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七章 闲趣（上）
他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呢？
这个问题一旦产生，便一直在我脑海中盘旋，我甚至会不住地关注他的日常，关注他的一举一动。
我发现，他每次早朝或是会见完大臣之后，都是一身冷意，让人不敢靠近；他批阅奏折时总是微蹙着眉；他看书时一副沉静的样子；他吃饭吃得很慢；他晚上总是沉默，也不吩咐我做事。
他似有很多言语，又似寡言之人；他喜怒无常，又似平淡之人。
他勤于政事，又会忙里偷闲。
比如一次他命我摆好了棋盘，莫名看了我一眼，便独自下了起来。
这样一个人，究竟是怎样的呢？
他是我不可企及之人。
最终，我在百思不解之后，得出了这个结论。
我决意将他奉为一国之君看待，对他愈发恭敬。
……
“姑娘，前日宫人来送茶叶，我见姑娘不在，便替姑娘收下了，就放在柜子里。见姑娘房中有些杂乱，我便替姑娘整理了一番，只是不小心弄坏了姑娘的一个茶杯。我这两日没见着姑娘，今日特来告诉姑娘，真是抱歉。”
房门口，碧珠满怀歉意地跟我说了一大堆话。
我总算明白了为何我桌上的茶杯无故损坏了一角。
碧珠是负责料理花园的，一次我路过时就曾发现零落的花瓣无人打理，碧珠很忙，还要为我打扫房间。
想到此，我心中过意不去，忙摇了摇头。
碧珠又说了好些抱歉的话，这才离去。
此刻，我看着整洁如新的房间，不由恍惚。
我确实少有时间打扫房间。
思绪之间，我不由拿起了那个破碎的茶杯。
这精致的东西果然易碎。
好在还有一个。
这么想着，我便打开了柜子，将那个破碎的茶杯放在了里面，我注意到了那放在角落里的膏药。
我打开看了看，仍旧是满满的一盒。
我不由摸了摸自己的脸颊，近日，总觉得脸上清清凉凉的。
难道是伤口愈合所致？
带着一丝困惑，我随即出了房间。
这个时候，那人应该要派人来叫我了。
那人还真是莫名其妙，在正殿处理了几日政务后，就又回到书房了。
没想到的是，我还未走至书房，便在庭院中遇到了他。
除了晚膳来此，他是极少出房门的。
此刻，看着他一副四处打量随意赏花的模样，我不由想起那些零落的花瓣，忙上前站在了一处。
若是叫他发现地上未扫干净，他大抵会发火吧。
那人随即注意到了我，他很是惊讶地看了我一眼，随即转过了身，“来得正好，陪朕出去走走。”
闻言，我松了口气，默默跟在了身后。
那人走得很慢，每到一个地方停足，一路走走停停的，倒真像是一副游玩的样子。
我不懂这皇宫有什么可看的，只跟着他走走停停。
我跟着他，走过宫门、水榭、楼台、走廊，走到镜台宫时，他似想要进去，又无故看了我一眼，便转了方向。
这是他的皇宫，他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他无故看我做什么？
真是莫名其妙。
我心中吐槽一语，又跟了上去。
最终，他转到了御花园，在那荷花池旁停了下来。
凉亭中，他看着那池中的游鱼，淡然说道：“取鱼竿来。”
很快，宫人取来了鱼竿，递到我的面前，一点也不肯多走两步直接给他。
这让我有些无语。
接手的一刻，我明显感受到了他的目光。
他又看我做什么？他近来看我的眼神愈发古怪了。
他放好了鱼饵，随手一扔，鱼线飞得老远，便一手拿着鱼竿，坐在了宫人搬来的凳子上。
很快，在常公公的安排下，茶水糕点一应俱全。
他面色淡然地看着池水，一副悠闲模样。
这大概就是差距吧。
他走到哪儿都有人服侍，我则要站着。
荷叶蓬蓬，清香一片，水光滟滟，晴日盛好。
许久未得闲，我都快忘了这阳光照身的感觉。
我喜欢此刻的阳光，此刻的风景，此刻的静谧。
花香之间，柔柔的微风吹拂，吹散我浮躁的心，让我瞧那闲坐的身影，都有几分好感。
此刻的他，面色沉寂，神色从容，平日的那丝冷漠和威仪化去，多了些闲云野鹤的味道。
他似乎很愉快，我感受得到。
这不是平日有意捉弄我的那种愉快，而是内心的舒畅自在。
他大抵也对那自由天地有一丝向往吧？
思虑之间，只听得哗啦水声，那人便收起了鱼竿，钓上一条红色鲤鱼。
他抓着那条鱼，随即打量了我一眼。
