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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何去何从(一)

    李毅回到野叶市,就住进了穆正雄的家里,这是经过穆正雄同意的,也没有人有异议,也没有人对新近发生的事有疑心。

    在李毅回来后的第三天,区长莫龙就前来拜访,双方谈了几个小时的废话,比如说人心险恶,官员腐败,J国面临的各种危机等等。在最后要离开时,他才扯到正题上,只听他假惺惺地说道:“为了您以后的前途,我劝你还是离开穆家,去其他需要您的官员家里,他们会像尊敬国王一样尊敬您。如果做了他们的家庭教师,您能够得到一个月三万的收入,并且按月支付,也可以提前支付。”

    这篇长篇大论,李毅早就听得不耐烦了,但他仍然表现出恰到好处的恭敬。他回答得也滴水不漏,既有对穆正雄的崇敬,又有对莫龙先生的感激,但除此之外,什么意见也没有流露。这位区长大人看到李毅比他还狡猾,不仅暗暗吃惊。他煞费苦心想要从他嘴里套出什么话来,看来只能是枉然,李毅也不是不知道他的来意。

    莫龙刚走出大门,李毅便发了疯似的狂笑起来,借着那股虚荣心得到满足快感,他给穆正雄大人写了一封长达几十页的汇报信,在信中,李毅详细叙述了区长莫龙对他说的一切内容,还添油加醋地写道:“不过,这家伙没有告诉我请我做家庭教师的人是谁。我猜应该是王希来先生,他见我被流放到这里,知道是那封匿名信产生了效果。”

    那封匿名信寄出去后,李毅兴奋极了,就想到谢俞弘神社修士家坐坐。在看望这位好心的神社修士的路途中,他碰到了王希来。这位收容所所长假惺惺地关心起李毅的前途来,对此李毅直言不讳地说道,他此生唯一的志向就是献身于寺庙,但是,目前的学识还不足以让他泰然自若地在寺庙供奉菩萨,因此,他必须进僧学院或者道学院苦修两年。可教育费用昂贵,因而一年三万块钱的薪水对他具有更大的诱惑力。不过,他和穆正雄家的孩子已经培养出了很深的感情,在他看来,为了钱而抛弃他们是不仁义的。无可厚非,这番话已经达到了尽善尽美的程度了,甚至连憎恨他的王希来先生都赞叹起来他的雄辩口才来。

    从谢俞弘神社修士家回来的路上,李毅看到了王希来先生家的仆人正拿着当日午宴的请帖在四处找他,明白了刚才欲情故纵的手段产生了效果,不禁邪魅地笑了一下。

    午宴定在12点,李毅却提前半个小时赶到了王希来先生家,这样更能显示出他的诚意。只见这位收容所所长神气十足地坐在办公桌后,他那搞笑的便帽,络腮胡子,雪茄烟,所有这些气派的行头,都没能让李毅感到敬重,而是觉得滑稽可笑。

    接着,王希来先生把他引荐给自己的太太。这个女人虽然在野叶市受人尊敬,却散发着十足的铜臭味。她带领李毅参观房子时,把室内每件陈设的价格一一报给他听。这个举动不仅没有引发李毅的羡慕,反而让他觉得这栋房子充满了窃贼的气味。他甚至想到,也许这些价值不菲的物件正是王希来先生从被收容者的肉食中刮来的,他竟然还恬不知耻地向别人炫耀。

    他想得入神时,税务官,宪兵长官和两三位其他公职人员都带着妻子到了,随后又进来几位富有的F党人。仆人通知要入席了。开席没多久,大家就听到一首民歌,是从隔壁传来的,歌词有点污秽。王希来先生瞪了一眼旁边的仆人,那仆人就走出去了,不一会儿就听不见歌声了。这时李毅端起酒杯对王希来说:“这下流污秽的歌,他们应该不会再唱了吧?”

    “那是必然!”所长神气活现地说道,“我已经派人禁止他们唱歌了。”

    “禁止别人唱歌!”李毅心里重复道“啊,天啊,怎么会有这么残忍的人。”想着想着,一颗硕大的泪珠不禁从他的脸颊上滑落了下来,他赶紧把绿色的玻璃杯举到眼前,以此来遮掩。

    此刻大家都在附和税务官哼唱的保王党歌曲,没有人察觉到李毅的激动情绪。他不禁感到庆幸,同时又觉得悲凉。“瞧瞧,这就是你们千辛万苦想要获得的优越地位。当你想摆宴席时,就可以从可怜的穷人手里克扣,当你想安静地吃肉时,就可以限制他们唱歌。多么惨无人道啊!如果戈培尔博士在场,一定不会允许他们这么做的,多么庆幸他没有生活在这个年代。”

    虽然李毅看不惯这种场面,但是他很会恰如其分地表现自己,尤其是面对这群高贵的客人,他表现得再恰当不过了。

    一位退休了的面料制造商,同时也是县里的科学院院士,突然高傲地向李毅发起问话:“听说您对《易经》有深厚的研究啊,是不是真的呢?”随即,他掏出《易经》小册子,你给我说说“谦卦”,如何称之为“谦卦”的?

