之邀需即刻动身，故而留了张拜帖送至洛府。老夫看姑娘年纪尚轻，不知姑娘与洛家有何渊源？”
听得此语，洛青辞心中泛起波澜。
当日她再次赶到福音寺时，慧远大师已经出城，让她错失了一个询问的机会。今日，她想要知道这个让她等待许久的答案。
“晚辈姓洛，排行第三，大师口中的‘洛夫人’正是先母，今日前来是想要询问大师一些事发当日情况。”
“原来是你。”老者恍然大悟，不由追忆起那日情景，感叹道：“老夫与洛夫人虽只一面之缘，却是相谈甚欢。当日她亦是持拜帖，询问我一种罕见病症，连我也闻所未闻。之后洛夫人又与我谈论佛法，颇有见解，怎料当日便意外身亡，实是造化弄人啊。”
想到自己的娘亲如此关心自己的病，洛青辞眼眶欲湿，“大师方才说与先母相谈甚欢，不知是何时会面？先母又是何时离开？”
“这个老夫记得，是在我讲经结束之后，大概未时二刻，交谈一番后洛夫人因为担心家中，酉时不到便告辞离去。”
酉时不到！洛青辞心中一惊。
娘亲过世第二日，她便四处奔走，想要知道那日事发具体情形，从洛府的车夫到福音寺的香客，她都一一排查。虽别无发现，却也推算得出娘亲当日离开福音寺的时间。
但慧远大师此语似乎和她预想中的并不一样。
“先母遇难之时已是半夜，从福音寺到令夏城也不过半个时辰，大师在与先母交谈时，可察觉到有何异样？可知先母告辞后，又去了何处？”
慧远大师被如此问，也隐隐觉得那日之事有些蹊跷，又细细回想了一番，“那日洛夫人气定神闲，言谈举止并无异样，也未发生他事。至于洛夫人告辞后的去向？”
老者沉言一语后，似是想到什么，便敲了敲桌子，“子缘。”
随后，一书童模样的男子走进，行礼后恭敬地站在一旁。
“你可还记得一年多前的上巳节，福音寺来的那位洛夫人？”
来人思索着，随即答道：“弟子记得，当时大师与洛夫人交谈完后，还是我送的洛夫人离开。”
“你将当日详细情形说与这位姑娘听听吧。”
“是，”来人转向洛青辞，回忆道：“那日我酉时左右送洛夫人离开，本是要送出福音寺，可还未走到寺门，洛夫人便被一丫鬟打扮的人拦住。那丫鬟说寺中赶巧来了位有名的取字先生，据说能得到他取字的人日后必能逢凶化吉，洛夫人听后欲要前往。我因不清楚状况，只提醒了几句便离开。”
“丫鬟！不知那丫鬟是何模样？”
洛青辞言辞激动，娘亲果然被别的事绊住，可她明明记得，娘亲早上临走时并未带什么丫鬟。
“那丫鬟容貌普通，要说特别的，手背上有一颗痣。因为当时她拉着洛夫人欲要离开，所以注意到了。”
“你此言当真？”
洛青辞心中微凉，能与娘亲密切接触，手背还有一颗痣的，她瞬时便想到了曾见到的一个身影。
她并不知道她的名字，可她侍奉的人，她却无比熟悉。
“不错，我的记忆力一向很好。”
那人坚定地回答，语气中没有一丝犹豫……
从慧远大师处走出，洛青辞终于克制不住自己的心情，仿佛冰冷的水从头顶浇灌到脚底一般，让她不寒而栗，心中无尽愤慨。
尽管她曾经多么地想要逃避这个答案，尽管那年在听到那样一番谈话后她仍然心存犹豫。可现在事实就血淋淋地摆在她面前，让她从进门便悬着的心只觉愈加伤痛。
她不明白，那个时不时关心她、疼爱她的“小姨”，那个与娘亲从小玩到大的闺中密友，那个被娘亲时时提到的宫中后妃，会做出这样的事！
再想起娘亲那时手中的拜帖，她只觉愈加心凉。
原来这一切，都是被人算计好的，而所利用的东西，偏偏是她。
想到此，她又一次感受到了梦中自己百转千回般心痛的感觉。
哪怕这一年她不时遭受病痛折磨，却没有此刻让她痛彻心扉，让她觉得一切虚妄。
