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方少贤
方父方母盯着眼前一夜未归的儿子，满是污渍，还带回一个同样弄得脏兮兮的青年人，还自称是来自圣王朝都城，要带方少贤去圣王朝最好的书院学习，实在信不了一点。
尽管眼前这位年轻人的确说话谈吐都与小村之大为不同，而且那股子气质，就是他们从来没见过的，看着倒是彬彬有礼，也一表人才，倒是有几分他自诩的为人师表，可现在要务是该好好处置方少贤一顿不可。
整整一晚上，方父方母都没有睡好觉，更不要现在还要让儿子继续疯跑出去，圣王朝都城？在哪？简直闻所未闻，光是听听就一阵头大，此事的断决需从长计议，不可着急。
想着自家家教便是全村也是颇具盛名，又是书香门第，儿子昨日之事要他们传出去总要出丑，此事为大。方父即是开口，呵斥：“你昨日哪跑去了？一夜未归！倒是现在还要我放你去哪？每日教你那些道理都是记不得了？”
方父越说越激动，言辞激烈，不然说是读书人，批评方少贤自然是手到擒来。一时间便是方少贤先有准备，也是哑口无言，愣是憋不出半个不字。
一旁方母也是看着，丝毫没觉得方父言之过分，反倒不是添油加醋，就是火上浇油，没片刻功夫，方少贤已然一副不仁不义，不忠不孝之徒。看得任行那是一个劲地想插一嘴，要当和事佬。
任行已经是满头大汗，黄豆大的汗珠子蹭蹭地从脸上往下落，心说好不容易才把这方少贤算是带走了，这临门一脚，怎么比十个拓跋睥睨还要难缠。要是给方少贤再说跑了，自己算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要说现在最难受的那必须是方少贤了，虽然事先有了准备，知道父母的脾性，可也架不住这般刁难，不过自己有错在先，又是说什么还要出门，大抵对父母的想法有了共通。不过他也一开始没有打算可以说服他们，他知道自己的父母。
方父方母见方少贤没有反应，以为他回心转意，有所感悟，就又有些心疼，但也不愿表现，只好挥手，让他先出去。
等方少贤离开，方父讲任行请到客座上，待任行落座，方父便也对于任行所言想要了解，虽然这件事从表面上看的确有些不妥，但夫妻二人也都知道，这对于方少贤又何尝不是一次蜕变的机会。
任行将准备好的一套方案一一说给方父方母，虽然他也再三说了许多无需牵挂，勿要担扰的话，可终归只是旁人之词，又怎么能放心呢？
方父方母留任行吃饭，终了也只说道：：“要再考虑，等明日做决定。”
可任行知道，明天，就什么都迟了。
屋内的夫妻二人点着灯火，从窗户投射到屋外，此时虽未完全黑了下来，可也点着，总要心安一点。
屋外，方少贤呆呆地站着，半晌说不出话，半晌没了动静，只那么站着，看。
“打算如何？”任行站在一边，只浅浅问了一句，他有些犹豫，又害怕方少贤的决心不足够，就这么等他的回答。
方少贤摇头，已经没了主意，其实在回来之前就有了打算，可再看见父母，就好像决心不够，呢喃低语道：“本来不打算告别的，到时候看见他们，少不了挨骂，少不了担忧，就又不想走了，总感觉特别差劲，很糟糕。见到了果然如此，要说后悔，不可能半点儿没有，但不全是，也不彻底。”
任行没有对方少贤说什么，这样的事，他也知道，他也明白，怎么做，如何做，是方少贤的事，也是他该做，要做的事情。
“他们总是要牵挂于我，可此次一别，恐怕就再也不见也不为过，为人子女，好像注定逃不开不孝之字，那圣贤书读了多少才读出些这狗屁道理，到最后还要这么做，有时候也想，干脆放弃得了。”
“反正都是左右为难，可偏偏选不了这一边，因为那对很多人都不公平，刘一要怎么做，黄先生又怎么做，更应该想的是自己也要如何去做，倒像圣人似的。”
方少贤望着一点一点亮起来的屋子，天色昏暗，村子里傍晚的炊烟也逐一升起，渲染离别。
