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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心生二心

    达瓦和阿费夫拦马到顶莫岗当天,普布仓木决奉命交接新购进战马,就替米尔扎·马力克在贡栋跟前求过情。

    当时,普布仓木决可怜巴巴的望着贡栋,问道:“首领,可否缓一缓?米尔扎·马力克很快就会从波斯湾引进一批贝多因人的战马。”

    贡栋知道他替人求情的目的,就是想吃回扣。但面子上依然保持着一团和气,没有戳穿,而是微笑道:“顶莫岗不能耽误马队的一个冬训,而去等待不见一根马毛的波斯湾战马,这个道理,管马管家你不是不知道。”

    贡栋刚正不阿的脸色,令普布仓木决心口发慌,但为了自己的如意算盘,他还是耐着性子说道:“可不可以暂时买下半数,等到米尔扎·马力克买进贝多因人的战马,再把余下的半数补齐。”

    “没有这个必要!”贡栋斩钉截铁的回道。

    贡栋瞥了一眼呆若木鸡的普布仓木决,不再绷住面子,厉声说道:“无论是谁在顶莫岗做买卖,都不可以坏了规矩!否则,本首领将对他不客气!”

    普布仓木决没有想到,好不容易到手的银子,硬生生的又要从自己手里拿走去,实在太心疼了。尤其是听到贡栋的警告后,他的脸色瞬间蜡黄。看着端坐在靠椅上的贡栋,似乎也看到了阿费夫数钱时的趾高气扬,和那副得意到极致的神态……

    普布仓木决的嫉妒心,按耐不住的在胸中翻滚,当着贡栋的面,他不敢流露出一丁点,低垂着脑袋,害怕两只眼睛里流露出的贪欲被人发现,他觉得不能再在贡栋府呆下去了,声音低微的回话:“家奴一定会不折不扣的按照首领的命令行事。”

    贡栋没有再说话,普布仓木决随即转身走了出去。

    贡栋目送着普布仓木决离去,重重的呼出一口郁闷的浊气,在鼻腔里“哼”了一声,想不到顶莫岗也会出现吃里扒外的小人。

    没有想到的事情发生了,普布仓木决的提议被否决。心虚藏暗鬼,还误以为贡栋已经发现了他吃回扣的勾当。匆匆离开府衙后,直接就去找米尔扎·马力克和阿卜杜拉。

    米尔扎·马力克与阿卜杜拉正窝在一家小酒馆里,混迹在形形色色的人群里推牌九。看见普布仓木决进来,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两眼一直没有离开手上的骨牌。普布仓木决一脸休闲的气韵,与酒馆这号市井之地,真是格格不入。

    “管家您请。”阿卜杜拉也点点头,客气的把屁股往一边挪了挪,给普布仓木决腾出一个座位。

    普布仓木决本想把米尔扎·马力克叫出去,看到他一副聚精会神的样子,只好作罢,就着阿卜杜拉腾出的空位坐了下去。

    这时,对面的庄家开了牌,米尔扎·马力克看看手里的牌,又输了,沮丧的把骨牌扔在桌面上。

    阿卜杜拉则眨巴眨巴眼睛,打开了自己对扣的骨牌,只看了一眼,便展开了眉头。

    米尔扎·马力克见状,心中窃喜,忍不住催促他道:“你倒是开牌呀,到底是多少?”

    “唉,”阿卜杜拉摇摇头,看了米尔扎·马力克一眼,翻开骨牌讪笑道:“还不照样是庄家的菜。”

    “嘿嘿……”米尔扎·马力克压抑的苦笑起来,抬手一掌拍在阿卜杜拉的肩膀上,没好气的说道:“你小子输啦,还装什么蒜?”

    米尔扎·马力克接着说道:“阿卜杜拉,我们俩做了什么亏心事?老是输钱,求真主保佑也没用。”

    见状,普布仓木决一声不吭的从怀里拽出一袋钱,直接放在桌子上。看见钱,米尔扎·马力克跟阿卜杜拉都得意的笑出声来。

    “再来!”米尔扎·马力克像打了鸡血一样叫了一声,便又开始了。

    几圈下来,阿卜杜拉输多赢少,倒是米尔扎·马力克一直顺风顺水的赢钱,高兴的在心里直呼:“今天这一回来的太值了,有普布仓木决的钱助阵,好运不断,今天一定好好的赢上一笔。”

    普布仓木决斜眼瞧了阿卜杜拉一眼,轻声问道:“手气不好,你是否继续?”

