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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发生在下雨天的故事

    那时候的海带还不叫做海带,只是与母亲分离的一只孤独的落汤猫,他在生命中遇见了第一场雨,却已经连续下了三天。

    那是个困乏的午后,眼皮早就要耷拉到了地上,但是他的直觉让他害怕,他担心,这么一次闭眼之后,就再也不会见到分别的母亲。

    他想念与兄弟姐妹在一起的那些时光,虽然非常的聒噪,但是挤在一起的冬日里,依然十分的暖和。

    他再也抵不住寒风的侵扰,即便锁在石头缝当中,也依然瑟瑟发抖。

    他难以忍受地喵喵直叫,再也无所顾忌路过的人会对他带来的潜在危害。

    忽然,头顶上传来了稀稀疏疏的声音,一双大手穿过了草丛向他袭来,但是他早已没有挣扎的力气了,只是无力地垂在空中任由那双大手随意摆布。

    瞬间,他到达了某处温暖的黑暗,便渐渐没有了意识,沉沉的睡了过去。

    “海带,你醒一醒。”一声呼唤将海带带回了现实,他只觉得自己身上散发出了与众不同的香气,以及充满了陌生空气的环境,不同于室外的潮湿,屋里暖洋洋的,他伸了个懒腰,将屁股撅到了最高点。

    “哈哈哈。”又一次声音让他彻底清醒,他警觉地锁着头,弓起了背一点一点移动自己的视角,这才发现,那高大的身影正在他的身后望着他的一举一动。

    海带只觉得羞愧而无力,他向着沙发底下的深处俯冲而去,缩在了角落里用眼睛的余光警惕着面前的危机。

    渐渐的,他开始敞开心扉,他开始学会躺在了阳光热烈的玻璃门前慵懒的睡的昏天暗地,能够鼓起勇气伸出手向着正在吃饭的腿进行一波又一波的攻击,来获得点吃的打打牙祭。

    但是谁知道好景不长,家里又来了只新的猫咪纳米,海带知道他的木纳比不过纳米的可爱撒娇,于是渐渐的主人的心都跑到了纳米的身上,对他不过是视若无睹,定时给他吃饭而已。

    海带如同他的名字一般被随意对待,但是海带要求的也不多,只要能够有个地方睡觉不会被雨淋到能够吃饱就是他最高的满足,除去了睡觉时间,他每时每分都在巡视着这所房子,怀着感恩的心情,尽力付出自己所能够做到的事情。

    而那只纳米终日享受着主人的关爱,只是躲在衣柜顶上叉腰睡着,直到主人回来的时候,才伸出手等着主人过来将他一把抱下来。

    海带羡慕的是他的人生与心态,那种游刃有余的享受是海带难以想象的事情。光是伸手要求主人给他一点吃的,海带也是思虑再三之后,等到真的肚子有点饿的时候,才想要凑近过去。

    谁知道纳米的心思比起纳米又细又小,还多如牛毛,在某个平常的午后,纳米选择了大肆凌虐主人的客厅,名贵的相机镜头滚落在地,玻璃疙瘩散落的到处都是。

    海带的守卫生活当中首次出现了棘手的问题,但他只是在原地吓的愣住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呆愣愣的和曾经的因为感恩而激起的壮志豪言产生了剧烈的反差。下午七点,是主人回家的时间,在此之前海带早已试图了千百次想要吧碎片聚拢在一起的能耐,但是却没有主人的手那么方便。

    一阵钥匙的稀疏声音从门外传来,海带惊惶的往前走了好几步抬头张望,转头看向衣柜顶上的纳米,只见他只是懒洋洋的翻了个身,毫无愧疚地继续仰天展示着大八字继续沉醉于梦乡的持续建设。

    海带为此感到格外的着急,他不想让主人为了纳米生气,破坏这个家庭的和谐与美满。他开始焦急的嗷嗷叫,试图把纳米叫醒赶快解决面前的一片狼藉,但是纳米充耳不闻,浑身都不动弹一下。

    可是无独有偶,对于主人来说,他目前的资金产生问题,因为业绩不够公司正在磨刀霍霍准备裁员,他想着是否干脆在人力找他谈话之前自己辞职不干了,洋气的改做视频博主赚钱,想要几点起床都没有问题,他兴冲冲的往家里跑去,打算把他的设备拿出来擦擦试着拍一两片。

    或许在此之前,主人会一笑置之,自己拿着扫把就把地给清了,有几次海带愧疚的都要把头塞到了地底下了,但是主人只是摸着他的头说着没事遍勤快的清扫起来。

    但是今天的主人不同,他带着怒气,恶狠狠的瞪着海带,用着海带并不明白的情绪激烈的话语使劲地斥责着海带。海带心里委屈,只是想要告诉主人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喵喵的语言主人根本不会理解,对于主人而言,那更像是厚着脸皮的辩解。

    海带想要告诉主人,这都是纳米用尾巴做的坏事,而猪儿呢的眼神也被引到了纳米身上,此时,纳米用尽了他的撒娇,彻底说服了主人。海带的委屈没有地方可以诉说,所有辩解变成被推搡在布满了玻璃的地上,瞬间海带觉得身体触及地面的每个地方都传来刺痛。

    海带条件反射地翻身跳起,却又着实的被大手抓住,狠狠的又往玻璃中央砸去,海带第一次知道血的味道,生涩而狂野,

    无法靠着意志制止一切的发生,他只觉得手脚开始沉重起来,再也不能灵活的跳跃起来。

    主人再也忍受不了,所有的压力都化成了伤害恶狠狠的扑向了曾经因为善意而拯救的灵魂,虽然表面上功过相抵,但实际上每项罪过依然会被记录在案,圆是圆,方是方,主人在清醒过后的谴责当中如此安慰着自己。

    海带只觉得自己走进了黑暗,只是那里是冰冷稀疏的塑料袋,随即一声响动,海带知道,他离开了自己的安乐窝,哇,又是下雨天,哇,我又再一次回到了原点。

    随着塑料袋降落在地上,海带挣扎地爬出来想要迎接雨点,但海带不知道的是,降落其实是第一次撞击的原点,抬升,再下降,海带就随着塑料袋上下浮动着,如今他也还是那般的无力而颓废。

    第二次。

    第三次。

    海带已无力清醒的意识些什么,更何况是那些情绪,到底是愤怒,悲伤,还是幸福,或者是感恩?

    海带已经没有了判断的能力,在弥留之时,他透过被风鼓动的塑料袋的缝隙当中,最后一眼看见了离开的主人的身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欢迎来到记忆存储器,请问是否要清除你的记忆呢?”再一次睁眼,海带面前是看不见顶的架子,上面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录像带。

    “为什么。我要忘记呢?”海带喃喃自语,愣愣地看着询问的服务人员问着。

    那人似乎听得懂他说的话,虽然他说的是猫语。

    “好的呢,海带先生,接下来请往这边走。再见。”服务人员领着他,指着一边挂着苇帘的门,撩起了一角,恭请他走了进去。

    内厅格外光亮,刺的海带睁不开眼,上尊坐在最高的太子湾上,耷拉着脚摇晃着,等待他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