那眼中的笑意，似在说看到没有，钓鱼就是这么简单。
他在嘲笑我钓不到鱼。
我心中瞬时中断了对他的一切遐想，生出了一丝不满。
随即，他摸了摸那条鱼，将那条鱼放了回去，又放下了鱼竿。
那动作自然，恍然就是在玩一样。
也对，他要吃鱼，何需自己钓？
这鱼是他养的，他自然是舍不得吃的。
我缓了缓神，随即看向了池中。
几条游鱼围在那鱼钩之间，一副欲要上钩模样，恍然认识那钓鱼之人一般。
内心的不平衡让我的心情沉了几分。
“皇上，御膳房新做了桂花糕，皇上要不要尝尝？”
常公公端着一盘糕点走了上前，我站在旁边，都闻到了一股清甜香味。
那人随意拿了块尝了一口，便喝了口他许久未动的茶水，“甜了些，赏你了。”
又赏我了？
这人近日无故赏了我好些东西。那个茶杯之后，便是藩臣进贡的珠钗、岭南运来的玉石、大臣进献的茶叶。
就连宫里新制的折扇，他昨日也赏了我一把。
我要扇子做什么？又不能拿出来自在扇风？
我只能说，他的目光着实挑剔，不是觉得那玉石不够光滑，就是觉得那茶叶品相不好。
他倒是财大气粗，看不上的就赏给我。
我拿着只觉烫手，那并不是以我的身份能用上的东西。
此刻，我看着那盘精致的桂花糕，其中一块还被他吃了一口。
“皇上赏的，快收下啊。”
常公公又这样开了口，又一手推给了我。
我双手端着，看着那块吃了一半的糕点，心中怒火翻涌。
他送我的那些东西占了我满满一柜子就算了，如今还将这不爱吃的糕点给我。
他不爱吃，我就爱吃了吗？
他倒是会给我找事做，见我站着太轻松，让我拿些东西。
我忍了又忍，直到他又钓上了一条鱼。
……
几日下来，我算是明白了，他就是受惯了被人捧着，就是有意要捉弄我，就是无趣惯了。
我曾亲耳听到他在书房将一个官员骂得狗血喷头，下一刻他就让我进去感受他的怒意。
他没有一刻是不在气我的，心中的一丝好感再次散去。
“姑娘稍等，眼看快到月底了，按照规则，姑娘身为皇上的婢女，自然是有月例的。这是姑娘的月钱，姑娘收好。”
在常公公注视的目光下，我接过了一个荷包，立即离去了。
我心中瞬时想起了那十万药钱。看了眼手中之物，我恨不能找个地方扔掉。
这个问题一旦产生，便一直在我脑海中盘旋，我甚至会不住地关注他的日常，关注他的一举一动。
我发现，他每次早朝或是会见完大臣之后，都是一身冷意，让人不敢靠近；他批阅奏折时总是微蹙着眉；他看书时一副沉静的样子；他吃饭吃得很慢；他晚上总是沉默，也不吩咐我做事。
他似有很多言语，又似寡言之人；他喜怒无常，又似平淡之人。
他勤于政事，又会忙里偷闲。
比如一次他命我摆好了棋盘，莫名看了我一眼，便独自下了起来。
这样一个人，究竟是怎样的呢？
他是我不可企及之人。
最终，我在百思不解之后，得出了这个结论。
我决意将他奉为一国之君看待，对他愈发恭敬。
……
“姑娘，前日宫人来送茶叶，我见姑娘不在，便替姑娘收下了，就放在柜子里。见姑娘房中有些杂乱，我便替姑娘整理了一番，只是不小心弄坏了姑娘的一个茶杯。我这两日没见着姑娘，今日特来告诉姑娘，真是抱歉。”
房门口，碧珠满怀歉意地跟我说了一大堆话。
我总算明白了为何我桌上的茶杯无故损坏了一角。
碧珠是负责料理花园的，一次我路过时就曾发现零落的花瓣无人打理，碧珠很忙，还要为我打扫房间。
想到此，我心中过意不去，忙摇了摇头。
碧珠又说了好些抱歉的话，这才离去。
此刻，我看着整洁如新的房间，不由恍惚。
我确实少有时间打扫房间。
思绪之间，我不由拿起了那个破碎的茶杯。
这精致的东西果然易碎。
好在还有一个。
这么想着，我便打开了柜子，将那个破碎的茶杯放在了里面，我注意到了那放在角落里的膏药。
我打开看了看，仍旧是满满的一盒。
我不由摸了摸自己的脸颊，近日，总觉得脸上清清凉凉的。
难道是伤口愈合所致？
带着一丝困惑，我随即出了房间。
这个时候，那人应该要派人来叫我了。
那人还真是莫名其妙，在正殿处理了几日政务后，就又回到书房了。
没想到的是，我还未走至书房，便在庭院中遇到了他。
除了晚膳来此，他是极少出房门的。
此刻，看着他一副四处打量随意赏花的模样，我不由想起那些零落的花瓣，忙上前站在了一处。
若是叫他发现地上未扫干净，他大抵会发火吧。
