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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七章 伤旧

    当夕阳洒下最后一缕余晖,洛青辞悠悠转醒,惊讶于自己竟睡了一下午。想着自己回府还未探望阿姐,便简单收拾了一番,向芙蕖院而去。

    院中一片清明,隐隐有花香浮动。

    洛青辞正欲高喊一声,突然闻得一侧似有啜泣之声。

    “小……”身后的连珠正欲开口,忙被洛青辞打断。

    二人张望着一处,悄然走近。

    只见一少女低眉站在角落,眼眶微红,明显是哭过。

    洛青辞见状,眼中一惊,“采萍?”

    见到来人,采萍忙擦了擦眼睛,行礼笑道:“三小姐来啦。”

    洛青辞眼露疑惑,不住地打量着眼前之人,“采萍,你怎么哭了?”

    “三小姐,许是你瞧错了,”采萍理了理衣衫,“奴婢没哭,不过是在厨房时被辣椒水呛了眼睛,在这儿歇会儿。”

    洛青辞摇了摇头,“哦,可是采萍遇到了难事,不便与旁人说?没事儿,你告诉我,我为采萍想办法。对了,阿姐也一定会帮采萍的。”

    “没……”采萍忙制止道,“三小姐别去,小姐这会儿正歇着呢。”

    洛青辞笑了笑,“好啊,那采萍跟我说说发生了什么事,我就不去找阿姐了。”

    闻言,采萍眼中一顿,犹豫了片刻,这才开了口,“三小姐既然问了,奴婢就说了,哪怕小姐曾再三交代我莫要多言。”

    “阿姐怎么了?”

    闻言,洛青辞立即意识到不对劲,拉着采萍忙问道,意识到自己失态,又松开了手,“你说。”

    “事情发生在昨日的中秋夜宴上,小姐和黎少将军前去赏花,初时二人面容拘谨,偶有交谈,气氛倒也融洽。赏花之时二人不时交谈,时有笑语。”

    “可偏偏就在归途中,不知从何处突然窜出个醉酒男子,欲要拉小姐的手,所幸被黎少将军及时阻止。那男子见状,面上气恼,从袖中拿出了个荷包,说是小姐所赠,还质问小姐既然送了他荷包,为何还和别的男子同处。小姐闻言,忙否认,说自己不认识那人,奴婢也跟着作证。可那男子神志不清,非要说小姐对他有意,小姐气恼不过,拿过那个荷包查看,竟发现那荷包确实是出自自己之手。”

    “那荷包,小姐一共做了三个,一个给了三小姐您,一个送去了二小姐处。还有一个则送给了黎少将军,是为了感谢几日前的相送之情。小姐当即想到了此,又想着许是遗落被人拾起,便让奴婢去寻您和二小姐,奴婢走至半路,就发现了二小姐的身影。二小姐知情,说自己一直将荷包放于房中,还未携带过。”

    “之后,那醉酒男子又说了好些混账话,小姐有理说不清,又不会辩解,面色都气红了,所幸当时夜已深,我们走的是条小路,并无他人瞧见。而黎少将军,则从知晓那荷包来处后,一直沉默不语,最后将那个送他的荷包还给了小姐,便大步而去。小姐无奈地接下,当时神色很是伤心,却还嘱咐我说不许告诉任何人。今日,小姐跟个没事人一样照常去请安,却连饭都没吃几口……”

    听着采萍断断续续地说完,洛青辞眉头紧蹙,手中拳头已紧握,面上一片恼怒之色。

    她竟现在才知道,阿姐昨日受了这么大的委屈,若是自己今日没来,是不是再也不会知道?

    她心知阿姐柔善,被人冤枉也不善辩解,可还从未有人,敢这么对她的阿姐!

    “三小姐,原来您在这儿。”

    沉默之间,院外突然传来一道脚步声。

    洛青辞压下情绪,缓了缓神色,“刘叔,您找我有事吗?”

