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无爱不传奇
倪露在精致的蛋糕上只插了一根蜡烛，将蜡烛点上，倪露天真烂漫地握着拳头放在下巴前，闭上眼睛对着蜡烛许愿，睁开眼睛的时候肆无忌惮地对顾唯提出要求：“你可以帮我吹蜡烛吗？”
顾唯蹙眉迟疑了一会，说：“不都是寿星自己吹蜡烛的吗？”
“这样才与众不同，你就帮我吹嘛”她希望她的许愿蜡烛是心爱的男人替他吹，这样她才会刻苦铭心地记住这个生日。
倪露冲他撒娇，像个冲父母撒娇的可爱小孩，顾唯竟一点也不觉得反感，就帮她吹了。虽然帮别人吹蜡烛很奇怪，他知道倪露肚子里那点小心思，顺着她一回也没什么。
两个人没点多少东西，却占位占了三个小时。顾唯提前单给埋了，倪露说好要请客的结果还是他付的钱，有点过意不去，于是顺理成章地说下次一定要请他吃顿饭。
顾唯没有拒绝，倪露观察他脸色，一张好看的脸上神情怡然的样子看着很舒服，倪露自顾自乐地笑：“你不拒绝就是答应咯。”
顾唯会心一笑：“我送你回去吧。”
“不要送我回去，我订了KTV包厢，请了几个同事去唱歌，你跟我进去玩会吧。”
“这么晚了还去唱歌。”
“我们可能会玩到一两点，那儿可以开通宵的”
“你跟你同事在一块，我就不去了，你说地址，我送你去。”
他跟她公司的人又不认识，去那也跟他们玩不到一块去，显得尴尬，倪露知道他的性格，也不勉强他。
倪露上大学的时候是在北京城，以前没有离开过家，这是第一次离开家这么远，而且离开这么长时间，家里人虽然心疼，不舍，但倪露很坚决，他们也没办法。还没放假妈妈就打电话来叮嘱她国庆放假就得回去住几天。倪露心里也想家，第二天睡够了懒觉就订下午的机票回去了。
坐飞机一个半小时就可以到达，一进家门家里妈妈热泪盈眶地抱着女儿：“死丫头，人家都是挤破脑袋都想上北京，你倒好，还上赶着往拿着名不见传的小城跑，那里有什么好的。”
倪露振振有词道：“天下之大，我这大好人生，总不能只围着这个圈圈转吧。”
爸爸有广大胸襟，比妈妈想得开些：“露露说得对，这大好人生，有大好风光，总得出去走走。你爸我要是还像你这么年轻，我也去追求诗和远方，看遍万里山河。”
倪妈妈鄙夷地撇瞥他一眼：“果然是有其父必有其女，现在你也可以去，我不拦着你，反正外面的世界比这小房子里好多了。”
倪露和家人吃过晚饭后，回房间靠在床上发呆，感觉在云川呆了这么长时间再回到家里心情都不一样，虽然有家人在身边叽叽喳喳的感觉很好，可是没有顾唯在的城市还是觉得心里空荡荡的。
才离开第一天就开始想念了，倪露毫不怀疑自己真的真的陷入爱河里。
突然她觉得心里有点寂寞，于是忍不住给顾唯打电话。
倪露在一阵手机铃音里心跳砰砰地，快得都要乱了节奏了。
他接电话的速度很快，倪露直呼她名字：“顾唯”
“怎么？”
倪露感觉他的声音无比的温柔好听，嘴角不由自主地扬起来：“我现在我已经在北京家里了。”
“什么时候去回去的。”
“今天四点多的飞机”
“嗯。”
倪露见他没话说自己勤奋努力地找话题聊起来，管它什么废话闲话，只要能跟他聊天：“我这次回来，才呆了几个小时，我发现又开始想念你了。”
顾唯听了顿时讶然，半天不说话，倪露急性子又发作了：“你听见我说话了吗？”
顾唯淡然自若的说：“没听见。”
倪露为了让他听得更明朗，提高声音对他说：“我说我想你了！”
倪露等他的反应，又是沉默了一阵，倪露急问：“你听见了吧。”
“听见了。”
倪露喜滋滋地笑着：“那我回去请你吃饭，说好了我请，你不许跟我抢。”
顾唯：“好”
倪露几乎是含笑入睡的。家人盼着国庆节她可以住到假期结束再回去，结果勉为其难地住了三天就迫不及待飞回去了。倪妈妈心痛欲滴地埋怨女大不中留，有了男朋友忘了娘，但自知女儿性子执拗，她要决定的事没有人能拦得住她。
倪露下了飞机，从出口出来，就看见顾唯气宇轩昂地站在接机线外等着了。倪露希望一下飞机就可以看见他，于是在登机前她就打电话告诉他了，她还担心他又称有事没空来接她呢，但他还是来了。
顾唯把她的行李放进后备箱，倪露坐进副驾驶，关上车门系上安全带，顾唯随后坐进驾驶座，问：“这么快就回来了？”
倪露笑嘻嘻地说：“我觉这里也挺好的。”
顾唯心领神会地笑笑：“都到中午了，你吃饭了吗？”
“没有呢。”
“那我们先去吃饭”他问她：“你想吃什么。”
“我现在不太想吃饭，要不你还是带我去吃羊肉粉丝汤吧。”
“你怎么会喜欢吃这个。”
“因为你带我去吃了一次之后，我就特别喜欢那里。”
倪露已经感觉到顾唯对自己的态度已然发生改变。为了趁热打铁铸造出更好的武器，倪露得寸进尺地让他陪她逛街，逛公园，还请他去看电影。顾唯第一次被如此狂热胆大的女孩她弄得头晕转向，措手不及的，但终究没拒绝，甚至答应她的任何要求。
倪露跟顾唯在一起的一整天都很开心，晚上俩人一块吃过饭后顾唯送她到公司宿舍楼下，倪露下车之前，飞快地在顾唯在脸上亲了一个，羞涩地抿着唇笑着下车。
顾唯讶然地看着她冲他笑着摇手说“再见，晚安，开车慢点。”然后蹦蹦跳跳地上了楼梯。
