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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不断的思念

    在不知不觉中,古勒巴格青色的大草原在阳光下渐渐晒成了墨绿色,看着草滩如同一张墨绿色的地毯铺展在大地上,四野茫茫,漫天漫地的绿,给人带来心底的欢愉和眼睛里的享受,真的是一种美好的刺激。

    用不了多久,可能要离开古勒巴格大草原了。阿娜尔罕心里充满了惆账,听说喀喇昆仑山区的路途,比起帕米尔的路段还要崎岖艰难,心里不免又多了一层忧虑。

    离开故乡将会越来越远,她愈加怀念自己的亲人,自打从枪口下侥幸逃脱,被燃烧的村庄已不复存在,但她心中坚信:家中亲人仍然活着!想着想着,她的眼里不知不觉溢满了泪水。等着吧,总有一天她还会回去,虽然这仅仅是一种信念,能否实现?可能会是遥遥无期,但也有可能用不了多久——

    苏莱曼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阿娜尔罕,你好,我给你带来一个快乐的消息,刚才部落的长老派仆人送来消息,说部落在举办一场有趣的斗鸡比赛,邀我们过去参加。”

    阿娜尔罕急忙抹了一把眼睛里的泪水,诧异的说道:“你不知道啊?斗鸡就是赌钱呀!”

    “我就是去看看别人赢钱,这有什么不可以?”苏莱曼不以为然的说道:“本来我还有点心动,既然你不乐意,我就没什么好说的了;这几天你在帐篷里整理行装,是那么幸苦,就算是出去散散心嘛。”

    “那我一个女的跟你去赌场合适吗?多少有些不自在。”阿娜尔罕不乐意的说道。

    苏莱曼“哈哈”一笑,轻轻的拍了拍阿娜尔罕的肩膀,说道:“得了吧,看斗鸡是不分男女老少的,愿意赌钱的压钱,不愿意赌钱的看热闹。”

    “我实在是不能放心你去,万一你赌钱呢?”阿娜尔罕有些烦躁的说道。

    苏莱曼摇了摇头,转身就走出去几步,但他还是回转身来,拉着阿娜尔罕的手说道:“去吧,去吧,就算陪我去,以后还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回到古勒巴格部落来呢。”

    看着苏莱曼一定要去,还牵着自己不撒手,阿娜尔罕就点头答应了。随后,他们俩骑着两匹马去了部落。

    古勒巴格部落是一个不大不小的中等部落,大概有六、七百户人家,往常除了一些驼队和马帮,没有几个客人来部落,大致只有一年里的斗鸡比赛,才是唯一热闹聚集人气的好日子。

    在部落男人的眼里,斗红眼的公鸡象征着勇敢,敢于拼搏,视死如归。自己如果赢了,就能过上一段富足的好日子,如果输了,大不了勒紧裤腰带继续过苦日子。

    只见斗鸡场上,斗鸡的场地简单的用羊毛毡子围成一块空地,斗鸡场上早早的聚满了人,看斗鸡的人是里三层外三层,而斗鸡场的外面也不闲着,人们里三层外三层的围着还没有上场的鸡,算计着自己将把钱压到那只鸡身上才能赢。观看者双拳挥舞,又叫又跳,助威声此起彼伏,两只鸡不停的飞腾扑打,扑扇着翅膀狠狠的啄向对方,羽毛像雪片一样被扯落,鸡冠子上流出的鲜血染红了脖子。

    看了几个回合后,阿娜尔罕已经不忍心再继续看下去,这样一种残忍的玩意,真不明白为什么还能够给男人们带来激情和刺激。

    “苏莱曼,我们出去走走吧,这里面太闷热了,再说,天色也不早了,我们还是回去吧。”阿娜尔罕一头的热汗,站起身来说道。

    苏莱曼知道这种流血的场面不适合阿娜尔罕,所以,他立即起身与阿娜尔罕走出了斗鸡场。

    贡栋府的大小姐梅朵天生的是一个玩家,嫁做他人妇有好几年了,还是改不了好玩的本性,根本没有把古勒巴格大草原当成古勒巴格大草原,而是直接将古勒巴格当成了拉达克顶莫岗的贡栋府,依然个性张扬,我行我素。这不,部落里搞个斗鸡场会,她也兴致勃勃的赶过来赌运气。

