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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历练

    天都大陆,伊甸雨林。

    “小子,别给我说你就只有这点能耐!”盖尔举起大剑,朝对着阿米疯狂劈砍。

    铛!铛!铛!

    大剑砸在阿米的盾牌上,迸发出细微的火花。盖尔手持如此沉重的大剑,攻击速度竟然这么快,密集的攻击如同雨点,不停的击打在阿米的盾牌上,使得阿米的手臂都开始因为疼痛而颤抖。

    又一剑劈下,阿米开始了反击。他对准大剑劈下的方向,将盾牌斜举,大剑的攻击因为惯性直接顺着平滑的盾面偏斜,然后他在这一瞬间挥动盾牌,让大剑的攻击彻底偏离。

    阿米看准时机,一剑朝盖尔刺去,最终在盖尔的腹部前方停下。

    “不错,面对力量强于你的敌人,用盾牌卸力很重要。”盖尔对阿米称赞道。

    他们已经来到了伊甸雨林六个月,阿米每天也毫不懈怠的找盖尔练习,有了第一次的实战经验,阿米的成长更加快速,能和盖尔打得有来有回。哪怕没有药水的辅助,他身上的淤伤也能一夜之间恢复如初,第二天依然生龙活虎。

    但越是训练,阿米就越是发现了不足的地方。每次训练盖尔都会留手,不会动用全力,所以阿米始终无法找回和洛奇对战时的那种感觉。

    “师父,我想去丛林中历练一番。”阿米说道。

    盖尔当然明白阿米的意思,他现在除了自己几十年来积累的战斗经验以外,没什么可以教给阿米的了,而战斗经验唯有在真正的战斗中能够提升。

    所以盖尔也赞同阿米的想法,但他必须告知其后果:“你想清楚了吗?丛林中面对的是野兽,它们可不会像人类一样打不过就逃。和野兽战斗,必然会分生死。”

    阿米点点头,回答道:“师父,我想清楚了,不论是跟人还是跟野兽,只有经历厮杀,我才能学到更多。”

    “嗯,觉悟不错,我会陪同你一起,如果你有生命危险,我会出手的。”盖尔说道。

    傍晚,等到艾玛回来,盖尔在艾玛的屋内将阿米的打算告诉了她。

    艾玛倒是很平静,只是对盖尔叮嘱道:“你要保护好他。”

    “即使我出事,也不会让这孩子出事。”

    听到盖尔的回答,艾玛点点头,缓缓说道:“你们经过瀑布,沿着河流一直往上游走吧。我们这里还处于下游,比较靠近海洋,没什么猛兽。上游我只去过一次,那里猛兽很多,而且地势复杂,你们一定要万分小心。”

    盖尔点点头,伊甸雨林的面积着实太大了,艾玛自然是不可能探索完整的,但仍然能给到些许帮助。

    艾玛又转身在架子上取下药瓶,展示给盖尔,然后说道:“这瓶是止血粉,还有这个驱兽粉,还有这瓶药水可以解蛇毒……”

    一个接一个的药瓶被放在桌上,艾玛热心的讲解着每一瓶药的作用。

    然后艾玛发现盖尔并没有聆听她的讲解,反而是目不转睛的注视着自己看,顿时觉得脸上发热,然后急忙搪塞道:“嗯、嗯,这些应该够你们用了,快拿走吧。”

    盖尔笑了,接过药水瓶,说道:“艾玛,你似乎很关心我们的安危啊。”

    艾玛脸红如霞,她瞪圆了眼睛,对盖尔说道:“你胡说八道什么呢,我是怕你们横死在丛林里!你这个老东西死了就算了,可别带着阿米一起。”

    “那就是只关心阿米,不关心我咯?”盖尔耸耸肩,毫不在意的问道。

    艾玛红着脸,举起拳头砸在盖尔的胸口上,一边将盖尔往外赶一边说道:“去去去,自作多情的老家伙,快去帮阿米收拾东西。”

    在艾玛的催促下,盖尔略有些不情愿的回到了自己的木屋中。阿米正在屋内收拾行囊,见到盖尔怀抱了几个药瓶回来,心生好奇。

    “师父,这些瓶子是什么东西?”