顾唯手在方向盘上不由得握紧，万缕千丝的滋味在心口上搅得天翻地覆。
人逢喜事精神爽，最近的倪露和顾唯的发展速度突飞猛进，达到恋爱中的高峰期。虽然顾唯比倪露大了四岁，但一点也不影响他们的的交流。倪露每次和顾唯约会后回到宿舍，都是一脸喜悦和甜蜜，时不时还哼着小曲儿：“你听那有人在唱那首你最爱的歌谣啊，尘世间多少繁芜，从此不必再牵挂，院子里栽满丁香花，开满紫色美丽的鲜花，我在这里陪着她，一生一世守护她……”
陈思聆在房间里就听见她那声线充盈的歌声绕梁，开门出去，洗手间的灯亮着，门没关，她一边对着镜子敷面膜一边唱歌。陈思聆啧啧叹道：“这爱情的力量可真强大，都要把我们元气美女小露露给迷得神魂颠倒了。”
“你也赶快谈一个。”
“得了吧，不是每个人都像你这么幸运能遇上有钱有貌的帅哥。多情自古多惆怅。我还是老老实实上班，多挣点钱，手里有点存款以后心情不好了我还可以去巴黎散心……再者我还可以去罗马度假。”
“你不可能一直一个人吧，有句话怎么说，虽然爱情有时候挺令人烦恼的，但有句话说得好：无痛无人生，无爱不传奇，如果遇到自己喜欢的人一定要珍惜。”
陈思聆看她一副完全沉溺在爱河里昏头昏脑，迷乱心智，也不好意思打击她，沉吟一会才贼兮兮地问：“瞧你乐得要飘飘欲仙的，给我说说，你们俩发展到哪一步了，有没有更具有意义动作呀。”
倪露含羞带怯地抿唇笑着：手捂着脸说：“他送我回来的时候，在车里他主动吻我了。”
陈思聆张大嘴惊呼：“偶买噶！这不是一般的有意义啊，接下来是不是要邀请你去他家看喝红酒看电影了。”
倪露敷着面膜打开电视，坐在沙发上拿着遥控器调到一个频道，最近她在追一部剧，一部宫斗剧，她每都看得津津有味的。陈思聆一看到这种剧就头疼，一群女人动不动就算计人，动不动就拿眼角瞥让人，动不动就拖下去打五十个板子，动不动就给人下药；合着她的他们的生活最乐趣的消遣就是看着别人鲜血淋漓的连滚带爬。
周末的时候倪露跟顾唯建议说，平时都是在外面吃饭的，今天就不要出去吃了，一块去超市买点菜回去自己做着吃，顾唯认同了。
买好菜自然是去顾唯家里，这是倪露第一次去。顾唯一个人住在高档小区，他家装修风格简约奢华，落地窗的窗帘一拉开，整个屋子骤然明亮，从落地窗还可以看向远在城边的桃湖，湖很大，远远的看像个大海。
顾唯负责做饭，倪露从小过着猪一样的生活，什么都不用干，在家吃饭的时候妈妈还帮她盛饭跟筷子摆到她面前。在男朋友家，男朋友做饭，她当然得给他打下手。跟陈思聆生活在一起这么长时间，每次自己做饭吃倪露都会在厨房帮忙，虽然没学会烧菜，但洗菜，切简单的菜她都会了。
倪露打开水龙头，准备要洗菜的时候顾唯过来关掉，说：“你出去看会电视，我来吧。”
“我会洗菜的，我可以帮你，你就少做点了。”倪露冲他笑着，又打开水龙头，利落地洗菜。心里还美滋滋的想着，是不是好男人都舍不得让心爱的女人干家务呢。
顾唯看她挺会洗菜的，就没说什么，而且她还把需要烧的菜全部洗好给她。顾唯忍不住感慨，倪露才是合适留在自己身边的女孩，因为她是真的会为人着想，这样已经足够了。
吃好饭，顾唯收拾碗筷的时候，倪露倒也勤快，帮忙一块收拾。晚上城市华灯初上，中秋过后，天气已经没那么热，在外面吹风很舒服。顾唯带着倪露出门逛逛，没有目的地逛。逛到金海城的时候遇到看到电梯外面立着一张海报，海报上的美丽的女星刚好是他认识的。见顾唯目光如炬地看着海报上的人，倪露笑说：“是不是觉得这女明星很漂亮。她是歌手出身的，我听过她唱歌，她唱歌很好听。”
顾唯微微一笑：“你很崇拜她？”
“嗯，我觉得她又漂亮唱歌又好听，我的好多男同事都喜欢她，噢，她好像也是这里的人。如果我要是在这里遇到她的话我一定要拍到她的照片，发在朋友圈得瑟得瑟。”
突然顾唯又在这里遇到了乔洋，他和一个男性朋友从电梯里出来。两个几年不见的哥们突然猝不及防地碰面都不免惊讶。
乔洋先咧着一张笑脸好哥们似的拍顾唯肩膀：“哥们好久不见了，居然在这里也能碰面。”
“是好久不见，你上哪混了，我回来已经一年多，也没见过你。”
“在上海呆了三年，才回来没多久。”乔洋把视线移到搂着顾唯胳膊的女孩问：“这是你女朋友吧。这几年混得风生水起，还谈恋爱了，这日子过得可真滋润。”乔洋一脸笑意地打趣。
倪露礼貌地朝他笑说：“你好，我叫倪露。”
“倪露，你好”乔洋笑说：“我叫乔洋，跟你家这位是高中同学，高中那会我们俩是玩得最好的。我还有点事就先走，改天有时间我们一块吃顿饭再聊。”
简单寒暄几句，乔洋就仓促地离开了，顾唯有些迷惑地看着他的背影。发现那个活跃热烈的青涩男孩变成了一个强颜欢笑，背影坚挺的学会伪装的成熟男子。
充满哀婉动听的歌声飘飘扬扬地萦绕在偌大璀璨的商场楼里，顾唯心里无端生出一种忧伤来。
林好如愿当了明星，如今在影坛，娱乐圈，音乐界里发光发热。仿佛单纯烂漫年少真的一去不复反了。
