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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这里通天了吗?

    翌日江千芙一大早赶到在按察使司,敲开按察使赵谦的门。

    赵谦打着哈欠,手还系着衣襟,问道:“什么事啊一大早的……”待睁开眼后发现是江千芙站在门口,稍微收敛了一下脸色,问道:“陆副使,什么事?”

    “一大早打扰按察使了,属下失职。属下来想向您讨一个腰牌。”赵谦一听,看他如此谦卑的神色,也不疑有他,便伸手把腰牌递给了江千芙。

    也不怪赵谦没多想,昨夜江千芙想了一夜该如何入手,思索半宿后发现,可以先去大牢。

    但关于案件中涉及的宝哥被关的大牢,是通州府衙的大牢,有通州知府的管束,一般人还进不去。思前想后,江千芙决定借工作之便,以筛查全州司狱之事入手查。

    但进入大牢也只好来赵谦这借腰牌。

    赵谦还真没多想,副使一般都有司狱审查,案卷文宗的检查,以为是要腰牌进文卷馆。

    “好,多谢主使大人。”说完便撤了。一旁来伺候的小厮见江千芙来的快去的也快,也就随口说了一句:“这副使大人真是潇洒,来来去去的可真快……”

    赵谦可听到了,撇嘴说道:“哎,昨日看他的委任状,上边虽然落得是吏部的款,但吏部也是听圣谕的,明确有上谕指示,我啊,还是什么都别管,安安生生地等着退居二线吧。”

    “那他要是惹了什么事什么人,大人您……”小厮担忧问。赵谦人精一样,端起茶杯漱漱口,随口说道:“怕什么,哪有什么人有皇上大……”

    江千芙拿了腰牌正要出按察使司,迎面便撞见了从外边刚进来的周秉坚,周秉坚后边还跟着一个人,是按察使司佥事的何念启。

    “秉坚兄,你来的正好,我……这位是……”江千芙主动上前说道,并看了看周秉坚身边的人。

    “嗷,我来介绍一下,陆副使,这位也是按察使司的佥事何念启,去年六月到通州任职的。念启,这位是昨日新到的按察使司副使陆千浮,也是咱们同年的二甲传胪。”

    何念启主动拱手问好,态度十分谦和,倒让江千芙有些不好意思。“陆副使好,以后承蒙副使关怀。”

    江千芙一直摆摆手,表示不用这么客气。

    “对了,我刚才和按察使要了腰牌,咱们走吧。”江千芙是向周秉坚说的,周秉坚身边的何念启疑问道:“咱们去哪?”

    “大牢。”仅两个字,周秉坚便明白了江千芙的切入点。

    周秉坚说道:“念启,陆副使找到了陈平案件的切入点,咱们去大牢吧。”

    三人一同前往通州知府的大牢。路上周秉坚告诉江千芙,此次陈平案件中,他背后的人物关系还是何念启所查。

    “念启,你把你查的过程给陆副使说说。”何念启正色道:“副使是这样的,去年十二月大冬天我们在河边救了一位小姑娘,后来一问才知道是陈平强暴她,她不甘受辱才自尽的,哎,但是后来她还是出家了。后来她哥去索要说法也被关进去了……”何念启所说的是周秉坚昨日告诉江千芙的。

    周秉坚不禁提醒道:“念启,说重点……”

    “我当时给赵主使说了,但主使不管,并且也不让我管陈平的事。我不甘心,但当初按察使司只有我们几个人知道,这件事后来也就不了了之,不过二月份,秉坚来了,我把这件事告诉他了,他给我说还是要管,并且要查,我就先从陈平查起,从当地百姓口中得知陈平为祸一方已经多年,并且他祖父在庆安二十年的大理寺卿退下来之后便在通州养老,而且陈平的父母是当地最大的盐商。更让人意外的是他父母养出了一个赵飞燕的翻版陈飞燕送到了歏亲王的后院,这件事整个通州都知道,也就是从那以后陈平开始肆无忌惮……”

    马车内的两人,在听完何念启的陈述后,一直没说话,不久后江千芙才问道:“那陈平的祖父呢?他作为曾经的大理寺卿他一直没说话?”

