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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8 章 红尘众生 (6)

    一叶小舟在万里长江逆流而上,船上载着三个人,还放着一个崭新的大衣柜,除了驾船的袁松庭,还有刘百街和他的小儿子刘传经父子俩。今天他们租本村的袁师傅的船,将这个衣柜送到红钢城老刘二女儿家里,顺便把他们为刘传经买的养猪的米糠带回四通口。这位船夫六十来岁的样子,皮肤黝黑,人显得消瘦,操一口不知道是哪里的口音,因为他是最近几年才从云南返乡的。几十年前他也是驾船的,就是因为驾船而被当时的政府军征用去了云南。在得知自己的弟弟还在当地的时候,他已经年逾花甲了,当年被征用时,还有一条破船,再后来破船也没了。袁松庭年青时流落在云南,一时间和家乡断了联系,也不知道家乡变得怎样了,只能在云南靠出卖体力活着,大约在五十年代中期,袁松庭才入赘XSBN傣族童姓人家为婿,故他的孩子们都随母亲姓童。上午九点多船扯帆横渡长江,真是个老水手,逆流而上还要过长江,居然在中午十二点前顺利到达红钢城江边。

    卸下衣柜,再装上几代米糠,吃过午饭,来一段杨帆斗浪三人行。船行江心,眼睛不大的袁松庭居然发现上游飘来一艘小渔船,他不顾刘氏父子的反对,奋力向那船划过去,在船头转向的时候,差点侧翻沉船,如果当时真的翻船了,当然也没有江北居士码的这些文字了。好在有惊无险,他追上了这艘无人船,上面真的没有人,就一条空船。袁松庭可以说满载而归了。船就像农夫的土地一样,对于他当时的举动现在码字的人完全理解,只是当时挺吓人的。

    大约下午两点多,小船停靠四通口码头旁边。刘传经请人帮忙将米糠弄回四通口兽医站,因为刘传经成家后妻子在这里工作。米糠搬到岸上,老袁和老刘顺流而下去沙河队不提。

    一阵风不止一次提醒江北居士,三湖农场被他写掉了一个分场,它是三湖农场工业来源的重要支柱,这个分场坐落在谌家矶下面一点,过了武汉肉类联合加工厂往东不足十华里就是三湖农场东风分场,因为它在江边,所以这里有一个修船厂。为什么要写到这个分场,因为这里分场的场长姓袁,小名叫“哈子”,后来当了干部人们还这样称呼他,其实他不傻。袁场长五十多岁时打听到他失散多年的哥哥的消息。在解放战争后期他哥袁松庭被抓壮丁去了云南那边,几十年没有音信。现在终于联系上了,经过一些手续,袁松庭携老婆孩子一家七口,落户沙湖分场沙河队,这一年是1979年。正是刘传经高中毕业回队务农的第二年,也是成为民办教师的元年。袁松庭一家被安排在以前张春生家住着,因为春生的母亲去世后,其父被调到到黄陂祁家湾公社粮管所工作,在张春生的太外祖母去世后,春生父亲将房屋托付给了邻居黄官文家照看,后来不知道是怎么处理的,与本书无太大关系,本章主要讲袁松庭回老家后一家人的大概情况。

    刘传经第一次看到他们一家的时候,他们住在生产队为他们安排的一座在江边与武汉轮渡公司的候船室紧邻的仓库里。他们家除了老两口还有三个儿子,一个女儿,大儿子名曰童品诚,二儿子叫作童品华,幺儿子才六七岁,大名童品贵,女儿童品珍,长子品诚是国家教师,喜欢摄影,字写得不错。已经结婚了,唯一的女儿在落户沙河队不久出走了,不知道是返回云南还是远嫁他乡至今不得而知。

