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并不快乐的梦
今晚不冷，温度不高不低，是个适合睡觉的好天气。勉强算吃饱后，爱德华和东辰生简单聊了一阵。
“你有什么计划吗？咱明天该去哪？”女孩问。
“不知道。”东辰生摇摇头：“时间不早了，你还是赶紧睡吧，不然明天路上又要累得吵吵了。”
“我有那么招你烦吗？”说着，爱德华已经躺下。
“行了行了闭嘴吧。”东辰生不想在这个时候浪费自己的体力进行毫无意义的争吵：“给你两个选择，要么马上睡，要么滚出去夜巡。”他毫不客气的说到。
“那你后半夜给我叫起来，换我守着。”爱德华打了个巨大的哈欠。
入睡之后，爱德华做了一个梦。她梦见自己身处一个空间内，面前是一扇白色的木门，推开后，一个不算大的房间映入眼帘。梦里的时间似乎是午后，温柔的阳光透过窗棂柔和的铺洒在房间内红褐色的地板上，在梦里，爱德华就已经能感受到扑面而来的温暖。一切都是那么熟悉，虽然是梦乡，但爱德华总感觉自己曾在某个地方经历过这里的所有事，有一种身临其境的错觉感。屋中，米白色的墙壁上悬挂着一张由三人组成的全家福，由于阳光的反射，爱德华并没有看出全家福中三人的长相。房间正中央坐着一位女士，身穿浅黄色的长裙，正面对着自己开门的方向。那位女士应该是身后全家福里的妈妈，但她好像并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到来，目光一直集中在一个在屋内不停调皮奔跑的小女孩身上，时不时叮嘱她不要摔倒。但那女孩并不理会，反而还加快了速度，张开双手幻想着此刻的自己是一架翱翔高天的战斗机。
“小心点，慢点跑别摔着了。”女士提醒道。
女孩依旧不理不睬，甚至故意和女士唱反调，又加快了自己的步速。
见女孩不想停下，女士便无奈的笑了笑，她温柔的注视着那个女孩。
终于，那女孩跑累了，于是她跑到了那位女士的膝前，一个俯身抱了上去
“怎么不跑了？”女士伸手摸了摸女孩的脑袋：“是不是飞机没油了？”她笑道。
“飞机飞累了，不想飞了。”女孩侧脸蹭了蹭女士的腿：“妈妈你抱抱我吧！”她甜甜的说着。
女士轻轻叹了口气：“都四岁了，不该这么调皮了。”她嗔怪着，却还是十分宠溺的将小小的她抱到腿上坐好：“下次再这么调皮，妈妈就不抱你了。”
听到母亲这么说，调皮的女孩一瞬间变得非常乖巧，但这种伪装并没有持续多久，过不了一会，她就又开始乱动了。
“安静点。”女士提醒道：“小心别摔下去了。”
“这倒霉孩子是一点不安生。”门外的爱德华骂道：“真想上去踹她一脚。”
“妈妈你给我唱首歌吧。”过了一会，那不知安分的女孩又提出了一个新的要求。
“为什么突然要我唱歌呢？”女士低下头看着孩子。
“因为妈妈唱歌很好听！”女孩不假思索的回答道：“爸爸也说过，妈妈是世界上唱歌最好听的人。”
收到孩子夸奖的女士禁不住笑靥如花，她一手扶在孩子身后，一边笑着回答道：“那你想听什么歌呢。”
“妈妈经常给我唱的那首就行。”孩子靠在了女士的胸口处，小小的手抓住了妈妈的衣襟。
“唉，好吧，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就唱给你听吧。”女士注视着她，目光温柔中带着毫不保留的宠溺。
那首歌谣十分熟悉，女士的声音也非常好听，不知为何，竟然勾起深埋在爱德华心底的那些已经开始慢慢消失的记忆。但就算爱德华再怎么聚精会神的去听，也只能勉勉强强听到几个模糊且破碎的音节，而那位女士的脸时不时被直射的阳光遮挡，以至于爱德华无论如何都无法真正彻底看清那位女士的面容。那个小屁孩倒是很眼熟，和自己一样留着金色的长发，还有一双灰蓝色的眼珠。最关键的是，对照了一下自己关于从前已经开始模糊的记忆，那小孩就连身上欠揍的地方都和自己一模一样，一样的吵闹，一样的不让人省心。
