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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斗笠的剑客

    楚家几个仆从,自大门间隙往外窥看。

    “看清楚了没?听说来的,是个东瀛的武士。也不知是真是假?”

    “看着了,看着了。个子比咱中原人矮,腰中一把长剑。不,看着也不像是剑,该是一把刀,一把黑白相间的刀。这玩意,还真没见过,该是东瀛特有。”

    “你瞧见了没?他束起来的头发,像是姑娘家盘髻一般。咱中原人,未有这般束发的。”

    “你还别说,还真是,真像个姑娘家似的。他还没穿鞋?这东瀛人,都不穿鞋出门的么?”

    “许是东瀛穷苦,百姓未有棉麻,穿不起鞋罢。”

    话音刚落,武士不知何时,身影及近门前,门缝之中,透着他的眼睛。

    武士眨巴着眼睛,“告诉你家少爷,东瀛武士,平安京右,前来拜会,请他出府一叙。”

    此言一出,吓得偷看的仆从心惊肉跳,慌忙后退数步。误以为这武士,就要闯入楚府。

    声音又从外边响起,“东瀛武士,平安京右,请楚少爷出府一叙。”

    “听见了没,这厮说的,真是中原话。”

    “没听岔,还真是中原话。这小子莫非是我中原人,故意一身东瀛人打扮?”

    外面又是一道声音响起,“在下平安京右,确为东瀛人。年少时,师从你们中原大和尚,习得些拳脚,会了些中原话。”

    平安京右话语一出,仆从们心上又是一惊,“这人,莫非长的是千里耳?小声嘀咕,他也能听见?”

    “你们聚在门前,说什么闲话?”老楚自楚家内院出来,及近门前,身后跟着楚家之主,楚阳。

    仆从们见得老爷与管事,毕恭毕敬,站在一旁。

    一人回话,“这外边叫骂的江湖汉子,不见了。今日来个东瀛人,候在门前。我等好奇心起,不忍多看了两眼。不想这厮,竟会说中原话。还说什么,要拜会少爷。”

    仆从话毕,又有一道声音从外边传来,“敢问可是楚老爷在里边?在下平安京右,想拜会贵府公子,还请代为通传。”

    楚阳听言,心头一惊。这人候在外边,也未有进门,怎知是自己?莫非是有闻息辨人之能?此等秘术,失传久矣,若是习得,着实不凡。

    “老楚,取我楚家枪来。”楚阳与老楚交代。老楚听言,急急忙忙,折返大堂,回去取枪。

    仆从听言,猜度楚阳是要取枪出府,支支吾吾,“老爷,这外边,尽是些污秽之物,臭得很……你还是……别出去了……”

    楚阳未有答话,也未示意仆从,将大门打开。

    老楚在大堂中寻得楚家枪,双手环抱,抬着出门,也是吃力。他气喘吁吁,从里边出来,脚步快了些,渗了一额头汗水,呈递老爷。

    楚阳伸手紧握,提了楚家枪,一个纵身,越上了院门。而后,他身影自院门飞掠,直直落下,不见踪影。

    仆从惊呆,竟还有这出府之法,也是新鲜。如此,无论楚门外脏臭如何,也沾惹不上。

    楚阳身影还未落地,武士不由分说,已是出刀。

    一把长刀恢宏斩出,刀势迅疾而过。楚阳足尖轻点,避让刀势。而后,他以枪尖点地,落身武士身后。刀势横劈石狮,留下三尺刀痕。楚阳见状,也是惊叹。

    武士回身,一把长刀虚影晃过,收回刀鞘,“楚家枪,果然名不虚传。在下不与你过招。在下找的,是贵府楚公子。”

    楚阳一笑,“阁下招数,也是少见。方才出手,足见武艺不凡。犬子拳脚粗浅,未得精髓,只怕不能与你对上半招。还请阁下,饶了他罢。”

    平安京右眉头一皱,不缓不慢,“我若能赢你,可能与楚南风楚公子一战?”