    童品诚是个秀才,他身材不高,皮肤白皙,嘴唇很薄且格外红润。人们说嘴唇薄的会说话,也许是他刚回来不久,在与刘传经的交谈中也不见高谈阔论,确实是个很容易接近人的实在人。他喜欢写写东西,还会镌刻,摄影,他的妻子长得也挺秀气的,刘传经后来成为民办教师就和在沙湖分场任教的童品诚同事了。他们一起去学校,一起回家。1980年10月,刘传经父亲退休,他顶替成为国家职工,自那以后离开学校也离开了沙河队。在三湖农场外贸营业所工作,属黄陂县外贸局下辖单位。其实就是食品营业所,工作人员是杀猪的,那个卖给刘传经煤油的青年人叫夏长金,他就是刘传经在食品点里工作的第一任师傅。

    后来被分到沙湖食品点以后,刘传经常去童品诚家拜访童品诚。1982年秋季的一天,刘传经携新婚妻子一同去他家,那时品诚妻子刚诞下女儿,取名童云湖,当时童老师还笑语道:“将来弟妹如果生个男孩子,我们就结为儿女亲家,”因为不知道将来这孩子到底是男孩还是女孩,刘传经只能应道“这得看缘分,我们当然是求之不得。”几个月后,刘传经妻子果真生了个男孩,说起这个孩子出世,刘传经还神仙了一把。

    1982年12月18日,刘传经用自行车把即将临盆的妻子王桂花拖回十里开外的沙河队,一进门刘传经的母亲就说:“你个傻东西,在四通口离医院近,发作了好去医院,你把她弄回来做什么?赶快明天回去。”第二天早上,王桂花说肚子有点痛,并告诉刘传经以前说孩子的预产期不准,因为在这之前他对妻子说“孩子将在12月22日出生。”王桂花不信,并问他凭什么这样说,他在内心里计算的时间是3月15日傍晚到12月22日傍晚,正好是九个月零十天,只是没有告诉她,告诉了她也不信。

    还是母亲的话对,刘传经吃罢早饭就又用自行车把怀生大肚的妻子拖着往四通口方向进发。在上滨江排水渠堤的时候,王桂花居然从车后掉下来一回,不过这一切都有惊无险,十一点前顺利到达兽医站王桂花的住处。他把妻子安顿在床休息,有经验的女人纷纷跑过来参观指导,有的说要生了,有的说别说早了,惊动了难得生的。下午四点多才弄到四通口职工医院产房里,她时儿痛,时儿不痛。真的是无独有偶,同村的还有一个媳妇也在这里生孩子,症状一模一样生孩子一阵一阵地痛。就这样两个同村媳妇互相安慰着直到22日早上,院方才用一辆救护车将两个沙河的媳妇一路颠簸着送到了WH市协和医院产房里,大约在下午四点多两个女人又被推出产房,那个时候病房的床位很紧张,一床睡两个孕妇,王桂花被推出不久又讲着痛,刘传经赶紧去喊护士,两个年青的实习生在检查床上看了看,一个说要生了,一个说还没有吧,正在她们讨论的时候来了一位老护士,她看了一下说赶紧送产房。王桂花二进宫,刘传经守在门口,和一样等着消息的男人们讨论着生孩子这件事情,许多人说“如果要剖腹产千万莫签字,自然生好些。”不一会儿有人喊道“王桂花家属”。刘传经赶紧答道“有!”

    “去弄点糖水来。”

    乡下人,又年青,居然听成了“汤水。”于是赶紧跑出去下了一碗馄饨,送到门口的时候护士说,是糖水,蔗糖冲的热开水。因为根本没有想道战火外溢到武汉的,所以一点准备也没有。刘传经跑回病房,所有的照顾孕妇的人以为生了,都问生的什么孩子?刘说不是的,医生叫我弄糖水,我弄错了,买了馄饨,这时人们纷纷给糖给开水,刘传经端到产房门口,心里很是感动,这些人与他们无亲无故他们给与帮助。糖水进去了,不一会儿一名护士抱着一个满脸通红的婴儿出道产房门口她边走边说“王桂花的家属,生了,男孩三千一百克。”小东西眼望着天花板,小舌头伸出来撩啊撩的。护士把孩子又抱回产房去了,刘传经跑回病房,连声说道“生了,生了。”

    “生的什么孩子?”

