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七章 年节（上）
巍峨的宫门之外，立着几名终日表情严肃的侍卫；沉寂的大门之内，永是一道端坐的忙碌身影。
皇宫，白雪深深，肃穆的宫墙不语。
那日宫外的喧嚣恍然尤在耳畔回响。
此刻，在这万籁俱静之中，我的心跟着沉静。
这沉静并不忧伤。不知是不是出了次宫的缘故，我的心情骤然平复了不少。
我安享于这片平静之心，不愿深想，只默默注视着那道忙碌身影。
年关将至，他似乎格外地忙，每日都要议事到很晚，一刻也没得休息，过了很久才会想起喝一杯桌上的茶。
这是他的国。我亦是明白他的职责。
奇怪的是，我从未见他抱怨。
无论是对堆积的奏折，还是朝见的官员，他处理起来都仅仅有条，那些官员也对他很是敬畏，恍然他天生就是为这个国家而生。
我不知道他对这个国家有着怎样的情感，我不知道这于他而言算不算是一种枷锁，我竟从这个高位之人的身上生出了一丝同情。
但我明白，他无法摆脱这宿命，正如我难以逃离此地。
我只默默做着份内之事。
为他奉上一杯热茶，为他带来一枝雪梅，仅此而已。
……
光阴飞散。除夕那一天，我为他戴上了高高的发冠，整理好特制的龙袍。
一身威仪肃肃，叫人不忍直视。
他并未如常般离去，莫名看了我一眼，“今日除夕，可有什么想要的没有？朕许你一个愿望。”
我不解何意，却也什么都不缺，只向他摇了摇头。
他眼中一顿，“那朕给你放天假？”
我亦是摇了摇头。
“那好。”闻言，他朗笑了一声，“你若不嫌烦累，今日便跟着朕吧。”
半炷香后，我还在为他口中的“烦累”不解，便听到了殿外的通传：“皇上，御驾已备好，可以启程了。”
话音刚落，他便起身向外方而去，行至半途，还不忘回头看了我一眼。
那一眼，叫我突然生出了丝不好的预感。
无奈之际，我只得硬着头皮跟上。
一路都是严肃的侍卫，我跟在那道威严的身影之后，出了甘泉宫，向着一个我并不怎么熟悉的方向而去。
那方向所指，是他每日上朝的地方。
很快，我就见到了一副无比壮阔的景象。
宫道之间，齐整地聚集了一大群身着官服的男子，不知排了多远。
他们在神色恭敬，在见到来人的一刻，瞬时齐齐跪地，震声一呼，“吾皇万岁万万岁！”
我见过他受人跪拜的样子，但一时这么多人跪在地上，着实让我心中一震。
“众卿平身。”
这声音威严而平顺，叫我心生了几分敬畏。
看着文武百官卑恭的神情，我不由跟着埋了埋头。
“冰清姑娘。”
当常公公的话语轻声在耳畔响起，我不由回过神来，这才发现那人已坐上了銮驾，正一手掀着帷帘看着我。
常公公笑着向我做了个手势，示意我上去。
可面对此情此景，特别是那人群之中投来的几道打量的目光和细微的惊讶之声，叫我着实难动一步。
哪有婢女与一国之君同坐的？
几经犹豫，恍然所有人都在等我一般，察觉到那人欲要开口，我这才上了马车。
那一刻，我突然很后悔早上摇了头。
“启程！”
銮驾外传来一道声响，车轮滚滚，向着我未知的地方而去。
这马车很大，无比舒适，我坐在角落之间，想着方才那一幕，只觉无比尴尬。
“有朕在，你怕什么？”
他无故开了口，我却不敢与之直视，忙明白什么般给他倒了一杯茶。
他唤我上来，大抵是缺个服侍的人吧？
他果真喝了口茶，又不知从何处拿出了一盘糕点放在了一侧，“朕特意命人准备的桂花酥，你尝尝？”
他这平和的态度叫我一时不知如何反应。
想着銮驾外跟随的众人，我忙向他摇了摇头。
他笑了笑，“忘了告诉你，今日要去皇家寺庙祭祀祈福。朕会很忙，可能无暇顾及你。不过也算是宫外，你去散散心也是好的。等日后有空，朕再带你出去，怎么样？”
他这话怎么听怎么别扭。
