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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会试和殿试那点事:上榜否?

    在十二月中旬时,他们终于到了京城。

    沈一沉的父亲提前就给在京城做生意的同乡写了信,将沈一沉安排在他的府邸了。而江千芙有陆柏离的安排,陆柏离在江千芙到达直隶时就将京城城郊的一座院子收拾妥当。

    于是在到了京城后,两人分开了。一直到次年三月,由礼部所筹办的会试前才再次见到。

    江千芙在到达京城后,没了沈一沉的打扰,她便一心扑到读书中了,剩下的琐事都交给了昭凌处理,期间陆柏离倒是来了两次。一次是在除夕,一次是在元宵节。

    “少爷,下个月就是会试了……您紧张吗?”昭凌边擦着桌子边问道。江千芙翻着那本快被自己翻烂的《左传》,说道:“说不紧张是假的,但紧张也没用……”

    突然江千芙的声音被开门声打断,江千芙抬头一看,是陆柏离。

    “母亲,你怎么来了?”陆柏离将手里拿的东西放在桌上,笑道:“今儿是元宵节,当然要来了,对了,今晚前门大街上还有庙会,你要不要去看?”

    “这……”江千芙犹豫。

    “好了,不用犹豫,我一会带你去。昭凌你去把这些元宵下了,我还带了一些吃的,你去热热。”

    陆柏离有意将昭凌支开,此刻书房内就只剩她们两人。江千芙放下书,站起身走到八仙桌旁,给陆柏离倒茶。

    陆柏离接过江千芙的茶,手碰到江千芙的手背,便摸到一片冰凉,下意识攥在手里,给她捂着。

    “如今正是寒冬,上次给你备的手炉都用上,晚上要是冷的话让昭凌再给你添点炭。”江千芙的手包裹在陆柏离的手里,觉得温暖极了。

    她在十二岁冬天那年跟随陆柏离回江宁将母亲的坟迁到杭州,却还是碰上了杀手,这么多年了,他们还是不放过她们,只是那次对方人多,陆柏离保护江千芙的时候被对方钻了空子,一刀扎在了江千芙的小腹上,那年她刚来潮。

    后来在逃跑路上又被追杀掉进湖里,这种情况下能保下命来算是不错了,只是因为那一刀刺在了她小腹上,却丧失了以后生育能力。这件事陆柏离一直瞒着江千芙,而江千芙也一直把自己当个男人,从没有说过这件事。

    也就是从那时候开始,江千芙在冬天一直手脚冰凉,直到气温回暖才有所改善。

    “这么多年,受苦了。”陆柏离暖着江千芙的手,安慰道。江千芙后来在知道自己不能生育的时候也难过一段时间,不过她一直将报仇与入仕作为首要,后来也就释怀了。

    “母亲,没事。对了,这次来可是有何重要的事情”

    “皇上在十一月的时候,将晏翀的儿子晏乾达提升为礼部尚书,你可知道这会试就是礼部主办,我担心……”陆柏离担心道。

    “母亲怕什么?”江千芙坐在陆柏离身边,给她捏着肩膀问道。陆柏离喝了口茶,说道:“也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总觉得不太安稳。到时你可要见机行事,切不可让别人发现你是女儿身。”

    江千芙的手顿了顿,忧愁道:“母亲,我一直想不通,为何这种考试还要有性别的限制,女人难道就不能进朝做官吗?”

    陆柏离闻言,赶紧捂住了她的嘴,看了看周围没什么人,提示说道:“千芙,这种话以后不能再说了,你要知道现在是这个女子以夫为天的时代,你要藏好自己的身份,千万别暴露,暴露了那就是要诛九族的。”

    江千芙知道其中的严重,点了点头,低下了头,有些失落。陆柏离看了看她,说道:“先不说这个了,还有一个重要的事情,我在明释司多年,为三皇子做了这么多事,你父亲当年的事情,查的差不多了。”

    “真的吗?怎么说?”

    “你父亲当年确实被陷害,不过是二皇子做的,他陷害你父亲与他结党营私,不过目的是拉拢晏翀,不过后来我查到追杀你们的人是晏翀的儿子派的人。如今我在明释司,为三皇子做事,还有一重目的就是要拥三皇子继位,只有三皇子登上皇位,才有可能除掉他的政敌,为我们报仇。”

    江千芙将陆柏离的话消化后,提议道:“母亲,还有晏翀一派,我还未入仕,便已经从百姓口中听到了他们贪污受贿,贪赃枉法之事。这种人……”

    “我明白,二皇子由我来解决,所以晏……”

