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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总算来了

    凌晨三点,魏家三楼的客厅却亮着灯,除了睡觉的两个孩子,其余四个大人全部在此。

    玻璃茶几上那本红色的婚书在灯光照射下异常闪亮,让原本就低迷的气氛更加惨淡。

    屋子里烟雾缭绕,戒烟多年的魏深将抽了一半的香烟扔进快要装满的烟灰缸里,烦躁的抓了几下早已凌乱的头发。

    一旁的薛儿媳想要出声安慰,可张了几下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魏老三两口子则闷头坐在一旁,眼睛盯着桌上的婚书发呆。

    魏深从烟盒里又拿出一根,准备点燃,想了想又放下:“那人不是说三天后嘛,等天一亮,我就去薛家村找薛先生帮忙。”

    魏深的话将发呆的魏老三惊醒,他闻言无奈摇头:“下午离开的时候,薛先生跟村长提了一嘴,说他马上要出远门,要走一段时间,现在他怕是已经走了。”

    “我现在就去,无论如何都要把薛先生请过来。”说着话,魏深也不等魏老三回答,起身拿起钥匙就向外走去。

    魏老三没有阻止,他也希望儿子能将薛先生请过来。一旁的薛儿媳见丈夫出门,赶紧起身追了出去。

    薛儿媳倒不是来劝魏深的,而是陪着他一起去,大半夜的,山路本就不好走,有个人陪着,还能提提精神。

    一路上,魏深把车开得很快,直到薛儿媳提醒了好几次,说到儿子时,他才慢了下来。

    他红着眼睛,一边开车一边流泪,三十多岁的汉子,强忍着呜咽声,看着让人心酸。

    魏小柔足足比他小了二十岁,刚好是他出事那年出生。

    魏老伴本就是高龄产妇,魏深出事,让她忧心忡忡,以至于魏小柔不足月就出生,是个早产儿。

    出生之后,魏老伴没有母乳,又要操心魏深的事情,让她差点得了抑郁症。

    魏小柔便是在这样的环境下成长起来的。

    魏深一直觉得自己愧对妹妹,所以出狱之后,对魏小柔是千好万好,容不得她受半点委屈。

    这个小妹,便是他心中的宝,如今出了这样的事,自己却无能为力,让他如何还绷得住。

    薛儿媳看着落泪不止的丈夫,心里满是心疼,她伸手拍了拍魏深的肩膀,轻声说道:“小妹不会有事的。”

    魏深用力的点下头,抬手抹了下眼睛,自己不能只顾难受,得快点到薛家村,一定要把薛先生拦下来。

    山路弯多,夜间视线也不好,哪怕心里着急,也没办法快起来,等魏深到了薛家村,已经六点了。

    山里人起得早,村长一家已经起床,正在做早饭,见魏深到来,不由有些吃惊。

    薛先生真没说错。

    魏深看到村长的第一句话便是问薛先生走没走。

    越怕什么越来什么,薛先生在魏深他们离开后就走了,而且他不用手机,村长根本联系不到他。

    薛先生临走之前特意来找过村长,交代了几句话。

    他告诉村长,若魏深回来,就让他跟魏深讲,不管魏小柔接下来发生什么,都不用担心,她会没事的。

    薛先生的话便是定心丸,让魏深有些了信心。

    没在村长家多呆,两口子谢过村长,又赶紧往家里赶,出村之后,薛儿媳就已经打电话回家,把薛先生交代村长的话跟魏老三说了一遍。

    虽然只是简单的一句话,但总算给了魏家人一些希望,薛先生是有大本事的人,既然他说魏小柔没事,那她肯定就不会有事的。

    重新营业的计划自然是搁浅了,这个时候,谁也没心思做那些。

    按薛先生的意思,能够救魏小柔的,只有魏老三遇到的那位年轻人,而魏家需要做的,便是耐心等待。

    可等待的时间是漫长的,魏老三希望时间过快些,让年轻人快点来,又希望时间慢些,因为王少清说了三天之后便会上门。

    王少清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其实不用多猜,他说几天之前遇到魏小柔,惊为天人。

    他说的几天,应该就是五天前魏小柔出事的那个晚上。

    那晚魏小柔独自回家,而跟着魏小柔的,全都是鬼!

