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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诡秘的杀手

    秋雨绵绵,落叶无情。

    有风在林中呼啸。

    风是从山上吹下来的,啸声如阴兵咆哮,吼碎了归人的心,也震破了过客的胆子。

    幸好这里没有归人,也没有过客。

    这里什么也没有。

    一片死寂。

    忽然间,有声音从远处响了起来。是马蹄声,轻轻地,慢慢的,就像秋雨落在江面上的声音一样,虽然不如雨点那般轻松灵动但却十分的谨慎小心。

    蹄声从远处传来,显然这不是一人一骑,也不是十人十骑,而是三十一人三十一骑。三十一骑快马,三十一条大汉,有高有矮有胖有瘦,这么多人都有着相同的特点——精壮勇猛彪悍。

    这样的快马,这样的神采气魄本应该扬鞭策马才对,他们这么慢难道是因为前面的那个人?

    前面为首的也是一条身材魁梧的汉子,这个人的神采气魄是那三十个人加起来也比不上的。因为他就是西南一带赫赫有名的金狮镖局二当家,杨大年。

    十八岁的杨大年加入金狮镖局成为了最年轻的一名护镖手,在三年的时间里成为了镖师,如今的他正是而立之年,在刀法上也算略有小成。

    一个拥有这样身份背景和武功底蕴的人,按理说生活过的非常不错,要酒有酒,要银子有银子,要女人马上就有青楼的姑娘来陪。可是他却从不碰这些。

    他难道就没有别的追求?

    他当然有,他也是人。只要是人,就会有欲望的。

    他的手不自觉地就握起了刀,一柄三尺六寸的刀,一柄鞘上刻有狮子图纹的金刀。

    只要拔出刀,就必会有人流血。

    他在镖局十余年,这把刀就跟了他十余年,这似乎已经不仅仅只是防身的武器那么简单,更多是他的荣誉,他的信任,他的责任。

    他近乎将刀视作了自己的亲人!

    马队不知不觉地走到了林子深处,杨大年抬头的时候突然瞳孔猛地一缩,手立刻握紧了刀把上,随时都可以拔刀。

    身后的护镖手先是一愣,不过瞬间停下了马,纷纷握在了刀上,视线顺着杨镖头方向最终定在了一个人的身上。

    前方不远处,有一个人纹丝不动的站在那里,正好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杨大年锐利的目光盯着前面的人,许久,他沉声道:“是死人。”

    死者是个中年男子,身上没有皮外伤,但是面容狰狞,眼窝深陷眼睛充满了怨毒,嘴角咧出一种诡秘的笑容。死尸僵硬的站在那里,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杨大年像受到了什么刺激,高声说道:“抽刀!”

    话音刚落,忽然就听见一阵桀桀的怪叫声从四面八方传来,然后就刮起了一阵阴风。阴风中有三点寒芒向着最前方的三名护镖手射去,三名护镖手没有丝毫的准备就倒了下去。

    死尸倒下时,从咽喉处像喷泉一样喷出了一丈高的鲜血,滚烫的鲜血浇在了冰冷的泥地上,也浇在了死不瞑目的尸体上。

    众人立刻清醒了下来,纷纷拔出了自己的刀。二十八个人,二十一把刀。

    为什么就剩下二十一把刀了?那七个人呢?

    那七个人虽然已经握在了刀上,却再也拔不出来了。因为他们每一个人的咽喉上都被插了一根小银针。

    小小的,细细的,如丝线一样的银针。就是这么细如丝线的银针就足以要了一个人的命!