“妈妈！”歌声中途，女孩仰起头，打断了女士的歌唱。“怎么了？”女士低下头。
“我爱你。”那孩子突然一本正经的说到。
面对这个看上去就有些突兀和荒诞的问题，女士却并没有讽刺和嘲笑。门外的爱德华清楚的看到，她笑的更加开心了。
“我也爱你，宝贝。”女士将那个孩子拥入怀中。
“妈妈......”看着面前温馨的景象，爱德华禁不住也跟着喊起了妈妈。她迈开步子，想要上前。
可越是想要靠近，越是无法接触到眼前的一切，就算此时此刻爱德华已经意识到自己在做梦，她也想要去追逐眼前的这个场景，她再也无法忍受一丝一毫的温暖从自己眼前消散不见。
“妈妈！”爱德华拔腿追去，虽然无法看清女士的真实全貌，但她早已无比确认那就是自己日思夜的母亲。
然而梦中的房间已经离自己越来越远，那位女士的歌声也渐渐迷失。
“妈妈！别丢下我！”爱德华再次大喊到，她不顾一切的卸下了自己嗓音已经带上了些许哭腔。“求求你别丢下我，我要和你在一起！！”
但就算这样，也还是没能挽留住梦境终将破碎的事实，随着那扇白色木门的关闭，梦中的自己彻底离开了那个温暖的房间。但她还是不打算放弃，一边着急的拍打着门，一边又继续大喊着妈妈。
只是，这一次似乎再次事与愿违了。木门彻底关闭，梦中的自己猛地下沉，在一片无尽的黑暗中痛苦挣扎着。
两行清泪从爱德华紧闭着的眼睛中滑落，女孩侧躺着的身体抽搐了一下，口中呢喃着母亲的名字，手脚更加蜷缩在一起。
蹲坐在另一侧守夜的东辰生注意到搭档的异样，他疑惑的走上前去弯腰查看，却发现此时的爱德华不知在梦中目睹了何种景象，竟然已是泪流满面。
“别去打扰她了吧。”再三思索，东辰生决定不去叫醒女孩。自己又坐回了刚才的位置，一手托腮，盯着不远处废弃的工地，时刻监视着危险。
一阵微风吹过，不知是不是受凉，女孩的身体再次抽搐了一下，就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然后，她皱了皱眉，缓缓睁开被泪水封印的眼睛。
周围的一切都是那么安静和平，夜空中的星河缓缓流淌，废墟另一侧的那个傻大个还在安心的守夜值班，所有的所有都没又任何变化，只不过，现在的她早就想不起关于妈妈的任何线索，包括刚才母亲哼唱的童谣，现在看来，梦里的撕心裂肺也只不过是浮云一场罢了。
“唉，也该清醒清醒了。”爱德华身手支撑了一下身子，坐了起来，擦了擦眼角未干的泪，然后起身，踩在废墟上走到东辰生身边，此时的东辰生因为太过劳累已经盘腿坐在地上眯着眼打盹。感觉到爱德华靠近后，他转头看向自己的搭档：“这么早就醒了？要不再回去睡会吧。”男人说着，睁开遍布血丝的双眼。
“不用，刚做了个梦，再不想睡了。”女孩找了个地方坐下，非常平静的跟东辰生说到：“你去休息吧，天亮之前我来守着。”
“怎么？你有心事？”身为彼此十多年的搭档，东辰生自然不难看出爱德华掩藏的心绪，他在废墟上躺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嗯。刚才......”爱德华倒也不想掩饰什么：“刚才我梦到妈妈了。”虽然语调依旧平静，但，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她的眼中再次闪过一片荧光。
“怎么？想妈妈了？”东辰生说着。
女孩点了点头：“本来我以为自己都快把她忘了，但是没想到在梦里又见到妈妈的样子了。”爱德华笑了：“她还给我唱了首歌。”
“唱的什么啊？”东辰生在旁边问道：“之前听你说过你妈妈是个歌唱家，她唱的歌一定都特别好听。”
