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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约

    回到男寝,不错的几个哥们难免又要买了许多啤酒和熟食,在寝室熄灯门卫张大爷歇息后便围坐在顶楼的走廊里喧嚣畅饮,一连几天都是这样。

    周五晚餐后,徐秋年和几个哥们围着桌子打扑克,纪晓义一个人悄悄出了寝室,到门卫处给女寝拨了个电话,找了个熟人帮忙,半天后,传来一个女生糯甜清澈的声音。

    您好,我是董迪,您是哪位啊?

    纪晓义,当然你肯定不会记得我是谁,不过我一说运动会上投稿的内容,你就应该能知道我是谁了。。。

    我知道你是谁了,我记得你的声音,原来你叫纪晓义啊。

    电话那边传来女孩子低低的清脆的笑声,听来让人感觉清爽又亲切。

    神啊!你挺厉害啊,就是个投稿的短短时间就记住我声音了,可以啊。

    那是啊,从小我就做播音训练,对声音的敏感能力,没经过专门培训的是比不了的。

    女孩子的声音在电话中传过来,还是一如既往的干净、动听,尤其其中隐隐的笑意和小小的自豪,让纪晓义不禁的心生怜爱。

    找我有事吗?

    在纪晓义还在仔细品味女孩子的音色时,电话那边的女孩子率先问起,随即还没等纪晓义回答,女孩子又有些兴奋的继续说道,对了,我还要找你呢,运动会时你投的稿子被评了二等奖,因为一等奖要给班级加分的,你又没署名,所以只好给你评了二等奖,奖品是一个带锁的绒面笔记本,我替你领了,想着遇到你时好给你的。

    是吗,那可太好了,算是意外的收获啊,不过我想笔记本还是送给你吧,毕竟是因为你的声音好听,朗诵起来深情满满,才让那篇稿子显得突出与众不同的,我是应该要感谢你的。

    纪晓义恭维女孩子总是习惯于不露声色,既让对方暗生欣喜又不觉得唐突尴尬,拍的恰到好处。

    电话那边的女孩子果然又传来开心的轻笑声,并说,我才不要呢,你的就是你的。告诉我你寝室的号码吧,六点半播音结束后,我给你送过去。

    你有点客气了,我是真心实意的想送给你的,不过,你如果实在不接受,还是六点半时我去广播站自己去取吧,不好意思麻烦你送过来。

    纪晓义边说边确定这是个见面的好机会,如果是在男寝门口遇到狐朋狗友被起哄了,很多话还真不方便说,不如去广播站见面,女孩子在自己的领地警惕性还能放松些,便于沟通。

    那也好吧,六点半,我在广播站等你。

    嗯,好的,说定了,不见不散。

    纪晓义说完,不待女孩子回话,便放下了电话,心知显得不够礼貌,但是简单明了摒弃磨磨唧唧的风格还是更加容易解除女孩子的戒心,不会去猜忌自己的别有用心。

    回了寝室后,纪晓义歪躺在上铺一边心不在焉的看着徐秋年他们吆五喝六的打扑克,一边构想着该如何提出邀请女孩子出游,如果女孩子同意了又该如何安排行程,几番设想,都觉得不够稳妥,索性确定见机行事。

    看看时间差不多了,纪晓义悄悄的下了床铺,拎起外套出了寝室,路过男寝门口正仪镜的时候特意的打量一番,对自己稍显凌乱的头发颇感满意,并试着调整微笑的样子,感觉松弛、随意了,才轻声哼着黄安的《新鸳鸯蝴蝶梦》走去了广播站的方向。

    到达的时候,刚好提前了5分钟。

    纪晓义站在讲演厅大厅内广播站的落地橱窗旁边,因为大厅内灯光幽暗而广播站内灯火通明,纪晓义可以清晰的看着正在播诵文稿的董迪,董迪却发觉不到纪晓义,所以纪晓义可以肆无忌惮的欣赏董迪专心致志的样子。

    董迪在朗诵时因为专注而声情并茂,额前乌丝轻拂若云、曲长睫毛眨动含风,外加脸颊细嫩白皙,唇如珠润齿似玉莹,一颦一笑皆是文章,寒时梅色映雪影,春来梨蕊沾雨浓,想来亦不过如此。

