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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泽罗镇的少年

    “我常常做一个梦——在梦里,我创造着一个属于自己的世界,一挥手便能点日月、画星河。在那里没有纷争,所有种族都和睦相处,万物一片祥和。但是在那天空深处,却隐约闪烁着血红色的光芒,随着光芒越来越闪耀,被光芒浸染的天空和大地从那一角开始慢慢崩塌,而在光芒深处,渐渐浮现出一个和我一模一样的身影,唯独不同的是,他透露出冰冷杀戮的气息,在他周围的世界的生机也荡然无存,他每迈出一步,所到之处皆是荒芜。他缓缓地向我走来,看着身后的世界不断崩坏,生灵们发出哀嚎,我不断地向他嘶喊,想让他停下脚步。可是他似乎听不到,血红色气息在天地间肆虐开来,几秒钟过后,便听到破碎声,所有的空间都开始崩塌碎裂。而此刻,我的心似乎也逐渐破碎了,失望无助地望着眼前的一切,最后,那空间的碎痕逐渐向我蔓延,直到把我撕碎。”

    来自明谌的梦

    泽罗镇,圣灵大陆东部艾兰王国的一个偏远小镇。

    “又是这个梦吗?”一个银灰色短发的少年从梦中惊醒,他望着自己的双手,那种被吞噬撕碎的感觉是那么的真实,这是他从记事以来一直做的梦,虽然没有了第一次的那么恐惧,但是那种感觉还是挥之不去。

    望着窗外透进来的阳光,他开始走下床,慢慢地走向窗台,看着外面的天空。

    “不管它了!”然后,他微笑着,每次做完这个梦他都是这样来鼓励自己。

    “明谌,今天镇上骑士守卫团要五十把新的铁剑,明天就要用,说是招收了新的学员,你快下来帮我,别睡了!”楼下传来粗犷低沉的声音,听到叫喊声,明谌也赶紧换好了工作时的衣服,急匆匆地跑到地下室,望着眼前这个正在满头大汗地打着铁的人,他便是罗刚,明谌称呼他为罗叔,明谌唯一的亲人。

    明谌是罗叔十年之前在山里捡到的,听罗叔说当时在发生战乱,罗叔从山上回来的时候听到有孩子的哭声,所以就跑过来看看,在茫茫一堆尸体中发现了明谌,罗叔很善良,他着急地看了看周围,每个躺在地上的人都去望了望,确认是否有活着的人,希望能够找到这个孩子的父母,如果这么小的孩子失去了父母,那是一件多么可悲的事情,罗叔找了很久,孩子哭得声音越来越小,可能是累了吧,也可能是熟悉了罗叔温暖的怀抱,但找的结果却不那么令人高兴,没有一个人活下来,最后罗叔抱着孩子坐了下来,突然从孩子的衣间滑落下一块玉牌,上面写着两个字——明谌。

    “原来你叫明谌啊,小明谌,以后就跟着罗叔。”罗叔也很开心,毕竟孤单大半生了,突然有一个孩子出现在自己面前,他觉得是老天爷在眷顾他。小明谌看到罗叔笑得这么开心,他也笑了起来,两个人就这么相识了。

