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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九章 问津

    大年初五,街上仍沉浸于过年的气氛之中,行人往来不绝。

    这一日,洛青辞带着飞鹭,一早就坐上了马车,向城门而去。

    “小姐,今日我们是来礼佛上香吗?”

    半个时辰后,飞鹭走下马车,看着面前庄重的寺庙,不由问道。

    洛青辞笑而不语,带着飞鹭径直上了山。

    道路间,留有些许痕迹。

    据说,此次的祭祀大典盛大空前,百官朝拜,就连远在边塞的藩王也提前赶来。

    南楚,真的要迎来一位储君了吗?

    皇家寺庙,僧侣往来。二人绕过香客不断的前院,走到一安静之地。

    洛青辞站在一尊佛像前,默默看着,并未参拜。

    “施主来了,大师正在禅房与人对弈,恐怕还要些时候。一侧便是厢房,施主可要去休息?”

    闻得身后言语,洛青辞转身,看了眼面前的小沙弥,“无妨,就在这里等吧,有劳小师傅了。”

    闻言,小沙弥并未离去,看着面前少女对着佛像一副神思,不由开了口,“施主可是要上香?这几日,城中很多人都会来此上香许愿。”

    洛青辞眼中生出些兴趣,“哦,他们都许了什么愿?”

    小沙弥面上一笑,“平安、姻缘、富贵、康健……师傅说,每个人来此,心中都有所求。我看姑娘身体康健、衣着不俗,又正值妙龄,可眉间忧思不断,许是为‘情’字而来。”

    闻言,洛青辞淡然一笑,“小师傅妙言,既然来了,我也该礼一礼佛的。”

    言罢,她果真跪在佛前,上了柱香。

    半刻之后,禅房之中,洛青辞定下心神,对着面前和善的老者恭敬行了一礼。

    “哦,方才有位故人前来,与他手谈了一局,耽误了些时日。”

    一侧,摆放着一盘棋局,坐着一衣着朴素、目光清明的老者。

    老者打量着面前之人,都说平南侯府的洛三小姐身患重病,活不过十六岁;都说凌风阁弟子落辞当日跳下断月崖,尸骨无存。

    此刻他的面前,确确实实站着一道人影。

    慧远大师回过神,不由心中感叹,“祁延山上一别,想不到还能再次见到姑娘。”

    洛青辞看了眼面前的棋局,面色淡然,“佛法里说机缘巧合,或许这世间之事,冥冥之中自有注定。今日前来,是想和大师坐下谈谈的。”

    闻言,慧远大师眼中一顿,“姑娘可是为旧事而来?此来令夏,子缘就跟在身边。姑娘若是想要子缘出面为当年之事作证,老夫随时都可以让子缘下山。”

    洛青辞眸光一闪,却想到了另一件听来的事。

    据说,年关之时,宫里死了个宫女。那宫女容貌普通,独独手背上有颗痣。

    “哦,不用了,多谢大师好意。”

    洛青辞沉默片刻,这才开了口。

    时至今日,且不说能否凭此让皇后认罪,她已不想,还有人因此而遇难。

    见状,慧远大师捋了捋胡须,“近来寺中有不少佛经讲学,姑娘若无事,大可在寺中小住两日。”

    “寺中清静,奈何俗事扰身,恐怕我是待不住的。”洛青辞笑了笑,看向了院中的一棵松树,“大师,我有惑。”

    慧远大师眼中一顿,随之看向了窗外的松树,“姑娘有何疑惑?”

    “我行至此生,也算经历了一番奇遇,见识了些世间冷暖人情,过往十六载,所求无非凭心所欲,可随着年岁渐长,心中愈发不安。我见过穷者忙碌奔波,为生计发愁;见过富者一掷千金,沉迷于酒色;更见过一富人怒斥一行乞之人,说那人脏了他的眼。这世间,达者未能兼济天下,反怨穷者未曾独善其身。施善者遭人猜忌,柔弱者被人欺辱,刚正者遭受非议,忠义者逼至亡途,作乱者反倒美誉在外,名利双全,所行之事非但没有得到惩罚,还变本加厉。敢问大师,这世间可有公正二字?”