    这不禁使得纪晓义一时忘我,如遇画卷丹青,怦然心动却无关情色,唯韵味范涟漪沁心怀。

    直到董迪放下耳麦开始收拾文稿,纪晓义才想起来之前设计好的套路,走到近前轻敲了门。

    打开门,董迪还是洋溢了欣喜的笑容,很是高兴的为纪晓义挪过来一把椅子,客气的示坐,并说,你还真准时啊,不过你先坐着等我一下好吗,我整理下播音台。

    纪晓义故意拘谨的做着禁声的样子,装模作样的小心翼翼指了指播音台上的合成器。

    董迪瞬间会意,忍俊不禁的笑出声来,说,播音结束了,我关了麦,你可以说话的。

    纪晓义这才佯装长舒一口气,难为情的笑着为自己辩解,在这里你是专业人士,你不发话,咱也不敢恣意妄为啊,怕万一坏了你们的规矩。

    董迪感激的看了纪晓义一眼,笑笑没再继续说,开始整理东西。

    纪晓义坐下后,看到台面边的的一个绒面笔记本,拿过来向董迪晃了晃,轻问,是这个吗?

    嗯,是的。

    董迪边回答,边捧着整理好的文稿准备送去材料间,想了想又停住,转头对纪晓义说,你先别走啊,有事要问你。

    纪晓义微笑着点头,见董迪进了材料间后,急忙打开笔记本的锁,找了支笔,在扉页上疾书:你是林间的涓涓溪流,潺潺之音,仿佛天籁,清澈、逸远。并署上了自己的名字。

    董迪收拾妥当,坐在纪晓义侧旁,略捋顺额前的秀发,看着纪晓义问道,刚才是你打电话找的我,有什么事吗?你不会未卜先知专门打电话来要奖品的吧。

    看着董迪含蓄的笑意,纪晓义忍不住也笑了,说,你还真细心,我的确是想找你帮个忙的。

    说着,纪晓义欲言又止,故意看着手中的笔记本为难的轻声叨咕着,你说这带锁的笔记本,我一男的用着是不是显得太矫情了?你还是勉为其难收下吧,不然拿回去被身边的哥们看到了肯定会笑话我的。

    董迪听了,微笑不语,有些意味深长的注视着纪晓义的眼睛,纪晓义眼神中竟然也随之带出一丝真诚的恳切之意,无半分狡黠。

    末了,董迪嫣然一笑,说,好吧,我收下就是了,说说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吧。

    纪晓义面色一喜,将笔记本递给董迪,然后按着预设的套路娓娓道来,这个事情吧说来有点话长,希望你别介意啊。是这样的。。。

    说着,纪晓义摸出烟,刚要送到嘴边,又急忙停下,歉意的望着董迪讪笑,随即将烟放回兜里。

    董迪倒是善解人意,说,谢谢,这里是不能吸烟的,要不我们去校园走走吧,边走边说。

    说着,董迪拿着笔记本率先站了起来。

    纪晓义暗自窃喜,预设的套路进展顺利。

    两个人出了广播站,外面天色已然大黑,街灯鹅黄,益发衬得校园里安静祥和。

    纪晓义点了烟,站在下风处吸着,然后继续刚才的话题说,我亲戚家的小妹在读东北电力大学,来信说元旦时要带个闺蜜来长春玩两天,点名要去银桥大厦的旱冰城,还说她闺蜜没玩过,给我布置了个任务一定要教好她闺蜜,哎。

    纪晓义说到这里故意停下,深吸了烟又缓缓的呼出,随手将烟蒂弹出,在幽暗的空中滑出一道优美的光火弧线,然后看着董迪苦笑。

    董迪满眼疑惑,忍不住说,你不是想让我帮忙去教你妹妹的闺蜜吧?先不说是你妹妹交给你的任务,她对你和她闺蜜有没有特意的安排?我也只是小时候滑过一次旱冰,当时都摔出心理恐惧了,自己还不会滑呢!

    纪晓义被逗乐了,又担心董迪误解是在嘲笑急忙收住笑容,认真的说,任务肯定要我自己来完成的,我那个妹妹我可惹不起。我是想预先带个女孩子去玩下,好练习下怎么教会人家,虽然我自己滑的还可以,可还真没教过别人,所以就是想你能帮这个忙的。

    那你怎么不去找你的女同学帮忙啊?