    “罗叔,守卫团又招收了新的学员吗?”明谌很羡慕地问道,他对骑士守卫团充满了好奇。

    “是啊,不过都是镇上那些有钱人家去的,明谌不用羡慕,罗叔当年也是在骑士团干过的,罗叔也能教你,教得比他们好!”罗叔边打铁边说道。

    “你当年就是在骑士团当的铸剑师傅,而且还铸的剑品质还差,最后被骑士团赶了出来。”明谌知道罗叔又要吹牛了,赶紧打断他。

    “你这臭小子,我当年也跟骑士团团长交流了很多次经验心得的,最终我还是自己领悟到了。”罗叔赶紧给自己圆场。

    “可不是,铸的剑基本上出去执行一次任务就报废,没少挨团长的骂吧。”明谌一边拿起工具准备开始工作一边说道。

    “你个死崽子!你怎么知道的!”罗叔气得老脸通红,都想给这小鬼一锤子砸过去了。

    明谌见情况不对,赶忙说道:“罗叔您消消气,不是我怎么知道的,是上次从酒馆把你扛回来的时候你自己说的,我就不小心听到的,哈哈哈哈!”明谌也是笑得合不拢嘴。

    “这酒真误事儿啊,老脸都丢尽了,下次再也不喝了。”罗叔苦笑着摇摇头,自己在明谌面前的光辉形象就这么没有了。

    “没事儿,罗叔,你看这铸剑还是您教的,当年不行,现在还是功成名就了”明谌收住笑声故作镇定道,他知道不能再笑了,再笑晚饭可就没着落了。

    “知道就好。”罗叔也是被这小子气得不行,有时候真的是又爱又气,不过最终还是爱这个他收养的“儿子”。

    明谌跟着罗叔以后,罗叔从明谌七岁开始就教他铸剑,然后教明谌一些简单的剑术,这些剑术都是罗叔在骑士团看到过的,常年看,久了自己也学了些模样。但是罗叔教来教去就那么几招,而且教得也不清楚,还是明谌自己揣摩出来的,都练得不厌其烦了。骑士团有着各种不同的剑术,而且有老师教授,所以明谌十分渴望去骑士团学习新的剑术。但明谌知道罗叔也不容易,所以从来没有和罗叔说过,对于还有个像罗叔这样的家人陪着自己,让自己吃得饱穿得暖,已经非常开心了,如果不是罗叔,说不定自己早就死在山里了。所以明谌心底非常地感激罗叔,在学习铸剑时也是十分认真,虽然罗叔剑术就那么几招,但是这铸剑,他可是有几十年的经验,虽然确实不太优秀,但不得不说,这里面的经验确实有得明谌去学。不过明谌天资聪颖,学什么都特别快,别看他细胳膊细腿的,打起铁来一天不会歇,有时候罗叔都怕明谌累着,叫他歇一会儿,谁知这孩子打完一天气都不带喘一下,感觉比自己还要轻松。

    罗叔一直给明谌说:“你肯定是哪个大家族的孩子,天赋异禀,等以后长大了你可以去找找你的爹娘。”

    “爹娘啊.......说不定都死了吧。”听到爹娘这两个字,明谌眼光也逐渐暗淡了下来,似有泪光在眼光中翻转。

    每当看到其他孩子都有着父母陪伴的时候,明谌总是很羡慕,对爱的渴望是那么真切。罗叔赶紧安慰道:“没事,当年在后山那里虽然没有发现生存下来的人,但是全部都是士兵,你的爹娘应该不在其中,肯定还活着。再说还有罗叔呢,谁敢欺负你,就给罗叔说,罗叔给你摆平!等你长大了能保护自己了,你再出去找找,说不定能找到呢。”

    想到以后明谌长大了会离开自己,罗叔心中还是有许多的不舍。

    明谌调侃罗叔说:“罗叔你这么舍不得我,我怎么会走呢,你的看家本领我还没有全部学会呢。”

    “谁舍不得你,要走早点走,我大半辈子都是一个人,都习惯了。”罗叔也是被这小子给逗乐了,摸着后脑勺不好意思道。

    “明谌,还有三十七把,得抓紧时间了”罗叔催促道。言归正传,这骑士团要求的任务必须保质保量完成,不能再嘻嘻哈哈了,看来当年那位罗叔的团长给他留下深刻印象。

    “好!”

    明谌拿起地上的铁锤,身体上渐渐散发着白色的光,像星尘闪耀一般,然后光芒向双手汇聚,最后凝聚在一起。明谌双腿马步扎实,双手慢慢举高,然后猛地砸向身前的火红的铁块,只见锤子每砸一次,那毫无生机的铁块,就如同刚睡醒的孩子一般,开始向周围蔓延,形状逐渐定格,与剑的形状慢慢吻合,根据罗叔多年铸剑的经验,这绝对不是普通的铸剑,仿佛孕育着天地创生之力在其中,与其说是在铸剑,不如说是在创造一把剑,不像罗叔铸剑是在改变它的形状,明谌做的是在赋予生命。

    明谌铸剑十分的迅速,五十把对于罗叔来说至少是两天的工作量,但是明谌只要一天就能完成,罗叔都自叹不如,也是明谌学会铸剑后,罗叔的生意也越来越多,武器的数量越来越多,质量也越来越好,大家都喜欢来他这里定制武器,基本镇上的武器都要在他这里定,所以罗叔对明谌也是非常满意,爱得不得了,也许真是上天赐给他的“儿子”也说不定。