晚上倪露没有回宿舍，住在顾唯家里，她穿着顾唯给她新买的睡衣，若真心打算重新过自己的生活，男女之事是必不可免的，当他抱着倪露亲吻的时候他始终觉得不在状态，有点力不从心。说几句好听的把她哄过去就抱着入睡。他想好好的疼爱眼前这个爱他爱得死心塌地的女孩，他想让她幸福。他既然做了这样的决定，为什么还会这么惘然，为什么心里还是空荡荡的。以前期盼的，现在已经不期盼了，以前想等待的，现在也不想等待了。可仿佛像有一条无形的绳索捆绑着他的灵魂，这么多年，事业，钱财，女人，别的男人不能拥有的他都拥有了，为什么他还是觉得自己穷困潦倒，他有沉思过自己，可始终找不到答案。
苏澄今年已经十岁，顾唯每次上门探望她都很高兴。有父母疼爱的女孩像个无忧无虑的公主。苏澄性格很开朗，又有少女特有的天真烂漫。
“哥哥，你有没有给我带好吃好玩的。”苏澄活蹦乱跳地跟着顾唯转悠。
顾唯喜欢用手把她柔软的小短发揉得乱七八糟的，这才显得小姑娘呆萌可爱：“带了，就知道你这只馋猫难伺候，怎么能不带。”
苏澄妈妈一脸严肃地嗔怪道：“这么大了还缠着人要吃的，就不能含蓄一点？”
苏澄是个很有主见的人，性格又外向，母亲不一定管的住她。
顾唯说笑说：“苏澄还小，这样也挺好的。”
“现在还小，等到谈恋情结婚的年纪还这样谁消受得了。”
苏咏平推了推眼镜框，走到女儿面前一脸柔和宠溺地帮她剥一个葡萄放进她嘴里：“才十岁的小姑娘，现在谈那些还早。”
苏澄妈妈撇着嘴瞅父女俩一眼，无奈地说：“就知道宠着孩子，都要被宠坏了。顾唯你玩一会，等会就可以开饭了。”说完人已经利落地钻进厨房忙活了。
苏澄看袋子里还有她喜欢的小物件，满心欢喜地把它们都收进自己的房间里，一进去关上门倒腾大半天都舍不得出来。
顾唯刚好可以和舅舅说会话。舅侄俩人坐在沙发上，一边喝早茶一边说话。
“这些年有没有和方楹联系。”苏咏平这样问顾唯。
顾唯手捏着茶杯眼神闪了闪：“她走的第一年联系过两次，后来就没了联系。”
“她是个有志向的女孩，也是个心思深沉的女孩。或许等她厌倦了外面的世界就想着回来了。”苏咏平轻啜了两口茶：“听说你已经谈女朋友了，什么时候带回来给我们看看。你都这么大了，你妈都盼着你结婚定下来。”
“她才二十四，现在结婚是不是早了点。”
“是很年轻，只要愿意跟着你，过得开心，早点也没事。”
顾唯这次来这心里是有话想问问舅舅的，到了这又觉得很难开口。沉默地低下头，拇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茶杯，心情忐忑不定的。
苏咏平将他心事重重的神情看在眼里。很多事情不用他说出来已经看得明明白白，叹了一口气说：“其实上个月方楹给我打过电话，我们也聊了一会。”
顾唯眼神激烈的一闪，苏咏平看了他一眼，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一个学生跟这么多年不见的老师也没什么可说的。她也就跟我说她在法国一些学校里的一些琐碎的事，她跟苏澄倒是聊得多一点。不过她有向我问过你，问你现在的工作，过得怎么样。我告诉她，你大学毕业后在北京工作了几年，然后回来自己创业，发展得还算不错，也在谈恋爱，一切都挺好的。她说，那就好，然后就没再说说什么了。”
顾唯听得很认真，沉吟一会才恍惚地问：“她去法国了吗？”
“她在法国读研，有可能还要考博士”苏咏平摇头一笑：“太会读书了也不是什么好事，都成了书呆子了，大半生都投入到学业上。”
顾唯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很晚了，灯没开，只有电视机还开着，倪露已经在靠在沙发上睡着。顾唯把她摇醒：“回床上睡，在这里睡要感冒了。”
倪露睁开眼睛，困倦地揉着眼睛，再睁开看着他：“你回来了，我看电视不小心睡着了。”
“嗯，你先回房间睡吧，我去洗澡。”
倪露眯着眼笑着，撒娇的张开双臂：“你抱我回去。”
顾唯叹了口气，拿遥控器把电视关掉，微微俯身，把她抱回房间里，倪露双手勾住他脖子，痴痴地看着眼前的男人，这是他的男人哪，真的好帅好迷人，她能拥有这样的男人想想都幸福得要飘起来。
顾唯洗好澡吹干头发回房间，看到倪露静静地侧躺着，他轻手轻脚地躺在另一侧。突然身旁的人转过来抱住她，一双清润的眸子睁得大大的。
顾唯没有动作，只是扭头看她：“你没睡啊。”
“我在等你呀，你不在我都睡不着——我们在一起的时间说长也不长，说短也不短，虽然你对我很好，但总感觉少了点什么。”
顾唯听出话中之意，犹豫不决，过了一会才突然下定决心，转过来抱住她，看着她几秒才缓缓低头吻她。
倪露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已经艳阳高照，顾唯已经去上班了。倪露觉得自己好像被泡在蜜罐里，甜蜜而幸福，又好像在梦幻一样。
当她跟陈思聆分享这一喜悦的时候，听的人都呆若木鸡了，因为陈思聆觉得不可思议的是：“我还以为顾唯是柳下惠呢。”
“我也觉得这很不正常，我还以为是我没有女人味呢，自从昨天晚上之后，我才深刻感觉他是真真正正属于我的。”
