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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仙人

    所谓壮班,是指州县衙门的三班”衙役之一,也称“民壮”。

    民壮召之于民,由州县衙门加以训练,负责把守城门、衙门、仓库、监狱等要害部位,巡逻城乡道路,保证州县官及衙门内的安全,还有社会治安防范诸事。

    故,也有称之为州县卫兵,其服装也额外标有“民壮”字样。

    从人数上来说,壮班人数众多,远超快班和皂班,三山县作为大县,县衙壮班的衙役人数足有三百人左右。如遇特殊情况,还可另行招募,加以训练。

    壮班衙役虽同样无甲胄在身,但燕尾刀、钩镰枪配发的比例却要高,弓箭也有一些。故而,壮班可以说是地方衙门手中所掌握的最强一股力量了。尤其是地方各县往往不驻兵马的情况下,壮班的存在可以说是至关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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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房朝胜说罢,邱崇辉三人心中都不由自地往下一沉,哪怕是事先再三提醒邱崇辉的严槐,此时也呆愣在了原地。

    倒是刁平川,终于见到了一个自己派出去的人,情急之下率先问道:“房班头莫要胡言,哪来的卫人造反?倒是你们壮班今日奉命下乡征收秋税,怎到现在才回?其他两班如何了?还有,你这一身的伤又是怎么回事?”

    “哎呀!大人!事关重大,卑职怎敢胡言?事情是这般,今日我领壮班一众衙役照例下乡收粮,本来一切如常,可谁成想却在回来的路上遭了埋伏!那些反贼训练有素,手持钢刀、弓箭,甚至是甲胄都人人齐备,一点不比军士差。他们足足有五六百人,提前隐匿在道边,只待我等路过,便突然发难,先是用弓箭射杀,然后高呼着杀光燕贼,冲上官道挥刀便砍。”

    “那么些个军器,也不知其究竟是从何处得来,简直是匪夷所思!卑职虽组织御敌,但壮班一众衙役,人数、兵器本就不占优势,又是受了埋伏,不少弟兄都惨死于羽箭之下,如何是那些反贼的对手?卑职见势不妙,想着必须要给衙门和二位大人报信,只得率领亲信弟兄突围。好在天不绝我,到底是成功杀了出来,接着便一刻不敢停地往县城赶。至于其他两班现在如何,卑职并不知晓,要是祝班头他们到现在都没回来的话,也定是遭了埋伏了。快班和皂班比我壮班还不如,若是也遭此难,恐怕祝班头他们.............”

    事实上,三山县县衙的三班衙役和粮差,的确是于回城的路上先后遭了埋伏。除了壮班以外,其他的几路衙役、粮差全被杀了个干净,只有壮班这出了点意外。

    房朝胜在当这个班头之前,本就是江湖上有些名号的高手,生死危机的关头,当机立断率人突围,靠着一身绝好身手,再加上手下弟兄拼死相护,竟然还真让他杀了出来。

    “啊?!!!!”

    邱崇辉三人越听脸色越苍白,到最后已经是冷汗直冒,后背的衣服都被汗水浸湿了。

    那些装备精良、莫名出现的反贼究竟是从哪冒出来的?他们袭杀衙门官差,下一步还打算干嘛?这是要把天捅个窟窿啊!

    此时,邱崇辉完全没有先前的从容和志得意满,身体不断颤抖着,憋着一口气没上来,竟直挺挺地仰面倒了下去。

    “县令大人!”

    好在严槐眼疾手快,赶紧抱住了邱崇辉。

    “依卑职之见,这些反贼今日所为只怕是蓄谋已久。他们趁我等三班衙役出城之时进行伏杀,如今已然得手。既然是造反,接下去定是要杀进城来了!三位大人,还是得早做打算呐!”

    这番话一说,邱崇辉听了更是翻起了白眼,“(⊙o⊙)”。

    “县令大人!快醒醒!这时候你可千万不能倒下啊!”

    在刁平川不断地摇晃下,邱崇辉到底没真昏过去,那口气好不容易上来了以后,赶忙说道:“刁主簿,莫要再晃了,本官无事.................”

    紧接着,又问道:“房班头,你,你手下如今还有多少人?”

    “这............回禀大人,当时情况危急,卑职只来得及率领手下亲信弟兄四十余人突围,但反贼势大,全赖手下弟兄以命相护,最后连带着卑职,只有十三人成功走脱。其余的弟兄,只怕,只怕都遭了毒手了!”严槐汗颜道。

    本来还抱有一丝希望,想着严槐既然活着回来了,不定能带回一些人手。可一听说整个壮班几乎损失殆尽,只有区区十几人后,刚刚还说无事的邱崇辉,再也忍住,立刻嚎啕大哭了起来,“完了!全完了!我三班衙役折损殆尽,县城防守形同虚设,县城危矣,危矣!这到底该如何是好啊~”

    瞧着以往高高在上的县令大人,此时却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房朝胜眼底不禁闪过一抹鄙夷。

    这些个读书读惯了的,都是他娘的银样镴枪头,平日里看着架子十足,一到了要紧关头就抓瞎!我赶回城来是找你拿主意的,现在倒反过来问我?

    究竟你是县令,还是我是县令?

