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九章 折枝
一阵风起，秋雨沥沥，摇落几树繁花。
赏心亭中，安静一片，众人手执画笔，轻描着手中佳作。
俄顷，只听得“嘶”的一声，众人纷纷抬头，看着一旁满是尴尬的面孔，以及一张撕坏的画纸。
“洛三小姐，这宫中的画纸虽多，也经不住你这么折腾啊。”
洛青辞尴尬笑了笑。自己方才一抬手，这纸就破了。
她也没想到这纸这么金贵，“我……”
随即，她将撕碎的纸揉做一团，上前准备再取一张，然而她还没有拿到，便被一人挡在身前，“洛三小姐，方才我不小心溅了墨在画上，不知这张画纸可否留给我？”
看着晋华和善的表情，洛青辞皱了皱眉，却没有松手的意思。
“晋华郡主要什么，直接取便是，何必与她商量？”
焦灼之中，孙月溪高声一语，目光不悦地看向面前之人。
闻言，晋华面上一笑，“按照份例，这张画纸应该是洛三小姐的，只是我多画了一张，理应商量的。”
孙月溪笑了笑，“洛三小姐撕了一堂课的纸，也没见画出什么来。这最后一张给了洛三小姐岂不是白白浪费？”
一语言罢，引来满堂哄笑。
洛青辞暗自收回了手，心中莫名委屈，“不就是画纸吗？我去内务府取就是了。”
“辞姐姐，外面下着雨呢。”
景乐焦急一语，然而大步而去的身影早已走远。
走出了赏心亭，洛青辞有些懊悔，不由拍了拍自己的脑袋。
见一宫女在雨中奔跑，她想也没想便拦了下来，“这位姐姐，请问内务府在哪儿？”
宫女急着避雨，随意指了个方向，便大步而去。
洛青辞用手挡在头上，轻叹了一口气，随即向着一处而去。
半刻后，不知走过几个路口，只觉宫中的风景处处一样，粉墙黛瓦间，她不由有些恍惚。
终于，当雨水打湿衣衫浸入肌肤时，她这才确定，自己迷路了。
眼下并没有宫人，她凭着感觉自顾走着，可走了半响，仍旧未见人影。
见雨愈发急促，她不由小跑起来，恍惚间误闯一处杂院。
“有人吗？”
理了理自己的衣裙，洛青辞左右四顾，慢慢走了进去。
在宫中，满是雕梁画栋，金碧辉煌。洛青辞从未见过这般残败的院子，落叶满阶，破壁残垣，处处充满了凄凉之意。
不过，她的目光很快被一处吸引，一棵枯树傲然而立，于风中独有一番风骨。
“你是谁啊？”
闻得背后低声一语，洛青辞身子一震。
转过身来，只见一披头散发的老妇人，形容枯槁，面色憔悴，眼角凹陷，布满皱纹，身着一破旧的粗布衣裳，满是风烛残年的气息。
“老婆婆，打扰了，我是来避雨的。”言罢，洛青辞有些紧张。
老妇人面无表情，走至一处随意坐下，“我这儿已经很久没人来了。”
洛青辞带着疑惑，“老婆婆，这是哪儿啊？您一个人住这儿吗？”
“这是哪儿？”老妇人思索着，眼中迷离，“不记得了。姑娘，我是谁啊？”
洛青辞这才发现面前妇人有些异常，“老婆婆，您知道怎么出去吗？就是有人的地方。”
闻言，老妇人眼珠一转，指了指一处，“啊，我记起来了，向西一直走，有一处宫殿，里面开满了梅花。”
洛青辞愈发疑惑，这个时节哪儿来的梅花？
“梅花？”
老妇人似乎陷进了回忆里，径直冲向雨中的那棵枯树，神情激动地打量着，“我都看见了，那是个初雪的晴日，园中开了满枝的梅花，红得跟血似的。寂静中，一个身着绒衣的少女款款走来。那少女，绝对是我见过的这世间最美的女子，就连穆妃娘娘也比不上。只见她伸出芊芊玉手，唇间带着一抹笑意，折下一枝梅花，久久凝视。这一幕，美得跟画一样。只是她并不知晓，她身后不远处还站着一名男子。”