    屋子里顿时鸦雀无声,都等着看李毅的表演。李毅说:“地在上,山在下,称之为“谦”卦,山处在地的下面,说明是山坳,山坳里面容易隐藏,谦卦又代表隐藏,深藏不露。《道德经》有言:“江海之所以能为百谷王者,以其善下,故能为百谷王。”所以,“谦”卦就有“百谷王”的特征,地在上,山在下,山谷里蕴藏着的就是“宝贝”。不是吗?”此言一出,语惊四座,引得大家啧啧称奇。

    “好,妙哉,那你给我说一说《易经》和《道德经》,哪一个更胜一筹呢?他们之间有什么区别呢?”那位科学院院士说。

    李毅说:“臣下以为《道德经》更胜一筹。”

    “哦,此话怎讲?”科学院院士说,

    “因为《道德经》它法的是“道”,天地间最唯一和最根本的东西,所以,在下认为《道德经》更胜一筹。”李毅说,

    “我同意你说的,贤弟啊,你是我见过最有见解的人,真的,难得一知己。”拉着李毅的手说,

    “古人说“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难得遇到一个懂我的人,今晚一醉方休。”科学院院士激动的说。

    这个考验更使李毅出尽风头,在座的达官显贵们个个听得不亦乐乎,甚至那几位F党人,都成了李毅的狂热崇拜者。

    不知不觉,8点钟了,李毅想要告辞,却被王希来夫人多挽留了一会儿,因为她想让李毅听听孩子们背诵《圣经》的教理的问答。李毅听得出来,他们背诵得漏洞百出,但是,他并不想指出,因为这样会让他浪费更多的时间。谁知王希来夫人并不满意,又让她的孩子们背诵了一篇柳永的长诗,李毅耐着性子说道:“这位作家是一位风流作家,人品虽然不怎么样,但是歌词写得确确实实还不错,但是,并不太推荐他的作品,像苏轼,则是一位高雅的人,可以让孩子先读读他的作品,等稍微大一点,在看看柳永的作品也不错,过早接触风俗作家的作品容易把价值观扭曲掉了,这样对接下来孩子的发展也会有影响的。”

    李毅的精彩表现引发了所有宾客的赞赏,他们纷纷向他发出请帖,希望他能够对自己的孩子多加指点。他们甚至提议从市政基金中薄款,以自助李毅去京城深造。然而,当这个令人激动的提议得到反响时,李毅已经跨出了所长家的大门。

    此时此刻,他几乎觉得自己挤进了贵族的行列。以前,他一直觉得市长先生家的人,包括仆人在内,表面上对他都恭恭敬敬,但在这礼貌深处却隐藏着蔑视和优越感,这使他的自尊心大受伤害,(你们想象一下:李毅是自尊心那么强的一个人,视自尊心如同生命,能让人看不起他吗?和林富荣发生关系,不也是自尊心作怪吗?其实从一开始他根本就不爱对方,只不过是自尊心作怪。)

    而现在,他觉得自己真真切切地感觉到了这些贵族们打心里仰慕他,敬仰他,不觉得无比的快活。

    但是,一想到王希来夫妇在列举财产时的表情,李毅又不禁感到厌恶。“多么般配的一家人啊!”他喃喃自语道,“即使把他们搜刮来的民脂民膏分一半给我,我也不想和他们一起生活,我怕早晚有一天,我克制不住自己,把对他们的蔑视说出口。”

    不敢,按照林富荣的计划,他要经常出入这种社交场合,从而成为野叶市的名人,这样穆正雄就不敢轻易辞退他了。看来,他的目的要达成了。

    整个野叶市的人都在关注,在这场争夺年轻家庭教师的斗争中,谁赢谁输呢?是市长大人,还是收容所所长大人,这两位大人和区长马龙先生形成了三足鼎立的政治局面,多年来无人能撼动他们的地位。穆正雄生来就是贵族,人们虽然忌妒他,怨恨他,但是无人敢动他。王希来则不同,他父亲生前连一笔小钱都没有给他留下,他能有今天的地位,全是他一步步爬上来的,所以,他才疯狂地向人炫耀他的财产。(因为一个人只有穷过,他才会拼命的不择手段的追求金钱,而且,以此来满足当年的坎坷和不得意。)

    一天清晨,当李毅还在睡梦中,忽然感到两只手捂住了他的眼睛。他一下子惊醒过来。原来是林富荣夫人,她进城了。在孩子们照应小白兔的空隙,她提前来到了李毅的房间,想享受一下两人独处的甜蜜。只是,这柔情蜜意太短暂了。片刻后,孩子们带着兔子上来了。看到他们,李毅欣喜若狂,仿佛是和家人的久别重逢。那咿咿呀呀的声音,那纯真的笑容,那高贵的举止,都让他感到惊奇,让他感到欢喜,他发现自己是如此地爱他们。在野叶市的这些日子,他每天都在呼吸着庸俗不堪的空气,感觉都快要窒息了,孩子们的到来,无异于一股清新的空气,让他获得了重生。

    早餐大家一起吃得很温馨。虽然孩子们在场,表面上看有点碍事,但实际上却增加了大家的幸福感。这些可爱的孩子们一看到李毅,就争先恐后地向他表达思念之情。尤其是那个最小的孩子,身体还没有完全康复,就想着把他的银制餐具卖掉,把钱送给李毅,那样他就不会离开他们了。

    李毅被深深地感动了,满眼含着泪花,把他放在自己的膝盖上,不停地亲吻。看到这场景,林富荣也动容了,慈爱地亲吻着每一个孩子。

    正在这时,穆正雄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