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读小说 » 武侠仙侠 » 楚门家宅有豪杰 » 活不久的父亲

活不久的父亲

    “徐大夫,我爹爹怎样?”楚南风在楚阳房中站定,满是关切。自他密授念阳刀,传了半身功力后,楚阳身子虚弱,总是咳嗽,一直未有见好。

    徐大夫给楚阳号了脉,眉头一皱,正要言语。楚阳给他使了使眼色,徐大夫会意,清了清嗓子,“无碍无碍,只是受了些风寒,老夫给他开副药方,他很快也就好了。”

    楚阳听言,松了一口气,紧张的神情,渐然舒展。他会心一笑,重复了数言,“只是风寒就好,只是风寒就好。”

    “老夫今日问诊,未带笔墨。劳烦公子,替老夫拿些纸笔来,可否?”徐大夫发问,支使开楚南风。

    楚南风连连点头,“应该的,应该的。先生稍候,我这就去我爹书房,替你寻纸笔来。”话毕,楚南风快步,出了房间。

    徐大夫听着楚南风的脚步渐远,看向楚阳,“楚老爷,你身子骨出了些问题,为何不让我与楚少爷说?”

    楚阳一叹,“徐大夫妙手,该知道我的病。若是让我儿知道,他必会忧心,寝食难安。”

    徐大夫听言,一声长叹,“他是该忧心。你身染重疾,已是命不久矣。只是不知,你这病怎来的这般突然?上回替贵府小姐问诊,老夫替你诊脉,尚未如此严重,少说还能活个十余八年。”

    楚阳面色凝重,略有猜想,而后一笑,“是血蛊之祸。老夫前几日将半身功力,授予我儿。功法运转,体内蛊虫遛窜,这才至此。”

    徐大夫听言,大惊失色,“难怪我观你血脉,几多紊乱,原来是这血蛊之祸。既知是血蛊,怎不想办法驱蛊?”

    楚阳轻轻摇了摇头,“试过了,我曾想运功驱蛊。然功法运转,那蛊虫便会往心里钻。钻心之痛,也是难忍。我也曾想用药引出,然世间万般毒,唯蛊毒最难解。试了几次,不得其法,更是戕害己身。”

    徐大夫听罢,几分感慨,“惭愧惭愧,也是老夫才学疏浅,未有手段,替你驱蛊。只能是开副方子,温养你的身子。你既是不想老夫告诉楚公子,老夫不说便是。然你身子骨,已支撑不了多久。楚公子终究是会知道的。”

    “那烦请徐大夫,再予我开副药方,让我死前,都能驻保容颜,不令我儿察觉。”楚阳诚恳请求,不似玩笑。

    “这……”,徐大夫犯难,不敢轻易应诺,“你当真要这般?”

    楚阳点了点头,“若是让他知晓,我的身子,因授他功力而倒,他该是埋怨。与其这般,还不如自始自终,都瞒着他。若是一日要死,也就死了。省得他看着,几分难受心疼。”

    “楚老爷,你可真会替贵公子考虑。也罢,老夫成全你愿。昔年看得医术,确有一方,可驻守容颜,只是此方,终归于身子有害。若用得久了,更会反噬心脉。楚老爷三思。”徐大夫说道。

    “终究只剩数月寿元,不妨不妨,你只管用方便是。”楚阳咳嗽了几声,又是咳出了几口鲜血。

    徐大夫替楚阳拍了拍后背,也是不忍,“莫说数月,纵是这一两月,你也是难熬。还是珍重些,家中人参鹿茸,也别心疼,都熬汤服下,或能抑制蛊虫,缓解咳血之症。”

    楚阳点了点头,满口应诺。楚阳的脚步声,自廊院响起,他推开了房门,取了纸笔,走了进来。

    楚阳见状,急忙将咳血的手帕握紧,收入被褥藏好。

    “徐大夫,你要的纸笔,我予你取来了。烦请先生动笔,予我爹开方。”楚南风说话,将纸笔放在桌案。

    “好”,徐大夫起身,取了桌案上的毛笔,沾了墨水,而后挥毫,细细思量,予楚阳开了两幅药方。

    药方开毕,徐大夫呈递楚南风,又是叮嘱,“楚公子,令尊身子骨有些虚浮。家中若是有人参鹿茸,雪耳灵芝,也不要心疼,多给他补补,身子会好些。”

