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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红尘

    再说梁仙姐的哥哥梁应生离家出走;也真是奇怪,一个不学无术的坏小子,凭着那么点小聪明,在外面坑蒙拐骗,居然过得很舒服。他结交了一群浪荡子,跟着黑老大学了几手拳脚,靠着为十方宋王门下充当打手欺行霸市,也积累了一些钱财,每天穿行在红灯酒绿中,和歌坊女子们打情骂俏,嬉笑行乐。

    有一青楼女子穆小俏,很是钟情梁应生。梁应生人长得也不丑,且最会油嘴滑舌,甜言蜜语的哄女孩开心;他见穆小俏声音甜美人又靓,特别是每次见面款款行礼道的那声:“公子!”他浑身的骨头都醋软了。穆小俏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纤指弹的那曲古韵叫人如醉如痴。梁应生虽然不懂音律,但为了穆小俏,居然装模装样的摇头晃脑听得入神。每当这时,穆小俏都报以他妩媚的一笑。

    梁应生深陷在穆小俏的温柔乡里,发誓要把她从烟花之中赎出来,做自己一世的相好。

    梁应生用自己几年的积蓄为穆小俏交了赎金,穆小俏逃离了烟花之地,但梁应生已是身无分文;幸得穆小俏有些私底,暗下里对梁应生说:“相公,这几天奴家身子感觉不适,怕是有了;我现在已是你的娘子,不想再过这种漂泊无定的生活;你不是说老家有房子有亲人吗?咱们回老家孝敬爹娘,好好生活吧!”

    梁应生心说:我是逃出来的,现在有娘子有钱,也正好回去在老家伙面前显摆显摆,省得还说我好吃懒做。如果小俏生个一男半女的,还怕老爹娘不乖乖的听我指使?于是拉着穆小俏的手说:“好呀,娘子,咱们现在就回家。”

    梁应生带着穆小俏离开十方城,一骑马车回到向阳坡。穆小俏带着金银绸缎和首饰,手挽着梁应生的手,满是幸福的期待。

    梁仙姐几个月的辛勤劳动,还清了父亲过世买棺材借的亲友的钱,并把家捡拾得井井有条;虽然也有诸多的不如意,但有好心的亲友邻里的照顾,也没有多少烦心的事件出现。

    这一天,梁仙姐正在自家的院子中种菜,忽听外面马车声响,就在院外停住,一时惊奇,就打开院门,见一男子扶着一位很美的女子从马车上下来。梁仙姐揉揉眼细看,认得居然是哥哥,这一喜过望,就迎上去,叫声:“哥哥,你回来了!”

    梁应生回头见是妹妹,也不怎么高兴,就问:“是仙儿呀,老爹呢?”

    梁仙姐这眼泪就在眼圈中打转,不及回答,哥哥又叫:“仙儿你别傻站着呀,快来见过嫂子,帮嫂子拿点东西。”

    “嫂子?”梁仙姐有点摸不着头脑,见哥哥身边的美人,穿得是绫罗绸缎华丽非常,再看看自己,一身粗衣遮体,真的是自惭形粹。她硬着头皮叫声:“嫂子好!”

    穆小俏也是出身农家,因家宅田地被占,父母养活不了她,便忍痛把她卖入青楼,那里多的是王公贵族,流动人员多,且衣食无忧。她混迹于众多权贵中,看透了尘世,也藐视着权威。她恨爹娘,发誓今生不再相见。她不宵于谈论金钱,想过自己的生活,但看到梁仙姐,数年间养成的高傲脾性,居然是不屑一顾。她问梁应生:“这是你妹妹?”

    梁应生点点头,扶着她,轻声说:“娘子小心,咱们进屋去。”回头对梁仙姐大声说:“仙儿,你把嫂子车内的行李搬进来。”

    梁仙姐看着哥哥扶着美人走进家门,心里说不出多么委屈;她在车夫的帮助下从马车上搬下行李,谢过车夫,便艰难的搬着笨重的行李走进家来。

    梁应生扶着穆小俏进入厅房,很是惊奇窗明几净的,也不明问是妹妹的功劳,她放声大喊:“仙儿,叫你搬个行李怎么这么慢呀?快去打盆温水来,你嫂子风尘仆仆的,需要温水洗脸。”

    梁仙姐答应着:“好呀哥哥,就快了。”放下包袱,赶忙进后房端来温水,看着哥哥亲自拧手巾小心的为穆小俏擦拭粉脸和小手,就有点心慌意乱,愣在了当地。

    梁应生回头看见她,责备说:“仙儿,我和你嫂子赶了那么远的路,都饿得头晕了,你怎么还不去做饭呀?”

    梁仙姐惊醒,忙说:“好的,哥哥,我这就去。”跑进后房,却不知要准备什么才好招待突然的两个不速之客。

    好不容易炒了几个菜,仅有的一点米饭也下了锅。梁仙姐端出来,梁应生一看,不悦的说:“仙儿,你就拿这些招待嫂子?”