    所以,王少清是鬼无疑,而鬼上门求亲,想想就知道不是好事。

    魏家人也没心思做其他事情,几个人轮流守着魏小柔,一天之后,年轻人没有出现。

    这时的魏深再也坐不住了,他需要做点事情,总好过这样无奈的等待。

    他联系了所有能联系到的人,希望能找到一位有本事的先生。两天里,他跑了好多个地方,也请了几人据说有本事的先生到家里,可惜,都是骗子。

    三天时间很快过去,今晚,王少清便会上门,而年轻人依旧没有出现。

    王少清并没有说三天之后何时上门,白天的时候,魏老三让魏深送薛儿媳母子回娘家,去了之后,他今晚也别回来,就在老丈人家呆着。

    魏深也不跟魏老三争辩,把薛儿媳母子送到娘家,天快黑的时候,两口子又开着车回来了,他们只把儿子留在了娘家。

    看到回来的儿子儿媳,魏老三骂了一句,想要多说,却鼻子一酸,再也说不出话来。

    一家人再一次坐在了三楼客厅,魏小柔也被抱了出来,在沙发上躺着睡觉。

    如今七八天过去,小姑娘已经瘦得不成样子,她是早产儿,原本底子就弱,调养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有些气色,哪想一下全没了。

    四个大人沉默着不说话,其实除了等待,也没什么话说。

    当时针指向十点,楼下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听到声音,魏老三心头一颤,不过转念又想到王少清是鬼,他若要来,怕是用不着敲门,难道是平日的食客吗?

    魏老三和魏深几乎同时起身,父子二人走到窗户前向外看去,只见街边的路灯下,站着一位高高瘦瘦,身着白衣的青年。

    似乎知道有人在看他,他抬起头,对着魏老三露出笑容。

    刹时之间,魏老三不知该用何种文字来描述此刻的心情,他惊呼一声,然后有些踉跄的转身,向着一楼飞奔而去。

    那位青年,正是当初在池塘边救了他一命的年轻人!

    看着惊慌失措的父亲,魏深还以为是王少清来了,他跑到客厅抄起一根木棍,追着魏老三向一楼冲去。至于两个女人,则一左一右靠着魏小柔,紧紧的握住了她的手。

    下到一楼,魏老三便看见年轻人站在门外三米左右的位置。他快速打开门,有无数的话想要跟年轻人说,可千言万语到了嘴边,都化成了两个字:救命!

    魏老三走到年轻人身前,嘴里喊着救命,双腿一软就要跪下,却被年轻人一把扶住。

    年轻人的手很干净,五指修长,宛若白玉。手很有力,魏老三被这么一扶,便没能跪下去。

    只听年轻人笑着道:“老哥,不用行此大礼,不然你儿子可要揍我了。”

    魏老三这才发现魏深也追了下来,正握着木棍,怒火冲天的瞪着年轻人。

    魏老三赶紧一把拿走魏深手里的木棍:“魏深,他就是救了我的那位年轻人,他能救小柔的命!”

    因为情绪激动,他的声音有些大,就像吼出来一样。

    听父亲这么一喊,魏深反应过来,他赶紧扔掉木棍,快速跑了过来,对着年轻人深深鞠了一躬:

    “多谢恩人救我父亲,还求您救救我妹妹,她快不行了!”

    这次年轻人没有躲,受了魏深一礼后,才开口道:“不用谢,我已经来了,带我去看看小姑娘吧。”

    父子二人嘴里说着谢,赶紧带着年轻人到了三楼。

    进门之后自然又是一番解释,听到是那位年轻人,两个女人明显松了口气,让出位置,方便年轻人做事。

    年轻人没有急着给魏小柔瞧病,他坐到魏小柔旁边,笑着做起了自我介绍:“大家好,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柳业,是魏老哥的钓友。”

    这个功夫,谁有心情听他贫嘴,见几人笑得都很勉强,柳业摇摇头,伸出手抓住了魏小柔的右手。

    神奇的事情立即就发生了,也未见柳业有什么动作,众人只看见魏小柔额头金光一闪,然后就醒了。

    没有传说中的布坛施法,也没有画符念咒,更没有耍桃木剑,柳业只是握了握魏小柔的手,她便醒了,而且恢复了神智。

    清醒过后,魏小柔说出了几天来第一句话:“爸爸,我好饿。”

    就这么一句话,让屋里除柳业之外的几人流下泪来,尤其是魏老伴,一把抱住魏小柔,嘴里轻声喊着幺儿,吓死妈妈了。

    柳业识趣的坐到一边,待几人情绪平复得差不多,才出言道:“魏老哥,小姑娘饿了,我也沾沾光,尝尝老哥的手艺。”