在他注视的目光下，我还是点了点头，算作无法拒绝的回应。
“路途还很长，陪朕下一局棋吧。”
话音传来，正当我有所疑惑之时，只听得一声响动，面前的桌案就已一分为二，露出了一副棋盘。
瞧他这递来棋篓不容拒绝的架势，我不由坐近了几分。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比起让他的目光在我身上，不如让他看这棋盘。
见他落了子，我随即跟上。銮驾之中，唯有落子之声。
在这不急不缓的节奏之中，我一面思索着如何落子，一面则感受到了他内心的沉寂。
不知过了多久，銮驾骤然停缓。
他一手丢下了手中棋子，看着棋盘摇了摇头，便起身而去。
我看出了那一眼的失落，仿佛在说我的棋艺仍然很差，可他没有开口。
“姑娘，皇上命奴婢来带姑娘走走。皇上吩咐了，这寺庙任姑娘自由走动。”
当我走下那銮驾的时候，便听到了碧珠的声音。
我并没有留意碧珠，而是远看着那道为朝臣围聚的远去的身影。
寺庙宏伟，又出奇地安静。在无数守卫之间，碧珠带着我走着，口中说着各种趣事。
我无心于碧珠的言语，只在一处高楼站立。
在那里，隐隐可以看见那祭祀的壮阔场景。
“姑娘可是累了，要不去那边休息会儿吧？”
闻言，我摇了摇头。
我只想站在这里，默默看着那道影子。
“姑娘，祭祀快要结束了，我们回去吧？”
当碧珠再次开口，已是两个时辰之后。
我默默点了点头，跟着碧珠折返，不知怎么，一点也不觉得累。
銮驾之旁，我等来了他。
他神色凝重，一身疲惫，只默默看了我一眼，便坐上了銮驾。
我再次坐了上去。这一次，他已在闭目养神。
我突然意识到了什么，那眉宇之间，掩藏着一丝忧伤与难言之隐。
车声滚滚。
当他再次睁眼的时候，我只觉从中看到了一丝厌恶。
为国祭祀，为民祈福，他在厌恶什么呢？
看着他凝重不言的神情，我随即向他指了指棋盘。
这一次，我没有隐藏，那棋中困局，已被我化解。
他下意识地打量着，突然面上舒缓一笑，“那一子，你落在了哪里？”
看着他面上的笑意，我的心情稍缓，随即指给他看。
可就在一下刻，銮驾骤然一顿，叫我身体欲倾，被他一手扶住。
一时，呼吸不过咫尺。
“皇上，您没事吧？”
“无碍。”
銮驾外传来关切一语，他定了定神色，又看向了我，轻声道：“怎这般不小心？”
听着这话中的打趣，我只觉红了耳根，忙与之拉开了距离。
一路无话。
我们再次回了宫。
休整不过半刻，便有宫人上前，“皇上，宴席已备好。”
他点了点头，随即看向了我，“今日朕按例要宴请百官，你去不去？”
犹豫之间，我正想摇头，便听到了回语，“走吧，不是说好要陪着朕吗？”
看着那道远去的身影，我一时无语。
记忆之中，他似乎很少举办什么宴会。这一次，宫中一角，热闹非凡。
他进来的一刻，同样是鸦雀无声，同样是一片跪地之声。
他们说着“千秋万代”的话，他亦回以嘉赏。
“今日除夕，朕敬众卿一杯。”
一时，众人起身。在这里，他是独一无二的王。
不久，酒宴开张，觥筹交错间，管弦声起，歌舞不断。
我默默站在一旁，瞥了一眼下方，依稀看见几道熟悉的身影。
隐隐地，我也觉察到了下方一些打量的目光。
我不在意，我只留意着身侧那道不时饮酒的身影。
良辰美景在侧，那人眼中深邃，叫人看不清情绪，恍然那妙曲美姬丝毫不能入眼。
我只默默站着。
不知过了多久，众人被台上惊鸿一舞吸引，美人垂怜。
我回过神来，便发觉那人正无故看着我。
他拿着酒壶倒了倒，空空如也。
我意识到了他的意思，忙退去，为之取酒。
然而我还未回到宴席，便听到了身后传来一道熟悉声音，“冰清姑娘，皇上吩咐了，姑娘且去休息，那边不用姑娘伺候了。”
夹道之间，我默默看着那道应酬的身影，突然明白他口中的“烦累”何意。