听着这番话语，洛青辞眼中一顿。
娘亲说过，穆氏当年艳冠群芳，她怎么没听过这宫中还有这般美人？
未及深想，她便走上前去，“老婆婆，您在说什么呢？您别站这儿淋雨，当心生病。”
洛青辞正欲扶起面前之人，那老妇人突然抓住了她的手，目光激动，“我都看见了，那男子朝思暮想，为此还特意命人画了幅画藏在御书房。那画中的梅花，红得跟血一样，那画中的少女，美得不可方物。他还给那幅图题了个名字——美人折枝图。之后……之后……我都看见了……”
御书房，那男子难道是当今圣上？
来不及思索，见老妇人颤抖着双手，洛青辞顾不得手中疼痛，用力将老妇人拉到屋檐下，拍了拍她的背，“老婆婆，您别激动。”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道动静。
她忙走过去，只发现一个食盒，里面似是些剩饭剩菜，叫她眼中一顿。
回到原处，那老妇人却没了踪影。
正当洛青辞担心之时，身后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道歌声。那曲音婉转哀怨，丝毫不似老妇所唱。
依稀之中，她渐渐听清了曲音：
“美人折枝兮，动君心。公子巧言兮，情难却。玄思未绝兮，伤春心。濯濯池水兮，空余血……”
悲音入耳，洛青辞心中生出一丝莫名的情绪，只觉无尽感伤。
察觉到此，她忙出了院子。
见那粉墙黛瓦依旧，细雨微斜，她这才缓了缓情绪，慢慢走着。
宫墙之中，每一处宫殿都有些为人不知的故事，她并不想深究。
不久，她在一处残旧的宫殿外停步。
想到那老妇之言，不知为何，她想进去瞧瞧。
眼前的宫室不似别处般金碧辉煌，从破旧的痕迹中，仍旧可以发现其装饰与四周不同，门外的匾额已破损，依稀可以辨认出一个“月”字，又给人一种神秘静谧的气息。
带着些许疑惑，她轻声推开了门，入眼的院落破旧不堪，似乎已经很久没人打理，充满了陈旧的味道。
可在这残余的水榭亭台的痕迹间，仍旧可以想象此地昔日满园花开的盛景。
这院子，必是极美的。
洛青辞心想着，不觉间又走了几步，直到行至一处池塘。
池水已绝，枯草丛生，淤泥间依稀可以看出种有荷花的影子，此刻却是不堪入目，叫她不由惋叹了一声。
细雨方停，四处安静下来，她隐隐听到一道断断续续的曲音。
有人在此？她眼中一顿，循着声音的方向，步步而去。
残败的院中，一墨衣男子静立在一片梅林下，双眸微垂，吹着萧。
那箫声凄凄诉诉，满是悲凉，让残败之景更显凄寂。
那男子神色一片忧伤，沉浸于箫声中，眉头微蹙，似有化不开的浓愁感伤。
洛青辞在看到那个侧影的一刻，忙转过了身。
她不用正眼看也知道那是何人，她忙压下了自己心中的惊讶，只是这悲凉的箫声一直在耳边回旋，似乎有种让人与之同感的力量。
他在难过，她感受得到。
一直以来，他都是以一个强者的姿态出现在她面前，冷漠、高傲、嘲笑、威严……只觉他强大而神秘。
然而她并不知道，那副冷漠面容之下，又隐藏着什么。
这是他母妃的寝宫吗？传言他是皇上与一宫女所生。
母亲早逝，自己又流落在外多年，身份卑微，不被重视。他大抵是因此而如此忧伤吧？
思索间，她意外踩到片落叶，轻微的声响瞬时让那人察觉到什么，箫声骤停，“谁？”
听着话中的凛然，洛青辞面上一惊，想也没想，便跑出了庭院。