    “当当当。”昭凌敲门的声音响起,陆柏离噤了声。不过陆柏离刚才话里的意思,江千芙听明白了,

    江千芙将喜怒心思都敛起来,跟随陆柏离和昭凌去吃元宵了。

    此次陆柏离离开后,往后几个月一直到三月初九会试开始都没有来,她从心里相信她的‘儿子’可以高中。

    三月初九,草长莺飞,惠风和畅,江千芙根据指引来到京城贡院。

    京城贡院是科举考生参加会试的地方,今年大约从全国各地,来了一千位考生,在这里参加会试。京城内的各个客栈内,早已住满了全国各地的学子。

    江千芙辰时初来到这时,人还没有很多,她找了一个地方先等着,谁知道没等来开门的主考官,却等来了沈一沉。

    “千浮贤弟,没想到你来的这么早。”江千芙一转头看到沈一沉,整个人都不好了。

    江千芙干笑道:“是啊,你来的也这么早啊。”江千芙不知道这是碰巧还是沈一沉有意为之,江千芙原本还在想怎么逃过这个会试前的验身,现在又来了一个自己认识的人。

    巳时,验身开始,由京城顺天府搬来的一些维护治安的捕快来担任这个任务。江千芙在排队时已经排的比较靠后了,没成想沈一沉一直在她身后。

    “千浮,你怎么了?你紧张啊?”沈一沉低声问道,沈一沉在队伍中是站在江千芙后边的,能看到江千芙有些焦急的心思甚至有些紧张。

    江千芙听着沈一沉从耳朵后边传来的气息和声音,整个人都要跳起来,他是不是真的有断袖之癖啊,为什么能挨得这么近。沈一沉倒是觉得没什么,他没想到江千芙能有这么大反应。

    江千芙看看前边的队伍,还有几个才挨到自己,随口说道:“是啊,紧张,昨晚没有睡好。”

    等到江千芙验身的时候,她是真的怕,她虽然有穿裹胸,看起来像个飞机场,但她毕竟是女儿身,想逃没法逃。江千芙闭着眼,伸直胳膊,等待检查。

    突然听到什么东西掉地上,后边沈一沉说道:“这位官爷,您的东西掉了。”那检查的捕快看到他脚边的一锭五十两的银子,瞬间捡起来,也忘了自己在检查了,匆匆让江千芙过去了。

    江千芙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过去了,即便再傻也明白是刚才沈一沉为自己解围。江千芙转身朝身后待检查的沈一沉微微一笑。

    也就是从这么开始,江千芙转变了对沈一沉的态度,而沈一沉也就从这一刻开始确定他面前的陆千浮是一个女人。

    他不明白为什么一个女人要扮作男人去进京赶考,也不明白这背后到底有什么阴谋,只是这次他不想为难她,即便同时会试,作为竞争对手,他有足够的自信,他也相信陆千浮也有能力通过会试。

    回想起他在泰山脚下的客栈内第一次见到她,就给了他想要接近的魅力,在众多人中她是多么与众不同。

    三月十五,会试三场终于结束,从九日开始,三日一场,一共三场。考核内容与乡试差不多,多与四书五经相关,结束后江千芙觉得轻松不少,会试后,不论能否进入殿试,她都有机会入朝为官了。

    在会试的榜放出后,便会选取三百多人进入到殿试环节。同年四月在皇宫内的宣文殿开始殿试。

    为保证殿试顺利,陆柏离特意推了明释司的事务,来给江千芙准备,江千芙在城郊小院内收拾妥当后,陆柏离拿出了一块上好的羊脂玉做成了梅花吊坠。

    “这是你祖母给我的,你母亲以前也有一块,现在可能找不到了。不过不要紧,母亲这块也给你。现在你可是咱们陆家唯一一个进入到殿试的,待到金榜题名时,你亲自给你祖父写封信回去。”

    陆柏离边说边给江千芙戴上,这虽算不上传家宝,但至少也算是一份礼物,让江千芙倍感亲近。

    “母亲,我一定不负重托。”陆柏离点点头,她相信江千芙能够通过,也能完成报仇的任务,更能为官为民。

    “我相信。好了,快去吧,外边昭凌已经在等了。”这次换陆柏离送江千芙上了进内城的马车。

    江千芙摸着还有余温的羊脂玉的梅花吊坠,她知道,母亲想借这告诉她,梅花香自苦寒来,她在这十多年历经磨难的日子,不是白白度过的。7岁时的家破人亡,9岁时的遇刺,12岁的追杀都不曾把她击垮。

    如今便是反击的开始。

    江千芙坐在宣文殿答题的时候,题目恰巧就是当日自己所看的《左传》中的“国之兴也,视民如伤,是其福也;其亡也,以民为士芥,时其祸也。”