    杨大年最先镇静下来,正当他要抽刀的时候前面突然有一团黑影挡住了他,最前方的几名护镖手看清了黑影,那是一个肉乎乎的男人。

    男人叫屠夫,屠夫的身高不足五尺,但是浑身的肥肉若是称起来足有三百多斤。这么一个胖子就像一阵风一样来到了众人面前。

    杨大年看到这个人的时候突然脊背发凉,一股莫名的恐惧席卷了他的全身,他努力的想要拔出刀,却怎么也拔不出来。

    屠夫突然举起两双巨手在马脑袋上轻轻一拍,那匹大马如遭千斤重击一样,七窍流血倒在了地上。

    杨大年原本可以借势后退再拔刀的,却感觉到背后有一股软绵绵的力量抓住了他的胳膊,将他整个人都扔向了远处。

    人在下坠,心也跟着下沉。

    心可以沉,也可以死,人却不可以。心死只是麻木,还可以复苏,但是生死之间绝没有第二次机会。

    这一点杨大年明白,只有经历过生死的人都会明白。

    只有这种人才会明白。

    真正面对死亡的那一刻,一个人心里是什么感觉?是一片空白,还是一片空明?是惊骇恐惧,还是绝对冷静?

    我可以保证,那绝不是未曾经历过这种事的人们所想象得到的。

    我想,大概也只有曾经真正面对过死亡的人,才敢作这样的保证。

    然后他就昏了过去。

    相传在西北有一座神秘的大山,山上有终年不化的白雪和终日不散的迷雾。而在迷雾下有一群嗜血冷腥,阴险狡诈,对世间一切都充满了怨毒的杀手。

    清晨,一间客栈里,杨大年再次苏醒的时候第一反应是错愕,然后诧异,紧接着愤怒,最后变成了悲伤。只是当他看见窗边的那个人时又变的紧张起来,不过在他看清了这个人面容时那些情绪全都消失了。

    那是一位只有在江南水乡才能见到的儒生公子,身材挺直修长,身穿一件白色公子文衫,正微笑的注视着他。

    这位公子的皮囊也是极好的,乌黑的长发被随意盘了起来,露出两条浓而长的眉毛,他的眼睛清澈又充满了灵动,却有一种说不出的孤独。鼻子坚挺,给人一种坚毅的感觉,但是他那薄薄的嘴唇却又透着几分天生的薄凉。

    只是当他笑起来的时候薄凉也变作了温柔,冷酷也变成了纯良。

    杨大年下意识的去握刀,发现刀还在,便大声问道:“你是谁?这是哪里?!”

    白衫公子笑了笑说道:“我姓叶,叫叶凌飞,你随意称呼就行。”

    杨大年暗自松了一口气,抱拳道:“在下是长陵郡金狮镖局的二当家杨大年,若不是公子相救,我恐怕已经……”

    说到这的时候他突然有些哽咽,想起了那些曾经跟着自己出生入死的兄弟们时不由得有些沉痛,眼圈再也控制不住的流下了几行热泪。

    一身白衣的叶凌飞叹息道:“人死不能复生杨兄请节哀,不知杨兄有没有看清凶手的长相?”

    杨大年也觉得自己一个大老爷们在这样一位公子哥面前流泪有些丢脸,赶紧擦擦眼泪说道:“当时情况紧张,我不知道怎么的就晕了过去,什么也记不清了……”

    他突然想起来了什么,突然补充道:“一个胖子,我记得是一个胖子,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胖的胖子,他面相极凶,后背还背着一把大砍刀,他一出手就打死了我的马……”

    叶凌飞听后神色一惊,心中道原来是这样。

    杨大年艰难的下床握住了叶凌飞的手,哽咽道:“叶公子,求你一定要帮帮我,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叶凌飞安慰道:“放心吧,你不必着急,容我想想。”

    杨大年突然跪下说道:“我练刀练了一辈子结果栽在这里,我今生报答不了叶公子,下辈子杨大年再当牛做马再伺候您!”

    叶凌飞赶紧扶起杨大年沉声说道:“杨兄言重了,我不需要你报答我,我只是想知道他们截杀你的目的是什么?”

