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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大师兄还没消息吗?”

    “没有,也让崔师兄他们找过了,还是没人见过。”

    叹了口气,元一清又坐回凳子上不住地喝起白水。许几桓关上房门坐到元一清对面,说道:“大哥,崔师兄说现在下着雨,要去找妖物的话还是得等天晴再去。”

    昨日夜半下起了小雨,很是突然,让人毫无防备,这淅淅沥沥的清冷似乎也阻碍了少年人心中的勇气。

    “这好好地,怎么会突然下起了雨呢?”昨夜还未睡下时,元一清是记得天气还行的,星明云稀,应该是个好日子啊。

    “听过路的人说是只有丹州一带有雨,其他地方还出着太阳呢。”许几桓一大早就看到天气变了,也是赶忙出门找崔师兄他们问了问情况。

    “这雨怕是要下挺久啊。”

    “大哥,那……”

    元一清也说不出什么了,如果非要现在去除妖,那成功的几率怕是又要少几成,但不去,心中的那口气又怎能允许?

    雨越是下,心中越是烦躁,等是等不出办法的,总是要做些什么。

    “二弟你也辛苦了,就先歇儿会吧,我还是要出去看看。”

    许几桓应下了,现在的状况谁也坐不住,不然自己又怎会一大早就要出去呢?

    雨势并不大,但街上的人们仍是不想顶着它湛湿了衣裳,没了行人,自然也没了商贩,昨日还算热闹的道路上只剩下寂寥。

    雨天的客栈生意很是不错,原本宽敞的大堂内也多是客人,三三两两的温着酒,吹着牛,倒也是安逸。

    “三儿,借口咸菜啊。”

    “你这老东西吃了我多少了,我这一筐咸菜你可下了不少黑手吧?”

    “嘿嘿,再来两根,记账,记账。”老头呈起一碟子的咸菜,又是赔笑着抓了两根塞进嘴里,赶忙浅酌了一口,砸吧了下两下嘴,惬意啊。

    “你这不要面皮的。”一旁被叫做三儿的年轻人一手握着酒杯,一手虚指着老头笑骂道。

    “怪不得人家老丁,这喝酒不就着你家的咸菜那能叫喝酒吗?”另一桌的酒客说着话,也是拿着个碟子走了过来。

    “那必须的啊,老手艺了。”虽然不是第一次听说别人夸自家咸菜,但就是止不住的骄傲,看到有人过来,熟练的打开咸菜上盖着的粗布,问道:“来一碟?”

    拿上装好的咸菜,那人也是掏出一枚铜钱放在了桌上。

    堂内的客人不时就要到三儿那买上一碟,这东西在酒桌上可断不了,没了下酒菜的酒桌像是熄了火的灶,声音也停了,手脚也不舞了,只有待到重新添上柴火,桌上才能再次奏起热闹。

    虽是白日,但不妨碍无事的人们聚在一起讲起自家的近况,评着他家的是非,一会儿笑,一会儿哭。

    元一清走出客栈钻入雨幕,雨虽未湿了衣裳,但脚下依旧溅起了水花。

    正走着,路过一户人家,临街的小窗探出一个小脑袋。

    “咦?哥哥你不怕下雨淋着吗?”

    听到声音,元一清回过头来,仔细看了看,直到窗口的脑袋又探出一点才看到有个孩子。

    “哥哥不怕下雨吗?”孩子又问了一遍,似乎很想知道答案。

    走到近处,俯下身,正对着房内的孩子,有些好奇,但还是说道:“有些怕呢,那你怕下雨吗?”

    “怕吧,一到下雨天家里就没了生意,而且母亲在家里好烦啊!”

    “哦?不是怕雨吗?”

    “当然不是啊,我母亲可比那好大的雨还可怕。”

    “呃,这么说不好吧?”

    “别怕,父亲说男人就不能怕事,要勇敢,有话就要直说。”孩子伸出小手拍了拍元一清的肩膀,很是成熟地说着。

    “那你父亲呢?”

    “呃,被母亲骂了,还没回来呢。”

    “学的东西别用错地方了。”元一清也是拍了拍肩上的小手,学着孩子的语气说道。

    “咦,哥哥你衣服怎么没湿啊?”孩子的手在元一清上待了好一会儿了,才是发觉有些不对。

    “哥哥会法术哦。”

    “那哥哥打的过最近城里的闹的鬼吗?”

    “你也知道城中闹鬼了?”