陈思聆揽住她肩膀，笑嘻嘻道：“恭喜你呀小露露，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了。要是你们有了宝宝一定要第一个告诉我，我给你孩子当干妈。”
倪露红着脸抿着唇笑着傻乐着，好像肚子里真的有一个小顾宝似的。
转眼就到了春节，倪露因为还没跟顾唯正式领证，倪露当然是要回自己家过春节的，离开家这么久，回家陪陪家人也是开心的。顾唯把倪露送到机场，看着她进安检。进去之前倪露还依依不舍地缠着顾唯腻歪一会：“我回去你会不会想我。”
顾唯搂着她的腰，浅浅的笑：“会！”
“我也会想你。想到要好多天不见，我都舍不得走了。”
“回去陪陪家里人，就十天而已，很快就过去了。我们可以打电话聊，也可以视频见面。”
“你是顾唯吗”倪露十足痴迷地看着他：“以前的顾唯可是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的。”
顾唯说：“你快进去吧，刚才已经广播提醒登机了，再不进去就误机了。”
顾唯目送走倪露，转身离开。春运高峰期机场人很多。身前身后的人行色匆匆地略过。顾唯也不着急着回去，步子不疾不徐地沉稳地踩在铮亮的地板上。
突然一个调皮的男孩没看好路，莽撞地撞到顾唯身上，顾唯没管自己被撞疼，眼疾手快地把这三岁的男孩扶住肩膀避免他摔倒，神情平淡地看着小男孩：“小孩，人多的地方别乱跑。”
孩子还小，还不会说伶俐的话，只睁着一双干净而茫然的眼睛仰头看着他。顾唯放开男孩肩膀，听到有人在叫男孩的名字。
顾唯感觉这声音好熟悉，便不由地循着声音望去，这一刻她震惊不已，男孩已经跑到母亲面前，被母亲牵着手。
“顾唯？好巧，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安婧一脸笑容看着他。
顾唯回过神来，疑惑地看向男孩，安婧已经牵着孩子走到他面前：“夏宁，这是顾唯跟叔叔，跟他打个招呼。”
夏宁依旧一脸茫然地看着顾唯，却还是听话有礼貌的孩子：“顾叔叔好！”
顾唯对他点头笑笑，看着安婧问：“这是……”
“这是我儿子，刚满三岁。”
“你已经结婚了？”
“是呀，我大学毕业后过了一年就结婚了，没多久就有孩子了。”
“恭喜你”顾唯一如往昔的冷静平淡：“你的孩子长得很好看，长得也有点像你。”
“儿子多数像娘”安婧温柔地笑着，眉梢眼角是难得一见的成熟的韵味，这也许是她当了母亲，心里是满满的爱，亦是婚姻幸福，家庭美满，逢人都是满目柔光的样子。
她问：“你这是要去哪里吗？”
“只是来送送女朋友登机。”
“你都谈恋爱了。”
“嗯！”
“既然这样，好好对待人家姑娘。”安婧忽然低下头来，再抬头时眼神有些怅然：“我好像从来没告诉过你，我跟你在一起的日子，我对你的心是真真切切。直到后来我才明白为什么你对我若即若离，我那样不懂事，太过自私任性，从来没有顾虑你的感受，我一味享受你为我做的一切，我却没有站在你的角度考虑，只是我明白得太晚，我真的很抱歉。”
“没事，都过去了，我也有错，你现在过得好就好，那些已经不重要了。”
年夜饭是跟舅舅舅妈都在一块吃的，家里太冷清，妈妈喜欢热闹一点，便每年都把舅舅一家叫来一起。妈妈和舅舅之所以感情好的原因，舅舅上大学和读研的时候都有经常寄钱给他当生活费，舅舅一直感激妈妈无怨无悔地奉献。所以在他辍学荒废学业，怕他走向迷途，就不遗余力地让他回校复读，并把班上学习最好的安排跟他坐在一起，并帮助他复习。因为舅舅知道，方楹是个善良又要强，又懂得以恩回报的好学生，舅舅相信只要肯开口，方楹不会拒绝的。
现在呢，一大家人都在心里感激一个孤单而坚强的女孩。但她好像完全不想要他们的感激。
吃过晚饭，顾唯陪着苏澄在院子里放鞭炮，苏澄这么大了还保留着儿时的童真，不过胆子也大，自己拿着点燃的香去点导火线，有时候还没点燃就捂着耳朵跑，等一会没见动静又跑回去继续点，顾唯只是在旁边看着她玩。为什么小孩就那么容易满足呢，现在的家庭大多数都是独生子女，玩伴也很少，一个人却玩得乐此不彼的。苏澄是个很容易快乐的女孩，只要给她喜欢吃的东西，漂亮的裙子，喜欢的玩具，她就可以一个人关在房间里玩得很开心。
十二点，家家户户都在同一时间放烟花，也就在这个时候，倪露和顾唯通视频，北京这些年为了避免火灾禁止放鞭炮，所以倪露想看云川的烟花。苏澄冲着顾唯大声喊：“哥哥，你快点来放烟花。”
顾唯一只手拿着手机，一只手拿着打火机，走过去将烟花点燃，很快就听到一声响，然后接连窜起耀眼的火花，在天空炸起无数的光点，倪露在手机里看到了顾唯放的烟花，心情很激动，恨不能立刻，马上飞过来。苏澄看到百花齐放的画面也活蹦乱跳起来，顾唯也抬头看着，眼里映着五光十色的火花，手机无意识地放了下来。
烟花再美，也是转眼即逝。青春再美，也是刹那芳华。最充实的，最特别的，是那十八岁那一年。那一年也是最有意义的一年，为了多记点知识埋头苦读，大家都以为等熬到高考过后就解放了。可当踏上开往远方的动车，不得不面对太多的离别，等再回来时，都已经不再年轻了，有些人，一去不再回来。
