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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地势

    喝酒这件事,其实是一柄双刃剑,可以为三五好友助兴增添友谊,也可以为一时冲动而招来祸事。陈旭也只是和三五好友喝了酒,刚开始喝的很高兴,可其中一位朋友竟然在醉意里道出一个人名,本来也无碍,一个人名而已,只是在那位朋友嘴里说出来的事情却让陈旭勃然大怒。

    七日之前,云化城进行武馆大比,陈旭因为不敌自家武馆的陶苍而没有参赛,因为此事,他被宁琳狠狠的羞辱一番,扬言要回宁家,让家族解除他们二人的婚事。陈旭自知自己失败是事实,又觉羞愧,又百般讨好宁琳,这才勉强将对方怒火熄灭,仰望长空,孤雁哀鸣,因为此事在家郁闷许多天,连武馆他都没有去。

    几位好友得知此事已经是在比武之后,这才组织相邀,想一起聚一聚,排解一下陈旭心中苦闷,正在醉意正浓时,陈旭听到一位好友说,让他尽早放弃这门婚事,也好让他得以解脱,陈旭不听其言,反倒是言辞激烈,颇有面红耳赤之态,好友一气之下,说出东门烈风的事,此事一出,陈旭傻了眼,原本呆滞的脸变得十分狰狞难看。

    那东门烈风竟然在酒楼里调戏并亲吻宁琳,场面热烈,看到此景的人也不少,最让陈旭痛恨的是,那宁琳竟然主动投怀送抱,公然与之亲热,尽管有东门烈风的威权在,但是这消息迅速传遍开来,只不过是陈旭这些时日心情不佳,再加上近两年,陈家家道中落,深宅大院中,消息并不是很灵通。

    当晚,他不顾好友劝阻,竟然一人跑到东门家,一阵大骂痛骂之后,被东门烈风派人打了个半死,拖到了附近的云霄武馆,让云霄武馆包志兴带人前去制裁崇真武馆,理由便是:武馆弟子管教无方,惩罚便是:整个武馆关闭一月,馆主李铁峰更是要被带到牢狱受罚一月,上交一千铜币作为惩罚金。

    包志兴一听,顿时来了兴趣,连声答应之后,便立刻连拖带拉,将浑身是血的陈旭带回了崇真武馆。他现在看对面的李铁峰,心里那叫一个爽,不为别的,就是因为他很是不得意眼前这个人。去年明明只有七十多条元脉的李铁峰,而自己足足有八十五条元脉,就算是一般的高阶武者他都能将对方打翻在地,而这个李铁峰他却打不过。

    最让他生气的是,不但打不过,这个李铁峰在自己面前从来都是一副桀骜不驯的样子,他作为整座城里武馆排便前三的武馆馆主,理应受到其他排名靠后武馆的尊重,而这个李铁峰不但不尊重他,而且还在去年的武馆比试中,主动挑战自己,那结果肯定是自己输了,众目睽睽之下,他的面子被这个同自己年岁相仿的人,狠狠的踩在了脚下。

    今年武馆大比之后,崇真武馆倒数第四,而自己的云霄武馆排名第二,在他心里这等差距足以让大部分武馆馆主对他毕恭毕敬。一年多以前,李铁峰依旧还是七十多条元脉,而自己已经是九十三条元脉的高阶武者,他今日一方面是来办理所谓的差事,一方面则是想光明正大的打垮崇真武馆。

    陈旭痛苦的趴在地上,这是他第一次觉得自己这么近距离靠近大地,是这般冰冷和坚硬。嘴里的血腥味现在已经变淡了许多,双手和双脚已经失去了知觉,只有眼睛还能时不时的睁开几下,浑身剧烈的痛让他感到绝望,也许今日,自己就这样离开人世,也许、。

    李铁峰看了看地上的陈旭,心里很不好受,关于宁琳和东门烈风的事他在前几日便听说了,毕竟此事涉及到陈旭的脸面,自己也便没有说什么,只是没想到这个傻小子竟然这么傻,今日又被这般羞辱。对于陈旭,李铁峰更多的还是惋惜,本来这个孩子天赋不错,只是因为家中变故,对于修炼的热情一天不如一天,每日自怨哀怜,过的日子昏昏沉沉,十六岁便开辟出四十条元脉的他,以至于这两年来,近乎没有进展。

    陈家原本是云化城的大家族,两年前,被东门家族以勾结邪教三寒门为由,抓的抓,杀的杀,十分惨烈,从此三寒门在云化城成为恐怖的代名词,再也没有人敢提起这三个字,对于东门家族的畏惧也因此达到一个顶峰。