    “当然啊,不仅外面的人说,母亲他们在家里也天天说,还说幸好我长大了,不然我也要被鬼捉去下酒了。”

    “下酒……”元一清听着也是笑了笑,正要再说着什么,却是感觉吹着雨的风变了。

    “快回去!”元一清拉开肩上的手,将他推进房内,迅速转身运起法力。

    孩子被吓了一跳,坐在地上有些发懵。

    风雨突骤,街上的水中渐渐升起数道鬼影。

    “白天也来?”元一清很是惊讶,合着这任务与情报是一点都对不上啊。

    鬼影闪烁间来到了近处,雨水散落,显出了真身。

    “真丑。”

    面前的鬼物应该是听懂了,齐齐长啸,冲杀向元一清。

    唤出“随春笑”,桃花化盾挡住了冲来的鬼物,但它们力气太大,将元一清推到房前。背后已经感受到了土墙的湿润,元一清深深吸气,脚步一沉,全身雷电大作,将鬼物顶了回去。

    角力于街道,相持良久,元一清已经有些发不上力了,但鬼物却是不知疲倦,这盾上的力道仍是沉重。

    “滚!”大喝一声,元一清全力爆发,释放的滚滚雷霆震开了鬼物,气浪掀起了雨水,一时间,元一清周边数米皆是白地。

    鬼物的目标很是明确,即使被震开数米亦是紧盯着元一清。感受到了鬼物那不加掩饰的视线,元一清也是明白了。

    松开桃花,“随春笑”似有灵智,环绕在其周身,盯着鬼物,元一清右手突然雷电躁动,“银灵”于虚空中缓缓出现。横刀于胸前,此时的“银灵”释放雷电在元一清全身,刚刚损耗的法力再次回来了。

    鬼物围住了元一清,在他周身数米远静静地蓄着力。突然身后一鬼冲向了他,眨眼之间便到一臂之距,其余鬼物也是暴动,像是分好了先后,有序的冲上前来。

    转身横切,却是没受到任何阻力,身后的鬼物拦腰而断。“随春笑”突然闪到元一清侧身,挡下要来偷袭的鬼物。元一清手上没有做停留,再次侧身起刀,鬼物双臂妄想抵挡,但自身却成了两半。

    简单的一劈一砍间,周身的鬼物皆是残缺,银灵所带的雷电很是暴烈,对于鬼物而言最为克制。散落的鬼物哀嚎着想要爬起,但身上布满的雷电却是迅速将它们化作飞灰,连带着那份哀嚎也是湮灭。

    鬼物消散,元一清仍是持刀而立,环看着四周,警惕着暗处可能出来的敌人。

    “哥,哥哥,是鬼吗?”屋内的孩子既是害怕也是惊讶,但居然没哭出声,倒也是胆子大了。

    “它们是鬼,我可是会法术哦,怎么样,哥哥打过它们了吧。”元一清面朝着街道缓缓向后退,到了房屋,偏过头去向孩子笑了笑。

    “好,好厉害!”

    确认没有了危险,元一清向孩子点了点头,说道:“好了,乖乖在家待着吧,不要乱跑。”

    “嗯。”

    元一清收起法宝出了街道,赶快向着客栈跑去,既然派鬼来袭击自己,那许几桓怕也是没有放过。

    回到客栈,大堂内的客人依旧热闹,一点也没有鬼物的样子。元一清在门口来回看了看,确定没有异常。

    “客人是找什么人吗?”店里的伙计看到元一清在找什么,也是赶忙过去询问。

    “和我一起住店的那人在哪?”

    “今早出去又回来后就没再下来了。”

    “多谢。”元一清谢过伙计,快步向房间走去。

    来到许几桓的房门前,元一清正要推开房门,却是感觉到了门上布满了法力。

    “有情况!”元一清再次拿出银灵,将其放在身前,运起法力推开房门。

    门开的瞬间,一个鬼影突然冲向门口,不偏不倚,正好撞上银灵刀尖。

    “偷……偷袭!”鬼物似有万般不解与满心的不甘,但终究还是化作两字,随后消散而去。

    “大哥?你回来了!”许几桓正持枪钉住一个鬼在柱子上,感觉到大门打开赶忙回头,看到是元一清也是欣喜。

    “这咋回事?”

    “刚才突然来了几个鬼物想偷袭我,幸好我在房间布了阵法,这些鬼才没出去害人,不过这些玩意确实有点强啊,比昨天那几个厉害,差点打不过了。”

    被钉在柱子上的鬼物听了这话突然开始了挣扎,嘴巴哀嚎着发着声音:“放……放屁!”