    她的本色依旧,出门必须带上几个人,其他人可以随意更换,但是达瓦跟阿依娜一定是雷打不动的不换。

    今天,她叫上达瓦跟阿依娜及几个随从,大摇大摆的就进了斗鸡场。当她走进来的时候,恰好苏莱曼跟阿娜尔罕从另一个出口出去了。

    斗鸡场里充斥着大呼小叫的声音,有赢了钱的欢呼声,有输了钱的怒吼声,还混杂着鸡屎的臭味。梅朵高兴的押上了自己喜欢的公鸡……人呐,运气来了,赶都赶不走,梅朵连押几次,把把赢钱,赢得赌客们都开始一门心思跟她押了,只要她押那只鸡,大家都押那只鸡……把梅朵搞得亢奋的不行。

    “达瓦,你押;阿依娜,你也押;今天是个好日子,不押白不押,今天不赢钱说不过去……”梅朵已经有些肆无忌惮。

    达瓦想起临出门时,当家的说过的那几句话:“见好就收,不要留恋贪赌,赢钱就离开;斗鸡场是一个三教九流、鱼目混珠的地方,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一定要保证夫人的安全。”

    本来,如果换上别人,说声走也就是一句话的事情。可梅朵是大小姐出身,又是部落当家的夫人,何况现在又在赢钱的兴头上,只能和气委婉的劝导。达瓦忽然想起来梅朵是一个家乡观念很重的人,平日里没有事的时候,就爱跟自己说藏语唠家常,是非常非常地怀念高原故土的人。

    于是,达瓦就小声的对梅朵说道:“夫人,我们出去散散心吧,当家的前一段不是新进了二十匹阿拉伯战马吗?夫人您不是还选中一匹纯黑色的做你的坐骑吗?今天我们就去草滩上看一看,那里可是有六百多匹高头大马;过不了多久,马群的主人将带它们离开古勒巴格大草原,前往您的故乡拉达克。”

    “是吗?”梅朵惊讶的立起身来,好奇的问道:“以前你为什么不曾跟我提起过?现在别人家要离开了,你才对我说起;达瓦,回家以后,我要用我的羊鞭子狠狠的抽你。”她说着还举起手中的马鞭挥了挥。

    达瓦在心里会心的笑了,世上那有马鞭不抽人,要换成羊鞭子抽人的。他马上递了一个眼色给阿依娜,随后自己上前引路,阿依娜和随从断后,簇拥着梅朵,前呼后拥的走出斗鸡场。

    “阿依娜,达瓦这么对我有信心,就知道我喜欢骏马;而你呢,不是也顶喜欢骏马的啊?为什么达瓦不去草滩上为你挑一匹好马?”梅朵三步并作两步,往拴马的地方走去,还不忘跟紧跟身后的阿依娜开心。

    “夫人,您喜欢骏马,自然是没关系的,我一个下人还能跟主子一样?”阿依娜笑嘻嘻的说道:“巾帼英雄配骏马,您是部落的主子,只有您才配,我能够天天跟在您的身边就知足了。”

    阿依娜的话说出来通情达理,完完全全没毛病,但梅朵却听出来阿依娜一口一个主子让人生分,自己虽然是部落当家的夫人,可向来没把达瓦和阿依娜当下人看待过。回头看了阿依娜一眼,就回想起从顶莫岗到古勒巴格大草原时的日子,一路之上,风餐露宿,还是阿依娜操心打理自己的。心里就想着等到了草滩上,也给阿依娜挑一匹好马。

    梅朵一行人马,大大咧咧的就离开部落向着草场的大路而去。忽然就看见他们前面同一个方向,也走着一男一女两个人。

    达瓦生性机敏,个人赶往前面去一看究竟,看着那个女子就有些面熟,细细一端详,咦,那不是私闯部落草滩那天,米尔扎·马力克与阿卜杜拉及另外二人在那里低声商量时的那个女子;再一端详,与她同行的人,竟然就是四人在那里低声商量时的那个男子。

    梅朵是个很注意礼尚往来的细节的人,先去草滩上看马,还是先跟贩马的客人打个招呼,这些小事达瓦看来根本就不是个事,也不关乎紧要;但这些念头在他的心中一闪而过,他还是小心翼翼的打量了一下主子梅朵的脸色。

    犹豫片刻,达瓦热情的招呼道:“两位远方来的客人,你们好啊!”