她永远都无法忘记娘亲遇难那晚惨淡的夜空和之后在福音寺茫无目的的查找。
无尽的伤痛、愤恨与矛盾中，她只觉支撑自己一路走来的那根线瞬时崩断了，只想要发泄……
洛青辞眼中惊讶，陈家在祈延城中的地位她也知晓一二，自己每次下山也尽量低调行事，可为何陈家会在如此短时间内落得如此地步？
陈少富虽死，对陈家的打击应该不会如此之大，自己未下山的这几月，究竟发生了什么？
“姑娘有所不知，那陈家大少爷曾是祈延山中弟子，月前无故身死，还被祈延山除名，让陈家颜面大失。赶巧的是，陈家一直以来仰仗的那位在外做官的老爷，不久后被人查出贪赃枉法、谋财害命等好几条罪证。南楚皇上大怒，下令严惩，顺藤摸瓜就查到了陈家头上。城中富商见此，联合打压，更有欺压百姓引起骚乱，不过半月，陈家基业尽毁，陈家人大多惨死逃命途中。像姑娘刚刚遇到的那个是陈家旁支，还活着就算好的了。往日那位最是张狂跋扈的小少爷，可是刚出府门便被众人当街打死了。因为陈家作恶多端，他的尸体半月都没人收。姑娘现在去西市，还能闻到一股恶臭呢。”
小二兴致勃勃地说完，还顺手指了指不远处。
“额，不用了，”见飞鹭起身，看向小二所指的地方欲要走去，洛青辞忙拉住了飞鹭，“飞鹭，我们走吧。”
“哦，”飞鹭被洛青辞拽着，只得打消了心中想法，路上还是忍不住开了口，“小姐，陈家为富不仁，作恶多端，落得如此地步也是咎由自取。”
洛青辞笑了笑，“你这丫头平日挺心软善良的，怎么现在如此评价？你就不可怜陈家的无辜弱小吗？”
“那不一样，那个陈少富之前那么对小姐，陈家的人也不是什么好人，我早就看不过去了。如今祈延城中众人对此事津津乐道，足见陈家罪有应得。小姐觉得我说得可对？”
洛青辞莞尔一笑，“嗯，还是我家飞鹭聪明。”
听到夸奖，飞鹭愈发高兴，“现在陈家已倒，便不用再担忧什么，小姐日后下山也不用这么谨慎了。”
洛青辞脸上的笑意未散，心中却不禁思索，这一连串的事情接连发生，是不是太过巧合了一点？
就算陈家如飞鹭所说是咎由自取，可陈少富临死时说的那句话，还是让她为自己和飞鹭的处境隐隐不安。
那个背后隐隐操纵这一切的人，究竟是谁？又有何企图？
然而她并没有线索思考更深，眼下陈家已倒，近日又无大事发生，她说不上是风平浪静，还是暗波汹涌，只觉茫然无助。
想到此，她迫切想要拜见慧远大师。
她想要知道，更多的答案……
清冷的夜色朦胧，凉风丝丝贯耳，静谧无边，惹人沉醉。
明黄的灯光下，一身影伫立在院墙之外，闭目沉思了半刻，才被仆人请入院中。
“姑娘持拜帖来看老夫，可老夫却不记得在哪儿见过姑娘，不知姑娘是？”
说话者是一位年过半百的老者，与荀爷爷的仙风道骨不同的是，这位老者神态亲和，多了一丝儒雅气质，让人一见便觉如沐春风。
此刻，老者正一边看着手中的拜帖，一边疑惑地打量着洛青辞。
洛青辞对着老者恭敬地施了一礼，“大师之前未曾见过我，今日晚辈冒昧打扰，还请大师见谅。不知大师可还记得令夏洛氏？”
“令夏洛氏？”
老者闻言起身，口中喃喃一语，思索着什么，“老夫记起来了，一年多前的上巳节，福音寺香客广临，其中就有位洛夫人，只可惜在回府途中意外身亡。老夫对此甚为惋惜，却因受到北宸国皇室之邀需即刻动身，故而留了张拜帖送至洛府。老夫看姑娘年纪尚轻，不知姑娘与洛家有何渊源？”
听得此语，洛青辞心中泛起波澜。
当日她再次赶到福音寺时，慧远大师已经出城，让她错失了一个询问的机会。今日，她想要知道这个让她等待许久的答案。
“晚辈姓洛，排行第三，大师口中的‘洛夫人’正是先母，今日前来是想要询问大师一些事发当日情况。”