那人随即注意到了我，他很是惊讶地看了我一眼，随即转过了身，“来得正好，陪朕出去走走。”
闻言，我松了口气，默默跟在了身后。
那人走得很慢，每到一个地方停足，一路走走停停的，倒真像是一副游玩的样子。
我不懂这皇宫有什么可看的，只跟着他走走停停。
我跟着他，走过宫门、水榭、楼台、走廊，走到镜台宫时，他似想要进去，又无故看了我一眼，便转了方向。
这是他的皇宫，他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他无故看我做什么？
真是莫名其妙。
我心中吐槽一语，又跟了上去。
最终，他转到了御花园，在那荷花池旁停了下来。
凉亭中，他看着那池中的游鱼，淡然说道：“取鱼竿来。”
很快，宫人取来了鱼竿，递到我的面前，一点也不肯多走两步直接给他。
这让我有些无语。
接手的一刻，我明显感受到了他的目光。
他又看我做什么？他近来看我的眼神愈发古怪了。
他放好了鱼饵，随手一扔，鱼线飞得老远，便一手拿着鱼竿，坐在了宫人搬来的凳子上。
很快，在常公公的安排下，茶水糕点一应俱全。
他面色淡然地看着池水，一副悠闲模样。
这大概就是差距吧。
他走到哪儿都有人服侍，我则要站着。
荷叶蓬蓬，清香一片，水光滟滟，晴日盛好。
许久未得闲，我都快忘了这阳光照身的感觉。
我喜欢此刻的阳光，此刻的风景，此刻的静谧。
花香之间，柔柔的微风吹拂，吹散我浮躁的心，让我瞧那闲坐的身影，都有几分好感。
此刻的他，面色沉寂，神色从容，平日的那丝冷漠和威仪化去，多了些闲云野鹤的味道。
他似乎很愉快，我感受得到。
这不是平日有意捉弄我的那种愉快，而是内心的舒畅自在。
他大抵也对那自由天地有一丝向往吧？
思虑之间，只听得哗啦水声，那人便收起了鱼竿，钓上一条红色鲤鱼。
他抓着那条鱼，随即打量了我一眼。
那眼中的笑意，似在说看到没有，钓鱼就是这么简单。
他在嘲笑我钓不到鱼。
我心中瞬时中断了对他的一切遐想，生出了一丝不满。
随即，他摸了摸那条鱼，将那条鱼放了回去，又放下了鱼竿。
那动作自然，恍然就是在玩一样。
也对，他要吃鱼，何需自己钓？
这鱼是他养的，他自然是舍不得吃的。
我缓了缓神，随即看向了池中。
几条游鱼围在那鱼钩之间，一副欲要上钩模样，恍然认识那钓鱼之人一般。
内心的不平衡让我的心情沉了几分。
“皇上，御膳房新做了桂花糕，皇上要不要尝尝？”
常公公端着一盘糕点走了上前，我站在旁边，都闻到了一股清甜香味。
那人随意拿了块尝了一口，便喝了口他许久未动的茶水，“甜了些，赏你了。”
又赏我了？
这人近日无故赏了我好些东西。那个茶杯之后，便是藩臣进贡的珠钗、岭南运来的玉石、大臣进献的茶叶。
就连宫里新制的折扇，他昨日也赏了我一把。
我要扇子做什么？又不能拿出来自在扇风？
我只能说，他的目光着实挑剔，不是觉得那玉石不够光滑，就是觉得那茶叶品相不好。
他倒是财大气粗，看不上的就赏给我。
我拿着只觉烫手，那并不是以我的身份能用上的东西。
此刻，我看着那盘精致的桂花糕，其中一块还被他吃了一口。
“皇上赏的，快收下啊。”
常公公又这样开了口，又一手推给了我。
我双手端着，看着那块吃了一半的糕点，心中怒火翻涌。
他送我的那些东西占了我满满一柜子就算了，如今还将这不爱吃的糕点给我。
他不爱吃，我就爱吃了吗？
他倒是会给我找事做，见我站着太轻松，让我拿些东西。
我忍了又忍，直到他又钓上了一条鱼。
……
几日下来，我算是明白了，他就是受惯了被人捧着，就是有意要捉弄我，就是无趣惯了。
我曾亲耳听到他在书房将一个官员骂得狗血喷头，下一刻他就让我进去感受他的怒意。
他没有一刻是不在气我的，心中的一丝好感再次散去。
“姑娘稍等，眼看快到月底了，按照规则，姑娘身为皇上的婢女，自然是有月例的。这是姑娘的月钱，姑娘收好。”
在常公公注视的目光下，我接过了一个荷包，立即离去了。
我心中瞬时想起了那十万药钱。看了眼手中之物，我恨不能找个地方扔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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