    在殿试中,多考时务策和诗赋文章,还有对时政的点评。这一科也是最难的,最能考察出一个人的文化水平和能力来。

    江千芙在细细思索一炷香后,开始动笔,文章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在此次殿试的监考中,不但有内阁重臣,还有三皇子氶仲旻在其中,他在宣文殿后殿中看众考生的情况,看到一名考生也就是江千芙在开始后一炷香内都没有动笔,其他人皆在奋笔疾书,唯独此人不慌不忙,不免有些意外。

    “此人是谁?”氶仲旻低声问道旁边的礼部侍郎周韵毅,周韵毅拿出座位图仔细比对后说道:“回殿下,此人是陆千浮。来自杭州。”

    氶仲旻点点头,细细回想,姓陆又来自杭州,她想起自己明释司的副掌事陆柏离一年得有几次回杭州,也说过她儿子要参加今年的科举,莫不是此人?

    “着重记一下这个人。”氶仲旻此话一出,周韵毅赶紧记下,谁人不知如今皇上垂垂老矣,二皇子和三皇子明争暗斗,两人皆有继位的可能,在此时可不能得罪任何一方。

    有了氶仲旻的这句话,江千芙格外受重视,吏部尚书晏乾达在知道三皇子有意留意一名考生时,他偏不想氶仲旻如意,也提前注意了江千芙。

    因此,江千芙这场殿试,便不会安稳。

    殿试后,在卷子批阅过程中,周韵毅特意将江千芙卷轴中的文章抽出递给了氶仲旻。

    氶仲旻首先扫了一遍文笔,一手严谨的柳体,骨力遒劲,结体严谨,见字如见人,苍劲有力,有风骨。

    氶仲旻将江千芙的文章细致阅过,立意深刻,引经据典,文笔细腻,从各方面来说都是一篇不错的佳作,在考后的誊录和阅卷过程中,都有专人负责,他作为皇子是不能插手的,不过在交录前也是能先一睹为快的。

    “收起来吧。”氶仲旻也没什么具体的指示,周韵毅收起来后就将江千芙的卷轴和其他人的放在了一块。

    “此次殿试,皇上也极为重视,还望各位学士大人能在下个月初试之前阅览完毕,到时交由皇上裁定排名。”氶仲旻说道。

    “是,微臣谨记。”

    而由于江千芙的卷轴被人晏乾达惦记上了,她的排名,在初次阅卷结束后,只是排在了二甲最末,没想到的是,最后交由皇帝亲自裁定排名的时候,却逆袭了。

    “皇上,这是此次恩科殿试的二甲和三甲排名。请您过目。”庆安皇帝身边的大太监举着托盘单膝跪在氶嘉衡的跟前说道。氶嘉衡拿过来大体看了一眼,在最后一张上略作停顿。

    “古圣贤者孟子云: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私以为,此为大德矣。荀子亦云:君者,舟也;庶人者,水也;水则载舟,水则覆舟。君以此思危,则危将焉而不至矣。且私以为民之重,君之责,民之贱,君之祸,君重民乃百姓之福,君之轻则百姓之灾……万万如此,乃兴国兴民之计也。”

    氶嘉衡默默念着将这几句话,上书房内其他内阁大臣皆不敢言语,晏乾达还偷瞄着庆安皇帝。

    “这篇文章大佳,怎可只屈于二甲末,依朕看……”氶嘉衡正要裁定,晏翀提示道:“皇上,还有一甲的文章没有看。”

    氶嘉衡又反应过来,说道:“好,朕先看过再裁定。”

    “这篇不错,这篇也极佳,今年人才济济,进三甲的贡士皆是真才实学者。内阁递上来的状元与榜眼的推荐朕也看过,也合朕意,柳岸宁此文当之无愧状元之名。至于榜眼和探花,沈一沉的日暴之用朕不喜,定为一甲第三吧,还有陆千浮,定为二甲传胪(二甲第一)。剩下皆按内阁拟定。”(注:在古代皇帝在裁定一甲排名的时候,状元和榜眼都是主考官和副考官推荐的,皇帝为了尊重臣子的意见,也就会按照他们说的做,但一般探花由皇帝选择。)

    在皇帝裁决后,庆安三十九年的金榜便发布了。在京城内告示栏上也贴上了金榜,状元柳岸宁也登马游街,受尽尊崇。

    江千芙在上街看布告时,在二甲进士中看到了自己的名字,虽失落只是一个二甲传胪,抬眼又看到了一甲进士及第状元,榜眼探花的名字,暗叹了一声,叫着昭凌便离开了。

    “千浮贤弟。”江千芙听到有人叫自己,转过身一看,原来是今年探花郎沈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