顾唯蹙眉迟疑了一会，说：“不都是寿星自己吹蜡烛的吗？”
“这样才与众不同，你就帮我吹嘛”她希望她的许愿蜡烛是心爱的男人替他吹，这样她才会刻苦铭心地记住这个生日。
倪露冲他撒娇，像个冲父母撒娇的可爱小孩，顾唯竟一点也不觉得反感，就帮她吹了。虽然帮别人吹蜡烛很奇怪，他知道倪露肚子里那点小心思，顺着她一回也没什么。
两个人没点多少东西，却占位占了三个小时。顾唯提前单给埋了，倪露说好要请客的结果还是他付的钱，有点过意不去，于是顺理成章地说下次一定要请他吃顿饭。
顾唯没有拒绝，倪露观察他脸色，一张好看的脸上神情怡然的样子看着很舒服，倪露自顾自乐地笑：“你不拒绝就是答应咯。”
顾唯会心一笑：“我送你回去吧。”
“不要送我回去，我订了KTV包厢，请了几个同事去唱歌，你跟我进去玩会吧。”
“这么晚了还去唱歌。”
“我们可能会玩到一两点，那儿可以开通宵的”
“你跟你同事在一块，我就不去了，你说地址，我送你去。”
他跟她公司的人又不认识，去那也跟他们玩不到一块去，显得尴尬，倪露知道他的性格，也不勉强他。
倪露上大学的时候是在北京城，以前没有离开过家，这是第一次离开家这么远，而且离开这么长时间，家里人虽然心疼，不舍，但倪露很坚决，他们也没办法。还没放假妈妈就打电话来叮嘱她国庆放假就得回去住几天。倪露心里也想家，第二天睡够了懒觉就订下午的机票回去了。
坐飞机一个半小时就可以到达，一进家门家里妈妈热泪盈眶地抱着女儿：“死丫头，人家都是挤破脑袋都想上北京，你倒好，还上赶着往拿着名不见传的小城跑，那里有什么好的。”
倪露振振有词道：“天下之大，我这大好人生，总不能只围着这个圈圈转吧。”
爸爸有广大胸襟，比妈妈想得开些：“露露说得对，这大好人生，有大好风光，总得出去走走。你爸我要是还像你这么年轻，我也去追求诗和远方，看遍万里山河。”
倪妈妈鄙夷地撇瞥他一眼：“果然是有其父必有其女，现在你也可以去，我不拦着你，反正外面的世界比这小房子里好多了。”
倪露和家人吃过晚饭后，回房间靠在床上发呆，感觉在云川呆了这么长时间再回到家里心情都不一样，虽然有家人在身边叽叽喳喳的感觉很好，可是没有顾唯在的城市还是觉得心里空荡荡的。
才离开第一天就开始想念了，倪露毫不怀疑自己真的真的陷入爱河里。
突然她觉得心里有点寂寞，于是忍不住给顾唯打电话。
倪露在一阵手机铃音里心跳砰砰地，快得都要乱了节奏了。
他接电话的速度很快，倪露直呼她名字：“顾唯”
“怎么？”
倪露感觉他的声音无比的温柔好听，嘴角不由自主地扬起来：“我现在我已经在北京家里了。”
“什么时候去回去的。”
“今天四点多的飞机”
“嗯。”
倪露见他没话说自己勤奋努力地找话题聊起来，管它什么废话闲话，只要能跟他聊天：“我这次回来，才呆了几个小时，我发现又开始想念你了。”
顾唯听了顿时讶然，半天不说话，倪露急性子又发作了：“你听见我说话了吗？”
顾唯淡然自若的说：“没听见。”
倪露为了让他听得更明朗，提高声音对他说：“我说我想你了！”
倪露等他的反应，又是沉默了一阵，倪露急问：“你听见了吧。”
“听见了。”
倪露喜滋滋地笑着：“那我回去请你吃饭，说好了我请，你不许跟我抢。”
顾唯：“好”
倪露几乎是含笑入睡的。家人盼着国庆节她可以住到假期结束再回去，结果勉为其难地住了三天就迫不及待飞回去了。倪妈妈心痛欲滴地埋怨女大不中留，有了男朋友忘了娘，但自知女儿性子执拗，她要决定的事没有人能拦得住她。
倪露下了飞机，从出口出来，就看见顾唯气宇轩昂地站在接机线外等着了。倪露希望一下飞机就可以看见他，于是在登机前她就打电话告诉他了，她还担心他又称有事没空来接她呢，但他还是来了。
顾唯把她的行李放进后备箱，倪露坐进副驾驶，关上车门系上安全带，顾唯随后坐进驾驶座，问：“这么快就回来了？”
倪露笑嘻嘻地说：“我觉这里也挺好的。”
顾唯心领神会地笑笑：“都到中午了，你吃饭了吗？”
“没有呢。”
“那我们先去吃饭”他问她：“你想吃什么。”
“我现在不太想吃饭，要不你还是带我去吃羊肉粉丝汤吧。”
“你怎么会喜欢吃这个。”
“因为你带我去吃了一次之后，我就特别喜欢那里。”
倪露已经感觉到顾唯对自己的态度已然发生改变。为了趁热打铁铸造出更好的武器，倪露得寸进尺地让他陪她逛街，逛公园，还请他去看电影。顾唯第一次被如此狂热胆大的女孩她弄得头晕转向，措手不及的，但终究没拒绝，甚至答应她的任何要求。
倪露跟顾唯在一起的一整天都很开心，晚上俩人一块吃过饭后顾唯送她到公司宿舍楼下，倪露下车之前，飞快地在顾唯在脸上亲了一个，羞涩地抿着唇笑着下车。
顾唯讶然地看着她冲他笑着摇手说“再见，晚安，开车慢点。”然后蹦蹦跳跳地上了楼梯。
顾唯手在方向盘上不由得握紧，万缕千丝的滋味在心口上搅得天翻地覆。