    陈旭在牢狱中待了整整一个月,最后才被放了出来,理由竟然是陈家勾结三寒门证据不充分,将此事罢了,归还了陈家一座祖宅大院之后,再无其他任何说法。家中大变,亲人蒙难惨死,从此陈家子弟走的走,逃的逃,最后勉强剩下他这一支,好在有他父亲陈望兴把持,在云化城里小心翼翼生活。

    陈望星与宁家一位主事宁远河私交颇深,因二人子女从小便有娃娃亲在,宁远河又念及自己好友悲惨,也便继续同意这门亲事,准备再过两年,等到陈旭从武馆毕业,便为二人举行婚礼。陈望星自然是十分感激,不但是因为自己好友没有嫌弃自己,更重要是在云化城有宁家护着,除了东门家和徐家,没有人敢不给宁家面子,自己的儿子陈旭也能在这城中安稳生活。

    严金诚看着院中的一幕,心中似乎有种同感,陈家的遭遇他是知晓的,当年强盛一时的陈家,主要原因还是因为那时有一位脱尘境的老祖在,老祖逝世之后,家中田地,商铺,甚至是家族族人也都开始凋零,与各个家族的摩擦越来越紧密,陈家开始一天一天衰败。

    这就是一位强者对一个家族的重要性!

    支撑整个家族的强者倒了,家族便也跟着倒了!

    模糊的记忆里似乎想起来一些画面,天地间充满狂风和雷暴,一个人立于天地之间,面对漫天劫云,苦苦支撑。在他下方有着数百人,甚至是数万人都在心中紧张的望着他,因为他是众人的希望,因为是他支撑着整个家族,甚至是支撑着整座城池。若是他出现了事情,整座城池就很难有现在的平静了。

    陈旭有错吗?

    陈旭没有错吗?

    谁又能说的清楚呢?

    “都他娘的给老子让开,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动。”包志兴怒喝,他身后的人面容里带着嘲笑望着崇真武馆的小学徒们,作着阴狠的表情,清冷的月光下,众人散开,让出一个圆形空地,中间只有李铁峰和包志兴两个人。

    “李黑子,武馆规矩,上门挑战,你可敢应战!”包志兴胸膛的火焰在燃烧,话语中带着狠辣。

    “你都是高阶武者了,你这不符合规矩。”李铁峰淡淡说道,“无需这些有的没的,想打架我奉陪就是。”

    “怎么,怕了?”包志兴怒目而视,继续说道:“若是你今日应战,赢了我,我保证绝对不动你们武馆这些小家伙一根毫毛,若是你输了,今日之后,崇祯武馆就此关门。”

    李铁峰收回脸上的假笑,心里盘算了许多,见到包志兴那副要吃人的模样,他沉默一会,随后严肃的说道:“这城中的人谁说话我都不信,就你大包刀说的话,我今日便信了。”

    “但是赌注还要加大一些,你可敢?”

    “嘿嘿,李黑子,你又有什么馊主意,说吧。”包志兴脸上挤出两缕微笑。

    “若是你输了,不但要保证我武馆的弟子毫发无伤,你还要跪在地上,叫我三声爷爷,从此以后绝不踏足我崇真武馆。”李铁峰这话说出来,十分清晰,又十分生硬。

    包志兴听后,怒气暴涨,直接提着刀砍了过去,还大叫着:“我去你个狗娘养的,给我死。”

    这是一柄长刀,刀身并不算宽,却能闪烁出月光的清冷,过山刀是万溪城的成名刀,此刀极为锋利,与包志兴所使用的‘风战刀法’更是绝配,此刀一出,犹如冷风骤然袭来。李铁峰自然知晓此刀的厉害,以往与之交手,最难缠的就是包志兴手中的刀。

    体内元能爆发,躲过一刀之后,李铁峰的右掌已经递送而出,包志兴见一击不中,也不意外,右脚向前踏出,止住身形,手中的刀借势反向劈来。肉掌碰刀,尤其是这般锋利的刀,李铁峰快速收回手掌,身体顺势向后倒退,待长刀从身前划过,再转身贴近包志兴,连续五掌,带着狂暴的力量,阵阵生风。

    包志兴知道对方的‘风山掌’,只是没想到对方竟然能如此轻易躲开自己的后续攻击,眼看对方手掌袭来,只能连忙抽刀回身,可是对方出掌速度更快,五掌中了三掌,包志兴用左手挡下两掌,依旧还是使得他胸膛气血翻涌。

    “元脉提升不上去,就靠着你这破掌法,我看你能威风到几时,呸!”包志兴恨意浓烈,他之所以每次都败在对方手上,主要原因就是对方使用的掌法。掌法速度极快,每一次出掌在包志兴看来都十分诡异,更可怕不但速度惊人,那掌法连续施展,竟然有叠加之效,打出来的效果更是蕴含极大的能量。他请教过他的师父,万旭仁,共同研究出来的结果便是,这掌法绝对是四阶或四阶以上的武技。

