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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暗昧难明(二)

    从那儿以后,公子果然依约常到密室去寻零露,公子来的多了,老爷便来的少了,零露脸上也渐渐有了些笑容,起初二人还时常去卧房,但公子瞧见零露身上大片大片青紫的淤痕,心有不忍,后来便只在雅室听听琴,再后来公子感怀零露身世,不愿叫她做卖艺取悦人的事,便连琴也不听了,只喝茶聊天,公子经常从外面带些新鲜的小玩意给零露,给她讲讲学堂上的见闻,每次零露都开心不已。

    这天,公子又来找零露,叫了好几声不见有人答应,公子四处寻找,终于在卧房得角落见到了满身伤痕的她,零露衣衫破碎,血迹斑斑,脖子上还有一条触目惊心的勒痕,像一个破碎的玩偶一样被扔在地上,公子跑过去抱住零露道:“对不起,对不起”,零露呆滞的眼睛里有了一些神色,她道:“你什么也没有做错”,公子也流下了眼泪道:“可你也没做错什么”,零露苍白的脸上扯出一抹苦笑道:“公子,你是奴家在这暗室里的一道光,有了你,我才想要活下去,公子,我若多活几年,活到下一批妹妹们过了年纪被卖出去,也算是救了一条人命,俗话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若做到了,下辈子能不能投个好胎”,公子心疼的抱紧了零露道:“能的,一定能,你下辈子要做公主”,零露笑道:“那就借公子吉言”。

    母亲亲自挑选的两个通房送到了公子屋子里头,看着这两个环肥燕瘦、各有千秋的姑娘,公子发现,原来不是任何美丽动人的姑娘他都喜欢,他心里似乎有了零露,不是同情她,也不是可怜她,就是实实在在的有了她这个人,弄清楚这件事以后,他决定为了零露再去想想办法。公子找到父亲道:“父亲,零露那个女人没有滋味了,儿子不喜欢了,父亲再为儿子重新找一个吧”,父亲玩味的看了看公子,道:“好,今晚你到密室来,我在那儿等你”。

    入夜,在夜色掩映下,公子避开所有人,独自到了密室,径直向卧房走去,刚走到小院,就看到母亲昏迷着被绑在椅子上,旁边跪着被反绑着手,塞住嘴的零露,父亲坐在石凳上不疾不徐的喝着酒,见公子来了,笑到:“你来了,今日这好戏佐酒最相宜”,公子目眦欲裂,怒道:“你想干什么?我母亲她可是嫡妻!”,父亲冷笑道:“那又如何啊,不过就是个女人,仗着自己有些身份就觉得高人一等了吗,不过都是靠男人活着罢了”,公子攥紧了拳头,咬牙切齿道:“你到底想干什么?”,父亲道:“也不干什么,你不是说这个女人你不喜欢了吗,那你就当着为父的面结果了她吧”,公子这才明白父亲的真实意图,他若不肯杀了零露,一定会被父亲以母亲为要挟,他看向跪在地上的零露,零露也望着他,但她眼中不是乞求和绝望,而是一种平和与释然,甚至有一些……安慰的神情,她仿佛是在说:“不要怕,不要愧疚,死对我而言是解脱”,父亲道:“刀在这儿”,说着将一把匕首扔在了地上,一面是母亲一面是心爱的女人,公子慢慢俯下身去捡起了匕首,刀尖划过地面,发出让人心颤的声音,公子拖着沉重的脚步向前踉跄着走了几步,刀刃没入皮肉的声音响起,温热的血溅在老爷的脸上,老爷露出满意的笑容,睁开眼睛转头望去,突然拍案而起,死死盯着眼前的一幕,只见公子握着匕首刺进了自己的胸膛,“你……”老爷颤抖的指尖指着公子道,“你是我的独子,你居然用你的命去救这样一个下贱的女人”,公子疼的倒抽凉气,说不出话,只狞笑的看着老爷,然后缓缓的倒下去闭上了眼睛。

    听了这样一个故事,我作为一个闺阁女子总是觉得有些尴尬的,也不知道君如晔讲这样一个故事给我听究竟是何用意,只好附和道:“哦,那公子死了?”,君如晔道:“公子是老爷的独子,老爷还是心疼他的,老爷背着他从密室出来,又让下人去叫郎中,一来二去,密室的事被暴露了出来,老爷私下结交权贵的事也被朝廷知道了,老爷被流放千里,公子带着母亲和零露投靠了外祖,后来公子中了进士,封了官,带着母亲和零露搬到了京城,一家人生活的幸福美满”,我道:“你这个故事虽凄凉,但结局却是好的”,“是啊”君如晔长叹了一口气,我似乎看到他眼中还有泪水。

