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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庙算者

    裴元卿行色匆匆地走进三清观,正面迎上面带怒气的唐秉玄,赶紧拦下说道:“谷主,大事不好,烟云阁出事了!我这刚安排好三清观,消息就来了,说烟云阁老阁主被请入宫中问话,烟云阁被禁军围了个水泄不通这可不是什么好信号。”

    唐秉玄眉头锁得更紧了,问道:“看来温际是一边让长生教来试探,一边操作烟云阁,轩辕大哥呢?”

    “在烟云阁中,轩辕承筐之前呈上去的鸣鸾阁的事情,只怕都被打回了,长生教手里握的东西不少。”裴元卿说道,“谷主,我们现在必须走,可不能和朝廷硬碰硬啊。”

    “元卿,我要走早就走了,盯紧了鸣鸾阁和长生教,一旦有动,立刻来报。”唐秉玄吩咐道。

    “就为了这观里的小祖宗?”裴元卿无奈地问道。

    这话唐秉玄一听就来气:“谁为她了?天理昭昭,我为了天理!”

    裴元卿真是恨不得白他一眼:“谷主,值得吗?”对于唐秉玄和清平的关系,裴元卿心知肚明,他虽然不知清平的身份,但他知道,一个能统领昆仑派都拥护的远益堂,号令着醉墨书斋,还能得到青昆剑和向天仁、宇文端事相助的人,必定不是坏人,也不会是凡人。

    “世间之事若都斤斤计较值不值得,得错失多少机缘,更何况一段良缘。”唐秉玄坚定地看着裴元卿说道。

    裴元卿沉默了一会,叹了口气,说道:“烟云阁的事必定是冲着那位来的,赶快进去告诉她吧。”

    “不急,让她睡会。”唐秉玄说道。

    就是清平睡得这么一会,局势突变。

    轩辕岭被急召入宫,禁军把烟云阁和醉仙楼都围了,轩辕岭跪在地上,看着上面病恹恹的皇兄,眉头紧锁的宁王和太子,还有一如既往的冷静的温际不敢说话,如今他是既没有完成皇兄给的任务,还深陷杀朝廷官员一案,是辜负了皇兄的一片期望。方才皇兄的话也说得很明白:如今局势不是你轩辕岭能承受的,更不是你烟云阁能承受的!你敢勾结远益堂,说明你我二人兄弟之情已然变质,你手伸得太长,朕还能容你吗?

    跪着的轩辕岭恐怕想不明白因为两个不重要的官员,轩辕嵘便要说出那些话来,况且这两个官员做了什么垃圾的勾当,朝中谁人不知吗?还是因为这件事情是醉墨书斋所托?还是因为他是皇亲国戚?还是烟云阁成了谁的棋子?他当然想不明白,若说棋子,他的儿子算一个,他只不过提供了烟云阁这个棋盘。

    已经不知道说了多少次“父皇息怒”的太子,斜了一眼温际,如今的天下还轮不到他做主,但他也不能任由温际左右父皇的思想,玩弄局势于股掌之中。

    “父皇,江湖乱朝堂并非一朝一夕,此事温相最是清楚,父皇可急不得。”太子说道,“如今清平在城外的三清观,若是交由江湖处理,只怕是杀不成了,不如...”

    “太子殿下此言差矣,”温际打断道,“陛下,臣自知与江湖牵连颇深,不便说话,但臣与这些江湖组织有过来往,都是重情重义之辈,若是朝堂大肆杀伐,只会寒了他们的心。”

    “朕只要清平的命,杀一儆百!”老皇帝没好气地说道。

    “陛下,清平出自昆仑,不可不考量。”温际耐心说道,“就好比烟云阁一事,那两位官员臭名昭著,烟云阁虽然破了规矩,但也是做了善事,望再做思量。”

    只这么一句话,温际便把杀官员一事死死的扣在了烟云阁头上,绝口不提轩辕岭狡辩过的鸣鸾阁。

    “朕的朝中官员自有国法惩戒,这算什么?”老皇帝生气道。

    “陛下莫气坏了身子,且听臣慢慢说,”温际不慌不忙地说道,“烟云阁做的事背后其实是远益堂的指使,烟云阁在江湖也是身不由己,此事就算要罚也是罚远益堂。”

    太子和宁王一听这话头,这不就说到父皇心里了吗?

    “只是远益堂是江湖组织,不好出手,臣以为不如给烟云阁一个将功赎过的机会。”温际接着说道。

    老皇帝给了温际一个接着说的眼神。

    “江湖组织,消息最是快,估计清平已经知道京城内有变,必然不会入京,况且她有眼线在朝野,我等一动,她必然溜之大吉。”温际分析道,“臣斗胆猜测,江湖和朝堂唯一的过节便是七年前关北一事,宇文长潇和严桥松叛国致使我朝痛失关北。”

    此话一出,宁王警惕地看着温际。

    “臣不敢妄言,只觉得清平和七年前的旧事有关。”

    “七年前之事已是定论,难道还要为那个叛国贼翻案不成吗?”老皇帝质问道。

    “七年前一事乃是朝堂之辱,若让清平再度卷起此案,只怕...”温际故意没说下去。

    “父皇,儿臣以为,若清平涉及此案,便不再是江湖之事,而是朝堂事了。”太子说道。

    “若她真是为此而来,江湖和朝堂是切不开的。”老皇帝心如明镜,这件事他最清楚了,这件事无论如何都不能再重见天日,他已经忘却多时的事,怎么可以在此苏醒去提醒他,他作怪的私心呢?“温卿方才说有办法,是何办法?”老皇帝觉得有些头疼。