    达瓦大声的打招呼让那个女子吃了一惊,她紧张的瞧了一眼,印象中很快回想起来,眼前的男人是率人赶走她们二十匹阿拉伯战马的男人,但是她没有吱声,只是警惕的瞧着达瓦。

    苏莱曼闻声跟没事人似的盯了来人一眼,他很快认出来是部落率人赶走他们二十匹马的汉子达瓦,于是回应道:“你就是快马达瓦吧,幸会,幸会!”

    阿娜尔罕虽然看不惯那天发生的事情,但终究人家还是提供了草场给马群落脚,见苏莱曼已经主动回应了,也微笑的回道:“达瓦你好,幸会,你这是去那里呀?”

    “哈哈!”达瓦精神抖擞的坐在马上,回过头去看了看身后跟上来的一队人马,说道:“我跟随我们部落当家的夫人出门巡视草原,走到左近,我们夫人提出要往你们租用的草场巡视,你们给我们夫人引路,意下如何?”

    为了给对方一个下马威,达瓦故意编排是梅朵夫人巡视草原,喧宾夺主,意欲挤兑苏莱曼、阿娜尔罕两人,好差遣他们前面带路。

    苏莱曼和阿娜尔罕两人皆是明事理的人,知道是部落提供了马群吃草安歇的草场,才得以在此地安营扎寨。所以,这种差遣不算一个事,说不说出来,都会给部落夫人带路引道。

    达瓦遂及时的把夫人介绍给他们俩人,说道:“她是我们部落的夫人!”

    苏莱曼和阿娜尔罕他们俩马上满脸堆笑的主动与正走近身边的梅朵打招呼:“夫人您好!夫人您好!”

    梅朵显然没有料到事情居然会是这样,她的注意力已经不加掩饰的落在了苏莱曼和阿娜尔罕两人身上,甚至不再去看达瓦,她声音愉悦的笑道:“呵呵,你们就是远道而来的客人?我代表古勒巴格大草原欢迎你们,你们给草原带来了吉祥,扎西德勒!”夫人虽然离开了雪区,但每每祝福时还是爱贴心的说:“扎西德勒!”

    苏莱曼急忙将右手抚在左心房,欠身说道:“夫人好,我是苏莱曼。”

    阿娜尔罕也将右手抚在左心房,欠身说道:“夫人好,我是阿娜尔罕。”

    梅朵也将自己的双手放在身前摊开,就好像敬献哈达一样微微欠身:“谢谢,我远方来的客人,你们客气!”

    苏莱曼随即摆了一下手,微笑道:“我在前面引路,夫人您请!”

    然后,大家鱼贯而行。

    梅朵看着绿茵茵的草滩上盛开的无名的野花,眼睛里充满了喜悦,平时养尊处优惯了,难得离开部落半步,不知道在原野里藏有如此绚丽的景色。

    “当初,夫人从顶莫岗到古勒巴格草原时,已是黄昏以后,错过了饱览草滩风光的机会,接下来,你又往莎车城经商做买卖,又错过了饱览草滩风光的机会。”阿依娜陪着梅朵说起来到部落后的事情。

    梅朵感慨的说道:“是啊,转眼已是几年,好快啊,好想回顶莫岗看一看阿爸和阿妈。”

    阿娜尔罕听见夫人述说离乡的感慨,不知不觉勾起了自己的心事,她望着远方,说道:“月亮是故乡的圆,水是家乡的甜,世上没有不爱故乡的人。”

    阿依娜也感慨万分的说道:“确实如此,当初我流落拉达克的时候,虽然老板待我很好,可我还是抑制不住思乡的情感,常常一个人躲着偷偷想家落泪……”

    阿娜尔罕闻言,瞧着阿依娜稀奇的问道:“阿依娜,你去过拉达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