    “不怕,我要继续。”阿卜杜拉不服气的回道。

    看见米尔扎·马力克一直顺风顺水的赢钱,阿卜杜拉才不愿意放弃,在心里一直给自己打气:我一定会赢!

    米尔扎·马力克“嘿嘿”直乐,双手搭在赢来的银子上,乐道:“今天好运气,管家给我们送钱来,好运气也带来了。”

    普布仓木决看着米尔扎·马力克一副流连忘返的样子,心里急的要冒火,再看阿卜杜拉跟前越来越少的银子,说道:“见好就收吧,我就不信,牌桌上有把把都是上手赢钱的。”

    阿卜杜拉苦笑一声,心里的酸气也冒了上来,看着米尔扎·马力克一直赢钱,就不明白好运气看上了他什么地方,居然只跟他走而不跟自己亲近。

    心里越想越有气,不知不觉中握牌的双手微微颤抖起来。只见他两手合拢,心中念念有词,骨牌在掌心渐渐发热。

    米尔扎·马力克搓了搓手,眼睛一直盯着庄家搭在骨牌上的手,看到眼睛发直。普布仓木决欲言又止,直想早点离开这里,无奈两个贩马的家伙都在瘾头上,谁都叫不动。

    庄家的开牌声再次唱起,这一次的唱声不知不觉中带上了颤音,一桌子通吃通杀。

    “你,你怎么可能?”阿卜杜拉直接扔了骨牌,将信将疑的看着庄家的点数,惊异的瞪圆了眼睛。

    “这,这、这……怎么可能?”米尔扎·马力克也是一脸的惊诧,说话都语无伦次。

    他霎时间想到了普布仓木决刚才讲的话,“见好就收吧,我就不信,牌桌上有把把都是上手赢钱的。”想到这,他收拾好赢来的银子起身欲离开。

    阿卜杜拉一看米尔扎·马力克起身,急急嚷道:“米尔扎·马力克,再陪我打一圈吧,我今天输的太没面子了。”

    普布仓木决眼看着就能够离开了,心里正暗暗高兴,没料到阿卜杜拉还死乞白赖不想走,顿时就夹七夹八的说道:“你输了就输了,不让米尔扎·马力克走,是要他象你一样输啊,再输,等会喝酒的钱都没了。”

    闻言,阿卜杜拉眼里的光泽淡了许多,没好气的言道:“你这么说,不是咒我们输钱吗?”

    普布仓木决眼珠子转了一圈,也没好气的说道:“要不是我拿钱来给你们翻本,米尔扎·马力克能赢钱吗?你睁开两眼说瞎话”

    米尔扎·马力克还是头一回看见普布仓木决发火,急忙打圆场,说道:“来日方长,今天见好就收,改日再来,走,出去溜达溜达,等到天色晚些,我们再找家酒馆喝酒。”

    米尔扎·马力克也不支持了。阿卜杜拉一看大势已去,只好顺着两人的面子说道:“好,好,好,我听二位爷的,今天不赌了。”说罢,抓起桌面上的零碎银子,揣进怀里,气鼓鼓起身走出门外,摇摇晃晃的先走了。

    普布仓木决和米尔扎·马力克互相看了一眼,一前一后都默不作声的走了出去。

    走出去一会,在离驿馆约二里地的地方,他们追上了阿卜杜拉。

    然后一起回到驿馆。

    一进到驿馆屋内,普布仓木决眉头微微皱着,谨慎的将房前屋后看了看,随即悄声说道:“出事了,贡栋令我警告你们二位,说你们做买卖不守顶莫岗的规矩。”

    “啊!”阿卜杜拉惊慌的出了声。

    “要紧吗?”米尔扎·马力克紧张的问道。

    也许是一心想着如何应对贡栋的决定,普布仓木决心神不定的,沉默了片刻,才口吃的说道:“贡栋他、他,从来也没有这么严厉过,可能还、还知道我拿了你们给、给的回扣。”

    猛地,阿卜杜拉惊慌的盯着普布仓木决,瞬间呆滞了,一会才惊慌失措的问道:“你说,回扣的事真的激怒贡栋了?那么,我们还能在顶莫岗卖马吗?”