    楚阳眉头紧锁,这东瀛人苦苦相逼,总想与楚南风一战,想来来者不善。楚阳低头细思片刻,拿了主意,“若是阁下执意与犬子过招,那就先赢了老夫再说。”

    平安京右点头,他手握长刀,与楚阳对视。这一眼,虽是普通,然须臾之间,已分了胜负。楚阳嘴角渗血,嘴角轻笑。虽未倒下,但已伤势不轻。

    平安京右,亦是轻笑。方才神情交汇间,他动用了东瀛幻术。幻术虽假,然虚耗内力,与正常打斗,也别无二致。

    幻术里,平安京右出了自己最强的杀招,秋水斩。长刀挥过,掀起如山刀势。但终究是被楚阳以楚家枪拦下。

    平安京右松了紧握长刀的右手,“我打不过你。你有必死之心,已禅悟生死。而我,还未见生死,也不想死,终究是差你一截。你中原的学问武艺,可真是博大精深,在下佩服。”平安京右致意,行了东瀛礼节,而后脚步挪动,赤着脚,自楚门前离开。

    楚阳看着平安京右的身影,待他走了数丈远,再也支持不住,一口鲜血,吐了出来。老楚在门缝之中窥见,急忙开门,呼喊出声,“老爷,老爷……”

    数人自楚门而出,顾不得门前的污物脏臭,直奔而来,将楚阳在地上抬起,抬回了府中。

    镇中名医被聘请入府,楚南风在房门外踱步,心上焦急。老楚开了房门,自里边出来。楚南风迎面走来,着急发问,“我爹爹怎样?大夫怎么说?”

    老楚声音低细,“许大夫还在与老爷施针。大夫说,老爷气损,丹田有瘀,该是半月不能再与人动武。”

    “是什么人与我爹动的手?怎害他如此?”楚南风又是发问。

    老楚低声,“是东瀛武士,也不知是受了何人差遣,与老爷动武。也不知使了什么邪门招数,害了老爷。”

    “他人何在?我与他算账去。”楚南风听言,气急败坏,拳头紧握,就要出府。教训这人。

    “少爷,少爷,你就别出去惹是生非了。老爷出府与东瀛人交战,就是不想你冲动出府,与人交恶。”

    楚南风听言,停下脚步,未再往前。老楚之言,他听得明白,确为爹爹心中所愿。他转身,叹息了一声,也是无奈,“我进去看看我爹。”

    老楚未有阻拦,让出了一条道来。

    一名仆从自院外而来,急急呼喊,“少爷,不好了,不好了。咱楚家门前,又来了个怪人。他头戴斗笠,候在我楚家门前,也不走开,看着也是怪异。”

    楚南风听言,急忙脚步迈开,前去查看。身后传来老楚的几声叮咛,“少爷,少爷,莫要生事,莫要生事……”

    楚南风在仆从的引领下,出了楚门。

    大门一开,一个戴斗笠的江湖中人,映入他的眼帘。来人身材消瘦,目露凶光,一把宝剑握在右手。一袭青衫,轻轻扬扬,寻常可见。

    只是一眼,楚南风神色慌张,急忙将大门关上,回了府中。他骂骂咧咧,“我呸,你们江南沈家,也来趟浑水。招惹不起你们,我还不能躲着点。”

    楚南风第一次认怂。“手中轻灵长舌剑,眉角轻刻月牙刺。头戴斗笠身蓑羽,一刀一剑任平生”的印象,烙刻在楚南风脑海。楚南风清楚记得,楚阳说过,江南沈家的人,是最招惹不起的人。

    这些人,心狠手辣。动辄杀人全家,不留一条活口,甚至于府中狸猫幼犬,也不放过。与他们作对,绝无好处。楚南风叫骂了一阵,于门外的剑客,不予理会。

    剑客在楚门外候着,并未离开。他守在门外,从早到晚,不知疲倦。一顶斗笠,戴在他的头上,他的眉角轻动,觉察了楚府动静。

    及至日暮,仆从陆平,自楚府出来,欲折返家中。剑客飞身,出了手。一把长剑在夜色之中闪过,未见其形,也未见剑客之影。

    一条胳膊被直直斩了下来。陆平臂断,一声惨叫惊天动地。他在地上一阵蜷缩,手捂断臂,仍是无法堵住,汩汩流血的伤口。

    剑客现身,一道沙哑的声音传荡,“回去告诉你家少爷,这只是一个教训,若不与我打,你楚家休要安宁。”

    陆平看清了那人的眼神,异常傲冷,令人不寒而栗。他捂住嘴,强忍剧痛,生怕一时不慎,惹得杀手不喜,丢了性命。

    陆平的身影,跌跌撞撞,闯入府中。

    老楚听得声响,提着红灯笼,赶到后门,见得陆平臂断,鲜血不止,染红了衣裳。老楚心上一惊,“陆平,你这是怎了?快快快,我房中还有金疮药,你且随我来。”

    老楚搀扶脸色苍白的陆平,折返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