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衙门口的头颅

    李仵作在验尸单上签了字样,自验尸房退出,前往县衙与县太爷回禀。

    太爷在县衙之中眯眼托腮酣睡,师爷在旁,替他摇着团扇。已近深秋,天气却还是燥热的紧,也不知是何缘故。

    李仵作在县衙大堂候立,也不敢惊扰太爷的午睡,只得在旁静静候着。他低下头,已是站了半个时辰,到底是老了,腿脚已有些微麻。

    “秋燕,你别咬我,别咬我,你要索命,只管找李老爷去。与我无关……”太爷在睡梦中手舞足蹈,一阵挣扎。众人屏息细听,似是太爷做了噩梦。众人见太爷一阵逃躲,伸手挣扎开师爷的团扇,自觉好笑。

    太爷挥手一阵,又是换了方式。他咬牙切齿,一阵发狠,忽是伸手,死死掐住师爷的脖颈,“让你追我,让你追我,说了不是我,你就是不信。我掐死你,我掐死你……”说着,太爷使的气劲更大。

    师爷一阵挣扎,试图挣扎开来。奈何太爷气劲太大,死死掐着他的脖子,不可松手。师爷咳嗽着,急急一声呼喊,“来人呐,来人呐,快救我,救我……”

    堂中一应衙役,未敢动身,皆是以为师爷说的是李仵作。李仵作在堂下,吓得汗涔涔,神色间满是惊恐。

    “喂,你们都是木头么?我真的快死了。李仵作,救我……”师爷又是求救。

    李仵作在师爷的叫喊中回了心神,急忙上前,与师爷相帮。他伸手,扒拉开太爷的双手,试图将他按压回木椅。折腾了半晌,太爷总算消停,在椅子上安安稳稳。

    师爷擦了擦自己脸颊上的冷汗,暗自庆幸。这太爷的手劲,可真是大。若不是李仵作上前,只怕要死在他手里。“太爷梦游之症由来已久,怎不请个郎中,好好看看,差些被他掐死。”师爷几句抱怨。

    “你说什么?我的是非,要你来论么?”太爷不知何时睁了眼,与师爷一瞪,很是不喜。

    “太爷,我不是那意思,我……”师爷顿时支支吾吾。

    “那你是什么意思?”太爷狠狠地瞪着师爷,又是逼问。

    师爷会意,急忙跪在堂前,一个劲抽了自己巴掌,“我该死,我该死。是我失言,是我失言。还请太爷宽恕。”

    “这就完了么?”太爷不甚满意,又是逼问。

    “我……”,师爷细思,想了片刻,顿有所悟,急急叫喊,“晚上我就让小翠在你房中逗等候,以她的手法,定能让太爷你销魂,乐不思蜀。”

    堂下听言,顿时一阵哄笑。太爷还是忘不了已被师爷赎身的小翠,师爷这是将自己的小妾,拱手与太爷。

    “滚滚滚……”,太爷一阵气恼,随手拿了桌案的惊堂木就是一扔。惊堂木砸在师爷的额头。

    “哎哟,我的头。”师爷一声叫嚷,也顾不得脑门的剧痛,急急忙忙起身,自公堂退出。及至公堂门口,他嘟嘟囔囔,“这叫什么事儿?平日罚我、骂我,不就是想小翠伺候一番么?今日怎变了脸了?”

    堂中众人听言,又是一阵窃笑。

    太爷远远听见,又是气恼,随手拿了桌案笔架上的毛笔,又是一扔,“你给我滚,滚的远远的,别让我看见你。”

    师爷吓得,急忙抱头鼠窜,自衙门开溜,折返回家。

    太爷见堂中一阵笑意,怒不可遏,又是一听训斥,“笑笑笑,笑什么笑,你们也都给我下去,别在这里碍眼。”

    众人听言,收了手中水火棍,退出公堂。李仵作候在原地,还未离开。

    “你怎么还不走?”太爷抬头见得,一时追问。

    李仵作低声,“太爷,我有话要回禀。”他见众人走远,压低嗓子,“女婿,有大事……”

    “你少与我套近乎,我虽娶了你女儿,但你闺女,只是我的小妾,别蹬鼻子上脸。”太爷板着脸,与这泰山并不客气。

    “是是是,那我就有事说事。太爷,大事不好啦。那些红衣人,八成是外地人。这楚镇之中,一夜之间,死了那么多的人,该是要变天了。那天,一众外地人马,悄悄进了金家,都被我看见了。他们与这些尸身,该是有些关系。”李仵作张嘴直言。

    太爷冷冷一笑,“这就是你说的大事?难不成我不知前几日,楚镇死了一百零三人?尽是说些废话。”

    “我……”,李仵作被这一训,顿时瘪气。

    太爷挥了挥手,示意了一下,“没什么就下去吧,这楚镇的变数,我心里有数。”

    李仵作听言,转身欲走,忽是又想起别的事来。他转身回看,低声言语,“太爷,方才你又是说起了秋燕之事,就差将当年之事,公之于众。往后,还望太爷谨言慎行,千万把当年的事抖搂出来。”

    太爷听言一惊,急忙追问,“方才我说了啥?”