“原来是你。”老者恍然大悟，不由追忆起那日情景，感叹道：“老夫与洛夫人虽只一面之缘，却是相谈甚欢。当日她亦是持拜帖，询问我一种罕见病症，连我也闻所未闻。之后洛夫人又与我谈论佛法，颇有见解，怎料当日便意外身亡，实是造化弄人啊。”
想到自己的娘亲如此关心自己的病，洛青辞眼眶欲湿，“大师方才说与先母相谈甚欢，不知是何时会面？先母又是何时离开？”
“这个老夫记得，是在我讲经结束之后，大概未时二刻，交谈一番后洛夫人因为担心家中，酉时不到便告辞离去。”
酉时不到！洛青辞心中一惊。
娘亲过世第二日，她便四处奔走，想要知道那日事发具体情形，从洛府的车夫到福音寺的香客，她都一一排查。虽别无发现，却也推算得出娘亲当日离开福音寺的时间。
但慧远大师此语似乎和她预想中的并不一样。
“先母遇难之时已是半夜，从福音寺到令夏城也不过半个时辰，大师在与先母交谈时，可察觉到有何异样？可知先母告辞后，又去了何处？”
慧远大师被如此问，也隐隐觉得那日之事有些蹊跷，又细细回想了一番，“那日洛夫人气定神闲，言谈举止并无异样，也未发生他事。至于洛夫人告辞后的去向？”
老者沉言一语后，似是想到什么，便敲了敲桌子，“子缘。”
随后，一书童模样的男子走进，行礼后恭敬地站在一旁。
“你可还记得一年多前的上巳节，福音寺来的那位洛夫人？”
来人思索着，随即答道：“弟子记得，当时大师与洛夫人交谈完后，还是我送的洛夫人离开。”
“你将当日详细情形说与这位姑娘听听吧。”
“是，”来人转向洛青辞，回忆道：“那日我酉时左右送洛夫人离开，本是要送出福音寺，可还未走到寺门，洛夫人便被一丫鬟打扮的人拦住。那丫鬟说寺中赶巧来了位有名的取字先生，据说能得到他取字的人日后必能逢凶化吉，洛夫人听后欲要前往。我因不清楚状况，只提醒了几句便离开。”
“丫鬟！不知那丫鬟是何模样？”
洛青辞言辞激动，娘亲果然被别的事绊住，可她明明记得，娘亲早上临走时并未带什么丫鬟。
“那丫鬟容貌普通，要说特别的，手背上有一颗痣。因为当时她拉着洛夫人欲要离开，所以注意到了。”
“你此言当真？”
洛青辞心中微凉，能与娘亲密切接触，手背还有一颗痣的，她瞬时便想到了曾见到的一个身影。
她并不知道她的名字，可她侍奉的人，她却无比熟悉。
“不错，我的记忆力一向很好。”
那人坚定地回答，语气中没有一丝犹豫……
从慧远大师处走出，洛青辞终于克制不住自己的心情，仿佛冰冷的水从头顶浇灌到脚底一般，让她不寒而栗，心中无尽愤慨。
尽管她曾经多么地想要逃避这个答案，尽管那年在听到那样一番谈话后她仍然心存犹豫。可现在事实就血淋淋地摆在她面前，让她从进门便悬着的心只觉愈加伤痛。
她不明白，那个时不时关心她、疼爱她的“小姨”，那个与娘亲从小玩到大的闺中密友，那个被娘亲时时提到的宫中后妃，会做出这样的事！
再想起娘亲那时手中的拜帖，她只觉愈加心凉。
原来这一切，都是被人算计好的，而所利用的东西，偏偏是她。
想到此，她又一次感受到了梦中自己百转千回般心痛的感觉。
哪怕这一年她不时遭受病痛折磨，却没有此刻让她痛彻心扉，让她觉得一切虚妄。
她永远都无法忘记娘亲遇难那晚惨淡的夜空和之后在福音寺茫无目的的查找。
无尽的伤痛、愤恨与矛盾中，她只觉支撑自己一路走来的那根线瞬时崩断了，只想要发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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