    洛青辞看着院外,眼中忧思不断,“可于这浊世之中,我发现自己也变得愈发冷漠和无能为力。我的一片真心,终抵不过利益权谋;我不忍伤害他人,终是害了他们。我终究做不到视而不见,我的心日夜煎熬,受到谴责。有时我觉得自己睿智如神明,可以窥见所有人的一生;有时又觉得自己痴傻如孩童,痴迷于自我的一方天地。这场无休止的争斗之中,我已手染鲜血,快要深陷其中了。我愈发疑惑,自己该去信什么人,做什么事。”

    洛青辞言罢这席话语,心中已是感慨万千。

    慧远大师沉默半刻,忽而淡然一笑,“姑娘能想到这些,已是难得,其实也没有什么。世间之事,亲疏难分,善恶难断,取舍难定,时有浮云蔽眼,遮住了头顶的一轮明月。但请姑娘相信,这世间公正良善或许有时看不到,但并不意味着不存在,更别说,善恶之两端,还有一个人的良识。有时经历得多了,反而多有顾虑,姑娘不必纠结,凭心去做便好。姑娘想要成为一个怎样的人,就会成为一个怎样的人。”

    我想要成为一个怎样的人?

    洛青辞心中默问,看着面前黑白交错的棋局,良久,这才起身行了一礼,“多谢大师解惑。”

    人影远去,老者看着面前的棋局,眼中深邃。

    “师傅这是怎么了?”小沙弥端来一杯茶,疑惑问道。

    闻言,老者回过神来,“就在今日,两个人问了我同样的问题,我却给出了截然不同的两个答案,不知是对是错?”

    “师傅常说,世间之事因人而异,答案也并非唯一。师傅又何必纠结?”

    小沙弥笑着回道。老者看向了外面,眼中深沉。

    ……

    转眼之间,新年的气息渐散,人们又开始了忙碌的一年。

    当洛青辞还在为小清运去学堂一事而不舍之时,宫中传出的一道圣旨已然掀起滔天巨浪。

    如今,令夏城中茶楼酒肆热议的,俱是端王被封太子、入主东宫一事。

    端王,这个年岁最长的二皇子,一向沉稳亲善,在朝臣与百姓之间的口碑自然比庆王要好得多。

    在众人眼中,无论是立长还是立贤,资质还是能力,端王都是最为合适的人选,是以这道旨意并没有让人很意外。

    但也有人说,由皇后抚养的庆王才是正统,皇上此举于礼不合。

    然而圣旨已下,至于皇上为何会选择端王,没有人知道。

    这个结果,倒让洛青辞觉得很意外。

    她不想深究端王背后究竟隐藏着怎样的实力,也不想深究这场斗争是如何凶残,反观在前朝与后宫势力都不容小觑的庆王的落选,她似乎隐隐觉察到了另一个消息。

    那就是,皇上并不想外戚专权。

    近些年,穆国公府一族把持着南楚的小半财政之权,一人独大。

    若是庆王当选,只怕穆氏一族就能只手遮天了……

    此刻,庆王府中,一片狼藉。

    一华服男子随手打碎了新添了茶,仍旧不解气,“凭什么父皇要封端王为太子?明明我才是正统,我才是那个应该入主东宫之人。”

    “王爷无需动怒,”突然,一道轻灵女声传来,女子拾起了地上的茶杯,丝毫未顾手上的一丝血痕,“王爷近来在朝事上屡出差错,自然引得父皇有所不满,但父皇并未有苛责,说明父皇心中对王爷还是有感情的。只要王爷做好自己的本分,寻个机会好好表现一番,还会有机会的。”

    男子见状,拉过那划破的手,眼中多出一分怜惜,“王妃所言甚是,只要抓住了府中奸细,一切都会变好的。王妃入府后料理着府中事务,事无巨细,母后近日又生了病,一些事务还需王妃帮着打理,王妃辛苦了。”

    闻言,女子面上一笑,“王爷这是哪里话?妾身如今与王爷夫妇一体,自然要忧王爷心中之忧,这都是妾身分内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