    刘叔笑了笑,“哦,侯爷让三小姐去书房一趟。”

    闻言,洛青辞心中咯噔了一下,稳了稳心神,随即点了点头,“知道了,刘叔,我这就去。”

    “连珠,你先回去。若我没回来,你们便先睡,也不用来找。”

    洛青辞看了眼庭院,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采萍,你也去吧,不必告诉阿姐我今日来过。”

    “小姐,您晚饭都还没吃呢。”

    看着离去的身影,连珠眨了眨眼,随即想到了什么,然而那道身影已经走远……

    夜色渐沉,明星煌煌。

    洛府书房内,洛青辞定了定心绪,悄然走了进去。

    案卷旁,她发现了那道背对的熟悉的身影。

    微弱灯光下,鬓间一缕头发微白,格外刺眼。

    洛青辞心中一痛,瞬时跪于地上。

    闻声,侯爷转身,打量着面前之人,眼中情绪不明,“为何要跪?”

    “女儿自知做了错事,理应受罚。”

    她早该料到,哪怕她及时送回了令牌,还是会被发现。

    此刻,她恭敬地跪着,甘心承担这未知的后果。

    “好!”侯爷高声一语,面上看不出喜怒,随即坐在一旁,“你且跪着,今夜你我父女二人就好好谈谈。”

    “为父问你,我洛氏一门何以发家,得今日地位?”

    “洛氏一门世代从军,守护南楚江山,战功累积下,终从一无名小卒升到将军之位,到了爹爹这里,则得了侯位。”

    “我再问你,我洛氏一门的家训是何?洛氏子弟从小先学的是什么?”

    “忠君爱民。”

    “好!看来你也没白学,”侯爷目光凛然地打量着下方跪得笔直的小女儿,从一旁取出一块令牌,“那这枚令牌,你可认识?”

    洛青辞抬眼,点了点头,“认识,那是爹爹身份的标识,甚至有权调动兵马。就在昨日,我偷入此处,取走了它。”

    闻言,侯爷面上已有怒色,可仍在压抑,“何时取走?何时归还?又所用于何处?”

    “昨日酉时一刻取走,今日卯时三刻归还,用于掩护青锋追拿那邺城城守。是我嘱咐青锋,若被城防营中人发现,可用此令牌脱险。”

    洛青辞面色未改地说着,似乎并无惧意。

    见上方之人眼中迷离,她继续说道:“爹爹从小教导我为人当诚信,女儿方才所言句句属实。此事出于女儿一己私欲,所有后果愿一人承担。”

    听得这番言语,侯爷瞬时激动起身,拿起桌上的戒尺便欲打下去。

    可看着面前羸弱的身影,他的手僵持在半空,终究不忍,“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又知不知道自己方才在说些什么?我洛氏一门之所以有今日,靠的就是一个‘忠’字。你生生将自己卷入那几位皇子争权夺利的阴谋斗争中,你想要做什么?”

    你又要置洛家于何地?这一句,侯爷心中默念,并未说出口。

    “听刘叔说,女儿落水昏迷那三日,爹爹进了一次宫,是为了辞官。可爹爹的处理方式,并未得到皇上的准许。”

    洛青辞正眼看着面前略显苍老的身影,心中复杂,“现洛府风雨飘摇,看似平静实则波涛暗涌,稍有不慎就可能卷入夺嫡的漩涡中,沦为牺牲品。皇上虽对洛府有旧日情分,现下几位皇子可不会考虑洛府安危,只想着如何收为己用或者除之后快。更别说,还有暗处的人时时盯着,想要分一杯羹。爹爹每日上朝,身处朝局之中,应该比我更有体会才是。”

    “你!”

    闻得此番言语,侯爷既惊又怒。他没想到,这个一向爱胡闹惹事的小女儿,会说出这样一番话。

    “是谁教你这些的?你怎么能……”

    未等听完,洛青辞又开了口,“自古贤臣配明君,如今的朝堂之上,可有一丝向上的正派的气息?父亲所说的‘忠君’之后,还有‘爱民’二字,如今天灾人祸不断,百姓可是生活安平?抛开这些不谈,单说洛府,父亲如今手握兵权,声名赫赫,又是否觉得当今皇上对洛府是全然信任?”

    一连的几个问句,让侯爷心中思绪万分,竟觉有些乏力,“你想要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