方少贤跪倒在地，“噔噔蹬”，三声，清脆，响亮，他不敢高声，深怕惊扰了父母，又不能不说，呜咽着，轻声道：“儿，方少贤，年岁十年有余，圣贤之理，所悟亦有十年之久，耳濡目染，乌鸟尚能反哺，而人不能，此为不孝，与朋友交，仍藏私心，此为不忠，恩师所托，优柔寡断，犹豫不决，此为不仁不义。儿心惭愧，恐不能尽孝，又恐难以长久。”
方少贤低着头，一滴滴的泪水如决堤般倾泻，可眼神仍是坚韧，没有后悔，只有向前。
方少贤站起身来，他目光看向了一侧刘一的家中，没有任何动静，也没有火光，看来人不在家，而方少贤也是好像对于此事早有了解，转身走去。
等到了村口，他再向后看去，却发现路娇娇和路安生也背着一些行李，朝着边走来。方少贤有些惊讶，而路娇娇看到方少贤，也是远远地就和他招手。任行看到路安生和路娇娇，再看方少贤，知道这几人间必然还有话要说，就停下脚步。方少贤见任行突然不动了，就大概猜到了他的意思，对他一拱手，面向路娇娇和路安生二人，等待他们。
路娇娇见方少贤看到了自己，还停下来等自己，不由心中一喜，脚步也放快不少，赶到方少贤身边。
“你们这是？是要去哪吗？”方少贤率先开口问道，对于路家父女的来历他也是不知，如今也要离去，不由让他心中暗暗对他们俩的去向有些好奇。
路娇娇则是笑得很开心的样子，好像看见方少贤就心情很好，回答他的问题：“是去游历。是父亲带着我，去周游各国，行医，磨砺。本来打算提前告诉你的，后来也想了想就算了，可到这里就还是遇到你了。”
“游历？”方少贤不明白他们父女二人有什么可游历的，但毕竟是别人的事，自己也好多说什么，就认同了这个说法。
“那你呢？你要去哪？”路娇娇看着方少贤，又看了一眼方少贤身边站着的任行，好奇地问道。
“圣王朝的书院，是黄先生的意思。我要去那边继续读书，可能很久之后，才会再回来。”方少贤眼神中透露出一些伤感，让路娇娇看得出来，他其实没那么想去那里，如果可以，方少贤也想留下来，可是不能。
“是圣王朝吗？”路娇娇也不想让方少贤此时太过执着于这件事，故意大声表达了惊讶，继续道：“那可是最顶尖的学府，你过去了要好好读书！”
方少贤点头，可还是被不经意提起来的伤感渲染。
路娇娇有些尴尬，不知道该如何安慰方少贤，还是要说些什么，只能用手抓住衣角，咬了咬嘴唇，暗道，说些什么，快说些什么呀！
正当路娇娇不知所措，却是方少贤先打破沉默，他豁然一笑，道：“自然，就是去了那里，我也是最强的那一个，便是天下读书人，我也会站在他们的顶点，我向黄先生保证过的！”
路娇娇看着方少贤故作开朗，也是点头，连忙道：“你说的我都信的！要成为最厉害的少年，总有一天，要让我看到。看到好多，看到你学了什么，看到了什么风景，有所失，有所得。”
方少贤不说话了，他看着絮絮说着的路娇娇，有一些明白她的意思，但不应该，也不完全，那一天要好久好久，或许自己都没能等到那一天，就要懂得放弃，然后无所作为。
“那个盒子！”
那个盒子？
是了，路娇娇给他盒子。
“要好好保管，等到该打开的那一天。”
他在口袋里摸了一下，他将它放到了贴着里层的口袋里面。感受着小小盒子上传来的棱角，他只是这么摸着，听路娇娇说着。
”还有，还有……”
方少贤抬手制止了路娇娇继续说话，那太多，太长久了，如果一次说完，好像以后就没机会再听了，所以他打算留着这些话，等到下次见面，再说个够，才算完整。
路娇娇看着方少贤，没有生气他打断自己的说话，而是释怀地笑了，她也明白方少贤的意思，那么就注定了二人的重逢。
方少贤再看了一眼村子，想着终归没见到刘一，有些遗憾，但不多，他隐约已经感受到二人之间的命运不会就此终止，那将会在漫长的岁月中一次次地相遇，所以也就不必纠结短浅的告别。
他起身，身后跟着任行，离开了这生活十几年的村庄，向着更大的舞台前进。这一别离，他知道将是永别，但无妨。
命运书写着每个人的归途，时刻不停，既然不能阻止它，那就顺应，然后重塑自我！
