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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大梦方醒

    过了几日,宋公子上山了,是衡华君请他来商量关于宋静好肚子里这一胎的事情,宋公子端了打胎药去,被宋静好打翻了,宋公子又不肯骗或强迫妹妹喝下,便僵持住了,最后宋公子提出让我去试试。

    到了宋静好的住处,宋公子见我来了,叹气道:“你们姑娘家好说话,就拜托清音姑娘了”,我点头应了一声,宋公子便出去了,屋里只剩了我和宋静好,我正不知从何劝起,宋静好倒先开了口,她道:“我知道,你们都不喜欢陶郎,可我真的很爱他,真的离不开他,你们若为了我好,便不要强行将我们分开”,我道:“你总说他对你好,那他是如何对你好的?”,宋静好想也不想的答道:“他会将我从监牢里带出来,会给我饭菜点心,会有软软的床,只有他来时,我才能离开那头可怕的怪兽”,我追问道:“那难道不是他将你与那头凶兽关在一起的吗?”,宋静好着急的辩解道:“不是,是他父亲”,我道:“他父亲与他有什么不同,他若真对你好,怎么不去求他父亲把你放出来呢?”,宋静好道:“就是他去求了他父亲,他才能来见我,我才能从那监牢里出来一时半刻”,我道:“可你看你如今的日子,你再也不用和那凶兽关在一起了,你每时每刻都有饭菜点心,有软软的床,还有人伺候,你若嫁给了衡华君,日子只会比现在更好,难道你还想回那间监牢去吗?”,宋静好愣了愣,脸上渐渐浮现出恐惧的神色,她猛然抓住我的胳膊道:“我不回去,清音,我不回去”,我反手扶住宋静好的双臂,带她到榻上坐下道:“这不就对了,他们男人你是知道的,怎么能允许自己的夫人生下别人的孩子呢,衡华君不在乎你有孕的事已经是难得了,你将孩子……将他……打掉,才能成就这断好姻缘呐”,宋静好闻言又推开我的手道:“不行,我绝对不会打掉我和他的孩子”,说了一大圈又回到了原点,宋静好对陶骏德真是执着,这到底是为什么呢?我隐约觉得,若不找到症结所在,这样劝下去是没用的,突然,我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些可能性,越想越觉得就是这个原因,我兴奋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你为什么这么离不开陶骏德了,因为你与那凶兽关在一起,日日担惊受怕,精神紧绷,只有陶骏德来了,你才能放松一会儿,于是你便将他当成了救命稻草,即使他走了,你也会时时想着他什么时候会再来,可你想的并不是他这个人,而是想离开监牢,离开那头凶兽,你不是离不开他,更不是爱他,只是在精神压力之下产生了错觉”,宋静好闻言皱着眉头思索起来,见我说的话对她有效果,我便乘胜追击道:“你想想,我们在树林里被陶骏德和他们鹰扬帮的弟子围堵,若不是牧师兄……”提到这个名字,我稍微顿了一顿,赶紧劝自己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又接着道:“若不是牧师兄他们及时赶来,险些酿成大祸,你还被撕扯了衣服,被他们在树林里追赶戏耍,你难道忘了吗?”,宋静好的眉头锁的更深了,面露痛苦之色,似乎是在回忆这一幕,我又道:“你再想想陶骏德的为人,像他这样的浪荡子,世上不会有任何一个姑娘爱他,对了,你和宋公子一起回朝雨阁的路上,他还派人强行将你掳走了……”“别说了!”宋静好突然大吼道,我被吓了一跳,瞧着她的样子似乎是明白过来了,宋静好站起身来在屋子里四处乱走起来,突然她啊的大吼一声,将桌子上的茶盏推翻在地,又开始砸花瓶,走到哪里,便将能摔得的东西都扔到地上砸碎,宋公子和下人们闻言闯了进来,我拦道:“让她发泄一下吧”,宋静好耗光了浑身的力气,瘫软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哭了半晌才停下,宋公子跑过去,蹲在妹妹身边,轻声唤道:“静好”,宋静好泪流满面的长长叹了口气道:“兄长,这次我们给衡华君惹了不少麻烦吧?”“嗯”宋公子低头应道,宋静好苦笑一声道:“他就该永远是那云中白鹤,不磷不缁,千万莫要与我这样的人扯上干系,辱了他半生清白”,宋公子道:“衡华君他对你是有情意的,他从未嫌弃过你半分”,宋静好冷笑道:“可我嫌弃我自己”,话音未落,她手中寒光一闪,不待我看清,便直直刺入了她的小腹之中,刀剑没入皮肉的声音响起,鲜血溅在了我的裙角上,我看着眼前这一幕,突然大脑一片空白,我听不见宋公子的哭喊声,只觉得天旋地转起来,我摔倒在地上,双手触摸到了一滩粘稠的血迹,宋公子大声喝问道:“你到底跟她说了什么?”,我颤抖着答道:“我……我说……她……她并不爱陶骏德,她……她只是精神被控制了”,“这还轮得到你说!”衡华君的声音突然响起,我回头看去,衡华君从殿外踏了进来道:“你惯会自作聪明,今日终于害死了人命”,“我……”我惊恐的辩解道,“不是,不是的,我是想帮她呀!”,“帮她?”宋公子冷笑道,“不管她能不能接受,你都要戳破她的幻想,逼她认清事实,这就是帮她了?”,“我……不是……我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我语无伦次的胡乱辩解道,我看到我的手上沾满了宋静好的鲜血,突然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宋静好披散着头发,下半身满是鲜血的向我走来,边走边道:“你们每个人都要我清醒,我清醒了,你们倒是开心了,可我呢,谁来替我承担清醒的痛苦,你吗?你吗?”她伸开手掌掐住了我的脖子,我挣扎道:“不是的,不是的……”,我大喊着从梦中醒来,这才发现我正躺在斋舍的床上,赵师姐正坐在床边满脸关切的看着我道:“清音,做噩梦了?”,我迷迷糊糊道:“赵师姐”,赵师姐道:“既然醒了,就把药喝了吧,你发热了”,说着将我扶起来,又把药递到我的嘴边,我低头将药喝完,赵师姐又扶我躺下道:“再睡会儿吧,我吩咐下人们去膳房给你熬了粥,还没端来,等他们端来了,我再叫你”,我点点头,又沉沉的睡去了。