“那是当然的了。”说到这个，女孩露出了和梦中的妈妈一样骄傲的表情：“在整个北国，整个捷卡德林里，就没有人不知道我妈妈的名字。”但紧接着，她就低下了头：“自那天从北国逃出来之后，我就再也没有听到任何关于妈妈的消息......”爱德华再也无法控制自己难以压抑的哭腔：“当时贝宁顿先生说只要我乖乖听话妈妈就会来接我回家，可是没过多久我就从旁人口里听说了她的死讯......”爱德华仰头看着天空，嘴角泛起了一丝悲苦的笑意：“我很想她，可我已经不记得她的名字和她的样子了，就算刚才在梦里看到她的长相，现在我也没办法回忆起来了......”女孩声音颤抖的笑了一下：“我是不是很可笑，对方是一个我思念到极致的人，可我却完全无法记起她的一切。”
东辰生看着满眼泪水的爱德华，很想坐起来给她一个踏实的拥抱，但很可惜经过数日的长途跋涉，自己已经无法再借贷任何一点多余的力气支撑自己坐起来。
“怎么会可笑呢。”他有些苍白的劝着。
“辰生。”爱德华仰着头，露出了一个有些悲苦的微笑：“我想妈妈了。”
“还会再见的。”东辰生坚定的回答道：“一定会再见到的。”
认真看去，这一路上几乎不会流泪的爱德华此刻哭的就像个找不到妈妈的孩子一般无助，她蹲坐在地上，咬着嘴唇，眼泪顺着脸颊滑落。
东辰生无法接话，只能默默的躺在不远处，用无声的陪伴来安慰搭档。
关于爱德华的过去，他是最清楚的，感染战争刚爆发，二人刚认识的时候，爱德华四岁，东辰生十四岁。孩童和少年在末世中结合成一对相当不靠谱的搭档，那时候，刚刚失去父母又背井离乡的女孩整日嚎啕大哭，而同为涉世未深的少年的自己只能用最笨拙的方法和言语粗鲁的安慰她。
“这不可笑。”男人再次毫不犹豫的回答道，但对于搭档的痛苦，他并没有任何方法去安慰。只能坚定不移的告诉她，“这不可笑。”
“什么年纪想妈妈都是很正常的啦，这没什么可笑的。”东辰生俏皮的安慰着：“我妈在生我不久之后就去世了，过去20多年，我也还是很想她。”男人喘了口气：“旧世界有句俗语，叫‘念念不忘必有回响’。要坚定地相信自己一定会在某个时间某个空间和自己最想遇见的人重逢的。”说着，他打了个哈欠：“诶，咱明天不如去四处转转吧，今天去森林的时候我找劳伦斯要了一张多余的地图，上面标注了开发区周围所有能采集资源的地方，我看一个叫晴空麦田的地方还不错，不如明天咱们一起去看看吧。”东辰生轻快地说，但不知为何听上去特别像自言自语：“听劳伦斯说，那边环境还不错，而且有不少野生的绵羊，没准咱终于可以饱餐一顿了。”东辰生吞了口口水：“想想就让人馋的不行啊！”他扭头朝另一边看去：“诶，你说怎么样啊爱德华？”
此时，另一边，爱德华坐在一堆木板上，身下垫着那张从废墟里刨出来的破旧的床垫，将下巴枕在蜷起的双膝处，十指在腿前扣紧，一直神经大条做事毛手毛脚而且一旦喋喋不休起来能把东辰生烦的脑子疼的拖油瓶，此刻竟然难得的安静，换做以前，就算是一个人值夜班的时候她也要自顾自的说上几句话，直到被吵醒的自己怒不可遏的吆喝让她闭嘴，爱德华才会恋恋不舍的结束自己的世纪演讲。
“嗯——”东辰生将脸扭到一边：“虽然平时有很多次想弄死她的冲动，但不知道为什么，看她这么安静，竟然还有点心疼。”男人自言自语着：“希望明天的行程中她不要给我制造什么麻烦，如果可以，真希望她一直都这么安静。”东辰生已经困得不行了，又打了个哈欠：“算了，只要别一直吵吵和我对着干，那就行了。”
另一边，爱德华安静的坐在一片废墟之上，星空倒映在她灰蓝色的眼中，折射着晶莹的泪光，就好像有闪烁的星星落在了眼睛里一样。她再次抬手擦了擦眼角不断掉落的泪，凝视着穹顶浩瀚的星空，不再言语。
“你有什么计划吗？咱明天该去哪？”女孩问。
“不知道。”东辰生摇摇头：“时间不早了，你还是赶紧睡吧，不然明天路上又要累得吵吵了。”