    回扣,做买卖的人自然知道,往干净处说,是促销手段;往邋遢处讲,是行贿贪婪之辈。

    米尔扎·马力克心生疑窦,觉得莫名其妙的,若真是贡栋已经掌握了证据,那为什么没有将普布仓木决拿下。如果仅仅是怀疑和猜测的话,那么这个警告,可能就是敲山震虎之计。此时此刻,普布仓木决已成惊弓之鸟,贡栋那里不可能仍然是无事一般。既然已经生疑,自然也就证明贡栋盯上他们几个已经有日子了。想到这里,米尔扎·马力克心里也生出一股莫名的恐慌。看了看身边的两个人,他故作镇静的说道:“贡栋没有抓住我们的把柄,才会警告我们,我们不必大惊小怪。”

    “米尔扎·马力克兄弟,你为什么这样说,你没有看到,贡栋的眼睛里已经燃烧起熊熊怒火。”普布仓木决心有余悸的说道。

    米尔扎·马力克闻言顿了顿,不由得想得更远,说道:“看来,贡栋对我们之间的事情已经有所察觉,我们在顶莫岗再待下去,只有死路一条,树挪死,人挪活,我们离开顶莫岗,到列城去,到国王那里敲山震虎去。”

    普布仓木决与阿卜杜拉面面相嘘,两个人大眼瞪小眼,百思不得其解,疑惑的盯着米尔扎·马力克,仿佛是在听天书一般。

    “回到列城去,我很高兴,毕竟那里是拉达克国王行宫的所在地,比顶莫岗热闹多了,可我们回列城与国王有什么相干?”阿卜杜拉悻悻言道。

    “是啊,是啊。”普布仓木决张着一张大嘴巴子,十分不解的跟着说道。

    米尔扎·马力克阴不阴阳不阳的“哼”了一声,乜着眼睛瞧着普布仓木决,眼角闪现讥诮的笑意,阴阴的说道:“管家大人,你是贵人多忘事呀,上一回喝醉酒的时候,你红嘴白牙亲口说出来的,贡栋是私下里买马扩充,只有王后知道,却瞒着国王……”

    “啊!你……你怎么能够这样?”普布仓木决后悔到极致,真是去死的心都有。贡栋固然对人严厉,却是一位刚正不阿的正人君子,是因为看不惯国王卑躬屈膝于一介外籍歌姬,才紧跟王后左右,维护王权尊严。事情发展到今天这步田地,都是自己财迷心窍,想到这些,普布仓木决两腿一软,瘫了下去。

    阿卜杜拉慌慌张张把普布仓木决拽了起来,嘴里叹道:“你这是怎么啦?普布仓木决管家!”

    米尔扎·马力克仍然是不阴不阳的,“你留在顶莫岗,贡栋没有好果子给你吃;国王要是知道了你替贡栋买马扩充马队的事情,也不会放过你。”

    普布仓木决无言以对,眼神中流露出一缕恐惧的暗光。

    见状,米尔扎·马力克用怜悯的声音说道:“识时务者方为俊杰,马上到列城去告发贡栋,不但可保性命无忧,要是赢得国王的信任,还可以得到一大笔奖赏,还会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在等着你……”

    “容我想想……容我想想……”普布仓木决再一次瘫了下去。

    米尔扎·马力克一看普布仓木决这阵势,深怕夜长梦多。二话不说,示意阿卜杜拉收拾东西,马上去马厩牵马,随后,架起普布仓木决就走出了屋子。

    三人在驿馆马厩旁上了马,急匆匆的往列城而去。

    不曾想,会在路上遇见达瓦。三言两语糊弄过去后,匆匆如过江之鲫,似脱缰之马,望着列城方向,一路狂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