    “姨姨”一个稚嫩的童声在我耳边响起,我睁开眼睛,艰难的转过头去,只见一个浑身是血的小婴儿正趴在床头看着我,看见我转过头来,露出了怪异的笑容,嘴里还喊道:“姨姨,姨姨”,“啊!”我吓的大喊一声,从梦中醒来,浑身大汗淋漓,赵师姐正在远处的榻上半躺着,听见我的喊声赶忙跑过来道:“怎么了?”,说着伸手摸了摸我的额头,松了口气刀:“烧退了”,说着又起身从桌子上取来一个食盒,从食盒中取出一碗粥尝了尝道:“刚才有些烫,这会儿合适了,我扶你起来”,我浑浑噩噩的任由赵师姐扶起来,又食不知味的喝下了一碗粥,胃里暖暖的感觉让我觉得自己还活着,我勉强提起一丝精神道:“赵师姐,今天的事真的是我错了吗?”,赵师姐叹了口气道:“清音,有些事你不要急于跟别人讲清道理,别人的事终究要别人自己去经历,自己有所感悟,自己想开看开,就像今日,你逼着宋姑娘认清现实,同时也将她逼上了绝路,忠言逆耳,师姐说句不好听的话,你说话做事,向来只考虑自己的感受,何曾考虑过别人的感受,你为人处事也只顾自己的道理,何曾想过别人的难处啊!”听了赵师姐的话,又想起昨日种种,一股无力之感从心中升起,渐渐蔓延到四肢百骸,眼前一黑,我又失去了知觉。

    一连几日,我都是醒醒睡睡、昏昏沉沉,烧起了又退、退了又起,师父来看了几次,见我迟迟不好,便通知了我的父母,他们听说我病了好几日不见好,亲自赶了车来,将我接回家中养病。

    在家养了几日,果然有了些起色,母亲心疼倒:“清音,要不就别去灵台阁了,你也十四了,我同你师父说说,让你留在家中待嫁吧”,我道:“好”,我答应的如此痛快,母亲倒是没想到,实则是我实在没脸再回灵台阁去,一心想逃避罢了,母亲犹豫了一下道:“你可知道,你为何会病了这么一场?”,我道:“无非是做错了事,心虚罢了”,母亲道:“你的事,我听说了,虽说你做的欠些考虑,但也不完全是你造成的”,我笑笑低下头没回话,母亲又道:“郎中说……说你是……中毒所致”,我怔了一下,母亲道:“一直照顾你的那位赵姑娘,是她吗?”,我犹豫了一下,低声念道:“她……”,片刻,我摇头叹息道:“母亲,我不想怀疑任何人,她当然有可能,但也有可能是宋公子,也有可能是……是衡华君,是谁真的不重要,我也不想追究”,母亲也叹息道:“那就以此事与浮玉山上的一切道别吧,那里终究是不属于你的,你要把它忘了,以后嫁了人,到了婆家,也莫要再提起”,我忽然想到有谁似乎也跟我说过同样的话,母亲道:“我不打扰你休息了,再好生养几日,你就能痊愈了”,我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