    “看他那样子就知道是男孩。”

    刘传经没有办法让自己合上嘴,他真的太高兴了,大概这辈子就是这个时刻是高兴的最高值了。大约二十分钟他才平静下来,是夜,刘传经和同村的周华强在病房的外面靠了一宿,周说了一句名言“这是做爸爸的下场。”第二天刘百街一大早就赶到医院,得知添了孙子,不用说嘴巴大概率笑歪了,因为他的长子刘传理生了两个女儿。由于长江每年十二月前后进入枯水期,所以武汉轮渡不能到达沙湖码头,只能从四官殿码头到四通口码头,所以刘百街事先约请袁松庭的小船在四通口码头处等候。

    12月23日晚班船刘百街带着儿子媳妇和孙子兴高采烈地下了轮渡,又由刘传经背着王桂花上了袁松庭的划子,刘百街抱着孙子随后上船,真是轻舟已过万重山,因为心情爽,所以感觉很快就到了沙河队江边。原来这里早有安排,用躺椅将王桂花从江边抬回家中,在打开盖被的时候,王桂花脸色不大好看,刘传经母亲把事先准备的糖水端在儿媳嘴边一边说“桂花,桂花”。喊了几声不见动静,最后才叹了口气,刘母一边喂她糖水一边说,“女人真的罪过大,不然为什么要吃这大的亏?”

    王桂花被移到房间里休息去了,刘传经的姑妈建议说去小卖部买挂鞭放一放,刘母没有答应,因为大儿媳就是本村的,生个两个女儿都没有放鞭的,也是因为他们都在外地,所以不能放鞭的,怕亲家有想法,说刘家重男轻女。孩子做十周岁庆再放鞭,不得不说刘母考虑得真的很周全。

    后来听说同村的媳妇最后还是剖腹产的,再后来又据说她左右开刀生了两个,一儿一女。

    在去办理独生子女证的时候,刘传经才看了看孩子出生证明上写着“男孩,三千一百克,所有的疫苗都注射了,出生时间是1982年12月22日19时45分。”各位,平心而论刘传经的预产期算得准不准?最后报销孩子在武汉出生时的费用,十八元五角四分。

    刘传经与童品诚更多的只是同村,同事没有多久,因为他去学校上班刘传经就离开学校去食品上班了。再后来刘传经返校拜访先前的老师同事,也去童老师家坐了坐,在这一刻童品诚老师给来客讲了惊人的故事,他说:“天实在太热了,他灵机一动,把坐扇用铁丝吊起来当吊扇用,当通电的时候,坐扇到处飞,我赶紧关了电源。”

    几年以后,刘传经从外地回家休息,再次拜访童老师时,他是红村小学的教导主任,那天他没有见到童老师,是他的妻子接待的。没有见到童老师,刘传经不无遗憾地离开他家了。再过几年的一个清明节,刘传经去给父亲扫墓时发现了童老师的墓碑,“童品诚之墓”。

    经打听,原来童老师由于成为教导主任后,免不了应酬,酒是喝出来了,可是,身体喝垮了,在五十来岁时就病退了。再听说,由于父母相继去世,自己又病退了,也不知道女儿云湖是怎么安排的,大概他不久又携妻子返回云南老家了。随父返乡是一大孝举,圆了父亲的思乡梦;父母离世他安葬了双亲,带妻女再回云南也了却妻子思乡之愿。回到云南,遇到旧友几经劝导又上了讲台,据说他是因为上课时突发脑溢血,在万里大山间……

    童品诚的二弟在其叔父袁哈子的照顾下安排在东风船厂做事,据说在一个夏天里,为了赶工期,他奋战在刷油漆的船舱里,出来的时候不慎落水,没有后话。家里就剩下三弟品贵,腿脚还有些不便,丈夫离世后,品贵的二嫂有丢下女儿离家出走的意愿。这时,袁哈子出面撮合让她跟品贵继续过日子,不然品贵没有人照顾这个家就完了。品贵的二嫂只好这样了,袁哈子出钱给他们做房子,再后来这里修公路,全村拆迁,估计他们两个人的日子还是可过的。

    人们都向往好日子,好地方,可是,命运却不给力;如果袁松庭得知弟弟还在,不举家返乡,故事一定不是这样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