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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伏击

    夜色之中,江小郎被钻地虎按在地上,不住喘息。他脸贴在地上,沾惹了地上的泥泞。江小郎欲挣扎起身,却未能得手。

    “你小子,不是很横么?你起来啊,有本事你就起来啊。”钻地虎大笑,一通嘲讽,“若论轻功,我等是不如你。但若是单打独斗,比拼气力,就你这弱不禁风的样子,可真不够看。”

    “你们杀我师傅,我与你们血海深仇,不共戴天。莫若让我脱身,如若不然,我定让你们血债血还。”江小郎愤恨,在地上一通挣扎,又欲起身。

    “哟,这是又急了?急了有什么用?杀你师傅也就杀了,谁让你赖在道观里,赶你也不走。”钻地虎轻蔑,将江小郎死死按住,不让他动弹。其它几名大汉,飞天猴、落溪鹤、魁天魔,亦是大笑。

    “我不从道观搬出,你杀我就好,与我师傅何干?既是杀了他,那你们将我也杀了,岂不一了百了?”江小郎怒斥。

    “杀你太过容易,秦家管事的交待,与你就是不能杀,得像猫抓老鼠一样,玩弄个痛快,才叫过瘾。”钻地虎高声,又是一阵大笑。

    玩弄老鼠一般,才叫痛快?江小郎听言会意,再也受不得这般屈辱。他拼了浑身气力,自地上挣扎起身。而后使了师门绝技,细蚊飞针。

    数枚淬炼了剧毒的飞针,出其不意,在夜色之中,向四名大汉飞去。针中四名大汉胸口。江小郎缓缓站起,静静地看着,四人面目狰狞,而后轰然倒下。

    这针法,在他脑海之中练了无数次,唯恐不能击杀众人,所以江小郎一直忍辱负重,直到最后关头,这才发力一击。

    江小郎看着地上的四具尸体,面无表情,而后身影渐低,跪了下来。他朝道观的方向,伏趴于地,响响亮亮,磕了三个响头,“师傅,徒儿也无意妄造杀孽。但杀你的人,着实可恨。若不能为你报仇,徒儿心上难安。无量天尊,世人皆恶,教化不了,奈何再做善人?”

    伏跪间,清源道观方向,顿现火光。江小郎见状,慌了心神。坏了坏了,只怕又是金家搞的鬼。这金家,可真是卑鄙无耻地很。不能烧,不能烧,这是我师傅的遗物,不能烧。江小郎气急,以若虚步一阵狂奔,急急往回赶。

    楚镇里,夜色之中。楚南风、刘老大、李四平、丁小涛在天晴街,摆茶摊的桌案相会,赌着牌九。茶棚的店家及伙计,早已收摊,街上冷冷清清。

    刘老大伸手,摸了摸桌案的牌九,试图偷窥牌九的花色。

    楚南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巴掌拍在他的手背,“你也不是第一天赌牌九,出千出到我楚家,活腻了么?”

    刘老大悻悻然,只得缩手退回。他看了一眼身旁的李四平,一通抱怨,“唉,这金家也是,好端端地,劫什么朝廷米粮啊?这下倒好,好好的一个赌坊说没就没了。连累哥几个,赌个牌九,还要在这夜市之中。”

    “你少说些废话。这金家与我楚家是死敌。你盼着它好,莫不是要与我楚家过不去?”楚南风一本正经,狠狠瞪了刘老大一眼,言语间,不留丝毫情面。

    “是是是,楚少爷你就是哥几个的财主。在您面前,我哪敢呐?方才我说的就是糊涂话。你若是不满意,回头我就带人,在金家放把火,把金家烧个干干净净。”刘老大应声,绘声绘色,说得好像跟真的一样。

    楚南风冷冷一哼,“少来,就你这猫胆,别说烧金家,就连到金家门口,只怕你都不敢。”

    刘老大低头,不敢应声。他思前想后,问询李四平,又是说些别的,“小李子,听说你家老爹横死在楚镇街头,也没人管是么?”

    “唉,那老家伙就是闲的,说什么家里入不敷出,非得要出去行乞。行乞也就罢了,还非得拉上我家小子虎子。这倒好,也不知城门口冲撞了哪家的老爷?就这般,没了性命。”李四平说到老爹死去,脸上喜笑,没有半分痛心。

    “后边,寻了县太爷,也没个说法。太爷给了我十两碎银,这事也就过了。谁活着不会死?总好过老死病死,还要自掏腰包,买药买棺。”李四平自怀中掏出那十两银锭,对于太爷的处置,没有半分异议。

    “你小子,可真行。这就平白捞了十两银子。”刘老大欢喜,伸手就要摸那十两银锭。

    李四平急忙将银锭收入怀中,“大哥,这可是家里有亲爹的好处。谁让你家里没个爹呢?”