“我有那么招你烦吗？”说着，爱德华已经躺下。
“行了行了闭嘴吧。”东辰生不想在这个时候浪费自己的体力进行毫无意义的争吵：“给你两个选择，要么马上睡，要么滚出去夜巡。”他毫不客气的说到。
“那你后半夜给我叫起来，换我守着。”爱德华打了个巨大的哈欠。
入睡之后，爱德华做了一个梦。她梦见自己身处一个空间内，面前是一扇白色的木门，推开后，一个不算大的房间映入眼帘。梦里的时间似乎是午后，温柔的阳光透过窗棂柔和的铺洒在房间内红褐色的地板上，在梦里，爱德华就已经能感受到扑面而来的温暖。一切都是那么熟悉，虽然是梦乡，但爱德华总感觉自己曾在某个地方经历过这里的所有事，有一种身临其境的错觉感。屋中，米白色的墙壁上悬挂着一张由三人组成的全家福，由于阳光的反射，爱德华并没有看出全家福中三人的长相。房间正中央坐着一位女士，身穿浅黄色的长裙，正面对着自己开门的方向。那位女士应该是身后全家福里的妈妈，但她好像并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到来，目光一直集中在一个在屋内不停调皮奔跑的小女孩身上，时不时叮嘱她不要摔倒。但那女孩并不理会，反而还加快了速度，张开双手幻想着此刻的自己是一架翱翔高天的战斗机。
“小心点，慢点跑别摔着了。”女士提醒道。
女孩依旧不理不睬，甚至故意和女士唱反调，又加快了自己的步速。
见女孩不想停下，女士便无奈的笑了笑，她温柔的注视着那个女孩。
终于，那女孩跑累了，于是她跑到了那位女士的膝前，一个俯身抱了上去
“怎么不跑了？”女士伸手摸了摸女孩的脑袋：“是不是飞机没油了？”她笑道。
“飞机飞累了，不想飞了。”女孩侧脸蹭了蹭女士的腿：“妈妈你抱抱我吧！”她甜甜的说着。
女士轻轻叹了口气：“都四岁了，不该这么调皮了。”她嗔怪着，却还是十分宠溺的将小小的她抱到腿上坐好：“下次再这么调皮，妈妈就不抱你了。”
听到母亲这么说，调皮的女孩一瞬间变得非常乖巧，但这种伪装并没有持续多久，过不了一会，她就又开始乱动了。
“安静点。”女士提醒道：“小心别摔下去了。”
“这倒霉孩子是一点不安生。”门外的爱德华骂道：“真想上去踹她一脚。”
“妈妈你给我唱首歌吧。”过了一会，那不知安分的女孩又提出了一个新的要求。
“为什么突然要我唱歌呢？”女士低下头看着孩子。
“因为妈妈唱歌很好听！”女孩不假思索的回答道：“爸爸也说过，妈妈是世界上唱歌最好听的人。”
收到孩子夸奖的女士禁不住笑靥如花，她一手扶在孩子身后，一边笑着回答道：“那你想听什么歌呢。”
“妈妈经常给我唱的那首就行。”孩子靠在了女士的胸口处，小小的手抓住了妈妈的衣襟。
“唉，好吧，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就唱给你听吧。”女士注视着她，目光温柔中带着毫不保留的宠溺。
那首歌谣十分熟悉，女士的声音也非常好听，不知为何，竟然勾起深埋在爱德华心底的那些已经开始慢慢消失的记忆。但就算爱德华再怎么聚精会神的去听，也只能勉勉强强听到几个模糊且破碎的音节，而那位女士的脸时不时被直射的阳光遮挡，以至于爱德华无论如何都无法真正彻底看清那位女士的面容。那个小屁孩倒是很眼熟，和自己一样留着金色的长发，还有一双灰蓝色的眼珠。最关键的是，对照了一下自己关于从前已经开始模糊的记忆，那小孩就连身上欠揍的地方都和自己一模一样，一样的吵闹，一样的不让人省心。
“妈妈！”歌声中途，女孩仰起头，打断了女士的歌唱。“怎么了？”女士低下头。
“我爱你。”那孩子突然一本正经的说到。