    董迪想了想,还是提出了这个问题。

    这正好中了纪晓义的下怀,他顺着预设的思路,继续说,你刚来学校,还是不了解经过一两年大学生活后女孩子的状态,我那些女同学到了现在,大概能分成三种类型,一个是找了男朋友的,我自然不好相约;一个是执念于学习不问俗事的,自然也不好去邀请;剩下的多是品貌孤僻的,即便同意邀请了,又觉得带着出去颜面无光。而你们刚入学的女孩子里适合邀请去玩的还是很多的,恰巧和你有一面之缘,短暂接触觉得你不仅品貌端庄,更重要的是觉得你还心地善良,与别的女孩子又不相熟,所以才硬着头皮给你打了电话。

    董迪听了,沉吟半晌,并侧过头很是在意的看着纪晓义的眼睛,末了,又是嫣然一笑,促狭的说,听起来倒像是那么回事,不过,这不会是你们男生故意要约女孩子编造出的套路吧?

    纪晓义的眼神顿时表露出无辜和委屈,还带有些许失望和无助,喏喏的轻声自语,哎,就怕你会误会,还是被你误会了。

    然后又一脸坦诚的与董迪对望,故作轻松的说,没关系的,你要是有顾虑或者不相信的话,就当我没说起过,不为难你。

    见董迪沉默不语,纪晓义又更加坦诚的笑了笑,轻声说,那就不多打扰了,我再去想想别的办法。

    说完,停下脚步,试探着看了看也随着他停下的董迪,见她还是犹豫着不语,便歉意的一笑,温和的说了句“再见”转身欲要离开。

    哎,纪晓义,你等下。

    见纪晓义真的要走,董迪一急,喊住了他,却还是犹豫,于是走近前对纪晓义柔声说,我又没说不去,你怎么这样啊。

    那你同意了?

    纪晓义见以退为进的办法奏效了,便又不失时机的凭着充满期待的语气引导董迪。

    也不是同意。

    董迪还是犹犹豫豫的,缓慢的说,我还没想好呢。我其实对旱冰还是很拒绝的,小时候真是摔怕了。

    纪晓义听她这么说,顿时喜上眉梢,信誓旦旦的保证,这个你放心好了,我的技术虽谈不上傲视群雄,但也是出类拔萃,保护好你是不成问题的。

    我还是再想想好吗?

    这时反而是董迪感觉抱歉了,竟然是商量的语气。

    纪晓义自然懂得见好就收的策略,大度的表示没关系,可以等着回复等等。

    董迪报以感激的微笑,缓步顺着柏油主路向着转盘走去,并回头看着纪晓义,纪晓义自然领会,上前几步,两个人并肩缓行,走过一个又一个鹅黄色的街灯,虽然不语,但彼此竟无芥蒂,在微凉但清爽的秋风中颇觉舒畅。

    走到转盘小广场的时候,再直行就是运动场的方向了,纪晓义轻拉住董迪,示意转向艺术长廊的方向。

    董迪略有疑惑,轻声问,去运动场走走不好吗?

    纪晓义想想,一时不知是否该解释下,为不去引起节外生枝的唐突改变了此时的和谐氛围,他只得含糊的说到,大晚上的还是别去运动场了。

    怎么?不安全吗?

    董迪好奇心起,继续问着。

    纪晓义故意表现出迟疑和顾虑,欲言又止吞吞吐吐的回答,也不是安不安全的问题,只是不适合你这样的女孩子而已,白天吧,等白天的时候我可以陪你去运动场逛一逛。

    这样说,纪晓义是留了心计的,他知道年轻女孩子总会有好奇心的,做个悬念以待日后再续。

    董迪望了一眼运动场的方向,又看看纪晓义,忍住没有继续问询,而是随着他向着艺术长廊的方向走去。

    因艺术长廊附近没有街灯,月光下略显幽暗,走进时,两侧悬廊涂画油彩古风氤氲,别具一格。画面又多是古典或传说,两个边行边瞧,不时议论,纪晓义更是凭借早看过两年,对其中的故事捻熟于心,一时口若悬河娓娓道来,听得董迪倾慕不已,连看着纪晓义时的目光都溢着几分暖意,待行到靠近教工楼的亭子时看到馄饨摊位,更是惊喜不已,对着纪晓义说,在长廊里没向这边来过,还真不知道这有馄饨卖的。

    怎么样?要不一起吃点?

