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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二十七章 解言(二)

    “姑娘,快进来避雨!”

    我还未跑回原地,便被一热心人拉进了屋门。

    看着那悬挂的匾额,我瞬时便明白自己所在何地。

    我跟着进了易安馆的大堂。在那里,我还看到有许多人打湿了衣衫,也在避雨。

    我默默站在一处,等待着雨停。

    没过多久,我便注意到后门走来的一道女子身影,只见她端了碗药递到小二手中,便掩门而去。

    那是冉竹姑娘,我心中激动,趁着无人注意,默默跟了上去。

    蒙蒙细雨中,我一路跟着,她似乎并没有发现我。

    不久,我发现了一处竹楼。

    冉竹姑娘进了竹楼,我悄然走到了门外。一股药味扑面而来,我觉得甚是好闻,不过这药味之中,似乎还夹杂着别的味道。

    看着微微敞开的房门,我犹豫着要不要进去。

    我想向她道谢。

    “你今日这是怎么了?一回来就闭门谢客,还喝起了酒。照你这么个喝法,醒酒汤都怕不管用咯。”

    这是一道男子的声音,想必就是在街上见到的那个。

    “要你管?我去哪儿你要跟着,我如今喝点酒你也要管,你真是管得多。你给我出去,我今日不看病!”

    “诶,你这话就说得愈发无理了,虽然你救过我一命,我也还你了啊。况且几月前你还求过我帮忙呢,虽然只是些通风报信的事,你也不能这么无情吧?”

    “你能不能安静些?你给我走,我现在不想看见你,也懒得和你吵架。你不就仗着有几分武艺吗?等我爷爷回来,看我怎么收拾你!”

    听到这番话语,我不由想笑。

    察觉到房中一阵动静,我忙后退了几步,正好撞见推搡外出的两人。

    那男子眼中一顿,随即正了正身,“咦,这不是方才在街上见着的那位姑娘吗?”

    我忙走到了冉竹姑娘的面前,笑着看着她,希望她能认出我来。

    冉竹姑娘眼中惊讶,随即又收起了目光。

    “怎么?你们认识?”身旁又传来道声响。

    “认不认识关你何事?”

    冉竹姑娘冷眼看了他一眼,随即拉着我进了屋中,正欲关上门之时,那男子忙反应过来,“诶,你把我关外面干嘛?”

    “姑娘家换衣裳,你也要看?”

    冉竹姑娘怒气一怼,便用力合上了房门。

    屋外别无声响传来,我这才注意到自己湿了衣裙,一时未敢乱动。

    可就在下一刻,冉竹姑娘拉着我便到了里屋,拿出了一套衣裳递到了我手上,“给,自己换上。”

    看着冉竹姑娘出去的身影,我不由回了回神,打量起了四处。

    房间中,摆满了医书、药材、瓷瓶,一股淡淡的药香弥漫,很是好闻。

    我匆匆换上了衣裳,身上暖和了几分,待走出里屋,发现冉竹姑娘正坐在一旁喝着酒。

    她为何要喝酒呢?她遇到什么事了吗?

    似是察觉到我的到来,她看了我一眼,随即推开了窗,似想让这一屋的酒味散去。

    “要坐就坐,要喝茶就自己倒。”

    闻言,我面上笑了笑,随即走近向她展示了一番脸上,怕她不解何意,又用茶水在桌上写下了字。

    “谢谢?”

    冉竹姑娘眼中一愣,随即笑着喝了杯酒,“不用谢,都是应该的。”

    话语间,她仔细看着我,似想伸手看看那伤口的愈合,但她的手悬在半空,终是放了下去,“知道吗?你这伤口若是再深上半分,我可就真的没有办法了。对了,你的左腿受过伤吧,日后可别这般淋雨了,小心染上风寒。”

    闻言,我心中一顿。

    她果然是知道的,那贴膏药是她有意给我的。

    冉竹姑娘似有些不好意思,“你不用这般看着我,我早就说过,我是神医。你且坐坐吧,估计一会儿就有人来寻你了。”

    窗外的雨声不绝,我默默坐着,并不觉得拘束。

    冉竹姑娘未再多言,只默默喝着酒,眉宇之间,似乎藏着什么伤心事。

    看着她的这副神情,我突然想起了在茶楼中的听闻。

    这位神医姑娘,是那位洛三小姐的故友。此刻我出现在她的面前,应该让她很难过吧?

    我的心寂然了几分,可终是看不下去她不断饮酒的举动,随即起身拿过了酒壶。

    就在我抢过酒杯的一刻,冉竹姑娘随即抬起了头,眼眶欲湿,口中唤了句,“洛三!”

    在这浓烈的酒气之中,她这伤心的呼喊叫我心中莫名。

    我知道她将我错认成了什么人。

    冉竹姑娘摇晃着起身,跌跌宕宕地走近,见她欲要摔倒的身影,我忙上前扶住了她。

    她稳了稳身子,向我苦笑了一声,“我知道是你,别的都可以隐藏,可你腿上的伤是真实存在过的。我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变成如今这副模样,可那一定是极大的痛苦与折磨。

    “当我看到你时,你已经在他的身边,我以为他会照顾好你,我以为你是愿意留在他身边的。

    “可你看到他时,表现的是由心而生的骨子里的惧意和恨。他对你做了什么,才会叫你这般怕他?我以为有什么误解,可半月后我再次进宫,见到的仍旧是同一幅景象。

    “当年我离开令夏后,你们究竟发生了什么?他当年负了你另娶旁人,我就该知道他不配你的爱!”

    话语间,她眼中朦胧了几分,“青辞,你身上并没有什么疾病。你不愿忆起旧事,那便不再去提;你不愿开口,便不用多言。你恨那个人,我便不让那人顺意!只请你原谅我的无力,无法让你逃离那个地方……”

    酒杯碎裂声中,每一句话如同苦酒,揉作一团灌入肠中。

    我的心被一种莫大的痛苦包裹。

    痛苦之中,我分不清这番话语是对何人而说,分不清自己该有一种怎样的神情。

    我想痛哭,可我开不了口。

    痛意满身,我强压着情绪,默默看了眼那倒桌的流泪之人,便不忍再看一眼。

    我转身便走了,匆匆踏出房门的一刻,看着花越肃穆的神情,我的心再次乱了起来。

    他听到了什么吗?

    “小冰清,你害得我好找,你看我鞋都湿了。雨停了,我们也该回去了。”

    花越一如既往地笑了笑,似乎只是刚到,并没有听到那房中的话语。

    我压下了一腔情绪,默默跟在他的身后。

    花越一路无言,我亦享受这份安静。我们出了易安馆,便向着宫门而去。

    飞霜殿外,他停下了脚步,“小冰清,我今日就不送你进去了。你今日淋了雨,且好好休息。”

    我点了点头,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突然想起了什么,忙上前将那盒糕点递给了他。

    他伸手接过,面上笑了笑,便径直离去了。

    为什么我会觉得他在难过呢?

    我默默站着,直到那道身影消失。

    庭院中,我悄然走着,心中再次沉寂。

    抬眼之间,我便发现一人正注视着我。

    看着他,我莫名想哭。

    压下情绪,我匆匆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