    梁仙姐难为情的说:“哥哥,爹爹去世得早,连年的干旱,地里不长庄稼,大家都在以野菜充饥,妹妹也真的没有办法,难为哥哥和嫂子了。”

    梁应生很是惊讶,说:“你说什么老爹死了?”

    “自哥哥走后,母亲身染重病,不久就走了;爹爹思念母亲,心神不好而摔伤了腿,怕拖累妹妹也走了……现在这个家就要靠哥哥了。”梁仙姐伤心的擦着泪水。

    “是这样呀。”梁应生停了停,说:“哭什么,死了就死了,人老了总会死的,早走早解脱。但是,仙儿,家中不可能就这些吃的吧?”

    梁仙姐抬起头来,吃惊的看着哥哥:“这……”要怎么说呢?

    穆小俏过来,对梁应生说:“你不要这样对待自己的妹妹,饭已经做好了就吃吧!”自己坐下来,夹起筷子就试了一口菜,哇的一声吐在地上,脸上变色,说:“这是什么菜呀,连猪都不会吃的。”

    梁仙姐吓得退了两步,梁应生怒视着她:“仙儿,这是你做的好事!”

    梁仙姐满腹委屈。梁应生为穆小俏拭去唇上的残食。穆小俏站起来,说:“相公,你去镇上买菜,我要吃酸鱼。”

    “好的,娘子。”梁应生说着,回头吩咐梁仙姐:“仙儿,我且不怪你,我去买菜了,你快去整理好我的房间,你嫂子要休息。”

    梁仙姐听得,只有把泪往肚里咽;她把哥哥的房间整理好,过来欲扶穆小俏,穆小俏一手推开,自己走入房中,就坐在床沿,顾自生气。

    梁仙姐独自一人坐在饭桌前,这些菜是自己千辛万苦从几里外的山中采来的,不明白哥哥他们为什么不喜欢。

    穆小俏在房间叫:“那个,什么仙儿,你把我的包袱拿进来。”

    梁仙姐赶忙起身把包袱拿进去,穆小俏一件一件的点清。梁仙姐想和她说话,穆小俏说:“你且出去,没有我的容许,不许踏入我的房中来。这些都是价值连城的物件,丢失了一件,可不是闹着玩的。”

    梁仙姐听了不知怎么心里很痛,默默的退出来,回到自己的房中,不知不觉的对镜自怜:父亲去世后,她好好的为哥哥保存了房间,希望有一天哥哥突然回来了,能给他个惊喜;她一个女儿家,操持这个家容易吗?哥哥居然问都不问候自己一声。还有那什么嫂子,俨然就是这个家的主人,我现在的位置在哪里呢?

    梁应生回来了,喊着梁仙姐:“仙儿,我回来了,快去炒菜!”

    “好的哥哥,我这就去。”梁仙姐擦干止不住的泪水,从房间出来,接过哥哥手中的菜。梁应生也不理她,径直朝自己房中走去,一边喊着:“小俏,我的娘子,我回来了。”

    梁应生和穆小俏,俨然就是这个家的家长,对梁仙姐呼三喝四,指派着她忙这忙那,一刻也不得闲。梁应生迎合穆小俏的爱好,抱回了古琴,并把父母的房间改成琴室,把家的前院后院都种上花,遵照穆小俏的指示,请十方要好的姐妹来家里做客,每天笙歌曼舞,通宵达旦。

    梁仙姐成了这个家最不起眼的一员,看着哥哥两人的风光,实在是不知所措。穆小俏见她看自己抚琴,就笑她:“你也想学吗?这种技艺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学的,像你这样,没有这种天份,老老实实的干你的活,土包子!”

    梁仙姐涨得脸通红,本想回几句,但想想,算了,和他们较什么劲呢?她不想见到她们,只有在外面劳动时,才有自由;她不想回那个家,那个好像已经不属于自己的家。

    很快,穆小俏生下一个女儿,这照顾婴儿所有的一切,自然就落在了梁仙姐的身上。梁仙姐每天哄婴儿睡觉,为她洗尿布洗澡,陪她玩,还要做饭洗衣打扫家院买菜拾柴等,没有一刻可以闲着。

    慢慢的,穆小俏的积蓄在两人坐吃山空的挥霍下,一点一点的散尽,很快捉襟见肘。买不起鱼肉虾蟹,吃不到山珍海味,穆小俏的脾气变得越来越烦躁,动不动就骂梁应生无能,或者喝斥梁仙姐一无是处吃白食,怎么不早点滚出去。梁仙姐受尽了欺辱,但只有默默的做事,敢怒不敢言。

    随后,梁应生也变得特别暴躁,开始汹酒,开始随着酒肉朋友整天流连外面,甚至彻夜不归。穆小俏独守空房,这一腔怨气无处出,就发泄在梁仙姐身上。她指着梁仙姐的鼻子骂:“你们兄妹俩没有一个是好人,整天无所事事,窝在家里吃老娘。梁应生大淫贼,骗财又骗色,害得老娘好苦!你这个小妖精更可恶,合着哥哥来算计我,看我身上没得捞了,想把我推开呀,没门,我不把你们收拾了,我就不叫穆小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