赏心亭中，安静一片，众人手执画笔，轻描着手中佳作。
俄顷，只听得“嘶”的一声，众人纷纷抬头，看着一旁满是尴尬的面孔，以及一张撕坏的画纸。
“洛三小姐，这宫中的画纸虽多，也经不住你这么折腾啊。”
洛青辞尴尬笑了笑。自己方才一抬手，这纸就破了。
她也没想到这纸这么金贵，“我……”
随即，她将撕碎的纸揉做一团，上前准备再取一张，然而她还没有拿到，便被一人挡在身前，“洛三小姐，方才我不小心溅了墨在画上，不知这张画纸可否留给我？”
看着晋华和善的表情，洛青辞皱了皱眉，却没有松手的意思。
“晋华郡主要什么，直接取便是，何必与她商量？”
焦灼之中，孙月溪高声一语，目光不悦地看向面前之人。
闻言，晋华面上一笑，“按照份例，这张画纸应该是洛三小姐的，只是我多画了一张，理应商量的。”
孙月溪笑了笑，“洛三小姐撕了一堂课的纸，也没见画出什么来。这最后一张给了洛三小姐岂不是白白浪费？”
一语言罢，引来满堂哄笑。
洛青辞暗自收回了手，心中莫名委屈，“不就是画纸吗？我去内务府取就是了。”
“辞姐姐，外面下着雨呢。”
景乐焦急一语，然而大步而去的身影早已走远。
走出了赏心亭，洛青辞有些懊悔，不由拍了拍自己的脑袋。
见一宫女在雨中奔跑，她想也没想便拦了下来，“这位姐姐，请问内务府在哪儿？”
宫女急着避雨，随意指了个方向，便大步而去。
洛青辞用手挡在头上，轻叹了一口气，随即向着一处而去。
半刻后，不知走过几个路口，只觉宫中的风景处处一样，粉墙黛瓦间，她不由有些恍惚。
终于，当雨水打湿衣衫浸入肌肤时，她这才确定，自己迷路了。
眼下并没有宫人，她凭着感觉自顾走着，可走了半响，仍旧未见人影。
见雨愈发急促，她不由小跑起来，恍惚间误闯一处杂院。
“有人吗？”
理了理自己的衣裙，洛青辞左右四顾，慢慢走了进去。
在宫中，满是雕梁画栋，金碧辉煌。洛青辞从未见过这般残败的院子，落叶满阶，破壁残垣，处处充满了凄凉之意。
不过，她的目光很快被一处吸引，一棵枯树傲然而立，于风中独有一番风骨。
“你是谁啊？”
闻得背后低声一语，洛青辞身子一震。
转过身来，只见一披头散发的老妇人，形容枯槁，面色憔悴，眼角凹陷，布满皱纹，身着一破旧的粗布衣裳，满是风烛残年的气息。
“老婆婆，打扰了，我是来避雨的。”言罢，洛青辞有些紧张。
老妇人面无表情，走至一处随意坐下，“我这儿已经很久没人来了。”
洛青辞带着疑惑，“老婆婆，这是哪儿啊？您一个人住这儿吗？”
“这是哪儿？”老妇人思索着，眼中迷离，“不记得了。姑娘，我是谁啊？”
洛青辞这才发现面前妇人有些异常，“老婆婆，您知道怎么出去吗？就是有人的地方。”
闻言，老妇人眼珠一转，指了指一处，“啊，我记起来了，向西一直走，有一处宫殿，里面开满了梅花。”
洛青辞愈发疑惑，这个时节哪儿来的梅花？
“梅花？”
老妇人似乎陷进了回忆里，径直冲向雨中的那棵枯树，神情激动地打量着，“我都看见了，那是个初雪的晴日，园中开了满枝的梅花，红得跟血似的。寂静中，一个身着绒衣的少女款款走来。那少女，绝对是我见过的这世间最美的女子，就连穆妃娘娘也比不上。只见她伸出芊芊玉手，唇间带着一抹笑意，折下一枝梅花，久久凝视。这一幕，美得跟画一样。只是她并不知晓，她身后不远处还站着一名男子。”
听着这番话语，洛青辞眼中一顿。
娘亲说过，穆氏当年艳冠群芳，她怎么没听过这宫中还有这般美人？
