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美梦成真
研究生毕业了，我留校任教，搬到了教工宿舍，还是个单间。
一天晚上，我正在宿舍收拾东西，突然有人敲门。我开门，是一位胡子拉碴的男人。
“朱珠”他叫我！
我吓了一跳。
我瞪着他，半天才认出来：“天啊，ZH！”我扑上去抱住了ZH——老头子ZH？“天，这些年，你都去哪儿啦！你竟然还活着啊！你这个坏人，我写了那么多信给你，你一封都不回。”我抱着ZH，又骂又闹。
ZH任我死死抱着，任我大呼小叫。
我终于意识到我们这样一直站在门口闹很不合适，便立刻把ZH拽进了屋。
他说他饿了，我便用煤油炉子给他煮了碗方便面。他三口两口地吃完后抹抹嘴，一副心满意足的样子。
我说：“现在你有力气老实交代了吧，快点，坦白从宽，抗拒从严，顽固到底，死路一条。”
ZH笑了（他终于笑了，他进屋就没笑过。）说：“朱珠，你还是那个朱珠，一点没变！”
ZH变了，不再傲娇，变得嬉皮笑脸的：“我吃饱了就犯困，我躺着交代好吗？”说着他就往我的小床上躺。
我一把揪起他：“我的床没洗澡不能上！”
ZH又笑了：“那我去洗澡？”
我突然发觉自己说错话了，窘迫之下：“那那……你要真的很累就睡吧，把外套脱了。”
ZH靠在我的小床上，仰望着上铺的床板，讲述了他这些年的遭遇——
“我回老家，母亲得知我的事后一病不起。她让我带着她一起回老家乡下去住，说左邻右舍的看到我会问，就是怕丢人吧。我爸一人住在家里，我所有的信，在五年后我母亲去世我再回到家时他才一并交给我。这时我才知知道兮兮出事了。”ZH平静地叙述着，仿佛在讲别人的故事。
我情不自禁地伸手去摸ZH的脸，ZH一把拉住我的手，使劲一拽，我就到他怀里了。我没有挣扎，我也没想挣扎，我觉得ZH的怀抱是热的，是我这些年来在茫茫大海上漂流第一次看见的一棵救命稻草。
“朱珠，嫁给我好吗？”ZH低沉的声音带着嘶哑，喘着粗气，“快说，说你嫁我！”
这句话怎么这么耳熟啊，连语调、停顿、声线都像，我突然反应过来：“《简爱》，是罗彻斯特向简爱求婚时的台词。”我笑了，我们排演话剧时，一起反复听过的。
我抓住ZH的胳膊想从他的怀里出来，看看他的脸。我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和他面对面。我看着他的脸——这张我梦寐以求的仍然英俊却变得粗糙的脸啊！
他看到了我眼睛里的问号，说：“我没开玩笑，当我看完你那一摞信后，就决定来Z大找你。我想，如果我还能见到你，如果你还没嫁，我一定要向你求婚。”
我使劲点头，眼泪出来了。
“那么你同意了？”ZH眼睛亮了。
“什么呀！你都不问问我嫁了没！”我说。
“你不会嫁了吧？”他的眼光暗了，旋即又盯住我：“不会，你不会的……”
我使劲摇头，眼泪被摇得做离心运动甩了ZH脸上，我又能哭出眼泪了，这是高兴的泪呢。
我突然想到了之前的事，我说：“你去过系里吗？当年的事也许能挽回的。”
他说，“我来你这儿之前去了我们系，问了学籍的事，系里说我被开除是办了正式手续的了，没有学籍了，如果真想回去，可以再考。我见到了我们班主任，他说当年学校出了好多事，整个社会都不安定，他本来是想极力挽救我的。可是我正好撞在风口上了，那年对所有大学生的处罚都从严从重从快，这是他阻止不了的。”
“我不相信你会干那丢人的事吗？”我抹一把眼泪。
“我干的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我偷的，是被剥夺了的、本该拥有的权力。”ZH一字一顿地说。
“可是……”我犹豫着。
“没有可是，我不过是想要个防护工具而已。这是我这些年在老家乡下想明白的道理。”ZH斩钉截铁。
我推开ZH，ZH却又抱紧了我。我想挣脱，没挣动。
“嫁我。”他这句几乎是低吼。