面对这个看上去就有些突兀和荒诞的问题，女士却并没有讽刺和嘲笑。门外的爱德华清楚的看到，她笑的更加开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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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看着面前温馨的景象，爱德华禁不住也跟着喊起了妈妈。她迈开步子，想要上前。
可越是想要靠近，越是无法接触到眼前的一切，就算此时此刻爱德华已经意识到自己在做梦，她也想要去追逐眼前的这个场景，她再也无法忍受一丝一毫的温暖从自己眼前消散不见。
“妈妈！”爱德华拔腿追去，虽然无法看清女士的真实全貌，但她早已无比确认那就是自己日思夜的母亲。
然而梦中的房间已经离自己越来越远，那位女士的歌声也渐渐迷失。
“妈妈！别丢下我！”爱德华再次大喊到，她不顾一切的卸下了自己嗓音已经带上了些许哭腔。“求求你别丢下我，我要和你在一起！！”
但就算这样，也还是没能挽留住梦境终将破碎的事实，随着那扇白色木门的关闭，梦中的自己彻底离开了那个温暖的房间。但她还是不打算放弃，一边着急的拍打着门，一边又继续大喊着妈妈。
只是，这一次似乎再次事与愿违了。木门彻底关闭，梦中的自己猛地下沉，在一片无尽的黑暗中痛苦挣扎着。
两行清泪从爱德华紧闭着的眼睛中滑落，女孩侧躺着的身体抽搐了一下，口中呢喃着母亲的名字，手脚更加蜷缩在一起。
蹲坐在另一侧守夜的东辰生注意到搭档的异样，他疑惑的走上前去弯腰查看，却发现此时的爱德华不知在梦中目睹了何种景象，竟然已是泪流满面。
“别去打扰她了吧。”再三思索，东辰生决定不去叫醒女孩。自己又坐回了刚才的位置，一手托腮，盯着不远处废弃的工地，时刻监视着危险。
一阵微风吹过，不知是不是受凉，女孩的身体再次抽搐了一下，就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然后，她皱了皱眉，缓缓睁开被泪水封印的眼睛。
周围的一切都是那么安静和平，夜空中的星河缓缓流淌，废墟另一侧的那个傻大个还在安心的守夜值班，所有的所有都没又任何变化，只不过，现在的她早就想不起关于妈妈的任何线索，包括刚才母亲哼唱的童谣，现在看来，梦里的撕心裂肺也只不过是浮云一场罢了。
“唉，也该清醒清醒了。”爱德华身手支撑了一下身子，坐了起来，擦了擦眼角未干的泪，然后起身，踩在废墟上走到东辰生身边，此时的东辰生因为太过劳累已经盘腿坐在地上眯着眼打盹。感觉到爱德华靠近后，他转头看向自己的搭档：“这么早就醒了？要不再回去睡会吧。”男人说着，睁开遍布血丝的双眼。
“不用，刚做了个梦，再不想睡了。”女孩找了个地方坐下，非常平静的跟东辰生说到：“你去休息吧，天亮之前我来守着。”
“怎么？你有心事？”身为彼此十多年的搭档，东辰生自然不难看出爱德华掩藏的心绪，他在废墟上躺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嗯。刚才......”爱德华倒也不想掩饰什么：“刚才我梦到妈妈了。”虽然语调依旧平静，但，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她的眼中再次闪过一片荧光。
“怎么？想妈妈了？”东辰生说着。
女孩点了点头：“本来我以为自己都快把她忘了，但是没想到在梦里又见到妈妈的样子了。”爱德华笑了：“她还给我唱了首歌。”
“唱的什么啊？”东辰生在旁边问道：“之前听你说过你妈妈是个歌唱家，她唱的歌一定都特别好听。”