皇宫，白雪深深，肃穆的宫墙不语。
那日宫外的喧嚣恍然尤在耳畔回响。
此刻，在这万籁俱静之中，我的心跟着沉静。
这沉静并不忧伤。不知是不是出了次宫的缘故，我的心情骤然平复了不少。
我安享于这片平静之心，不愿深想，只默默注视着那道忙碌身影。
年关将至，他似乎格外地忙，每日都要议事到很晚，一刻也没得休息，过了很久才会想起喝一杯桌上的茶。
这是他的国。我亦是明白他的职责。
奇怪的是，我从未见他抱怨。
无论是对堆积的奏折，还是朝见的官员，他处理起来都仅仅有条，那些官员也对他很是敬畏，恍然他天生就是为这个国家而生。
我不知道他对这个国家有着怎样的情感，我不知道这于他而言算不算是一种枷锁，我竟从这个高位之人的身上生出了一丝同情。
但我明白，他无法摆脱这宿命，正如我难以逃离此地。
我只默默做着份内之事。
为他奉上一杯热茶，为他带来一枝雪梅，仅此而已。
……
光阴飞散。除夕那一天，我为他戴上了高高的发冠，整理好特制的龙袍。
一身威仪肃肃，叫人不忍直视。
他并未如常般离去，莫名看了我一眼，“今日除夕，可有什么想要的没有？朕许你一个愿望。”
我不解何意，却也什么都不缺，只向他摇了摇头。
他眼中一顿，“那朕给你放天假？”
我亦是摇了摇头。
“那好。”闻言，他朗笑了一声，“你若不嫌烦累，今日便跟着朕吧。”
半炷香后，我还在为他口中的“烦累”不解，便听到了殿外的通传：“皇上，御驾已备好，可以启程了。”
话音刚落，他便起身向外方而去，行至半途，还不忘回头看了我一眼。
那一眼，叫我突然生出了丝不好的预感。
无奈之际，我只得硬着头皮跟上。
一路都是严肃的侍卫，我跟在那道威严的身影之后，出了甘泉宫，向着一个我并不怎么熟悉的方向而去。
那方向所指，是他每日上朝的地方。
很快，我就见到了一副无比壮阔的景象。
宫道之间，齐整地聚集了一大群身着官服的男子，不知排了多远。
他们在神色恭敬，在见到来人的一刻，瞬时齐齐跪地，震声一呼，“吾皇万岁万万岁！”
我见过他受人跪拜的样子，但一时这么多人跪在地上，着实让我心中一震。
“众卿平身。”
这声音威严而平顺，叫我心生了几分敬畏。
看着文武百官卑恭的神情，我不由跟着埋了埋头。
“冰清姑娘。”
当常公公的话语轻声在耳畔响起，我不由回过神来，这才发现那人已坐上了銮驾，正一手掀着帷帘看着我。
常公公笑着向我做了个手势，示意我上去。
可面对此情此景，特别是那人群之中投来的几道打量的目光和细微的惊讶之声，叫我着实难动一步。
哪有婢女与一国之君同坐的？
几经犹豫，恍然所有人都在等我一般，察觉到那人欲要开口，我这才上了马车。
那一刻，我突然很后悔早上摇了头。
“启程！”
銮驾外传来一道声响，车轮滚滚，向着我未知的地方而去。
这马车很大，无比舒适，我坐在角落之间，想着方才那一幕，只觉无比尴尬。
“有朕在，你怕什么？”
他无故开了口，我却不敢与之直视，忙明白什么般给他倒了一杯茶。
他唤我上来，大抵是缺个服侍的人吧？
他果真喝了口茶，又不知从何处拿出了一盘糕点放在了一侧，“朕特意命人准备的桂花酥，你尝尝？”
他这平和的态度叫我一时不知如何反应。
想着銮驾外跟随的众人，我忙向他摇了摇头。
他笑了笑，“忘了告诉你，今日要去皇家寺庙祭祀祈福。朕会很忙，可能无暇顾及你。不过也算是宫外，你去散散心也是好的。等日后有空，朕再带你出去，怎么样？”
他这话怎么听怎么别扭。
在他注视的目光下，我还是点了点头，算作无法拒绝的回应。
“路途还很长，陪朕下一局棋吧。”
话音传来，正当我有所疑惑之时，只听得一声响动，面前的桌案就已一分为二，露出了一副棋盘。
