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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4 章 两次邂逅伤神

    沿江一线的人们居多靠捕鱼和驾船谋生,像三湖这低洼之地,常年积水,野草丛生,大片土地荒芜,鱼米之乡是后话。在开垦为农场前,村庄只有农户自己家有菜园子,没有集体土地大面积耕种农作物,因为长江每年涨水,还因为地势太低,到处都是大小水域,这里野鸭,鸿雁各种水鸟很多,有了防洪堤后,洪水被拦在堤外,在我的记忆里没有决堤事故发生,因为我们这里长江水是涨起来的,没有山洪暴发那样的灾害。外面的江水被拦住,堤内大面积的荒地需要人开垦,所以从黄陂北边移民,也有从新洲移民过来的人们,比如窑头队就是从新洲移民过来的,还有从天兴洲搬来的人家。1969年后,我们这里兴了一个大型水利工程,人工开挖了一条大渠道,通往长江,在滨江分场旁边的长江大堤开一个口子,建江闸,它们作为三湖泵站的配套工程,目的是把沙湖的水抽到江里去,它作为三湖农场巨变的一个见证,泵站建成后,我们学生还去参观过。工程很大,有四个一米直径的排水管,日夜不停地向江里抽水,这样一来,低洼之地全显现出来,很多地都被东方红推土机平整,以前生活在水里的钉螺等贝壳类生物纷纷干死,好多年后,我们还可以看到那些死去的白色的贝壳遍地都是。小时候写作文,这些变化都是人定胜天,改天换地的论据。这个工程的伟大,在于改变了几千年以来荒芜之地的旧貌,铲除了血吸虫的根据地,尽管有少数钉螺还存留在最低处,经过各生产队分发的五六酚钠投撒,水里的生物一扫光,水都变成红色的了。现在的“沙湖”只是个历史名词,早已不是湖,而是七千亩农田,若干年后棋盘分场以养鱼为主;土地得以耕种,各个分场的农业才大力发展,三湖农场才是真正的鱼米之乡。自从三峡大坝建成后,我们这里再也没有说起防汛之事了,最多只是防涝,因为有泵站,也不担心大面积涝灾发生,所以才有风调雨顺人们安居乐业的景象。

    讲两个不应景的故事,因为这是毕生的回放,不能平如流水,但也不能漏掉重大事件,对于个人来说。

    我看到许多家门口长着蓖麻,这天我发了勤快,挖了几棵蓖麻秧子,想栽在自己理想的位置上,可是我扶着苗不能盖土,盖土苗又倒了。妹妹穿着那件绿色呢料衣服前后跑着,我叫她过来帮忙。她跑过来就说“好啊,这是大哥昨天栽的,你又扯起来了,我去投哥的。”哥大我十二岁,大约十八九岁了,听她这一说,我赶紧跑,没出三步就被树根绊倒,右手尺骨部位被一根割断艾蒿根插入,我大哭起来,哥赶紧过来将我扶起,并责怪小妹不该那样对我说的。农村的孩子命大,弄些火灰撒在上面止血,再用布条子包扎,这就治疗完毕了。血没有流了,可是很痛。那一夜,我根本没睡。第几天后,三姐带我去坡上卫生所看伤,因为我一直说痛。给我看病的还是那个欧医生,她用她的普通话说,三姐用黄陂话听。

    医生说:“你兄弟的骨头断了。”

    三姐一脸茫然:“我兄弟的骨头转了?”他大惑不解,怎么会转?

    医生重复一句“断了。”

    “转了?”

    她们的对话实在叫我哭笑不得,我对三姐说,“医生说的是我的骨头断了。”

    医生点头,并对我们说要赶紧去汉口斗骨头,不然时间长了,右手会废的。

    这个时候三姐才重视起来,去分场给父亲打电话,当晚父亲请假回来,第二天我们步行十余里去四通口乘船上汉口看病。

    到了协和医院,拍片发现尺骨骨折一根,由一位老者帮我斗骨头。他突然一拉我的手,立刻不痛了,他给我敷上了一些药,又用准备好的树皮夹板固定住,一边用绷带编,一边对我们说,“来得还不太晚,小朋友回去不要乱跑,小心再摔倒。”回到家里,伙伴们还说我是从沙家浜回来的。

    俗话说福无双至,祸不单行。手好后不久我又和几个小伙伴在一家门口玩救人的游戏,因为我们村在江边,常听说有人落水的。这支队伍全是男孩,大家标准的制服就是一条短裤,光着膀子,赤着脚。组织者比我大一点,他模仿电影里的样子,对我们说道:“今天我们玩这个游戏,假码(假设)有人掉江里去了,我们怎么办呢?”大家七嘴八舌说什么的都有。他一直摇头,最后还是我说,“用绳子往上拉。”

    没有绳子,我们就解下大人晒衣服扯的绳子,人员分两边,三人一边,一个跑到墩子下边装扮落水者,两边人赶紧用绳子搂住他的背,落水者一手抓一头,自己也往上爬。大家玩得不亦乐乎,当他们让我扮演落水者的时候,伤神再次与我邂逅。

    我“落水”了,他们照例用绳子从我背后套住往上拉,这是一根棕绳,较粗。我抓住两边,往上爬,不能太快,因为他们感觉不到吃力,救人效果不好,指挥对我说“大脑壳,莫怕快了。”我刚慢下来,突然觉得右背后有痛感,小孩子玩得兴起,我被完全“救”上岸后,感觉有苍蝇在背后由上往下爬,有人告诉我,“大脑壳,你流血了。”我回头看,怎么也看不到。裤子上有血大家才慌乱之中各回各家,各找各妈。有孩子跑去我家,把我流血的事儿告诉了我母亲。

    母亲把我牵到那个指挥游戏的大孩子家投告了他的母亲,听清了孩子们七嘴八舌描述经过后,谁也没有责任,只能说以后注意,不能瞎玩。

    打这以后,感觉背后痒,反手抓捞,抠破就会流血。再后来长出肉瘤,每抠破一次,肉瘤就增大一回。孩子多了,家里又没有钱,父亲忙他的工作,总得休息才能回家。不知道多久后父亲才带我去四通口农场卫生院看这个病。那个时候卫生院十分简陋,主治医生四十来岁,他是外科大夫,胆大是肯定的,心细不细不好说。他看了看我那瘤子,对我父亲说。“刘书记,这是血管瘤,长在血管上,皮肤表面有红色斑点,如果不弄破,不会向外生长,就像火山一样,不暴发不会形成山头。”我一头雾水,父亲姑且听之。

    很快方案出炉,手术切除。没有手术室,就在门口一个手术台上,几个壮年将我按住,我还奋力骂按我的人,一针麻醉下去,感觉不到疼痛,但看到血流经肚子滴在地上。时间不长,缝合时才感觉痛,父亲说,医生划开口子,发现血管瘤长在一根较粗的血管上面,医生不敢费时过长,急忙摘除肉瘤,原来它长出葱跟那样的须子,我的血是通过这些根须供养肉瘤的,父亲说忙乱中医生弄断了一根血管,用止血钳夹住两端,用羊肠线缠在一起。住院二十多天,我出院回家了。可是,背后一直痛了几十年,只要天气有变,或者动作较大就有痛感。再后来父亲反应医生说,当时不缠住血管,流血会丢命,这根血管不通,别的地方会通的,父亲也只能这样转告我们家人。我们农场的这位“一把刀子”,听说心脏塔桥的手术他也做过几例。医生这个职业应该得到尊重,只许成功,不接受失败是不现实的。

    也不能怪父母马虎,什么时候说什么话。如果没有父母伟大的爱,焉有我等小命一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