人逢喜事精神爽，最近的倪露和顾唯的发展速度突飞猛进，达到恋爱中的高峰期。虽然顾唯比倪露大了四岁，但一点也不影响他们的的交流。倪露每次和顾唯约会后回到宿舍，都是一脸喜悦和甜蜜，时不时还哼着小曲儿：“你听那有人在唱那首你最爱的歌谣啊，尘世间多少繁芜，从此不必再牵挂，院子里栽满丁香花，开满紫色美丽的鲜花，我在这里陪着她，一生一世守护她……”
陈思聆在房间里就听见她那声线充盈的歌声绕梁，开门出去，洗手间的灯亮着，门没关，她一边对着镜子敷面膜一边唱歌。陈思聆啧啧叹道：“这爱情的力量可真强大，都要把我们元气美女小露露给迷得神魂颠倒了。”
“你也赶快谈一个。”
“得了吧，不是每个人都像你这么幸运能遇上有钱有貌的帅哥。多情自古多惆怅。我还是老老实实上班，多挣点钱，手里有点存款以后心情不好了我还可以去巴黎散心……再者我还可以去罗马度假。”
“你不可能一直一个人吧，有句话怎么说，虽然爱情有时候挺令人烦恼的，但有句话说得好：无痛无人生，无爱不传奇，如果遇到自己喜欢的人一定要珍惜。”
陈思聆看她一副完全沉溺在爱河里昏头昏脑，迷乱心智，也不好意思打击她，沉吟一会才贼兮兮地问：“瞧你乐得要飘飘欲仙的，给我说说，你们俩发展到哪一步了，有没有更具有意义动作呀。”
倪露含羞带怯地抿唇笑着：手捂着脸说：“他送我回来的时候，在车里他主动吻我了。”
陈思聆张大嘴惊呼：“偶买噶！这不是一般的有意义啊，接下来是不是要邀请你去他家看喝红酒看电影了。”
倪露敷着面膜打开电视，坐在沙发上拿着遥控器调到一个频道，最近她在追一部剧，一部宫斗剧，她每都看得津津有味的。陈思聆一看到这种剧就头疼，一群女人动不动就算计人，动不动就拿眼角瞥让人，动不动就拖下去打五十个板子，动不动就给人下药；合着她的他们的生活最乐趣的消遣就是看着别人鲜血淋漓的连滚带爬。
周末的时候倪露跟顾唯建议说，平时都是在外面吃饭的，今天就不要出去吃了，一块去超市买点菜回去自己做着吃，顾唯认同了。
买好菜自然是去顾唯家里，这是倪露第一次去。顾唯一个人住在高档小区，他家装修风格简约奢华，落地窗的窗帘一拉开，整个屋子骤然明亮，从落地窗还可以看向远在城边的桃湖，湖很大，远远的看像个大海。
顾唯负责做饭，倪露从小过着猪一样的生活，什么都不用干，在家吃饭的时候妈妈还帮她盛饭跟筷子摆到她面前。在男朋友家，男朋友做饭，她当然得给他打下手。跟陈思聆生活在一起这么长时间，每次自己做饭吃倪露都会在厨房帮忙，虽然没学会烧菜，但洗菜，切简单的菜她都会了。
倪露打开水龙头，准备要洗菜的时候顾唯过来关掉，说：“你出去看会电视，我来吧。”
“我会洗菜的，我可以帮你，你就少做点了。”倪露冲他笑着，又打开水龙头，利落地洗菜。心里还美滋滋的想着，是不是好男人都舍不得让心爱的女人干家务呢。
顾唯看她挺会洗菜的，就没说什么，而且她还把需要烧的菜全部洗好给她。顾唯忍不住感慨，倪露才是合适留在自己身边的女孩，因为她是真的会为人着想，这样已经足够了。
吃好饭，顾唯收拾碗筷的时候，倪露倒也勤快，帮忙一块收拾。晚上城市华灯初上，中秋过后，天气已经没那么热，在外面吹风很舒服。顾唯带着倪露出门逛逛，没有目的地逛。逛到金海城的时候遇到看到电梯外面立着一张海报，海报上的美丽的女星刚好是他认识的。见顾唯目光如炬地看着海报上的人，倪露笑说：“是不是觉得这女明星很漂亮。她是歌手出身的，我听过她唱歌，她唱歌很好听。”
顾唯微微一笑：“你很崇拜她？”
“嗯，我觉得她又漂亮唱歌又好听，我的好多男同事都喜欢她，噢，她好像也是这里的人。如果我要是在这里遇到她的话我一定要拍到她的照片，发在朋友圈得瑟得瑟。”
突然顾唯又在这里遇到了乔洋，他和一个男性朋友从电梯里出来。两个几年不见的哥们突然猝不及防地碰面都不免惊讶。
乔洋先咧着一张笑脸好哥们似的拍顾唯肩膀：“哥们好久不见了，居然在这里也能碰面。”
“是好久不见，你上哪混了，我回来已经一年多，也没见过你。”
“在上海呆了三年，才回来没多久。”乔洋把视线移到搂着顾唯胳膊的女孩问：“这是你女朋友吧。这几年混得风生水起，还谈恋爱了，这日子过得可真滋润。”乔洋一脸笑意地打趣。
倪露礼貌地朝他笑说：“你好，我叫倪露。”
“倪露，你好”乔洋笑说：“我叫乔洋，跟你家这位是高中同学，高中那会我们俩是玩得最好的。我还有点事就先走，改天有时间我们一块吃顿饭再聊。”
简单寒暄几句，乔洋就仓促地离开了，顾唯有些迷惑地看着他的背影。发现那个活跃热烈的青涩男孩变成了一个强颜欢笑，背影坚挺的学会伪装的成熟男子。
充满哀婉动听的歌声飘飘扬扬地萦绕在偌大璀璨的商场楼里，顾唯心里无端生出一种忧伤来。
林好如愿当了明星，如今在影坛，娱乐圈，音乐界里发光发热。仿佛单纯烂漫年少真的一去不复反了。
晚上倪露没有回宿舍，住在顾唯家里，她穿着顾唯给她新买的睡衣，若真心打算重新过自己的生活，男女之事是必不可免的，当他抱着倪露亲吻的时候他始终觉得不在状态，有点力不从心。说几句好听的把她哄过去就抱着入睡。他想好好的疼爱眼前这个爱他爱得死心塌地的女孩，他想让她幸福。他既然做了这样的决定，为什么还会这么惘然，为什么心里还是空荡荡的。以前期盼的，现在已经不期盼了，以前想等待的，现在也不想等待了。可仿佛像有一条无形的绳索捆绑着他的灵魂，这么多年，事业，钱财，女人，别的男人不能拥有的他都拥有了，为什么他还是觉得自己穷困潦倒，他有沉思过自己，可始终找不到答案。