    “说来也奇怪,陈平祖父退下来后便一直在郊外的顺安寺生活,一直没有下山。”

    江千芙同周秉坚对视,大家心里皆有一个想法,那就是陈平有可能背着祖父在行恶。陈平的祖父陈德是庆安时期非常公正的大理寺卿,几乎全京城的人都知道,当初江千芙的父亲还提起过他。

    江千芙消化着刚刚何念启的话,不断思虑。目前看来,此事不但涉及陈平一家,连歏亲王可能都涉及到。

    江千芙正在出神想着,马车外有守卫提示道:“副使,通州大牢到了。”

    几人步行到大牢门口,江千芙亮出了按察使司的腰牌,并说道:“按察使司奉命处理直隶司狱事件,整理卷宗,通州知府理应协助调查,腰牌在此,请你们放行。”

    门口的守卫还想阻拦,另一个狱卒偷偷说道:“他们拿的是按察使司的腰牌,比知府还要大的,还是放行吧。”

    “好吧,你们进去吧。”

    三个人正大光明进去了通州的大牢,江千芙还让刚才那名狱卒带路,并说道:“劳烦这位兄弟为我们带路,我们司狱司要例行检查。带路吧。”

    那人似乎有些不情愿,说道:“好吧。”另一个人见这情景是真要检查,似乎与以往不同,赶紧窜出去去找了吴征。

    而当江千芙迈进内牢时发现,里边人三三两两聚在一块,大部分都是年轻人,一路看过去,江千芙叫着何念启,说道:“马上去查一下,看看哪个是受害者的哥哥。”

    而当何念启一路盘查下去发现,似乎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何念启拿着纸笔一个个询问他们所犯之事以及罪状,本来是要找出陈平‘送’进来的那名女子的哥哥。

    但当一个个细细盘问下发现,这些年轻人所犯之事,根本就不用关进大牢,更没有要到问刑的地步。

    “大人,你要为我作主啊,我没犯事啊,我……我就是在醉宴楼睡了一觉,谁承想醒了就到这里来了,他们托人找我的父母,让他们筹钱把我筹出去……我真的没犯法啊。”

    “陆副使,这件事怎么办?”何念启为难道。周秉坚也在另一边的大牢询问结束说道:“那名男子在另一边的大牢里。”

    “周副使,这里的情况有些复杂。”江千芙为难道。周秉坚皱着眉头听完了何念启的报告,嘴角微抿,问道:“那该怎么办?”

    江千芙说道:“念启,你把这里所有人都盘问一遍,看有谁是这么被安排进来的,记录一下。周副使,我们去看看那边。”

    江千芙终于见到了这个为救自己妹妹,孤身闯入虎穴的哥哥,此刻他破履烂衫,蓬头垢面,眼神躲闪,蜷缩在角落里。

    江千芙不忍心,说道:“你不用担心,我们是按察使司的,不是坏人,来找你只是想先了解一下情况,是你当初救你妹妹被抓进来的?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一直低着头,一会之后才闷声说道:“宝哥。”

    江千芙仔细咂摸着宝哥这个名字,越听越觉得耳熟,又问道:“你妹妹叫什么名字?”

    那人还是腿埋在膝间,很久后才说道:“双儿。”江千芙在听到双儿之后突然想起来,自己昨日进通州时在城郊遇到的那对老夫妇,他们提到了‘宝哥’和‘双儿’。

    “我昨日看到了你的父母,他们都很好,都在为你的事忙碌奔波,我想你应该也愿意配合我们……”江千芙的话,使宝哥抬起头,他眼圈微红,喃喃道:“真的吗?”

    “真的,我想你也愿意看到坏人伏法的一幕?所以,你把你知道的告诉我们,我们为你做主……”

    “好,我说,去年秋天,我妹妹在城郊碰到了陈平,陈平当时就想侵犯她,但我妹妹逃跑了,后来陈平故意收了我们家的地,故意让我们没收成,好让我妹妹抵账,但我们不从,他就强占了我妹妹……是我无能。”

    说着,宝哥还在用手拍自己的头。江千芙看了看周秉坚,示意他去安慰安慰,周秉坚蹲下后,拍了拍宝哥的肩膀,什么也没说。

    “后来,我妹妹就跳河了,不过被好心人救了,但我妹妹觉得没脸再留在世上了,出家了之后还是自尽了,我气不过,就跑到了陈家,找他们理论,理论不成,还未他们的家丁暴打一顿,还被关到了大牢里,一直关到现在。”

    听着宝哥略带失落的语气所陈述的事情,江千芙心里有些动容,她一直是知道人性为恶,但陈平这样的,真的让人愤懑。

    “你放心,我们……”江千芙刚要说什么,便听到门口有动静传来,回头一看,还真有人来了。

    周秉坚偷偷走到江千芙身边,提醒道:“这是通州知府吴征……”江千芙闻言略一挑眉,都说知府正四品,能有人到知府一级,至少也要三十而立,四十不惑的年纪,而此人看上去却是十分年轻。

    “不知按察使司莅临我通州知府大牢,所为何事?有什么事还非要来这腌臜之地,按察使司……”吴征笑着说道。

    江千芙看他这副嘴脸,心里直呼不要脸,但不好说什么,只好说道:“按察使司奉命例行检查直隶所有司狱之事,知府大人理应知晓的。”