    “艾玛给的,都是些疗伤药之类的,有备无患。”盖尔解释道。

    阿米已经将行囊收拾完毕,装备也已经养护好了。之前盖尔为了磨剑,特意搬了一块表面较为光滑的石头,然后用河中淘出细沙,晒干后,用来清洗盾牌和武器,用晒干的沙子清洗,可以避免装备生锈。

    第二天一早,阿米将晾晒的风干肉装上一些,然后和艾玛告别,就和盖尔踏上了旅途。

    他们从小瀑布旁边的斜坡上去,走到上游河道,上游的视野一下变得开阔了许多。远远望去,盖尔发现这里的地形十分奇特,是一个巨大的漏斗状,如同半个盆地。但是这个“漏斗”的坡度很小,若非盖尔正站在漏斗的中心,他恐怕也难以发现这个奇特的地形。

    他现在处于地势低的位置,能大致看清远处的地形。前方是茂密的森林,远方就是连绵起伏的山脉,而他们所处的这条河流仿佛看不到尽头一般,隐没在了森林中。

    阿米回头看下瀑布下方,能够看到远处湖边的两个小屋。

    “走吧,小子,来这么久了,还没有好好探索过这片雨林呢。”面对未知的世界,盖尔难得起了一些兴致。

    阿米也很好奇,他之前在前往拜尔城的路上,听过那名中年男人的描述,那时候的阿米,会觉得伊甸雨林十分令人毛骨悚然。但生活了一段时间后,他觉得雨林其实也没那么可怕,再加上自己实力有所增加,面对一些野兽,比如狼,或是鬣狗,他都能应对。

    两人沿着河流一直前进,忽然发现前方有一头灰熊走到了河边,熊爪在河里不停的捞鱼,灰熊体型比盖尔都大上一圈,它的獠牙和利爪已经发育成熟,加上粗壮的四肢,看上去能轻易的将成年人撕裂。

    阿米望向盖尔,盖尔一下就明白了阿米的意思,说道:“除非你有生命危险,否则我不会出手。”

    得到盖尔的肯定后,阿米装备好了剑盾,小心翼翼的朝灰熊移动,而盖尔就站在后方静静地看着。

    灰熊捕捞上来了一条鱼,咬在嘴中,正要转身离开,却看到了正在不断靠近的阿米,它扔下嘴里的鱼,喉咙发出低吼,看起来是在示威。

    阿米并未急着攻击,他始终和灰熊保持着五步的距离,然后不断周旋,灰熊则死死的盯住阿米,四肢弯曲,看起来随时准备发起突击。

    “吼!”