“那是当然的了。”说到这个，女孩露出了和梦中的妈妈一样骄傲的表情：“在整个北国，整个捷卡德林里，就没有人不知道我妈妈的名字。”但紧接着，她就低下了头：“自那天从北国逃出来之后，我就再也没有听到任何关于妈妈的消息......”爱德华再也无法控制自己难以压抑的哭腔：“当时贝宁顿先生说只要我乖乖听话妈妈就会来接我回家，可是没过多久我就从旁人口里听说了她的死讯......”爱德华仰头看着天空，嘴角泛起了一丝悲苦的笑意：“我很想她，可我已经不记得她的名字和她的样子了，就算刚才在梦里看到她的长相，现在我也没办法回忆起来了......”女孩声音颤抖的笑了一下：“我是不是很可笑，对方是一个我思念到极致的人，可我却完全无法记起她的一切。”
东辰生看着满眼泪水的爱德华，很想坐起来给她一个踏实的拥抱，但很可惜经过数日的长途跋涉，自己已经无法再借贷任何一点多余的力气支撑自己坐起来。
“怎么会可笑呢。”他有些苍白的劝着。
“辰生。”爱德华仰着头，露出了一个有些悲苦的微笑：“我想妈妈了。”
“还会再见的。”东辰生坚定的回答道：“一定会再见到的。”
认真看去，这一路上几乎不会流泪的爱德华此刻哭的就像个找不到妈妈的孩子一般无助，她蹲坐在地上，咬着嘴唇，眼泪顺着脸颊滑落。
东辰生无法接话，只能默默的躺在不远处，用无声的陪伴来安慰搭档。
关于爱德华的过去，他是最清楚的，感染战争刚爆发，二人刚认识的时候，爱德华四岁，东辰生十四岁。孩童和少年在末世中结合成一对相当不靠谱的搭档，那时候，刚刚失去父母又背井离乡的女孩整日嚎啕大哭，而同为涉世未深的少年的自己只能用最笨拙的方法和言语粗鲁的安慰她。
“这不可笑。”男人再次毫不犹豫的回答道，但对于搭档的痛苦，他并没有任何方法去安慰。只能坚定不移的告诉她，“这不可笑。”
“什么年纪想妈妈都是很正常的啦，这没什么可笑的。”东辰生俏皮的安慰着：“我妈在生我不久之后就去世了，过去20多年，我也还是很想她。”男人喘了口气：“旧世界有句俗语，叫‘念念不忘必有回响’。要坚定地相信自己一定会在某个时间某个空间和自己最想遇见的人重逢的。”说着，他打了个哈欠：“诶，咱明天不如去四处转转吧，今天去森林的时候我找劳伦斯要了一张多余的地图，上面标注了开发区周围所有能采集资源的地方，我看一个叫晴空麦田的地方还不错，不如明天咱们一起去看看吧。”东辰生轻快地说，但不知为何听上去特别像自言自语：“听劳伦斯说，那边环境还不错，而且有不少野生的绵羊，没准咱终于可以饱餐一顿了。”东辰生吞了口口水：“想想就让人馋的不行啊！”他扭头朝另一边看去：“诶，你说怎么样啊爱德华？”
此时，另一边，爱德华坐在一堆木板上，身下垫着那张从废墟里刨出来的破旧的床垫，将下巴枕在蜷起的双膝处，十指在腿前扣紧，一直神经大条做事毛手毛脚而且一旦喋喋不休起来能把东辰生烦的脑子疼的拖油瓶，此刻竟然难得的安静，换做以前，就算是一个人值夜班的时候她也要自顾自的说上几句话，直到被吵醒的自己怒不可遏的吆喝让她闭嘴，爱德华才会恋恋不舍的结束自己的世纪演讲。
“嗯——”东辰生将脸扭到一边：“虽然平时有很多次想弄死她的冲动，但不知道为什么，看她这么安静，竟然还有点心疼。”男人自言自语着：“希望明天的行程中她不要给我制造什么麻烦，如果可以，真希望她一直都这么安静。”东辰生已经困得不行了，又打了个哈欠：“算了，只要别一直吵吵和我对着干，那就行了。”
另一边，爱德华安静的坐在一片废墟之上，星空倒映在她灰蓝色的眼中，折射着晶莹的泪光，就好像有闪烁的星星落在了眼睛里一样。她再次抬手擦了擦眼角不断掉落的泪，凝视着穹顶浩瀚的星空，不再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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