尽管眼前这位年轻人的确说话谈吐都与小村之大为不同，而且那股子气质，就是他们从来没见过的，看着倒是彬彬有礼，也一表人才，倒是有几分他自诩的为人师表，可现在要务是该好好处置方少贤一顿不可。
整整一晚上，方父方母都没有睡好觉，更不要现在还要让儿子继续疯跑出去，圣王朝都城？在哪？简直闻所未闻，光是听听就一阵头大，此事的断决需从长计议，不可着急。
想着自家家教便是全村也是颇具盛名，又是书香门第，儿子昨日之事要他们传出去总要出丑，此事为大。方父即是开口，呵斥：“你昨日哪跑去了？一夜未归！倒是现在还要我放你去哪？每日教你那些道理都是记不得了？”
方父越说越激动，言辞激烈，不然说是读书人，批评方少贤自然是手到擒来。一时间便是方少贤先有准备，也是哑口无言，愣是憋不出半个不字。
一旁方母也是看着，丝毫没觉得方父言之过分，反倒不是添油加醋，就是火上浇油，没片刻功夫，方少贤已然一副不仁不义，不忠不孝之徒。看得任行那是一个劲地想插一嘴，要当和事佬。
任行已经是满头大汗，黄豆大的汗珠子蹭蹭地从脸上往下落，心说好不容易才把这方少贤算是带走了，这临门一脚，怎么比十个拓跋睥睨还要难缠。要是给方少贤再说跑了，自己算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要说现在最难受的那必须是方少贤了，虽然事先有了准备，知道父母的脾性，可也架不住这般刁难，不过自己有错在先，又是说什么还要出门，大抵对父母的想法有了共通。不过他也一开始没有打算可以说服他们，他知道自己的父母。
方父方母见方少贤没有反应，以为他回心转意，有所感悟，就又有些心疼，但也不愿表现，只好挥手，让他先出去。
等方少贤离开，方父讲任行请到客座上，待任行落座，方父便也对于任行所言想要了解，虽然这件事从表面上看的确有些不妥，但夫妻二人也都知道，这对于方少贤又何尝不是一次蜕变的机会。
任行将准备好的一套方案一一说给方父方母，虽然他也再三说了许多无需牵挂，勿要担扰的话，可终归只是旁人之词，又怎么能放心呢？
方父方母留任行吃饭，终了也只说道：：“要再考虑，等明日做决定。”
可任行知道，明天，就什么都迟了。
屋内的夫妻二人点着灯火，从窗户投射到屋外，此时虽未完全黑了下来，可也点着，总要心安一点。
屋外，方少贤呆呆地站着，半晌说不出话，半晌没了动静，只那么站着，看。
“打算如何？”任行站在一边，只浅浅问了一句，他有些犹豫，又害怕方少贤的决心不足够，就这么等他的回答。
方少贤摇头，已经没了主意，其实在回来之前就有了打算，可再看见父母，就好像决心不够，呢喃低语道：“本来不打算告别的，到时候看见他们，少不了挨骂，少不了担忧，就又不想走了，总感觉特别差劲，很糟糕。见到了果然如此，要说后悔，不可能半点儿没有，但不全是，也不彻底。”
任行没有对方少贤说什么，这样的事，他也知道，他也明白，怎么做，如何做，是方少贤的事，也是他该做，要做的事情。
“他们总是要牵挂于我，可此次一别，恐怕就再也不见也不为过，为人子女，好像注定逃不开不孝之字，那圣贤书读了多少才读出些这狗屁道理，到最后还要这么做，有时候也想，干脆放弃得了。”
“反正都是左右为难，可偏偏选不了这一边，因为那对很多人都不公平，刘一要怎么做，黄先生又怎么做，更应该想的是自己也要如何去做，倒像圣人似的。”
方少贤望着一点一点亮起来的屋子，天色昏暗，村子里傍晚的炊烟也逐一升起，渲染离别。
方少贤跪倒在地，“噔噔蹬”，三声，清脆，响亮，他不敢高声，深怕惊扰了父母，又不能不说，呜咽着，轻声道：“儿，方少贤，年岁十年有余，圣贤之理，所悟亦有十年之久，耳濡目染，乌鸟尚能反哺，而人不能，此为不孝，与朋友交，仍藏私心，此为不忠，恩师所托，优柔寡断，犹豫不决，此为不仁不义。儿心惭愧，恐不能尽孝，又恐难以长久。”