    “第五十把!完工!”看到夕阳溜进了到地下室门口,明谌也把第五十把剑给铸好了。罗叔点了一支烟,抖了抖身上的灰尘,慢步地走向外面,工作完成了,自然也轻松了,明谌把所有的剑再清点了一遍,看看是否还有问题,然后装进储物囊,明天给骑士团送过去。这储物囊还是明谌学会铸剑以后,生意越来越好,需要运输的武器数量也越来越多,所以为了增加效率特意让罗叔去魔法公会买的,虽然是个小型储物袋,但是花了足足一百金币,罗叔当时心疼得快哭出来,不过想到生意这么好,以后可以赚回来,心里终于好受了一些。

    “你小子真是个怪物,行了,走,罗叔今天请你吃好吃的!”罗叔心情很不错。

    “你就是酒瘾又犯了,先说了,喝醉了自己走回来,不要每次让我一个十岁的孩子抗一个四十多岁的大叔!”明谌知道罗叔的心思,还是假装不耐烦地说道。

    “还是小明谌懂我,走啦走啦,保证不要你抗我,我自己走!哈哈哈哈!”罗叔像个小孩子一样急匆匆地跑出了地下室。

    “这到底谁是孩子?”明谌心中无奈道。

    然后放下工具,跑着出去追上罗叔,和罗叔在街道上有说有笑。虽然很辛苦,但是此时的明谌觉得,有罗叔陪着自己,自己是幸福的。

    “老罗,又要去喝酒了啊。”镇上的人们看见这爷俩也热情地打着招呼。

    “对啊,忙活了一天了,要犒劳一下自己!”罗叔也是高兴地回应着,这个小镇是那么的祥和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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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镇上酒馆。

    这是泽罗镇唯一的酒馆,镇上的人们晚上都喜欢到这里来喝酒,没有过多华丽的装饰,甚至连门木板上都还有一些缺口,是上次醉酒闹事留下的。走进去铺面而来的就是各种不同类型的酒香混杂在一起的味道,灯光微黄,不是特别明亮,但是很适合喝酒。

    老板,给我来两斤牛肉,然后再来两瓶烈酒。”罗叔对着老板说道。

    “今天又带明谌来了,你可别又喝醉了,上次我看这小家伙一个人把你拖回去了。”老板笑着望了望罗叔。

    “不会了,不会了,这次我自己来,我自己来。”罗叔尴尬地说道。

    “老罗,过来喝两杯。”酒馆中传出一阵熟悉的声音,罗叔寻着声音探了过去。

    “老胡,你给我等着,这次看看谁喝倒谁!”罗叔飞地一下跑到胡叔的桌子面前,推开椅子,两腿张开坐下,感觉椅子都快承受不住他的重量了,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罗叔一手抓过胡叔的酒杯,一口闷掉。

    “额~啊~,还是这玩意儿舒服,额哈哈哈。”

    “你这老罗,怎么这么不讲道理。”

    罗叔就和胡叔两人这么喝起来了。

    明谌看着罗叔,心想今晚估计又得扛着罗叔回去了,无奈地说道:“老板,牛肉给我吧,我端过去。”

    “马上就好,明谌跟着老罗肯定受了不少苦吧,看老罗这个样子,自己都照顾不好,别说照顾别人了。要不你来我这里吧,肯定比在老罗那里好得多。”老板若有所思地打量着明谌,这孩子即懂事又能干,要是能跟着自己,店里生意肯定会更好。

    毕竟老板是知道罗叔的情况的,这孩子没出现前罗叔那里人都没有,出现过后生意是蒸蒸日上,而且镇上的人都知道这孩子,羡慕得不得了。

    “不了老板,我要是走了,罗叔就没人照顾了,我可不能丢下他。”明谌知道老板的想法,但自己怎么可能丢下那个跟自己父亲一般的人呢。

    “明谌你可真懂事啊,老罗这是大半辈子才修来的福气,来,牛肉好了。”老板感叹道,然后把牛肉递给了明谌。

    明谌端着牛肉,小心翼翼地向罗叔那边走过去。“砰!”酒馆的门重重地开了,然后顿时所有人鸦雀无声,都把醉醺醺的眼睛提起来向门口望去,明谌也站在原地,好奇地向门口探了探。两个人站在门口,他们都穿着浅蓝色与白色相间的制服,右手腰间佩戴着一柄长剑,胸口衣服上那与众不同的花纹图样让每个人都熟知,站在那里,都给在场的所有人一种压迫感,这是骑士团的人。