苏澄今年已经十岁，顾唯每次上门探望她都很高兴。有父母疼爱的女孩像个无忧无虑的公主。苏澄性格很开朗，又有少女特有的天真烂漫。
“哥哥，你有没有给我带好吃好玩的。”苏澄活蹦乱跳地跟着顾唯转悠。
顾唯喜欢用手把她柔软的小短发揉得乱七八糟的，这才显得小姑娘呆萌可爱：“带了，就知道你这只馋猫难伺候，怎么能不带。”
苏澄妈妈一脸严肃地嗔怪道：“这么大了还缠着人要吃的，就不能含蓄一点？”
苏澄是个很有主见的人，性格又外向，母亲不一定管的住她。
顾唯说笑说：“苏澄还小，这样也挺好的。”
“现在还小，等到谈恋情结婚的年纪还这样谁消受得了。”
苏咏平推了推眼镜框，走到女儿面前一脸柔和宠溺地帮她剥一个葡萄放进她嘴里：“才十岁的小姑娘，现在谈那些还早。”
苏澄妈妈撇着嘴瞅父女俩一眼，无奈地说：“就知道宠着孩子，都要被宠坏了。顾唯你玩一会，等会就可以开饭了。”说完人已经利落地钻进厨房忙活了。
苏澄看袋子里还有她喜欢的小物件，满心欢喜地把它们都收进自己的房间里，一进去关上门倒腾大半天都舍不得出来。
顾唯刚好可以和舅舅说会话。舅侄俩人坐在沙发上，一边喝早茶一边说话。
“这些年有没有和方楹联系。”苏咏平这样问顾唯。
顾唯手捏着茶杯眼神闪了闪：“她走的第一年联系过两次，后来就没了联系。”
“她是个有志向的女孩，也是个心思深沉的女孩。或许等她厌倦了外面的世界就想着回来了。”苏咏平轻啜了两口茶：“听说你已经谈女朋友了，什么时候带回来给我们看看。你都这么大了，你妈都盼着你结婚定下来。”
“她才二十四，现在结婚是不是早了点。”
“是很年轻，只要愿意跟着你，过得开心，早点也没事。”
顾唯这次来这心里是有话想问问舅舅的，到了这又觉得很难开口。沉默地低下头，拇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茶杯，心情忐忑不定的。
苏咏平将他心事重重的神情看在眼里。很多事情不用他说出来已经看得明明白白，叹了一口气说：“其实上个月方楹给我打过电话，我们也聊了一会。”
顾唯眼神激烈的一闪，苏咏平看了他一眼，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一个学生跟这么多年不见的老师也没什么可说的。她也就跟我说她在法国一些学校里的一些琐碎的事，她跟苏澄倒是聊得多一点。不过她有向我问过你，问你现在的工作，过得怎么样。我告诉她，你大学毕业后在北京工作了几年，然后回来自己创业，发展得还算不错，也在谈恋爱，一切都挺好的。她说，那就好，然后就没再说说什么了。”
顾唯听得很认真，沉吟一会才恍惚地问：“她去法国了吗？”
“她在法国读研，有可能还要考博士”苏咏平摇头一笑：“太会读书了也不是什么好事，都成了书呆子了，大半生都投入到学业上。”
顾唯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很晚了，灯没开，只有电视机还开着，倪露已经在靠在沙发上睡着。顾唯把她摇醒：“回床上睡，在这里睡要感冒了。”
倪露睁开眼睛，困倦地揉着眼睛，再睁开看着他：“你回来了，我看电视不小心睡着了。”
“嗯，你先回房间睡吧，我去洗澡。”
倪露眯着眼笑着，撒娇的张开双臂：“你抱我回去。”
顾唯叹了口气，拿遥控器把电视关掉，微微俯身，把她抱回房间里，倪露双手勾住他脖子，痴痴地看着眼前的男人，这是他的男人哪，真的好帅好迷人，她能拥有这样的男人想想都幸福得要飘起来。
顾唯洗好澡吹干头发回房间，看到倪露静静地侧躺着，他轻手轻脚地躺在另一侧。突然身旁的人转过来抱住她，一双清润的眸子睁得大大的。
顾唯没有动作，只是扭头看她：“你没睡啊。”
“我在等你呀，你不在我都睡不着——我们在一起的时间说长也不长，说短也不短，虽然你对我很好，但总感觉少了点什么。”
顾唯听出话中之意，犹豫不决，过了一会才突然下定决心，转过来抱住她，看着她几秒才缓缓低头吻她。
倪露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已经艳阳高照，顾唯已经去上班了。倪露觉得自己好像被泡在蜜罐里，甜蜜而幸福，又好像在梦幻一样。
当她跟陈思聆分享这一喜悦的时候，听的人都呆若木鸡了，因为陈思聆觉得不可思议的是：“我还以为顾唯是柳下惠呢。”
“我也觉得这很不正常，我还以为是我没有女人味呢，自从昨天晚上之后，我才深刻感觉他是真真正正属于我的。”
陈思聆揽住她肩膀，笑嘻嘻道：“恭喜你呀小露露，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了。要是你们有了宝宝一定要第一个告诉我，我给你孩子当干妈。”
倪露红着脸抿着唇笑着傻乐着，好像肚子里真的有一个小顾宝似的。