    “方才你说秋燕不是你杀的,是李老爷干的好事。就差说出当年,是你收了李老爷十万金子,将李太公的大儿媳秋燕诬陷害死,谋夺了李家家产。”

    “唉,当年我也是老糊涂,竟是验了那尸身,误判是砒霜中毒。细细想想,该是窒息而死才对。想想那太公何等身材,又岂是那柔弱的儿媳能捂杀的?唉……”李仵作欲言又止,于陈年往事。几分悔意。

    “行啦行啦,这都多少年了。还要耿耿于怀?不管怎说,你都是杀人帮凶,若真是秋燕索魂,你也跑不了。就别在这啰哩啰嗦,给我下去罢。”太爷不耐烦,又是挥了挥手。

    李仵作见太爷不为所动,一时无奈,只得折身,出了公堂。

    太爷见众人散去,顿显舒坦。他身子一躺,脑袋后仰,看了看公堂的房梁,“啰哩啰嗦的,唯恐我不会想起当年之事。本太爷是命星下凡,又岂会怕秋燕那孤魂野鬼……”

    太爷叨念了一阵,定了定神,忽是见得房梁之上有个黑衣人影。那人躲在房梁之上,手中紧握一把大刀,寒光阵阵。太爷见得人影,眼睛挣得大大,顿时惊恐,夺路而逃。

    黑衣人影自房梁上飞身而下,落在地上,手提大刀,紧紧追赶,一道又一道寒光闪过。

    县衙里出了乱子,引来一众百姓围观。一颗头颅高挂在县衙门口,头颅鲜血淋漓,似是被割下不久。那头颅,面目狰狞,双目凸出,脸上有无数道刀伤,头发散散乱乱,也是凄惨,也不好辨认到底是谁。

    众人围观,看了许久,总觉得这人有些眼熟。“是太爷,是太爷……”人群里一声叫喊,终是认出了他来。

    众人闻声细看,确认无疑。顿时拍手称快。“这是何人做的好事?这昏官在楚镇当道,那是祸害了多少百姓,今日总算有人为民除害,真是快哉。”

    “就是,这狗官,害我卖儿鬻女,逼我搬出镇东,把地皮给金家,可没少干坏事。今日总算善恶终有报,被人摆了一道。死的好,死的好……”一人欢呼。

    “你家是被这糊涂官害得卖儿鬻女,我家是被这糊涂官害了亲娘。我亲娘不过是集市撞了李家公子一下,被他杖刑一百。公堂之上还有口气,离了公堂,就死了。”说着,一青年眼角垂泪,又是想起当年往事。

    “狗官,糊涂官,害人不浅,死有余辜……”一众百姓开始叫嚣,各个义愤填膺,扔了烂菜叶与臭鸡蛋。烂菜叶与臭鸡蛋砸在衙门大门之上。

    “官差办案,闲人闪开。”一众衙门公差吆喝着,快步上前,将现场团团围起,阻拦了众人继续扔菜叶鸡蛋。

    贺捕头在人群中走近衙门,抬眼看了看衙门上高挂的头颅。头颅滴血,过了些时辰,已是招惹了些许苍蝇。蝇虫绕飞,盘旋不去。贺捕头看着那滴血的头颅,一阵恶心,差些没将今日的早饭吐了出来。

    “快快快,让李仵作前来验尸。”贺捕头言语了一声,一名捕快火急火燎,急急往李仵作家里赶去。

    不多时,捕快折返,同是火急火燎,“不好啦,不好啦。李仵作在家中自杀了。他把自己吊在家中房梁,还割断了自己舌头,就连眼睛也挖了出来。死得也是惨呐……”

    “这可如何是好?”贺捕头眉头一蹙,小声嘀咕,而后有了主意,“你们几个,将百姓都驱散,并把太爷的头颅取下来。其它人跟我来,进去里边,看看能不能找着太爷的尸身。”

    “是”,一众捕头响亮应声,而今太爷身死,县衙无人主事,也只好唯贺捕头马首是瞻。一阵叫嚷声四起,“这没什么好看的,都散了吧,散了吧。”而后,县衙大门嘎吱一声被打开,一阵脚步声整整齐齐,进了衙门里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