    转眼五十招已过,李铁峰衣服破碎的厉害,气息微乱,体内元脉中的元能已经耗掉小半,心中惊讶,他知道对方已经突破成为高阶武者,但是他没有想到对方的刀法竟然也有提升。虽然李铁峰吃惊归吃惊,但是程度上远没有包志兴来的更剧烈,五十招已过,他发现,对方的掌法中已经隐约有了一种气势在里面,若真是这样,对方已经半只脚踏入‘地势境界’,这地势境界乃是武技境界的其中一种,一旦掌握此等境界,所使用的武技在速度,力量,能量波及范围等方面将会大幅度提升,很是恐怖。

    “混账,再接我一刀。”包志兴浑身元脉大开,元能爆发,力量再次提升一个阶段,他已经发现了对方一个恐怖威胁,绝对不能再留有后手,纵使今日之战过后元能用尽,他也心甘情愿,大不了躺床上躺一个月,也要把对方扼杀。

    李铁峰连续十掌轰出,明显感知对方力量暴增,这十掌打出去,竟然不能将对方的力量全部化解。眼看着长刀奔腾而来,李铁峰只能勉强躲闪,最终他的左肩依旧还是中了一刀,鲜血涌出,将碎裂的衣衫粘在一起,若是有足够光亮存在,便能发现,那道切口十分光滑,但是伤口却很深,深到肩胛骨已经被切开,切口依旧光滑。

    包志兴见到对方中刀,不给对方喘息机会,连向前三步,刀法施展,携带着一股强大的元能直奔李铁峰的脖颈而去,围观的武馆之人都是面露惊恐,徐文山更是要冲上来想要阻止,即使他知道,他阻拦不住。李铁峰眼见着长刀来临,带着一股股冰冷,他在中刀的那一刻便知道,自己今日要栽在这里了,所以此时的他心中很是平静。

    左手已经完全失去了知觉,所以他用尽全身所有的元能打出这最后一掌,掌法犹如一大座山,带着狂暴的山风汹涌而去。

    唯一不甘心的就是,没能把这套掌法发扬光大,自己虽然要输了,输在了他没能修炼出更多的元脉,而不是输在武技的修炼上。他躺在地上,看着周围的人,他看到了严金诚,那个曾经总爱哭鼻子的少年,三年前他被一个中年汉子扔在了武馆,而那个汉子就是五年前将风山掌教给他的恩师。

    虽然那个人一直没有承认他这个徒弟,但是他自己却坚定的认为,自己就是他的徒弟。

    整整五年,他没有一天停止过修炼,‘不落决’这部功法也很是厉害,只是自己资质不足,完全无法领悟到更甚的层次,也就无法开辟出更多的元脉,这两年来,自己的元脉也几乎没有增多,一直停留在七十二条,唯有这掌法,他觉得他抓到一些东西,很是微弱,但是感觉起来确实很玄妙。

    他在想着这些,也许是要死了,他才会默默想起来这些,要是在平时,对战中绝对不会这样,分散注意力是战斗中的大忌。

    忽然,他惊讶的发现,对方的刀还没有砍到自己,反而是自己发觉周围的一切都似乎静止了,自己打出的元能竟然就那样无声无形的存在自己的身前,虽然看不见,但是他能够感应到。包志兴的刀还在砍来的路上,周围的人都在惊恐的望着他,徐文山还在奔跑,严金诚也在奔跑。

    只是唯一不同的是他自己可以动,左肩膀的剧烈还在,他知道这一切不是在做梦,他用尽力气,浑身的汗水宛如被堵住的瀑布一下子泄洪开来,剧烈的痛让他脸色瞬间煞白,周围的一切在他动的这一刻,快速恢复如常,风山掌打中包志兴,而包志兴的刀却未碰到李铁峰。

    过山刀打在地面上,泥土四溅,响声震耳,场面陷入混乱,徐文山第一个冲到李铁峰的身前,连忙封住李铁峰的左肩几处元穴,暂时将血止住,防备的看着包志兴。

    包志兴此刻也很不好受,他忍着中了一掌也要的毙命一击,竟然没有打中,这让他十分惊讶和惊恐,这一幕说明对方已经完全进入‘地势境界’。短时间的划出一方天地归为己用,在这一方天地内,自己的力量,速度,攻击范围将会达到大幅度提升,这就是地势境界带来的强大。

    而这一方天地,不是简简单单的一方空间,而是一种掌控之力,称为“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