    纪晓义笑呵呵的怂恿董迪。

    董迪虽然期待,但还是面有难色,一时犹豫。

    你不会是怕胖吧?

    纪晓义明知故问,略行激将法。

    你不知道,高中时学习到很晚都不敢多吃,我这人稍稍多吃些就会发胖,特烦人,很多好吃的都不敢吃。

    董迪边发着牢骚,边娇嗔的看了纪晓义一眼,顿时女孩子的娇气显露无遗。

    这使得纪晓义心中一暖,索性轻拍了下董迪的肩,带头走进亭子,向教师夫妻点了两碗馄饨,然后为跟过来的董迪拿过来一个塑料椅子并肩做好,还安慰她说,放心吃就是了,一会吃过了,我再陪你逛会儿,消化消化就没事了,不会胖的。

    坐下后的董迪,为难的看了看忙碌的教师夫妻,又看了看注视着自己憨厚微笑的纪晓义,有些埋怨的说,是你非要拉着我吃的啊,一会一定要陪我多走走,不许说累啊。

    须臾,两碗飘着香气的馄饨端过来后,董迪欣喜的接过纪晓义递过来的汤勺津津有味的吃了。当然,毕竟是女孩子,不像纪晓义那样吃得狼吞虎咽,还能保持着小心翼翼斯文矜持,但是依然香香美美,开心不已。

    两个人吃过了馄饨,付钱的时候,董迪非要坚持自己请客,略一争执,纪晓义主动放弃,感兴趣的边想着可以借故回请,边看着董迪付了校内餐券和教师夫妻道谢后心满意足的出了亭子,才连忙起身跟了过去。

    纪晓义倒是信守诺言,陪着董迪在校内教学楼、教工楼、图书馆、寝室楼、讲演厅、培训宾馆之间的街灯明亮的主路间散步聊天,一路上搜肠刮肚的讲起校内几年来的奇闻趣事,或者添油加醋的编派徐秋年的糗事,引得董迪不时的掩唇格格直乐,颇有些花枝摇颤之态,尤其一双清亮的眼睛望着口若悬河的纪晓义时竟暖意渐满,初时还隐隐保持的戒心仿佛荡然无存,两个人俨然熟识已久的样子,被月夜下街灯鹅黄的光束拖曳出时长时短的一双身影,流连忘返。

    直到寝室熄灯前十分钟的预备铃响起,两个人才在女寝前的花坛边告别,临分开时,纪晓义不失时机的轻声问,董迪,明天陪我去银桥大厦练习的事,还要再考虑吗?

    董迪轻咬红唇,顽皮的反问纪晓义说,你回到男寝要多长时间?

    纪晓义一时不解,略一思考还是回答说,大概四五分钟吧,没事,放心吧,现在还不耽误回寝的。

    董迪却自顾的继续说,我现在回女寝也就一分钟的时间,就算我故意走的慢些,也不会超过三分钟。到了门卫的时候我回打电话给你,如果你能接到,就告诉你我同不同意了。

    纪晓义一愣,旋即明白过来,边后退边向董迪说,说定了啊,到时候一定给我个准信儿,别让我猜来猜去辗转反侧的睡不着觉。

    说完,急转身兔子一样的撒丫子跑了,身形消失在路口转弯处的丁香树丛后时,董迪忍不住开心的笑了,然后缓步走向女寝,边走边回味,到达门卫窗边时等了一下,才缓缓拿起电话拨了过去。

    男寝门卫这边,纪晓义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才进门就听到电话铃声响起,也不顾及张大爷的诧异,抢着拿起电话气喘吁吁的急问,是董迪吗?

    电话那边先是传来风铃样清脆的低笑声,才听到董迪轻声说,明早我要先去广播站的,八点半结束播音,你来接我吧。

    纪晓义虽然笃定的判断董迪肯定会答应,可是听到董迪亲口说出来,还是颇为感动且欣喜,连忙回答,放心,我一定准时。

    电话那边停顿不语片刻,董迪才又轻声幽幽的说,纪晓义,别骗我好吗。。。晚安。

    说完,挂了电话。

    纪晓义在耳畔响了半晌的嘟嘟盲音后,才有些恋恋不舍的放回电话,看了一眼依然诧异的张大爷,歉意的一笑,缓步向着寝室走去,边走边想着董迪最后的话,心中一甜,又一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