    声音落下,那鬼也是不甘的消散而去。

    “呃,二弟啊,你确定你差点打不过?”

    “是啊,房间太小,我施展不开,足足打了半天才杀了它们,要不是大哥来的快,我还差点放跑一个。”

    “呵呵。”元一清也是笑了笑,关上房门进来坐下。

    “话说大哥怎么回来了?也是遇到鬼物偷袭吗?”收好长枪,许几桓扶起倒地的凳子坐下,有些好奇的问着。

    “嗯,大街上遇到的,这些鬼居然白天也出来了,昨天也没干什么啊,就这么恨我们?”

    两人喝着水,平复着激动的心情,也是有些好奇这些鬼物的古怪。

    正说着,许几桓总感觉有什么事忘了,向元一清问道:“大哥,我们是不是忘了啥?”

    “能忘了什么?”

    叹了口气,缓缓喝下一杯白水,正回味着,元一清却是突然呆住,不过片刻,赶忙丢下手中的茶杯跑出门外。

    “坏了,婴儿!”

    许几桓也是反应过来,赶忙起身,慌忙之下再次踢倒了凳子,随后打开窗户一跃而下,跟着元一清向城中心跑去。

    大堂内的客人突然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从眼前飞过,还没反应过来,似乎又归于了平静。

    街道上,雨水突然被什么分开,两道醒目的白线直穿街道而过。

    “崔师兄!张师兄!”刚看到城中心的院子,元一清焦急的喊叫声就响了起来。

    飞奔到门前,门口的护卫疑惑的看着跑来的两人,领头的那人倒是记得他们,上前问道:“仙长前来是有何事?”

    “崔师兄呢?”

    “正在院内。”

    元一清悄悄缓了口气,让护卫带自己进去。

    “元师弟,发生什么事?怎么如此着急?”

    元一清见到崔泽二人并未出事也是放松下来,随即说出了刚才遇到的事。

    “白日就来了?那妖怪怕是等不了了啊!”

    “它们专找你们二人,怕是忌惮你们的实力,想来昨天的事也是被知道了。”

    元一清听到二人如此说起也是认同,随即说道:“应该是了,它们的目的很是明确,只是这次它们没成功,那下次怕是更危险了。”

    “再危险也只能等,我已经派人去西灵仙山了,拖吧。”

    “久守必失,久攻必破啊,我们还是得打出去。”

    “没办法,昨日我同意你的想法也是因为天时在我,但这天气说变就变,已经不利于我们。”崔泽摇了摇头,还是否定了元一清的建议。

    “这几日天气阴雨,那妖怪实力也会有所增强,若是这雨不停,那我们……”

    “这也是没有办法,我们本就是弱势,自然要准备的更多。”

    “好吧,只能先等着了。”元一清见说不动崔泽,也只能点头答应。

    又聊了一会儿,元一清确认了再没有鬼物过来后也是离开。

    元一清低着头慢步走在路上,许几桓看着元一清这样也不好受。自出来后,许几桓就忍着想要询问的冲动,但一直这样也不是办法。

    “大哥,你……怎么了?”

    元一清轻轻抬起头看着许几桓,但没一会儿就闭上眼睛,皱着眉头,显得有些纠结。

    “大哥,我们是兄弟啊,有事一定要和我说。”

    仰头深吸一口气,元一清睁开眼睛,缓缓说道:“我,有些怕。”

    “怕什么?”

    “我怕要是再等下去,我会不敢找那妖怪。”元一清捂着脸,有些不想面对自己的软弱,这雨好像将自己胸中的勇气熄灭了。

    “大哥,我在不定仙山和其他同门一起除妖时也会害怕,怕的东西很多,怕太弱,怕做错,怕死。”停在了路边,许几桓靠在路边的枯树上,缓缓地说了起来。

    “但当我真要面对时,我也会知道,怕了,才是弱,怕了,才会做错,怕了,才会死。”

    “那,你觉得我们要怎么做?”元一清现在很想要一个答案,他希望许几桓能够回答他。

    “大哥,你是怎么想的呢?”

    “我想……我想现在就去。”

    “大哥,我和你一起。”

    元一清看着许几桓的眼睛,那是近乎盲目的认同。

    “好!”

    调转方向,两人想着城外走去。伴随少年的雨变得有些狂暴了,雨打在房上、路上,尽是让人畏惧的叫喊,只是这叫喊在他们耳中却像是冲锋的号角,这雨,已经浇灭不了少年的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