未及深想，她便走上前去，“老婆婆，您在说什么呢？您别站这儿淋雨，当心生病。”
洛青辞正欲扶起面前之人，那老妇人突然抓住了她的手，目光激动，“我都看见了，那男子朝思暮想，为此还特意命人画了幅画藏在御书房。那画中的梅花，红得跟血一样，那画中的少女，美得不可方物。他还给那幅图题了个名字——美人折枝图。之后……之后……我都看见了……”
御书房，那男子难道是当今圣上？
来不及思索，见老妇人颤抖着双手，洛青辞顾不得手中疼痛，用力将老妇人拉到屋檐下，拍了拍她的背，“老婆婆，您别激动。”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道动静。
她忙走过去，只发现一个食盒，里面似是些剩饭剩菜，叫她眼中一顿。
回到原处，那老妇人却没了踪影。
正当洛青辞担心之时，身后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道歌声。那曲音婉转哀怨，丝毫不似老妇所唱。
依稀之中，她渐渐听清了曲音：
“美人折枝兮，动君心。公子巧言兮，情难却。玄思未绝兮，伤春心。濯濯池水兮，空余血……”
悲音入耳，洛青辞心中生出一丝莫名的情绪，只觉无尽感伤。
察觉到此，她忙出了院子。
见那粉墙黛瓦依旧，细雨微斜，她这才缓了缓情绪，慢慢走着。
宫墙之中，每一处宫殿都有些为人不知的故事，她并不想深究。
不久，她在一处残旧的宫殿外停步。
想到那老妇之言，不知为何，她想进去瞧瞧。
眼前的宫室不似别处般金碧辉煌，从破旧的痕迹中，仍旧可以发现其装饰与四周不同，门外的匾额已破损，依稀可以辨认出一个“月”字，又给人一种神秘静谧的气息。
带着些许疑惑，她轻声推开了门，入眼的院落破旧不堪，似乎已经很久没人打理，充满了陈旧的味道。
可在这残余的水榭亭台的痕迹间，仍旧可以想象此地昔日满园花开的盛景。
这院子，必是极美的。
洛青辞心想着，不觉间又走了几步，直到行至一处池塘。
池水已绝，枯草丛生，淤泥间依稀可以看出种有荷花的影子，此刻却是不堪入目，叫她不由惋叹了一声。
细雨方停，四处安静下来，她隐隐听到一道断断续续的曲音。
有人在此？她眼中一顿，循着声音的方向，步步而去。
残败的院中，一墨衣男子静立在一片梅林下，双眸微垂，吹着萧。
那箫声凄凄诉诉，满是悲凉，让残败之景更显凄寂。
那男子神色一片忧伤，沉浸于箫声中，眉头微蹙，似有化不开的浓愁感伤。
洛青辞在看到那个侧影的一刻，忙转过了身。
她不用正眼看也知道那是何人，她忙压下了自己心中的惊讶，只是这悲凉的箫声一直在耳边回旋，似乎有种让人与之同感的力量。
他在难过，她感受得到。
一直以来，他都是以一个强者的姿态出现在她面前，冷漠、高傲、嘲笑、威严……只觉他强大而神秘。
然而她并不知道，那副冷漠面容之下，又隐藏着什么。
这是他母妃的寝宫吗？传言他是皇上与一宫女所生。
母亲早逝，自己又流落在外多年，身份卑微，不被重视。他大抵是因此而如此忧伤吧？
思索间，她意外踩到片落叶，轻微的声响瞬时让那人察觉到什么，箫声骤停，“谁？”
听着话中的凛然，洛青辞面上一惊，想也没想，便跑出了庭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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