我双手扳过ZH的脸，想仔细地看看。他瘦了很多，脸变长了，脸色青白，留了胡子。他的头发也长，虽不是以前那种“三级庄”的样子了，但它们仍然飘逸着，使他有了一股忧郁的气质。此刻他的表情悲悯，若有所思，弯弯的月牙式的眼睛，和那迷人的被胡子遮挡了的嘴唇还是那么美好……
我使劲点了点头。
“你答应啦？”ZH笑起来，眼睛还很弯，只不过不太亮了。
我说：“你给我唱首歌我们就去领证。”
ZH立即开口——
“我将真心付给了你将悲伤留给我自己
我将青春付给了你将岁月留给我自己
我将生命付给了你将孤独留给我自己
我将春天付给了你将冬天留给我自己
爱是没有人能了解的东西爱是永恒的旋律
爱是欢笑泪珠飘落的过程爱曾经是我也是你
我将春天付给了你将冬天留给我自己
我将你的背影留给我自己却将自己给了你”
唱完，他一把把我扛在了肩上，冲出宿舍门。他也不知道该往哪里去，就在研究生宿舍的走廊上扛着我跑，每经过一个宿舍门口就冲里面喊：“我们要结婚啦！”
五层的教工宿舍楼，他扛着我跑了个遍，引出了好多人出来看热闹。
我们就这样结婚了。
我给盛芷淇写了封信，告诉她我们结婚了。盛芷淇给我寄了500元，那是她当年两个月的工资，她在信里说：早就该这样，你多爱ZH啊，现在梦想成真了，你一定要幸福呀！
我们除了去民政局登记不打算举行任何仪式。我俩一致认为，婚礼的意义无外乎向别人宣告我们可以合法xing交了。我们用不着向别人宣告，这事没有什么好得意的，是个动物都会。
我去系办公室给大家发喜糖。一位中年女老师很神秘地端着一个大纸盒走到我面前。她就像那些兜售盗版光碟的人似的，神秘兮兮、鬼鬼祟祟地把她的大纸盒迅速递到我面前又迅速撤回，然后一张很多皱纹的老脸上飞起很不合适的红晕对我说：“喏，这个，新婚福利。”
我突然意识到了，抓起一把小粉盒子，撒腿就跑出了办公室。
我回到宿舍后我把这堆东西交给ZH，并给他讲了系办公室发生的事情，他笑了，又叹了口气：“唉，我们当年如果能忍忍，这玩意原来是要多少有多少啊！”
一天晚上，我正在宿舍收拾东西，突然有人敲门。我开门，是一位胡子拉碴的男人。
“朱珠”他叫我！
我吓了一跳。
我瞪着他，半天才认出来：“天啊，ZH！”我扑上去抱住了ZH——老头子ZH？“天，这些年，你都去哪儿啦！你竟然还活着啊！你这个坏人，我写了那么多信给你，你一封都不回。”我抱着ZH，又骂又闹。
ZH任我死死抱着，任我大呼小叫。
我终于意识到我们这样一直站在门口闹很不合适，便立刻把ZH拽进了屋。
他说他饿了，我便用煤油炉子给他煮了碗方便面。他三口两口地吃完后抹抹嘴，一副心满意足的样子。
我说：“现在你有力气老实交代了吧，快点，坦白从宽，抗拒从严，顽固到底，死路一条。”
ZH笑了（他终于笑了，他进屋就没笑过。）说：“朱珠，你还是那个朱珠，一点没变！”
ZH变了，不再傲娇，变得嬉皮笑脸的：“我吃饱了就犯困，我躺着交代好吗？”说着他就往我的小床上躺。
我一把揪起他：“我的床没洗澡不能上！”
ZH又笑了：“那我去洗澡？”
我突然发觉自己说错话了，窘迫之下：“那那……你要真的很累就睡吧，把外套脱了。”
ZH靠在我的小床上，仰望着上铺的床板，讲述了他这些年的遭遇——
“我回老家，母亲得知我的事后一病不起。她让我带着她一起回老家乡下去住，说左邻右舍的看到我会问，就是怕丢人吧。我爸一人住在家里，我所有的信，在五年后我母亲去世我再回到家时他才一并交给我。这时我才知知道兮兮出事了。”ZH平静地叙述着，仿佛在讲别人的故事。
我情不自禁地伸手去摸ZH的脸，ZH一把拉住我的手，使劲一拽，我就到他怀里了。我没有挣扎，我也没想挣扎，我觉得ZH的怀抱是热的，是我这些年来在茫茫大海上漂流第一次看见的一棵救命稻草。
“朱珠，嫁给我好吗？”ZH低沉的声音带着嘶哑，喘着粗气，“快说，说你嫁我！”
这句话怎么这么耳熟啊，连语调、停顿、声线都像，我突然反应过来：“《简爱》，是罗彻斯特向简爱求婚时的台词。”我笑了，我们排演话剧时，一起反复听过的。
