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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参奏首辅 惨遭流放

    庆安三十年京城,寒冬腊月,大雪纷飞

    吏部尚书江善言跪在勤政殿的门口,手持玉朝板,雪一片一片落在江善言的肩上背上,融化在他的朝服上。江善言跪在勤政殿外已经2个时辰,原本挺直的背已经开始弓起,雪也开始在肩上积起。

    站在勤政殿门口的小太监小尚子,看着此情此景,心中不禁感叹,这又是何必呢,得罪首辅大人,吃亏的不还是自己吗,忍住一时,全身而退多好。

    一炷香后,在殿内侍奉的大太监总管高全信步走了出来,给小尚子使了个眼色,小尚子马上得信小跑到江善言身边,低声说道:“尚书大人,皇上叫您起了。”

    江善言点点头,扶正朝冠,提起朝服,借着小尚子的胳膊力气艰难站了起来,刚站好没多久,高全走了过来,假笑道:“江尚书,皇上说让您先回去,您说的话他会考虑的。”

    江善言闻言一怔,本以为皇帝罚跪他是表明了态度了,如今又说要考虑,忙不迭说道:“皇上圣明。”

    高全看着江善言离去的背影,不自觉暗叹一声,喃喃道:“得,又一个得罪首辅大人的。”

    今天江善言在勤政殿面君,也并不是定时的工作述职,也不是皇帝召见,而是要参奏内阁首辅晏翀的,他指责内阁首辅晏翀带头贪赃,前几日他举荐的奉天巡抚便是给他送了不少的好处,除此之外光底下的各地官员每年的上贡就要千万两,朝内更是因为他的举荐而走上仕途的更是不在少数,这样的为官之道为江善言所不齿,更是影响了吏部对官员的考核。对于晏翀的举贤廉,吏部无法对这类官员进行考核升级,晏翀的一个任命便直接越过了吏部。

    让江善言想不到的是,这件事情对皇帝一说,皇帝却是对江善言的厉声问责,不是对晏翀的批奏,还说他有意破坏朝内群臣团结,让他去殿外门口罚跪2个时辰。

    第二日朝内便都知晓了吏部尚书江善言直谏皇帝晏翀贪腐问题而罚跪。朝内议论纷纷,站在首辅派的官员们则是看江善言的笑话,落井下石。而最终中立派也是极少数。

    勤政殿的早朝上,群臣伫立,内阁首辅晏翀和几位大臣坐在一旁的太师椅上,而皇帝出场后,也说明了对于江善言一事的解决方案。

    “关于此事,朕思虑一宿,首辅所处理的事务繁多,或许平时也有做的不当之处,江尚书或许也受到小人蒙蔽,此时两人均有一定责任,这样吧,念在晏首辅年事已高,就罚俸3个月。江尚书昨日也已罚跪,此事就翻篇过去吧。”

    对于这么一个不痛不痒的处决,双方都各打20大板的做法,没人敢说什么怨言了,而首辅派的却觉得不解气,首辅大人受了这么大委屈,对方却只是罚跪2个时辰。

    退朝后,江善言走回回府的路上,不断思虑皇帝今天的意思,在回府后的第一时间便找到了夫人陆柏舒。

    “关于昨日我在殿上弹劾首辅大人晏翀的事情,皇上今日所做的结论已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首辅派必定如今以我为靶,我担心此后他们还会再次找我的麻烦,你和千芙马上回江宁,保命要紧。”

    “老爷,您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他们还不肯善罢甘休?”陆柏舒惊讶道。江善言点点头,说道:“从我入朝20多年来,对皇上的了解,此事皇帝想平和解决,不想打乱他所掌控的平衡,但吏部,在六部中地位本就极低,他们想换了人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把我换掉,他们才能更好的把控官员的晋升,以后……所以你们赶紧回江宁,越快越好。”

    第二日陆柏舒便带着6岁的江千芙从京城出发前往天津,从天津坐船一路往南,在三个月后到达江宁。

    大概江善言自己也没想到,他们的报复来的并不是很快。

    江善言平日为人清廉,且能力出众,是块为官的料,早年成为秀才后一路北上殿试,成为探花郎。恰巧他也碰到了当时还有一番雄心抱负的氶嘉衡,提拔他作为山东的学政后又是陕西巡抚,最后又到都察院左都御史,又到吏部尚书。

    为官二十多年,从未收受过任何贿赂,对待官员考核认真严厉,所以原本吏部尚书身边党羽成群,到江善言这里却是半点也无,除了内心真正清廉和为民做主的官员,其他人皆不与他同行。

    所以这样就让首辅派收集江善言的罪证废了一个多的时间,都没有分毫进展。

    内阁首辅晏翀府内

    晏翀召集了自己的幕僚以及几个心腹和信任的能臣在书房议事,所议之事就是收集江善言的罪证的。

    “你们是干什么吃的,连个人的罪证都收集不到。”晏翀的儿子晏乾达气急败坏道。

    “乾达兄先不要生气,看看他们怎么说。”晏乾达的妹夫陈咸光说道。陈咸光示意那名心腹接着说。

    “是,晏大人先不要生气,属下所言属实。江善言为官20年,除了清廉外也极为谨慎,从不与人外出团聚,并且就算有想要升迁或者想要个好考核的官员给他送礼,他也不收,不但给人送回去,而且还会参他们一本。虽无党羽,但仇人却是不少,并且我们发现,他在三个月前就已经送他的妻儿南下回江宁老家了。”

