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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十九章晋华(下)

    在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里,我开始了平宣与令夏的两地生活。

    我看着他习武练剑,看着他一次次躲避刺杀,看着他流血成长,他的眼神愈发叫人看不懂,我的心跟着起伏。

    哪怕知道他不会轻易出事,但在知晓令夏又来了杀手之时,我还是忍不住偷偷通风报信。

    不过这一次,我做得很是隐秘。

    在那次次坚持不懈的身影里,我恍然看到了我的影子。

    他为他的母亲,我为我的父亲。

    我的心愈发坚信,他就是我此生可以依靠之人。

    也只有他,能入得了我的眼……

    令夏城中都传,大长公主府的小郡主天资聪颖,学什么东西往往一点即通,不过别人时间的一半。

    他们不知道的是,这其中我为之付出了怎样的努力。

    为了练好一支琴曲,我日夜苦学,手上磨出了血泡;为了练好一支舞,摔了不知多少次。

    我翻遍古籍棋谱,因为他喜欢下棋。

    我无怨无悔,因为我知道这世间有人与我一般努力着。

    我相信,等他回到令夏见到我的一刻,他会从我身上发现相似的东西。

    我们本就是一类人。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但我怎么也没有想到,命运会再次与我开个玩笑。

    他收到了最后一个徒弟,是我所高兴的。

    不过当我见到那女子的一刻,我就平白无故生出了一丝危机感。

    那女子资质平平,本没有让我留意的,那人对她多关注些,也无可厚非。

    可她竟能让那人终日冰寒的表情有了起伏,让他屡次做出出格之举,是我所忌惮的。

    那时我才知道,一个怀揣着仇恨的人竟也会笑,也会有多余的感情。

    我妒忌那女子。

    我宁愿他重新收一个,也不要是她。

    如果我得不到那个人的心,成为一国之后又有什么意义呢?

    我为这偏执的爱迷了眼,决意要置那女子于死地。

    我有感觉,她会是一个难缠的对手,她会夺走我此生最渴望的东西。

    这,便是一切阴谋的开始……

    我这一生做过许多错事,唯独对他。

    在令夏,我放下身份接近他,为讨一颗真心。

    他不想过早暴露实力,我便克制自己不去找他;他缅怀于往事,我便给他时间;他若入朝夺位,我便暗中支持。

    或许是因为知晓我曾几次暗中相帮的缘故,他对我不冷不热,客气有加。

    我陪着他度过了他回令夏的第一个惨淡的冬季,怕他不适应,怕他遭人非议,怕他多想胡思。

    那时我总以为,我可以捂化他的一颗心的。

    好不容易,我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了些我的影子,好不容易,他对我没有那么抗拒了。

    却未曾想,这一切都毁在了来年之春。

    那女子的平安归来,是我没有想到的。

    她一回来,他的眼中心中便俱是她。

    我只觉自己的可笑,我该怎么办呢?

    我是南楚身份最尊贵的郡主,没有人,可以从我手里抢什么。哪怕是再历一次循环,他也只能是我的。

    这是天定的姻缘!

    我的骄傲不允许我再有失败。这,便是另一番谋划的开始。

    我知道他会成为一国之君,并不担心他斗不过庆王和端王,我一门心思倾注在他身上,可也忍不住出手。

    清河寻氏与其成为端王或庆王的助力,不如就此没落;孙月溪也必须死,唯有她死,孙洛两府的矛盾才会彻底激化,城府颇深的端王才会削减势力。

    至于平南侯府,后来我才知道,皇后一族与之有着怎样的纠葛。

    皇权之下,从不缺少斗争。

    梅园相聚,我看着他对那女子念念不忘的眼神,愤然离座;而第二日,我见识了一夜旖旎的残迹,心痛不觉。

    究竟要怎样,才能得到一颗真心呢?

    谁会愿意顶着那样的名声呢?谁会愿意成为替代的那个呢?

    可是我爱惨了他。

    只要他能多看我一眼,哪怕是谎言又有什么关系呢?

    月华宫的那场火,并不是我放的。我只是激怒了一番皇后,并没想到她会做得如此之绝。

    我是真心诚意想要保住那幅画的,那幅画上,有他母亲唯一的痕迹。

    随后一段时间,我度过了人生中最快乐的一段时光,我以为自己就快得到他的一颗心了。

    当我收到那道赐婚圣旨时,没有人知道,我心里有多高兴。

    他对我极尽温柔,恍然一切都有了回应。

    我心心念念期盼着大婚,期盼着成为他的妻,却未曾想,他在大婚之日拒绝了我。

    他提到了景乐。唯有景乐一事上,我有些愧疚。

    也正是这份罪过,让我失去了我的母亲。

    母亲的死于我而言恍然晴天霹雳。

    我终于认识到自己的身份,我只是这繁华盛景的一点装饰。

    皇帝舅舅之所以如此疼爱我,那所有的恩宠,只因母亲的手中之物。

    如今母亲死了,我也就没有价值了。

    我还记得母亲从骊山回来的那日,她对我没有一句责怪的话。

    母亲倒下的一刻,我才明白我失去了这世间唯一爱我的人。

    也正是在我伤好后不久,母亲生前也不曾知晓的一批死士找到了我。

    也正是在那时,我知道了那过往一切的故事。

    原来,当年那位大楚巫因为愧疚,暗改了那女子的命格。

    原来他们注定会是师徒。

    原来,这一切纠葛,都是已然。

    这一切的一切,都要从五十年前的那场旧事说起。

    信中有载:五十年前,祁延山大乱之时,一叛徒逃至令夏,遭到大楚巫忌惮。叛徒以伤岁草引穆氏灭大楚巫,之后遭到穆氏疑心。之后他又以一预言引得母亲出手,得以苟延残喘。

    原来所有人,都是这个故事的牺牲者。

    可是我呢?我为这命运的纠葛痛心。

    当我在地牢看着他紧张的神情,我方知自己过往所做是多么的可笑。

    我诅咒他,如我一般爱而不得,饱受情爱之苦。

    ……

    最终,我如愿成为了一国皇后,却没能得到那颗君王之心。

    我被关在昭华宫中,孤寂荒芜,寸寸春草揉碎我的傲心,消磨我的爱意。

    当逃出见到那女子的一刻,我对她全然没有恨意;当我一头撞柱的一刻,我心中充满了欢喜。

    倒地的时候,我看到了那道熟悉的身影奔来,心中亦没有恨意。

    如果当初我没有听到那番对话,那该有多好啊?

    我愿就此长眠,在这牡丹花开正盛的时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