我抓住ZH的胳膊想从他的怀里出来，看看他的脸。我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和他面对面。我看着他的脸——这张我梦寐以求的仍然英俊却变得粗糙的脸啊！
他看到了我眼睛里的问号，说：“我没开玩笑，当我看完你那一摞信后，就决定来Z大找你。我想，如果我还能见到你，如果你还没嫁，我一定要向你求婚。”
我使劲点头，眼泪出来了。
“那么你同意了？”ZH眼睛亮了。
“什么呀！你都不问问我嫁了没！”我说。
“你不会嫁了吧？”他的眼光暗了，旋即又盯住我：“不会，你不会的……”
我使劲摇头，眼泪被摇得做离心运动甩了ZH脸上，我又能哭出眼泪了，这是高兴的泪呢。
我突然想到了之前的事，我说：“你去过系里吗？当年的事也许能挽回的。”
他说，“我来你这儿之前去了我们系，问了学籍的事，系里说我被开除是办了正式手续的了，没有学籍了，如果真想回去，可以再考。我见到了我们班主任，他说当年学校出了好多事，整个社会都不安定，他本来是想极力挽救我的。可是我正好撞在风口上了，那年对所有大学生的处罚都从严从重从快，这是他阻止不了的。”
“我不相信你会干那丢人的事吗？”我抹一把眼泪。
“我干的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我偷的，是被剥夺了的、本该拥有的权力。”ZH一字一顿地说。
“可是……”我犹豫着。
“没有可是，我不过是想要个防护工具而已。这是我这些年在老家乡下想明白的道理。”ZH斩钉截铁。
我推开ZH，ZH却又抱紧了我。我想挣脱，没挣动。
“嫁我。”他这句几乎是低吼。
我双手扳过ZH的脸，想仔细地看看。他瘦了很多，脸变长了，脸色青白，留了胡子。他的头发也长，虽不是以前那种“三级庄”的样子了，但它们仍然飘逸着，使他有了一股忧郁的气质。此刻他的表情悲悯，若有所思，弯弯的月牙式的眼睛，和那迷人的被胡子遮挡了的嘴唇还是那么美好……
我使劲点了点头。
“你答应啦？”ZH笑起来，眼睛还很弯，只不过不太亮了。
我说：“你给我唱首歌我们就去领证。”
ZH立即开口——
“我将真心付给了你将悲伤留给我自己
我将青春付给了你将岁月留给我自己
我将生命付给了你将孤独留给我自己
我将春天付给了你将冬天留给我自己
爱是没有人能了解的东西爱是永恒的旋律
爱是欢笑泪珠飘落的过程爱曾经是我也是你
我将春天付给了你将冬天留给我自己
我将你的背影留给我自己却将自己给了你”
唱完，他一把把我扛在了肩上，冲出宿舍门。他也不知道该往哪里去，就在研究生宿舍的走廊上扛着我跑，每经过一个宿舍门口就冲里面喊：“我们要结婚啦！”
五层的教工宿舍楼，他扛着我跑了个遍，引出了好多人出来看热闹。
我们就这样结婚了。
我给盛芷淇写了封信，告诉她我们结婚了。盛芷淇给我寄了500元，那是她当年两个月的工资，她在信里说：早就该这样，你多爱ZH啊，现在梦想成真了，你一定要幸福呀！
我们除了去民政局登记不打算举行任何仪式。我俩一致认为，婚礼的意义无外乎向别人宣告我们可以合法xing交了。我们用不着向别人宣告，这事没有什么好得意的，是个动物都会。
我去系办公室给大家发喜糖。一位中年女老师很神秘地端着一个大纸盒走到我面前。她就像那些兜售盗版光碟的人似的，神秘兮兮、鬼鬼祟祟地把她的大纸盒迅速递到我面前又迅速撤回，然后一张很多皱纹的老脸上飞起很不合适的红晕对我说：“喏，这个，新婚福利。”
我突然意识到了，抓起一把小粉盒子，撒腿就跑出了办公室。
我回到宿舍后我把这堆东西交给ZH，并给他讲了系办公室发生的事情，他笑了，又叹了口气：“唉，我们当年如果能忍忍，这玩意原来是要多少有多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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