    “烟云阁少阁主轩辕承筐是清平的徒弟,若是偷放他出城去找清平求救呢?”温际说道。

    太子看着温际,眼里闪着光,七年前的事情虽说有损王朝的脸面,但是却是他扳倒温际的最好时机。“儿臣以为,清平必然能够识破这一招,未必会中计。”太子说道。

    “殿下别忘了,醉墨书斋也被围了,远益堂涉及朝政,逍遥庄无力立于江湖,她没有后路了。”温际说道。

    “她活着就是后路。”太子反驳道。

    “太子殿下,她入不入城就能证明她是否是冲着当年的事情来的,臣以为不如顺水推舟,送个人情给她。”温际说到。

    “温相的意思是引她入城,当场射杀吗?”太子问道。

    “非也,她必然有后手,杀了她,就没办法改变她设定的结局了。”温际答道,“臣请用禁卫军以正当理由活捉清平。”

    “什么理由?”太子接着问道。

    温际看了一眼轩辕岭:“那就要请阁主帮帮忙了,让阁主假死,以杀害朝廷命官和皇亲国戚之名拿下清平。”

    宁王挑了一下眉毛:“温相说笑了,皇叔是清平徒弟的父亲,清平为何要动手杀人?”

    “宁王殿下,您和清平,和唐秉玄走得近,臣说了这么多,都怕您告密呢。”温际呵呵一笑。

    宁王看着老皇帝肃杀的脸色,赶忙跪下解释道:“父皇,儿臣没有,儿臣不敢。”

    “起来,朕信自己的儿子!”老皇帝咳嗽了两声说道,轩辕律移什么德行他清楚得很,这种事情还是很拎得清,“温卿留下,其他人都退下吧。”

    太子和宁王一如既往地失望,父皇还是愿意和温际聊这些,而不是和他们,他们就这么不中用吗?

    走在后面的宁王快步追上太子,约着他去东宫一叙,太子默许。一到东宫太子递了个眼色给下人,下人立刻会意退下,宫殿之内,唯有太子宁王兄弟二人。

    “皇兄真的任由温际这般左右父皇吗?”宁王问道。

    “那你以为,本宫还有别的办法吗?”太子反问回去,实则是试探宁王的态度。

    “臣弟不敢隐瞒皇兄,臣弟对这朝堂之事是越来越不感兴趣,人人自危、拉帮结派、不讲道义,臣弟是厌倦了,只是这温际和长生教狼狈为奸,为害百姓,臣弟看不下去。”

    “温际和长生教那些勾当,若没有让父皇实际见到,父皇是不会相信的。”太子叹了一口气,“温际卖消息给胡狄,却能平衡好朝政,对其他教派加收关税,使得长生教垄断西域诸多商道,近年来买卖军火的事情也扣在了唐门和远益堂头上。”

    “皇兄,臣弟觉得清平有办法,可是皇兄为何要杀她呀?”

    “本宫何时对她出过手?本宫难道不知她是我们手上唯一能制衡温际的筹码吗?”太子问了回去,他确实从未对清平出过手,还在朝堂之上平衡了不少要杀清平的言论,就是为了等清平出手,可是如今,清平是受制于人,情况不容乐观。

    “若是让温际活捉了清平,我们可就没机会了。”宁王说道。

    太子沉默了一会,说道:“父皇既然能留下温际,他必定不想温际就此完蛋,但是七年前的事情牵涉甚广,若是不交代清楚,只怕朝野不服,所以父皇不会把这件事交给温际处理,而是想要用一种相对公正的手法,将一桩旧案解决。”

    宁王听见七年前的事,心中略微惶恐,但是一听太子这么说,或许父皇还是想要保住母妃和妹妹的,便放心了一些,他突然想起清平曾经和他说过的话,犹豫了一下,还是说给了太子:“皇兄,臣弟有一事相告。清平曾经点播过臣弟,让臣弟把七年前的事情坦然说出,为的就是不受制于人,臣弟在想,或许温际并没有说谎,此人真的是一位旧人呢?”

    太子有些警惕地看了一眼宁王,不得不说,清平真是个妙人,竟然能查到七年前的事情和宁王有关,还敢堂而皇之的说出来。“那律移你说,是哪位旧人,年纪这么大,还是昆仑派的人?”

    “说来惭愧,臣弟喜爱江湖,确实研究过昆仑派,如今昆仑活着的祖宗就只有向天仁一人了,再下来一辈便是昆仑掌门向本智,向天仁的大弟子黎无风、三弟子何淑珺,以及消失多年的青昆剑算得上是风云榜响当当的人物。而这清平,查无此人,看她年纪,应当是与向天仁同辈才是。”

    “若是与向天仁同辈,便可能是宇文长潇的师姑了。”

    “可是宇文长潇都死了快七年了,何必呢?”

    “大概是为了求一个真相和公正吧。”

    “皇兄觉得宇文长潇真的没有叛国?”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件事情我们有不诚、理亏之处,若是被天下知道,轩辕王朝如何服众啊。”

    “皇兄是怕当年的事会乱了天下?”

    “温际和父皇,以及你我兄弟都不想天下大乱吧。”

    “既然都不想,清平要重开此事,难。”

    “未必,她既然敢来,手里一定有制胜法宝。”

    “可是边境薄弱,若胡狄乘虚而入怎么办?”

    “有温际在,他们不会,若无温际,我们还有龙虎军。”太子吞了一句:若清平没有贼心,我们便有清平;若清平有贼心,杀!

    绕来绕去,还是温际是破局的关键,宁王想到,这清平到底有什么能耐,可以破开京城给她的死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