    没有人会无缘无故的杀人,每个杀人者都是有目的性的。有的是情杀,有的是仇杀,还有为了钱财而杀人。

    不过这些都跟杨大年没有关系,他们追杀他只因为一封信。

    杨大年突然脱了上衣,露出了满是伤疤的上半身,叶凌飞大致一扫竟有大小十七处。只见他从左胸膛上撕下一张肉皮,竟从肉皮下面掏出一张油纸封。

    随后杨大年说道:“他们是想得到这封信。”

    叶凌飞小心接过信封,说道:“这是什么信。”

    杨大年摇了摇头道:“很重要的信,我也不知道,我的任务是去丽安郡将信交给白猫。”

    叶凌飞拿着信封问道:“你们有什么暗号吗?”

    杨大年说道:“丽安郡有一座四海酒楼,白猫会在那里与我们碰头。”

    叶凌飞又问道:“那么,白猫是男是女?”

    杨大年回道:“我也不清楚。”

    叶凌飞继续问道:“有期限吗?”

    杨大年紧张的说道:“一个月的时间。”

    叶凌飞陷入了沉思。

    不知是不是害怕这位白衣公子突然反悔,杨大年低头说道:“我杨大年下辈子……”

    不等杨大年说完,觉得身边有一阵清风拂过,当他再抬头的时候那位白衫公子已经不见了。

    杨大年缓缓地叹了口气道:“这莫非就是传说中的神仙了吧。”

    离开了客栈,叶凌飞没有马上去丽安郡而是轻车熟路的去了一座偏僻幽径的小庭院。

    来到庭院前,叶凌飞轻轻地在门上敲了三下,又重重地敲了四下,大门自动地分出一条细缝,迈步进去,面前是一座屏风,屏风后是一条弯弯曲曲的青石小路,小路两旁是各种奇石异木,而在路的尽头是一张石桌,石桌上是一副棋和一壶酒,一位身穿青衣的男人正低头看棋。

    叶凌飞高声道:“好久不见!”

    坐在石桌前的青衣男人抬头看向叶凌飞微微颔首,说道:“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叶凌飞道:“上一次喝酒还是在一旬前,这不又来找你了。”

    青衣男子轻笑一声说道:“棋前有酒,酒前有友,既然来了就先喝一杯。”

    叶凌飞笑道:“上品竹叶青,当饮,当饮!”

    说完,叶凌飞坐了下来,毫不客气地给自己倒了一碗,一饮而尽。

    青衣男子捏起一颗黑棋落子,缓缓说道:“才一旬不见,你怎么又来了?”

    叶凌飞笑道:“这不小弟我又遇见了麻烦了嘛,特来找你帮帮忙。”

    青衣男子嗤笑一声说道:“哦?我能帮你什么?”

    叶凌飞说道:“我要去丽安郡找一个叫白猫的人。”

    青衣男子问道:“你想让我去帮你找出这个白猫?”

    叶凌飞笑了笑道:“好像是的。”

    青衣男子略微沉思了一会,缓缓开口道:“一百两银子,十天内给你找到。”

    叶凌飞听完后差点跳了起来,问道:“我们是不是朋友?”

    青衣男子笑了笑道:“亲兄弟明算账。”

    叶凌飞凝视了一会面前这个温文儒雅的中年男子说道:“成交。”

    “那么现在可否下一盘棋呢?赢了我给你三百两银子。”

    叶凌飞好奇道:“输了呢?”

    “五十两。”

    “白银?”

    “黄金。”

    “财迷!”

    叶凌飞撂下这句话后就起身离开了,快到院门口的时候就听见身后的青衣男子悠悠道:“十年的上好竹叶青,这一碗就值了五两银子,别不知足了。”

    叶凌飞听后回头笑了笑道:“记得晚上睡觉注意点,不然我晚上给你搬空咯。”

    望着叶凌飞离开的背影,这位青衣男子的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

    角落里一个苍老嗓哑的声音突然传出来:“需要我出手吗?”

    青衣男子摇了摇头说道:“不需要打草惊蛇,静观其变就可。”

    许久,苍老的声音不见了,石桌前的青衣男子也不见了。

    石桌前,是一盘未下完的棋,和半壶没喝完的竹叶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