    灰熊毕竟是野兽,有其他生物入侵自己的领地,它无法按耐住自己的攻击欲望,随着一声咆哮,它猛然朝阿米冲了过去。

    但阿米早有防备,迅速朝灰熊右侧闪避,躲开灰熊的冲撞。但灰熊虽然身材壮硕,动作却并不笨重。阿米和它擦身而过时,它猛然转身,巨大的熊爪朝阿米的身躯拍了过去。

    阿米立即举起盾牌抵挡,但是熊爪的力量超出了他的想象,他的身体差点就失去平衡朝后倒去,还好他及时后退一步缓冲力道,这才稳住了身形。

    “兼具力量和敏捷,真是可怕的野兽啊。”阿米感叹道。

    然后他保持双腿微屈的姿势,使自己的重心下沉,同时可以保证自己能快速移动。

    铛、铛。

    阿米用剑拍打了两下盾牌,发出金属碰撞声,来刺激灰熊。而灰熊果然上当,迫不及待的冲向了阿米,但是阿米并没有后退,他也朝着灰熊的方向冲了过去。

    灰熊带着自己巨大的身躯跃起,朝阿米扑过来。如此沉重的身躯,如果被压住的话,恐怕是九死一生,盖尔在后方已经握紧了自己的剑柄。

    不论是什么敌人,只要滞空了,就会丧失主动权,在空中停滞的那个瞬间,就是最容易受到攻击的时候。阿米抓住了灰熊跃起的这个机会,学着当初艾玛与他对战时做过的动作,以脚尖点地,旋转身躯,刚好擦过了灰熊的爪子,躲开了这一击,并再度利用身体旋转的力量,一剑劈下,破开了灰熊的皮肉。

    “吼呜!”

    背部传来剧烈的疼痛,让灰熊发出了愤怒吼声,它已经被激怒了。灰熊直接以后脚站立起来,想要用前爪钳住阿米。

    阿米没想到灰熊挨了一剑后还能再度发起攻击,这让他有些防不胜防。

    灰熊站立起来后,身体看上去更加魁梧了,十分具有压迫感。它迅速伸出前爪,试图抓住阿米,而阿米迅速向后翻滚一圈,拉开了与灰熊的距离,躲开了它的擒抱。

    又一击不成,灰熊更加恼怒,它再次站立起来,然后朝着阿米倒了过去,它将全身的重量全部压在前爪上,试图一击毙命。

    如此魁梧的身体,以全身重量倒下来,哪怕阿米被爪子钩住了一点点,皮肉都会被撕裂开。

    但阿米却并没有躲避,灰熊就这样扑过来,正中他的下怀。阿米将手中的盾牌挡住胸口,然后将手中的剑指向灰熊的脑袋。

    轰!

    灰熊巨大的身躯朝阿米压了下来,阿米的身体被死死的压在了地上,但灰熊却一动不动。

    盖尔摇了摇头,然后慢慢走了过去,他看到灰熊的头颅已经被沾满鲜血的长剑所贯穿了,战斗已经结束。

    咚!

    阿米使出了十二分的力气,手脚并用,这才把灰熊的尸体顶开。

    “差点就被这熊压死了。”阿米抱怨道,然后从灰熊的下巴上将长剑抽出。

    “小子,做的不错,但要记住,人和野兽不一样,对付野兽的方法并不适用在人身上。”盖尔教导道。

    阿米点点头,他也明白这个道理,毕竟人可不会赤手空拳的扑过来。他一边擦着剑刃上的鲜血一边问道:“师父,这雨林中还有其他可怕的野兽吗?应该不会有比这头熊还厉害的东西了吧?”

    “别大意了,小子。野兽的可怕之处在于群体行动,一头狼你打得过,如果是一群狼呢?总之,不要掉以轻心,先把这熊皮剥了,可以拿回去做床垫。”说着,盖尔就拿过阿米手中的长剑,开始切割熊皮。

    割下熊皮后,将其晾晒在树枝上挂着。盖尔看天色不早,然后就切割下了熊身上的肉,找了个空地做起了烧烤,多亏盖尔从艾玛那里顺走了一些打火用的石头。

    经历了白天的战斗,阿米也有些劳累,抱起熊腿大快朵颐了一番,然后抱着肚子满足的躺在地上。

    “师父,已经过去六个月了,现在外面安全了吗?”阿米问道。

    盖尔吃了一口熊肉,然后回答道:“说不准,你可是个重要人物啊,也许他们还在坚持不懈的等着你呢?”

    “我重要?为什么?”阿米十分好奇,他莫名其妙被追捕,本来就已经十分离奇,盖尔有可能知道些什么,但他总是守口如瓶。

    盖尔沉默了一会,像是做出了什么决定一般,对阿米说道:“小子,你知道你自己是个魔人吗?”