瞧他这递来棋篓不容拒绝的架势，我不由坐近了几分。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比起让他的目光在我身上，不如让他看这棋盘。
见他落了子，我随即跟上。銮驾之中，唯有落子之声。
在这不急不缓的节奏之中，我一面思索着如何落子，一面则感受到了他内心的沉寂。
不知过了多久，銮驾骤然停缓。
他一手丢下了手中棋子，看着棋盘摇了摇头，便起身而去。
我看出了那一眼的失落，仿佛在说我的棋艺仍然很差，可他没有开口。
“姑娘，皇上命奴婢来带姑娘走走。皇上吩咐了，这寺庙任姑娘自由走动。”
当我走下那銮驾的时候，便听到了碧珠的声音。
我并没有留意碧珠，而是远看着那道为朝臣围聚的远去的身影。
寺庙宏伟，又出奇地安静。在无数守卫之间，碧珠带着我走着，口中说着各种趣事。
我无心于碧珠的言语，只在一处高楼站立。
在那里，隐隐可以看见那祭祀的壮阔场景。
“姑娘可是累了，要不去那边休息会儿吧？”
闻言，我摇了摇头。
我只想站在这里，默默看着那道影子。
“姑娘，祭祀快要结束了，我们回去吧？”
当碧珠再次开口，已是两个时辰之后。
我默默点了点头，跟着碧珠折返，不知怎么，一点也不觉得累。
銮驾之旁，我等来了他。
他神色凝重，一身疲惫，只默默看了我一眼，便坐上了銮驾。
我再次坐了上去。这一次，他已在闭目养神。
我突然意识到了什么，那眉宇之间，掩藏着一丝忧伤与难言之隐。
车声滚滚。
当他再次睁眼的时候，我只觉从中看到了一丝厌恶。
为国祭祀，为民祈福，他在厌恶什么呢？
看着他凝重不言的神情，我随即向他指了指棋盘。
这一次，我没有隐藏，那棋中困局，已被我化解。
他下意识地打量着，突然面上舒缓一笑，“那一子，你落在了哪里？”
看着他面上的笑意，我的心情稍缓，随即指给他看。
可就在一下刻，銮驾骤然一顿，叫我身体欲倾，被他一手扶住。
一时，呼吸不过咫尺。
“皇上，您没事吧？”
“无碍。”
銮驾外传来关切一语，他定了定神色，又看向了我，轻声道：“怎这般不小心？”
听着这话中的打趣，我只觉红了耳根，忙与之拉开了距离。
一路无话。
我们再次回了宫。
休整不过半刻，便有宫人上前，“皇上，宴席已备好。”
他点了点头，随即看向了我，“今日朕按例要宴请百官，你去不去？”
犹豫之间，我正想摇头，便听到了回语，“走吧，不是说好要陪着朕吗？”
看着那道远去的身影，我一时无语。
记忆之中，他似乎很少举办什么宴会。这一次，宫中一角，热闹非凡。
他进来的一刻，同样是鸦雀无声，同样是一片跪地之声。
他们说着“千秋万代”的话，他亦回以嘉赏。
“今日除夕，朕敬众卿一杯。”
一时，众人起身。在这里，他是独一无二的王。
不久，酒宴开张，觥筹交错间，管弦声起，歌舞不断。
我默默站在一旁，瞥了一眼下方，依稀看见几道熟悉的身影。
隐隐地，我也觉察到了下方一些打量的目光。
我不在意，我只留意着身侧那道不时饮酒的身影。
良辰美景在侧，那人眼中深邃，叫人看不清情绪，恍然那妙曲美姬丝毫不能入眼。
我只默默站着。
不知过了多久，众人被台上惊鸿一舞吸引，美人垂怜。
我回过神来，便发觉那人正无故看着我。
他拿着酒壶倒了倒，空空如也。
我意识到了他的意思，忙退去，为之取酒。
然而我还未回到宴席，便听到了身后传来一道熟悉声音，“冰清姑娘，皇上吩咐了，姑娘且去休息，那边不用姑娘伺候了。”
夹道之间，我默默看着那道应酬的身影，突然明白他口中的“烦累”何意。
转码声明：以上内容基于搜索引擎转码技术对网站内容进行转码阅读，自身不保存任何数据，请您支持正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