转眼就到了春节，倪露因为还没跟顾唯正式领证，倪露当然是要回自己家过春节的，离开家这么久，回家陪陪家人也是开心的。顾唯把倪露送到机场，看着她进安检。进去之前倪露还依依不舍地缠着顾唯腻歪一会：“我回去你会不会想我。”
顾唯搂着她的腰，浅浅的笑：“会！”
“我也会想你。想到要好多天不见，我都舍不得走了。”
“回去陪陪家里人，就十天而已，很快就过去了。我们可以打电话聊，也可以视频见面。”
“你是顾唯吗”倪露十足痴迷地看着他：“以前的顾唯可是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的。”
顾唯说：“你快进去吧，刚才已经广播提醒登机了，再不进去就误机了。”
顾唯目送走倪露，转身离开。春运高峰期机场人很多。身前身后的人行色匆匆地略过。顾唯也不着急着回去，步子不疾不徐地沉稳地踩在铮亮的地板上。
突然一个调皮的男孩没看好路，莽撞地撞到顾唯身上，顾唯没管自己被撞疼，眼疾手快地把这三岁的男孩扶住肩膀避免他摔倒，神情平淡地看着小男孩：“小孩，人多的地方别乱跑。”
孩子还小，还不会说伶俐的话，只睁着一双干净而茫然的眼睛仰头看着他。顾唯放开男孩肩膀，听到有人在叫男孩的名字。
顾唯感觉这声音好熟悉，便不由地循着声音望去，这一刻她震惊不已，男孩已经跑到母亲面前，被母亲牵着手。
“顾唯？好巧，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安婧一脸笑容看着他。
顾唯回过神来，疑惑地看向男孩，安婧已经牵着孩子走到他面前：“夏宁，这是顾唯跟叔叔，跟他打个招呼。”
夏宁依旧一脸茫然地看着顾唯，却还是听话有礼貌的孩子：“顾叔叔好！”
顾唯对他点头笑笑，看着安婧问：“这是……”
“这是我儿子，刚满三岁。”
“你已经结婚了？”
“是呀，我大学毕业后过了一年就结婚了，没多久就有孩子了。”
“恭喜你”顾唯一如往昔的冷静平淡：“你的孩子长得很好看，长得也有点像你。”
“儿子多数像娘”安婧温柔地笑着，眉梢眼角是难得一见的成熟的韵味，这也许是她当了母亲，心里是满满的爱，亦是婚姻幸福，家庭美满，逢人都是满目柔光的样子。
她问：“你这是要去哪里吗？”
“只是来送送女朋友登机。”
“你都谈恋爱了。”
“嗯！”
“既然这样，好好对待人家姑娘。”安婧忽然低下头来，再抬头时眼神有些怅然：“我好像从来没告诉过你，我跟你在一起的日子，我对你的心是真真切切。直到后来我才明白为什么你对我若即若离，我那样不懂事，太过自私任性，从来没有顾虑你的感受，我一味享受你为我做的一切，我却没有站在你的角度考虑，只是我明白得太晚，我真的很抱歉。”
“没事，都过去了，我也有错，你现在过得好就好，那些已经不重要了。”
年夜饭是跟舅舅舅妈都在一块吃的，家里太冷清，妈妈喜欢热闹一点，便每年都把舅舅一家叫来一起。妈妈和舅舅之所以感情好的原因，舅舅上大学和读研的时候都有经常寄钱给他当生活费，舅舅一直感激妈妈无怨无悔地奉献。所以在他辍学荒废学业，怕他走向迷途，就不遗余力地让他回校复读，并把班上学习最好的安排跟他坐在一起，并帮助他复习。因为舅舅知道，方楹是个善良又要强，又懂得以恩回报的好学生，舅舅相信只要肯开口，方楹不会拒绝的。
现在呢，一大家人都在心里感激一个孤单而坚强的女孩。但她好像完全不想要他们的感激。
吃过晚饭，顾唯陪着苏澄在院子里放鞭炮，苏澄这么大了还保留着儿时的童真，不过胆子也大，自己拿着点燃的香去点导火线，有时候还没点燃就捂着耳朵跑，等一会没见动静又跑回去继续点，顾唯只是在旁边看着她玩。为什么小孩就那么容易满足呢，现在的家庭大多数都是独生子女，玩伴也很少，一个人却玩得乐此不彼的。苏澄是个很容易快乐的女孩，只要给她喜欢吃的东西，漂亮的裙子，喜欢的玩具，她就可以一个人关在房间里玩得很开心。
十二点，家家户户都在同一时间放烟花，也就在这个时候，倪露和顾唯通视频，北京这些年为了避免火灾禁止放鞭炮，所以倪露想看云川的烟花。苏澄冲着顾唯大声喊：“哥哥，你快点来放烟花。”
顾唯一只手拿着手机，一只手拿着打火机，走过去将烟花点燃，很快就听到一声响，然后接连窜起耀眼的火花，在天空炸起无数的光点，倪露在手机里看到了顾唯放的烟花，心情很激动，恨不能立刻，马上飞过来。苏澄看到百花齐放的画面也活蹦乱跳起来，顾唯也抬头看着，眼里映着五光十色的火花，手机无意识地放了下来。
烟花再美，也是转眼即逝。青春再美，也是刹那芳华。最充实的，最特别的，是那十八岁那一年。那一年也是最有意义的一年，为了多记点知识埋头苦读，大家都以为等熬到高考过后就解放了。可当踏上开往远方的动车，不得不面对太多的离别，等再回来时，都已经不再年轻了，有些人，一去不再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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