    楚南风听言,再受不了这二人言语。亲爹身死,儿子无动于衷,竟是欢喜官府赔的抚恤银,可真是薄情冷血。说什么谁活着不会死,难道一人性命,就值那十两银锭?

    楚南风越想越气,没了下赌的雅兴。他将手中牌九一摊,“不玩了,你们自便罢。”说着,他起身拿了身旁的酒坛子,就要回去。

    “哎,楚少爷,你怎说走就走啊?”刘老大自觉莫名其妙,也不知自己是哪里,招惹了楚南风。

    “没兴致就是没兴致,费什么话?你们几个自个玩着,我得回去了。”楚南风留下话茬,提了两坛子竹叶青,自街头走向街尾,未有犹疑。

    刘老大看着楚南风决绝的身影,一时不解,“刚才咱是说错什么了么?怎觉得这楚少爷好像生了气?”

    李四平摇了摇头,轻描淡写,“谁知道呢?富家公子,都是这脾气,见怪不怪。捧着,说你是拍马屁;摔了,说你是没扶着,难伺候着哩。”

    楚南风冷笑,未有回话。他提着两坛子竹叶青,回念起了那死去的老者。老者的音容,虎子的笑声,浮荡心头。死了啊?楚南风想起这几个字眼,心头忽是难受。

    死的人,轻轻易易,说不在就不在了。活着的人,才最为难受。楚南风手提酒坛子,揭开了酒坛红盖,仰头豪饮了一口美酒。

    一条天凉街长长,也看不到一个人影。楚南风身影停下,忽是一阵寒意。许是这长街太过冷清,许是那李四平太过薄情。谁说的清呢?楚南风苦笑,饮完了一坛子竹叶青,又是开了一坛。

    酒坛的红盖,随夜风吹走。酒水上头,楚南风脸色红彤,一步三晃,在街上游走。

    一众杀手潜伏天凉街屋顶,伺机而动。一杀手头目伏趴房顶,低声问询,“你可看清楚,是他么?”

    “是他是他。”金家伙计回话,“杀了少爷跟沈飞少侠的,正是他。”

    头目点头,示意了众人,齐齐戴上了蒙布。而后他俯身静待,等楚南风走到天凉街中央,一个挥手,下了指令。

    一众杀手,登时自房顶现身,齐齐飞身而下,落在楚南风身后,手持大刀,向楚南风扑杀而来。

    楚南风听得声响,自觉奇怪,误以为身后是什么落单的百姓,一个回身,只见一众杀手,一身黑衣,头戴蒙布,迅疾如风,大刀出手。

    一把大刀挥过,差些砍中楚南风的脑袋。楚南风身影后撤,惊恐之下,酒醒半分,摇晃着脑袋,定了定心神。

    “你们……你们是何人?劫杀……我……做甚?”楚南风打了个酒嗝,高声发问。

    “何须多问?我等都是要杀你的人。”头目应声,领了众人,冲杀而来。

    楚南风见状,急忙撒腿就跑,他拼了气力,在天凉街一阵狂奔,边跑边喊,“杀人啦,杀人啦,杀人啦……”

    街尾桌案,丁小涛、刘老大、李四平闻声,也是好奇,缓步走到天凉街窥看。一道寒光接连闪过,丁小涛、刘老大、李四平,接连应声倒下。杀手收了大刀,身影迅疾,追赶了前边的队伍,一起追杀楚南风。

    打更的老黄,手执梆子,行走在天凉街的拐角。他敲了几声梆子,低声呼喊,“夜黑风高,小心火烛……”声音往复,与平常也没什么不一样。

    一个人影自他身后跑来,老黄眯了眼细看,瞧见了楚南风,“我了个乖乖,楚少爷,大晚上的你不好好睡觉,跑这天凉街做甚?”

    话音刚落,只听得楚南风一声高喊,“黄老伯,快跑快跑,后边有杀手。”

    杀手?老黄踮脚一看,确见楚南风身后,一众红衣杀手手持大刀,狂追紧跟。这一众杀手,气势汹汹,来头不小。

    “我了个乖乖,楚少爷,你这是在哪招惹的仇家?竟是那么多人。”老黄一声呼喊,急忙扯腿就跑。

    “我哪知道啊我,就是一帮恶徒,非得取我性命。”楚南风回话,腿脚未有停下。

    老黄年迈体衰,跑了一阵,不多时气力不济,一阵哮喘。他停下脚步,正欲歇息片刻,一把大刀泛过寒光,割破了他的喉管。老黄瞠目,伸手紧抓了杀他的刀客衣袖,而后身影,渐渐倒将下去。一众杀手扑杀上前,又是补了数刀。

    “黄老伯……”楚南风一声叫喊,身影停下。他见黄老伯身影倒下,不愿独逃,急忙回身,前去搭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