方少贤低着头，一滴滴的泪水如决堤般倾泻，可眼神仍是坚韧，没有后悔，只有向前。
方少贤站起身来，他目光看向了一侧刘一的家中，没有任何动静，也没有火光，看来人不在家，而方少贤也是好像对于此事早有了解，转身走去。
等到了村口，他再向后看去，却发现路娇娇和路安生也背着一些行李，朝着边走来。方少贤有些惊讶，而路娇娇看到方少贤，也是远远地就和他招手。任行看到路安生和路娇娇，再看方少贤，知道这几人间必然还有话要说，就停下脚步。方少贤见任行突然不动了，就大概猜到了他的意思，对他一拱手，面向路娇娇和路安生二人，等待他们。
路娇娇见方少贤看到了自己，还停下来等自己，不由心中一喜，脚步也放快不少，赶到方少贤身边。
“你们这是？是要去哪吗？”方少贤率先开口问道，对于路家父女的来历他也是不知，如今也要离去，不由让他心中暗暗对他们俩的去向有些好奇。
路娇娇则是笑得很开心的样子，好像看见方少贤就心情很好，回答他的问题：“是去游历。是父亲带着我，去周游各国，行医，磨砺。本来打算提前告诉你的，后来也想了想就算了，可到这里就还是遇到你了。”
“游历？”方少贤不明白他们父女二人有什么可游历的，但毕竟是别人的事，自己也好多说什么，就认同了这个说法。
“那你呢？你要去哪？”路娇娇看着方少贤，又看了一眼方少贤身边站着的任行，好奇地问道。
“圣王朝的书院，是黄先生的意思。我要去那边继续读书，可能很久之后，才会再回来。”方少贤眼神中透露出一些伤感，让路娇娇看得出来，他其实没那么想去那里，如果可以，方少贤也想留下来，可是不能。
“是圣王朝吗？”路娇娇也不想让方少贤此时太过执着于这件事，故意大声表达了惊讶，继续道：“那可是最顶尖的学府，你过去了要好好读书！”
方少贤点头，可还是被不经意提起来的伤感渲染。
路娇娇有些尴尬，不知道该如何安慰方少贤，还是要说些什么，只能用手抓住衣角，咬了咬嘴唇，暗道，说些什么，快说些什么呀！
正当路娇娇不知所措，却是方少贤先打破沉默，他豁然一笑，道：“自然，就是去了那里，我也是最强的那一个，便是天下读书人，我也会站在他们的顶点，我向黄先生保证过的！”
路娇娇看着方少贤故作开朗，也是点头，连忙道：“你说的我都信的！要成为最厉害的少年，总有一天，要让我看到。看到好多，看到你学了什么，看到了什么风景，有所失，有所得。”
方少贤不说话了，他看着絮絮说着的路娇娇，有一些明白她的意思，但不应该，也不完全，那一天要好久好久，或许自己都没能等到那一天，就要懂得放弃，然后无所作为。
“那个盒子！”
那个盒子？
是了，路娇娇给他盒子。
“要好好保管，等到该打开的那一天。”
他在口袋里摸了一下，他将它放到了贴着里层的口袋里面。感受着小小盒子上传来的棱角，他只是这么摸着，听路娇娇说着。
”还有，还有……”
方少贤抬手制止了路娇娇继续说话，那太多，太长久了，如果一次说完，好像以后就没机会再听了，所以他打算留着这些话，等到下次见面，再说个够，才算完整。
路娇娇看着方少贤，没有生气他打断自己的说话，而是释怀地笑了，她也明白方少贤的意思，那么就注定了二人的重逢。
方少贤再看了一眼村子，想着终归没见到刘一，有些遗憾，但不多，他隐约已经感受到二人之间的命运不会就此终止，那将会在漫长的岁月中一次次地相遇，所以也就不必纠结短浅的告别。
他起身，身后跟着任行，离开了这生活十几年的村庄，向着更大的舞台前进。这一别离，他知道将是永别，但无妨。
命运书写着每个人的归途，时刻不停，既然不能阻止它，那就顺应，然后重塑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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