    雅集结束,与母亲回到了家中,我特意去书房问了父亲,我道:“父亲,官场上可有什么人因结交权贵被流放,儿子后来中了进士封了官的?”,父亲想了想道:“不曾听说,但诺大的官场,为父也并非全都知晓,你打听这个做什么?”,我道:“没什么,就是今日在雅集上听了个故事”,母亲道:“回来的路上我忍住没问你,就是想当着你父亲的面再问,你觉得那君如晔如何啊?”,我神色一滞,低下头道:“没什么不好的”,父亲母亲对视一眼,叹了口气,母亲道:“你能安心待嫁便好,那君如晔是君大人的独子,人口简单,前两年君夫人又伤了腿,如今各种大小集会都不大来了,你去了也不会被婆母欺负”,我点点头道:“嗯,谢谢父亲母亲为我费心挑选”,母亲闻言又叹起了气,我知道母亲是真心疼爱我的,并不是我听话懂事她就会开心,她倒宁愿我像从前那样横冲直撞,说话办事不过脑子,永远没心没肺的像个孩子。

    过了几日,家中来了贵客,是——衡华君,他与父亲在书房密谈了半日,而后父亲亲自送他出了府门。父亲将我唤到书房,我道:“父亲,衡华君怎么来了?”,父亲叹了口气道:“你与君家的亲事就此作罢”,“什么?”我惊到,父亲道:“衡华君来,同我讲了一个故事”,说罢将我那日从君如晔那儿听来的故事又委婉的讲了一遍,只是结局不大相同。

    公子颤抖着捡起匕首,犹豫着不肯下手,老爷道:“既然你下不去手,那为父只能给你添一把柴了”,说罢从袖中又掏出一把匕首,手起刀落,刀刃瞬间整个没入了夫人的大腿,夫人痛苦的闷哼一声,挣扎着从昏迷中醒来,随着意识的苏醒,疼痛愈愈演愈烈,她睁开眼睛不明所以的看着这一切,痛苦的大喊道:“你们在做什么?”,母亲疼痛难忍的样子击溃了公子,他手持匕首缓缓向零露走过去,而老爷却嫌他不够果断,将夫人左腿上的匕首拔出来,瞬间又刺入了右腿道:“你磨蹭什么?”,温热的血液溅在了公子的脸上,夫人的哀嚎在耳边响起,公子大喊着举起刀不断的向零露刺去,一刀、两刀、三刀……血液溅在公子脸上,直叫他睁不开眼睛,零露惊恐的叫喊声与母亲痛苦的哀嚎交织而来,刺激着公子每一根神经,他不断的大吼着,挥舞着匕首刺下去,直到没了声音,他颤抖着伸手抹去脸上的血迹,随即惊恐的睁大了眼睛,倒在地上向后退去,零露的胸膛已经被他刺成了一堆烂肉,她睁大了眼睛,眼中满是惊恐绝望与愤恨,他又向母亲看去,母亲也瞪大了眼睛,惊恐的望着这一切,看到自己的儿子满身满脸鲜血的望着自己,夫人一翻白眼晕死了过去,父亲抚掌大笑道:“好好好,不愧是我的儿子,真是好啊”,公子冲上去与父亲扭打在一起,被父亲一拳打晕了过去。

    我已然猜到这故事中的老爷便是君大人,而公子自然是君如晔,“然后呢”我问道,父亲道:“没有然后了,君如晔默许了君大人的恶行,甚至成为了他的帮凶,君夫人从此闭门不出,还有无数个零露在源源不断的产生着,这一切都没有改变”,我低头沉默不语,过了一会儿我抬起头道:“父亲既然知道了此事,您会去告发君大人吗?”,“不会”父亲摇摇头道,“我没有证据,衡华君说,他们仙门中人不能干预政事,证据他有,但不能给我,将此事告知我,是念着与你有些旧情,不忍你嫁到那火坑中去”,“谁与他有旧情”我道,“父亲别听他胡说”,父亲笑笑道:“衡华君可是一派之主,连我都要敬他三分,可你看看你,说话的语气中哪有半分尊敬,可见你与他关系非浅”,我道:“我没有”,父亲道:“那衡华君此次来提亲,你是应还是不应?”,“提亲?”我惊讶道,“他……他是受了什么刺激,昏了头不成”,父亲道:“他料到你不会轻易答应,便说约你到灵台阁一叙”,我道:“好,我倒要听听他是怎么想的”,说完这句话我突然发现我的语气似乎又回到了从前,我已经很久没有这样说过话了,也许是衡华君这个人让我想起来就生气吧,我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