    “什么?!”阿米震惊的从地上噌的站了起来,目瞪口呆的看着盖尔。

    盖尔叹了口气,十分无奈的说道:“我本想早点告诉你,但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然后盖尔将在阿米昏迷时被传送到盖尔的铁匠铺的情况说明了一遍,也描述了阿米当时魔人的模样。

    “开什么玩笑!”阿米一脸的不可置信,他的眼睛因为震惊和愤怒瞪大,逐渐开始转变为血红色,嘴里不断反驳道:“不可能!我怎么可能会是魔人?!”

    盖尔仔细观察着这一切,阿米此时的反应在他的预料之中。在拜尔城时,因为阿米刚经历亲人的死亡,盖尔不想再刺激他,所以没有告诉。而到了雨林中,又因为时常有艾玛在场,没有告知阿米。

    现在两人有时间独处了,并且距离环宇城的事件已经过去了一年多,告诉了阿米过后,无非就两种情况。要么阿米接受不了自己的魔人身份,失去信念,要么坦然接受。

    阿米感受到了身体的异样,捂住了自己的胸口,他感觉到随着情绪的起伏,心脏在猛烈跳动。

    “怎么?接受不了自己是个魔人吗?你害怕接受自己是魔人后,就对同族心软了,是吗?那米娅可就白死了。”盖尔对阿米冷嘲热讽道。

    阿米此时本就情绪不稳,经盖尔这一番嘲讽,他的情绪彻底爆发,对着盖尔怒吼道:“你放屁!不论我是什么东西,我都会让魔人杂碎必须付出代价!”阿米一边咆哮道,双目变得更加赤红,一对巨大的牛角顶破他的头皮,从额头生长出来。

    盖尔指着阿米,平静的说道:“你现在看看你自己的样子吧。”

    阿米连忙伸手摸向自己的脸,然后摸到了额头上凸出的角,他赶紧跑到河水边跪倒,试图借助水面的倒影看清自己的模样。

    盖尔不紧不慢的吃着手中的熊肉,默默等待着阿米的反应。过了良久,阿米才走到火堆旁,他的样子已经恢复成为了人类的模样。

    “看来你情绪激动的时候,就会变成魔人。”盖尔随口说道。

    见阿米不说话,盖尔又问道:“怎么样,小子,知道自己是魔人后,有什么感想?”

    阿米长舒一口气,然后回答道:“对不起,师父,刚才没有控制好自己。我想清楚了,不论我是魔人还是其他什么东西,都不会改变我的目标,毕竟他们杀害了我的亲人。”

    自从阿米经历了环宇城事件之后,就开始不自觉的压抑自己的情绪,日常生活中总是非常平静。但若是遇到了触动他的事情,就会出现较大的情绪起伏,然后爆发。

    盖尔却摆摆手,说道:“该道歉的是我,我为了激怒你才故意那样说的。不过要切记,等你出师后,如果要去神殿,那你必须要隐瞒自己的身份,神殿对于魔人是深恶痛绝的。”阿米在心中动摇的情况下,始终能坚定自己的目标,这让盖尔很满意。

    阿米疑惑的说道:“可是,师父你也是神殿骑士,知道我是魔人,却还是......”

    “我说过,我早就被神殿驱逐了,魔人什么的,我不在乎。再说,神殿骑士职责是守护人类种族,又不是专门杀戮魔人。”盖尔解释道。

    但阿米心中仍有疑惑,他问道:“那我为什么会是魔人?我的父母其中一个是魔人吗?”

    盖尔却摇摇头,说道:“艾琳娜是被光明之神眷顾的圣女,不可能是魔人。那么只剩下......”

    “只剩下我的父亲是魔人这个可能性了,是吗?”阿米直截了当的说道。

    盖尔点点头,同意了阿米的说法。

    阿米继续追问道:“我父亲的身份,师父知道的吧?请告诉我,我一定要找到他。”

    盖尔注视着阿米的眼睛,问道:“你要对魔人复仇,你父亲也是魔人,如果你在战场上遇到了他,你会杀了他吗?”

    沉默。

    只有沉默。

    但盖尔仍然等待着,等待着阿米说出自己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