    听此言,吴征好像发现了什么,说道:“以往都是按察使赵谦管理这项事务,你……”

    “我是昨日新到的按察使司副使陆千浮。”江千芙笑着说道。吴征也看到了她手里的腰牌,脸色十分不好看,硬着头皮说道:“那您看今天的事情……”

    “知府大人,您这里的问题……”江千芙故意看了看这大牢的四周,吴征似乎理解到了江千芙的意思,突然笑着说道:“副使大人您放心,您只要高抬贵手,我保证我这里什么事都没有。”

    江千芙看他这笑嘻嘻恶心的嘴脸,便一阵头大,看了看一旁的周秉坚,周秉坚也是直蹙眉,江千芙只好说道:“知府大人,我想你应该清楚,我们按察使司是秉公办事,对了,这名犯人,我们要带走,还有,我们已经让人记录下了这里所有的问题,并且也会秉公上报,希望您能配合。”

    听着江千芙丝毫不留情面的话语,吴征表情十分僵硬,恶狠狠说道:“陆千浮,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你可别忘了,我是礼部尚书陈咸光的亲表弟,你……”

    经吴征一提醒,江千芙突然想起来了那个晏翀的女婿,现任的礼部尚书陈咸光,江千芙笑道:“对了,你不说我还真忘了……不过,即便如此,我更应该守法办案吧,不能丢了你表哥的脸啊……咱们走吧。”

    说完,也不管吴征什么表情,让何念启拉着宝哥就离开了通州大牢。

    在马车上,何念启安排照顾好宝哥,周秉坚和江千芙坐在马车外驾车。江千芙望着前行的路,思索着什么事,周秉坚也不说话,直到快到按察使司时,周秉坚提议道:“千浮,还是先把宝哥安排在我那吧……”

    江千芙回神,笑道:“好,还是你思虑周全。”

    他们几人回到按察使司时,江千芙突然觉得此事越来越迷雾重重,她偷偷找到了周秉坚,问道:“你觉没觉得这件事……?”

    周秉坚不明所以,问道:“怎么了?”

    “我觉得我们有必要马上审问宝哥……今天我们把宝哥提出通州大牢,吴征肯定会和陈平通气,这通州到处都是陈平的人……我怕……”

    正当江千芙和周秉坚讨论着,何念启突然闯进来,语气匆匆,说道:“副使,有重大发现……”

    “别着急,慢慢说。”江千芙边给何念启倒茶水,边说道。

    “刚才我安顿宝哥时,宝哥给我说,陈平的父母是当地最大的盐商,朝廷严禁贩卖私盐,而当地下发官盐的布政使司被陈平的父亲买通,礼部尚书陈咸光也施压,所以通州当地的官盐,实际上都是陈平他们家在卖,他们低价买入,高价卖出,因为陈咸光和陈德的关系,当地百姓皆不敢声张,但这件事基本当地人都知道……”

    周秉坚与江千芙对视,他们现在才发现,原来事情真的没有想象中这么简单,江千芙此刻才想明白为什么皇帝会派她来直隶历练一番。

    “布政使司的人这么容易被买通?”江千芙疑问道。

    “陆副使初来乍到有所不知,布政使司的主使也是我们直隶的总督任志松,任志松是有名的首辅派的人。况且我听说,任志松为进入首辅派,当年在庆安三十年的时候还用一首诗诬陷过自己的同乡,这件事到现在都还是直隶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

    周秉坚也毕竟才来通州两个月,有些事不清楚,但听到任志松说的这件事,打趣道:“我记得你也不是当地人,为何贩盐之事不知晓,这件事知道的这么清楚?”

    “周副使快别打趣人了,这件事我小时候可是耳闻过的,我是陕西人,当初任志松所诬陷的同乡被皇帝以别的名义流放了三千里,就是途径我们陕西的时候去世的。”

    江千芙听他们越说这件事,越觉得不对劲,她记得自己的父亲就是被先帝流放,但她并不知晓有人用诗诬陷父亲之事,也就没对号入座。

    江千芙连忙拉回话题,说道:“好了,说点有用的吧。既然布政使司的人已经被买通,也就是官商勾结了,那该怎么解决?”

    何念启没说话,周秉坚也没说话,江千芙看着他俩,说道:“既然如此,我们以静制动吧。先搜集罪证,再将此事上报。”

    何念启有些为难,说道:陆副使,要是陈平……”江千芙看出他的担心,安慰道:“不用担心,还有我呢。”

    周秉坚带着何念启还有其他人前往黑市去暗地里搜集陈平家贩卖私盐的罪证,江千芙决定要前往布政使司试探口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