    楚南风点头,将药方收入怀中,“谨遵先生嘱托。我送先生出去吧,顺带予我爹抓药。”

    徐大夫点头,将药箱挎在肩头,起身往外。楚南风迎送,头前带路,缓步将徐大夫,迎送府门。

    楚阳起身,缓步及至窗台,静静看着楚南风的身影,几分心疼。

    终归是不能看着他,娶妻生子,儿孙满堂。楚南风心头几分失落,又是咳嗽了几声。他自觉身子不大好,只得回到床榻,又是躺下。

    许是身子虚弱,楚阳眼睛迷离,只是片刻,便是睡着。

    过了一个时辰,一碗参汤,一碗汤药,被楚南风送往楚阳房中。楚南风见楚阳睡着,未敢惊扰,他将参汤及汤药放下,缓步退出。

    楚阳生病,楚南风几分关切。府中上下,他安排得妥妥当当,未让府中之事,惊扰楚阳。历经诸事,度了生死,他忽几分害怕,害怕仅剩的亲人故友,也会一夕之间,化为乌有。

    成熟了些想法,成熟了些心智,成熟了些做派。自小笄儿封入玄冰棺,自知楚阳生病,楚南风更是成熟稳重。当年那赌场里一掷千金的少年,好像是梦一般。

    楚南风在院中练着念阳刀。楚阳既是有言,要将这楚家传承,交与自己手中,楚南风未敢懈怠,自个摸索,尝试着将刀法练得更为纯熟。

    日暮,楚阳终是起身,他拖着病重的身子骨,现身后院,寻楚南风而来。

    楚南风见得楚阳,立时收刀,上前搀扶,“爹爹,你身子骨不好,就不要走动了。还是多躺着为好。”

    楚阳听言,应声道:“房中无事,听你在此处练刀,过来看看。”

    “参汤跟汤药,你可都喝了?”楚南风将楚阳搀扶到石桌,让他坐下,几句关切。

    楚阳点了点头,“都喝了,放心吧,感觉身子已是好些。”

    楚南风宽心,“那爹爹你在这坐着吧。我先去练刀,待会让下人,给你做些点心茶水,给你送来。”

    “不妨,今日前来后院,还有楚家家规,要与你说。”楚阳说明来意。

    楚南风几分诧异,自他出生以来,只是私塾,曾言礼仪诗书,从未听过,楚家竟还有家规。然爹爹既说是有,倒也不会有假。楚南风未敢反驳,只得拱手,洗耳恭听。

    “你且听好,我楚家家规二十四条,条条你都要用心记好。”楚阳停了停,继续说道。

    “楚家家规第一条,信为要,义当先。我楚家能在这楚镇,成为数一数二的大户,皆因我楚家守信重诺,仁义为先。他人你为楚家家主,亦要遵守此道。”

    “楚家家规第二条,惩恶扬善,勿做苟且之事。人在做,天在看。锄强扶弱,为侠义之根本。恃强凌弱,要不得。为一己私欲,行大奸大恶之事,亦是不能……”

    ……

    “楚家家规第二十四条,善思己过,勿骄勿躁。人行天地间,不要总想他人之失,要多思己之失。傲气为我楚家子弟所有,然不宜骄傲自得。你可明白?”

    二十四条家规,楚阳细细讲来。楚南风听罢,点头应诺。爹爹讲述家规之时,接连咳嗽数次,楚南风心疼,几次劝阻。楚阳摆手,强忍心头痛楚,继续言语。

    “好啦,该讲的爹爹都与你讲了。往后,你将这家规,多默写几遍,也就记下了。”楚阳话毕,缓缓起身,往房中走去。

    楚南风见状,伸手欲扶,“爹爹,我送你回去罢。”

    楚阳摇头,示意楚南风停下。他摆了摆手,只身缓步,往里走去。及近房前,他将房门推开,而后骤然关上。终是抑制不住心头翻涌,楚阳一口鲜血,喷吐而出,身影骤然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