    “看来他是猜到了我们会下手。”晏乾达暗暗说道。此刻陈咸光看看坐在上垂首的老岳丈,以及一旁的大舅子,心中更是想表现一番,不禁提议道:“岳父大人,小婿有一提议,既然他没有罪证,不如咱们就给他一份罪证,必定让他翻不了身。”

    晏翀掀起眼皮,淡淡看了他一眼,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让陈咸光不知该如何做。晏乾达说道:“父亲的意思,就是这件事交给你来做,一个月内必要让江善言消失。”

    “是,小婿这就去办。”

    江善言没罪证可扒,陈咸光便按一个罪名给他。原来是几天前无意间他听江善言的同乡任志松在餐聚时提起过,几年前江善言曾念过的一首诗。

    “‘辛苦黎民千万,天下谁人不知。早日扬帆,何怪清风?’任大人,你可确定江尚书念过?”几日后听到陈咸光不太善意的询问,作为江善言同乡的任志送下意识想否认,但看到一旁大汉凶狠狠的眼色,否定的话又不禁住了口。默默点了头。

    “臣启陛下,臣昨日听直隶巡抚念诗时发现,近年吏部江尚书曾写过一句诗,臣听后惶恐,不敢隐瞒特禀告皇上。”

    氶嘉衡看着似恭敬般站着陈咸光,不禁眼神中充满鄙视与不满甚至是猜疑。皇帝当然知晓陈咸光,作为首辅的乘龙快婿,属首辅派,对于月前江善言的实名举报,自然心中气不过,如今是要报复回来。

    “什么诗,先说来听听。”

    “是,是一句‘辛苦黎民千万,天下谁人不知’的话……”陈咸光的话还没说完,便被一旁的首辅晏翀厉声打断。

    “大胆!”

    晏翀一插手,原本并没有嘲讽当朝的意思,也被强行安插上了。皇帝头疼的看着面前两人的表演,心中充满鄙夷,这故意的意味未免太强了些。

    “好了好了,爱卿先不要激动。”氶嘉衡又开始出来做和事佬。氶嘉衡从龙椅上起身,手不自觉抚摸着扳指,想着该如何处置此事。

    “江善言的事,朕知道了,这首诗在朕看来,是无伤大雅,爱卿们不必如此上纲上线。倒是另一件事……近日二皇子来找朕汇报,说江善言有欲拉拢他……朕前思后想,大臣结交皇子朕是不能忍的。朕最痛恨的就是结党营私……”氶嘉衡在说时不断看着底下官员的神色,特别是首辅派的几个人。在看到他们下意识露出的意外以及惊喜的神色后,眉头不自觉蹙了蹙。

    最后一句他的话突然中断了,一直认真听着处置结果的殿内的内阁臣子,不自觉屏住呼吸。

    “先革去官职,待大理寺查明之后交由三司会审,奏请朕后,朕再决议。此事到此为止。你们先退下吧。”

    出了勤政殿的内阁各派,算是看清楚了,平日清廉的江善言怎么可能会有意拉帮结派。这莫不是二皇子有意接近首辅派,一上来便送了这么大的礼物给首辅大人?

    “二皇子怎么会突然说江善言要结交他呢?江善言在朝堂上是有名的……”刑部尚书张明法偷偷问身边的工部尚书贺功。贺功瞅瞅周围人都走远了,说道:“说你只会查案子你还不信,现在有人想要打破陛下维持的平衡,自然就要有人就要被牺牲了。”说完也不管对方听没听懂就走了。

    果然一个多月后,大理寺将此事查明,确实存在江善言结交二皇子有结党营私之嫌,并且在吏部管辖的官员晋升考核中,以公济私,导致多名实为官员无法升迁。

    此事一出,交由三司会审后,朝内可谓解了官愤,多年来,大家积怨已久的江善言终于被解决了。

    墙倒众人推,其他能参一本的都向氶嘉衡上了折子,原本要对三司会审结果做宽大处理的他,看了折子后,为了难。他知晓江善言的为人,20年前从他殿试起,他就能看到此人不同于其他人身上的品行。

    多年来更是洁身自好,从不参与朝堂的党派争夺和结党营私,清廉多年。这次他原本想交由大理寺做,就想让他们做做表面功夫,再次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可如今这样的局面,看来是有人不想江善言再回朝堂。

    氶嘉衡犯了难,这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人,在庆安中期首辅派的壮大,他也清楚,特意把当时在陕甘巡抚的江善言调回了京来牵制首辅派,如今这份平衡还是被打破,同时氶嘉衡也看出了首辅派的势力也过于强大,权倾朝野的说法也不是不准。

    氶嘉衡叹气道:“传朕旨意,前吏部尚书江善言欲结交皇子,以结党营私,在选拔任用中多次假公济私,徇私舞弊。数罪并罚,罚……罚流放三千里,永不回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