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一会坐起来，一会又躺下，看着妈妈用那瘦小的手使着全身的力拉着病床栏杆，忽上忽下。那爬满皱纹的脸上露出极度痛苦的表情，小忧很心疼，只能偷偷抹泪！不分白天黑夜的重复这个动作，妈妈总用那种痛苦绝望无助的眼神看着小忧，嘴里不停的说着：“小忧呀，妈妈痛苦的很呀，这医生怎么不给我医治呀，是不是我的病治不好啦？我坐不能坐，躺不能躺，走也不能走，全身都特别痛苦。你去问问医生，要是不能医就算啦，我们回去吧，这样太痛苦啦，这日子不好过呀，难熬，难熬！”

    小忧含着泪安慰妈妈说：“能医治的，现在你的检查结果还没有出来，医生不能给您下太多药，您坚持一下，会好的。”

    就这样痛苦的熬到第三天，医生才开始给妈妈透析。本以为透析就会减轻妈妈的痛苦，谁知道减少这个痛苦，另外的痛苦又出现了！皮肤烧痒，精神恍惚，再加上妈妈知道自己要透析，心里接受不了，不能好好配合治疗。一切都变的更乱了，妈妈身体状况更不好了，连走路都成问题了。东西也吃不下，给人的感觉可能真的活不久了！

    老家在请工人给妈妈做棺材，刚开始是爸爸在医院照顾妈妈，后来妹妹回来，爸爸照顾了几天就回老家了！家里很多事需要爸爸才能做！

    清晨，蒙蒙细雨飘洒在山间小路上，小忧抱着小老幺走在前面，爸爸扛着一个大袋子，紧跟其后。袋子里除了装大家的衣服就是吃的！好不容易才坐上了去县城的车，爸爸把小忧和小老幺送上车才转身离开！车窗外还是那些景色，车内大家还是七嘴八舌的聊着天，可是小忧心里却冰冷如霜！

    直到小军打电话过来说：“今天你生日，吃饭了吗？”

    心情冰到极点，哪里还有心思想生日这些事呀！小忧无精打采的回答到：“我在去县城的车上，还没到医院呢！”

    小军接着说：“你今天又要去医院啦，妈的病情好点没有？”

    小忧难过着说：“没有，她神情恍惚，时而清醒时而糊涂，整个身体都很肿又吃不下什么东西！”

    小军接着说：“你也不要太担心了，要相信妈妈慢慢会好的，你也要照顾好自己和孩子，在医院细菌比较多，要多给小老幺洗手！”

    挂了电话，小忧突然间更忧愁了，想到自己去年过生日，是那么的热闹，那么多的人，爸，妈，妹妹和亲戚们都在。

    今天却是自己带着小老幺去医院看望病重的妈妈，小忧的泪水模糊了双眼！小忧不知道妈妈能熬多久，不知道今年过年，妈妈的病会不会好！能不能回家过年！

    来到医院，妈妈还是那样时而清醒时而糊涂，脸肿的像口小盆，眼睛只剩一条小缝！清醒的时侯还不忘叮嘱妹妹给小忧买蛋糕！都这样了，小忧哪里还有心情过生日呀，可是爸妈妹妹都说要买！犟不过他们，小忧只好说买蛋糕还不如给小老幺买条裤子，因为来娘家小忧也没给孩子带那么多的衣服，本想着住半月就回去的，谁知这一住又是两月了！最后妹妹给小老幺买了衣服裤子！

    到了晚上，妈妈就会更糊涂，有时前一秒和你好好说话，下一秒就胡言乱语！

    晚上还经常睡不着，把我们父女三人从头骂到脚，而第二天妈妈却什么也不记得！

    最糟糕的就是那一次了！半夜三更的，妈妈说她要上厕所，我和妹妹都说，你带有纸尿裤就直接拉吧，呆会我们给你换了就好了！可是妈妈非要自己去厕所拉，看到妈妈精神状态都还不错。小忧就搀扶着妈妈去厕所，谁知拉到一半，妈妈就开始讲心里的胡话了。刚开始听着都很正常，都是一些妈妈曾经受的心酸委屈，可是越听就越不对劲了。后面说的话就前后不沾边了，最糟糕的是妈妈居然把手放在肛门那里，手一拿出来，手上全是大便！小忧带的纸根本就不够擦，小忧赶紧让妈妈扶着墙站起来，小忧跑回病房拿纸拿盆给妈妈擦洗！洗完后，小忧准备搀扶着妈妈往病房走，但是妈妈却没有一点力气，根本无法走。小忧又跑回病房叫上妹妹，两人一起把把妈妈架着走，但是快到病房门口时，妈妈还是一坨容倒在了地上，幸好小忧和妹妹架着妈妈手臂的，要不然头着地就更危险了！看着坐在地上昏睡的妈妈，小忧和妹妹只能一个抬脚一个抬头，把妈妈抬在床上！第二天问妈妈昨晚的事，她却什么都不知道！

    眼看着就要过年了，腊月二十九那天四姨和表弟来看小忧的妈妈，中午两姐妹聊的都还蛮好的。吃完饭，大家一起搀扶着妈妈去楼上透析，可是刚走到楼上，妈妈突然间就糊里糊涂了，说话语无伦次，瞬间就要倒在地上了，医生和我们都吓坏了。还好，表弟一把抱着妈妈进了透析室。那一刻，小忧真的很感激表弟，要是今天没有他，我和妹妹两人怎么弄，那一刻小忧才深有体会，一个家庭有个儿子真的不一样。在床上，医生给妈妈做检查，叫妈妈半天不应，让她睁眼，她却把嘴巴张的大大的，叫她把脚抬高，她却把腰杆挺的直直的！医生都怀疑是不是精神出了问题，还问小忧和妹妹，家族里有没有神经病史！小忧和妹妹都异口同声的说，没有！好在过了十几分钟，妈妈开始慢慢清醒，大家问她在干嘛，她说透析呀！问她后来为何晕倒了，她居然反问说，什么时候晕倒了？真的是病的不清，医生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大年三十，二舅和爸爸一起来到了医院，舅舅们的意思，这都医治了半个月了，还是这样时好时坏，实在不行就带回家去了！可是中午时间，妈妈状态还可以，啥都分的清，吃饭也还可以！饭后，爸爸和舅就走了，小忧和妹妹又搀扶着妈妈去透析，但是进透析室不久，医生就出来下病危通知书了。医生说：“你们的妈妈，现在情况很不好，你们赶紧决定，是继续透还是转走，继续透析可能会永远的离开！你们妈妈现在情况非常危急，你们的爸爸呢，赶紧通知他！”听着医生的话，小忧和妹妹吓坏了，特别害怕妈妈就这样离开。可是转院风险也很大呀，最后父女三人决定还是继续透析，看妈妈自己的造化了，祈祷着会有好消息！爸爸接了电话又赶紧转回医院来，在透析室门外，小忧和妹妹早已泪流满面，爸爸难过的一言不发，还有舅家的表弟在那里陪着我们！好在，命运之神眷顾我们这个家，妈妈脱离了生命危险！晚饭，还是表弟点的外卖！

    那个大年三十的下午，小忧永远忘不了，每分每秒都是那么的煎熬。第一次在医院过年，第一次过年过的心惊胆战，忧心忡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