    两人高傲地往老板那里走过去,偶尔也会瞟一眼这些在他们眼里低贱的贫民们,然后嘴角扬起,轻蔑地一笑。其他人没有敢发出声音,默默地望着这两个人,因为大家知道骑士团的人是不敢随便招惹的,尤其是他们镇上这个骑士团,除了不停地向镇上的百姓们索取保护费,其他的根本什么也不做,简直就是蛀虫。但是没有办法,骑士团基本都是由镇上那些富家子弟组成的,所以基本他们说什么就是什么,其他人也不敢反抗什么,因为反抗的下场都很惨。

    明谌站在那里没有动,望着眼前的这两个人,他们确实是骑士团,但不是他认可的,对于这种剥削普通百姓的人,明谌是最厌恶的。这时那两个骑士团的人走到了明谌的面前,前面那个人望着面前这个端着盘子的脏兮兮的小鬼,这个小鬼的眼神让他觉得很恶心,一脚踹在了明谌的肚子上,明谌没有反应过来,连人带盘瞬间倒飞出去,在地上翻滚了几圈,最后被角落的桌子挡了下来,明谌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嘴角和头上都流着鲜血,手臂大腿上全部是擦伤的痕迹。

    “明谌!”

    罗叔赶紧飞奔过去,把凌乱的桌椅残片全部甩开,把明谌抱起来,不停地轻晃着明谌的身体。

    “明谌!明谌!你没事吧!你醒醒啊!啊!!!!!!!”罗叔又悲又愤。

    “在路中间挡路可不是好习惯,你应该好好教教你的孩子。”刚才踢的那个骑士团的人淡淡地说道。

    “我跟你拼了!”罗叔轻轻地放下明谌,站起身来,罗叔非常爱惜自己这个“儿子”,看着他被别人这么残忍的对待,自己当父亲的怎能咽下这口气,愤怒已经让他什么也顾忌不了了。

    “老罗,沉住气,别乱来!”胡叔一把按住罗叔,不让他干傻事,他很理解罗叔的心情,酒馆的所有人都理解,但是却无能为力。

    “老胡你给我放开,老子今天就是拼了这条老命,也要给我儿子报仇!”罗叔双目通红,额头上青筋浮起,已经怒不可遏了。

    “贱民无能的狂吠是我最喜欢的。”那位骑士团的人面带微笑,轻轻地握住剑柄,缓缓地拔出腰间的长剑,那长剑在酒馆昏暗的灯光下发出白色透亮的光,在剑身上映射出他的脸,他似乎还在欣赏自己那尊贵的容颜,然后看着眼前这个贱民,如果这贱民冲上来,袭击骑士团的人,那就要就地正法,这把剑也就要见见血了。

    罗叔开始走向那两个骑士团的人,正当他迈出一只脚的时候,另外一只脚却被一双柔弱的小手抓住了。

    “不.......不要......罗叔,我.......我没事。”

    明谌死死抓住罗叔的脚,他知道不能让罗叔做傻事,不然他就会失去他唯一的亲人了。

    听到这微弱的声音,罗叔通红的眼睛开始澄澈一点了,额头上的青筋也慢慢退去,看着抱着自己的这个孱弱的孩子,那流着鲜血的小手正在无力地抓住自己。罗叔抱起明谌,然后小心地把他放在自己的背上。

    “罗叔不干傻事,走,明谌,罗叔带你回家。”罗叔再一次缓缓站起身,这一次他径直走向了酒馆门口,而他的眼角却闪着泪花。

    酒馆所有人都望着他们,心中的愤怒都化为嘴边无用的叹息。

    “扫兴,这就等下喝着都不香了。”那位骑士团的人缓缓地把剑收回腰间,此刻所有人才又恢复了过来,各自喝各自的,但还是不敢大声张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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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去的路上。

    明谌靠在罗叔的背上,那温暖宽厚的后背,让他很安心,这让他早已忘记了身上的疼痛了。

    “罗叔你在哭啊,放心,我还没死呢。”明谌强忍着疼痛又准备调侃一下罗叔了。

    “臭小鬼,老子才没哭呢,痛就给我老实点,别说话。”罗叔真是服了这个小子,都伤成这样了,还有心情来调侃他。

    罗叔心里很难受,看着自己的孩子伤成这样,自己却无能为力,甚至差一点就失去了自己的孩子,他始终都不敢想象自己失去他以后会怎么样,要怪就只能怪自己太没用,连自己的家人也保护不了。

    “哦,那你就慢点,抖着我疼。”明谌笑道。

    “闭嘴,臭小鬼!”罗叔也笑道。

    至少你还在我身边,那就可以了,两个人心里同时说出这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