    柳业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他还没吃晚饭。

    女儿醒来,魏老三只觉心头一块大石落地,听见柳业这么说,便准备去厨房做饭。

    不过刚要离开,又看到了茶几上的婚书,只顾着高兴,把王少清的事忘了。

    柳业早已经看到了桌上的婚书,他颇感兴趣的拿起看了几眼,然后摇了摇头,粗丕便是粗丕,再怎么装也成不了文化人。

    “老哥不用担心,自去做饭便是。”

    见柳业这么说,魏老三便不再多言。柳业的到来,以及亲眼目睹他刚才的手段,给了他莫大的信心,似乎只要有这个年轻人在,任何妖魔鬼怪都不能伤魏小柔分毫。

    魏家父子去厨房忙碌,只留下柳业和三个大小女人留在了三楼。

    说起来几人还是第一次见面,虽然柳业对她们有恩,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柳业倒是不觉得尴尬,他又坐到了魏小柔旁边,和小姑娘说起了话。

    昏睡了七八天,一直靠葡萄糖维持,魏小柔的脸色很白,原本圆润的脸蛋也凹了进去,失去了光泽。

    柳业还是拉着小姑娘的右手,和她聊着一些小话题,比如小姑娘在学校怎么样,有没有喜欢的小帅哥之类的。

    要说魏小柔是个挺害羞的姑娘,平时见到陌生人都会脸红,没想到却能和柳业聊得开心。

    一大一小似乎有说不完的话,让一旁坐着的两个女人根本插不进去。

    而随着时间推移,魏小柔原本苍白的脸色开始变得红润,暗淡的脸颊也泛起了光泽,甚至已经枯燥不堪的头发也变得柔顺。

    眼前的一幕,惊呆了魏老伴和薛儿媳,两人也不敢出声打扰,见魏小柔恢复得越来越好,便按捺住激动的心情,安静的坐在一旁等待。

    又过了半个多小时,也不知柳业和魏小柔说到了什么,惹得小姑娘咯咯大笑,柳业这才转头对魏老伴道:“老嫂子,话说多了有些口渴,能不能帮我倒杯茶。”

    魏老伴心中暗道惭愧,今晚发生的事情让她心神大乱,连基本的礼数都忘了。

    其实不止她,魏家其他几人又何尝不是,否则怎么会父子俩都去厨房,而留两个女人在这里陪他呢?

    魏老伴告了声罪,赶紧起身去给柳业泡茶。而柳业又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张黄色的纸条,将它递给薛儿媳。

    “这位姐姐,你把这张符拿去贴在一楼的门上,不要用胶水,直接按在门上就行。”

    柳业也是个奇葩,叫魏老伴老嫂子,又叫薛儿媳姐姐,辈分是全乱了。

    薛儿媳赶紧接过,按柳业的吩咐向一楼跑去。

    纸条跟前几天魏老三放在魏小柔身上的纸条大小一般,只是现在的是黄色,上面全是空白,看不出画了什么。

    不过柳业说它是符,薛儿媳便信它是符,估计任谁看到魏小柔短短时间的变化,也不会傻到怀疑柳业的话。

    符很神奇,薛儿媳按柳业所说,没用任何东西,直接把符按在了门上,也不知怎么回事,它就那么直接沾上了,跟玻璃门贴得紧紧的,一点缝隙都没有。

    今晚见到神奇的事情太多,也不差这一个了。

    薛儿媳没再回三楼,而是到了厨房,让公公魏老三去三楼陪客人,她自己则留在厨房帮忙。

    这几天一直没有营业,所以并没有采购菜品,况且这段时间家里阴云笼罩,也没人有心情做饭,都是简单的下个面条了事。

    好在毕竟是开餐馆的,肉类还是有留存的,再加上一些豆制品,也能做出一桌菜来。

    魏深的厨艺其实已经不比魏老三差,听到儿媳的提醒,魏老三也觉得先前的安排有些不妥,于是交代了魏深几句,便出了厨房。

    三楼客厅里,魏老伴已经给柳业泡好了茶。魏老三平日里有喝茶的习惯,所以茶叶不算差。

    柳业喝了一口,满意的点下头,并对着刚进门的魏老三竖了下大拇指:“老哥品味不错。”

    魏老三被夸得莫名其妙,呵呵笑着回了一句。他还是有些担心王少清的事,走到沙发坐下后,有些欲言又止。

    柳业仿佛知道他在担心什么,出言安慰道:“小鬼而已,以后他都不敢来了。”

    “那就好,那就好,多谢老弟了。”魏老三搓着手,除了感谢,他实在不知该做点什么。

    柳业笑了笑,端起茶杯喝了口茶,便又和魏小柔说起了话。

    魏老三倒不觉得尴尬,看着好起来的女儿,他心里只有无限的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