    此时,严槐本想提议,赶紧传令下去,让看守四处城门的民壮将城门提前落闸,但转念一想哪怕是关上了城门,无足够人手守城也是断然挡不住反贼的,因而只得作罢。

    三人正好言安慰着县令大人,突然听到外面隐隐约约似乎传来了喊杀声,当即也顾不上邱崇辉了,将人一撇下,就冲出厢房来到了二堂北面的院子内。

    这里左右两侧是东西花厅,再往后就是县衙内宅了。

    至于邱崇辉,见无人关注,竟也收了神通,默默地跟了上去。四人纷纷抬头往西眺望,竟然可见远处火光冲天,看样子像是城内某处着了大火。

    紧接着,又听县衙大门方向传来了“咚”“咚”的砸门声。

    “老爷,不好了!县衙大门外不知来了群什么人,手持利刃凶神恶煞的,正使着木桩撞门呐!你快去看看吧,老爷!”老管家过来报信道。

    刁平川大惊失色道::“坏了!是那些反贼杀到了!”

    “这不可能!怎会来的这般快?”房朝胜一脸的不可置信。

    严槐朝邱崇辉问道:“大人,现在该怎么办?”

    谁成想,已经收了神通的邱崇辉却并未理会他,转头就冲老管家大声吩咐道:“快去把府中所有金银细软都收拾起来,放在什么地方的你都知道。”

    “是,老奴这就去!”

    三人都不禁疑惑道:“大人这是何意?”

    “反贼势大,连县衙马上都要被攻破,我三山县已危在旦夕,定是保不住了。而县衙大门坚固,一时半会还撞不破,趁此时机,咱们不如速离此地。不然,一定那些反贼杀将进来,岂有我等活路?”邱崇辉给三人解释道。

    严槐愤怒了,身为县丞竟对着县令斥责道:“我不同意!大人如何能说出这种话?你我身为朝廷命官,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值此危难之际,不说恪尽职守、与敌周旋到底,岂有弃城而逃的道理?”

    “哎呀!严大人!若我县衙役具在,不论反贼如何势大,本官也定会下令关闭城门,严防死守,保我城池不失。可如今,县衙人手折损殆尽,又无兵丁,如何与敌周旋?事不可为,何必逞强?正所谓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你我留得有用之身,日后与那反贼再做计较也不迟啊!”邱崇辉苦口婆心地劝道。

    刁平川这时也跟着说道:“是啊,严大人,县令大人言之有理。”

    可无论怎么说,严槐就是不同意,邱崇辉无法,就示意房朝胜,趁其不备,直接严槐给打昏了过去。

    “房班头,赶紧到前面去,将你手下的弟兄们都招过来,等管家一到,咱们马上就走!”邱崇辉吩咐道。

    邱崇辉心中清楚,在场这几人包括自己在内,基本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要想逃命,还是得靠房朝胜和他手下的十几个衙役们。

    “是,大人。不过,既是逃命,还带那些金银作甚,岂不是累赘?还是先保得性命要紧呐!”

    “那些都是我这三年在三山县做官所得,岂能轻易丢弃?再说,我等就算今日逃得性命,事后朝廷难免要问罪,到时候虽有人脉,但无论是疏通关系还是上下打点都断断离不得金银财物啊!房班头莫要再迟疑了,快去,快去!”

    “原来如此,那卑职这就去把弟兄们都带过来!”

    房朝胜走后,邱崇辉又对一旁欲言又止的刁平川说道:“刁主簿,我与严大人来三山上任之时,都是孤身一人,家眷都不在忻州,房班头也是孤身一人,唯你在城中有妻儿老小。情况紧急,也没时间让你回家一趟了,这样吧,等会咱们从东城门出城,路过城东,正好到你家宅院接上家人一块走!”

    刁平川闻言,自是感激不尽,算是了却了后顾之忧。

    不多时,一切便准备就绪,所有人都换上了便服,房朝胜手下的衙役则分出几人负责抬着那几大箱金银,以及背着严槐这位被打昏过去的县丞,计划着把从县衙北边的后门悄悄溜走。

    由于已经散衙,邱崇辉这些人一走,衙门也就空了。故而临走之时,邱崇辉还从管家手中抢过一个火把扔进了库房,高呼一声:“崇辉去也!”

    库房里堆积了很多易燃之物,邱崇辉打算引起大火,连带着把整个县衙都给烧了,说啥也不能把县衙留给那些可恨的反贼!若不是时间来不及,邱崇辉甚至还想把官仓的粮食也一块给烧了!

    好在反贼的人手不够,相当一部分反贼入城以后,都在城里几处燕人大户家中烧杀抢掠,城中的大火就是因此而起,故而没能把县衙给彻底围起来,只在后门处留了一些人手看着。这倒难不倒房朝胜,三下五除二就都给解决了,之后趁乱接走刁平川家眷倒也顺利。

    可是,在邱崇辉一行人眼看着就要出城之时,却被拦了下来。

    房朝胜双目圆睁地抬头向上方看去,握住刀柄的双手早已满是汗水,浑身上下止不住地颤抖。在此之前,无论遇到什么变故和险境,哪怕是遭遇重重埋伏时,他也没有那么不堪过。

    而造成这一切的原因,只是因为一个人的突然出现,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只见那出城道路的上方,一个头戴工艺粗犷的傩神面具,完全遮住了面部的黑袍人正脚踏浮云,稳稳地悬停在半空当中。

    若是无知之人见了,恐怕会以为这是江湖中人耍的把式,但房朝胜清楚,这绝不是什么骗人的把式。因为在那黑袍人的身后,竟有圆光映现!那是一轮妖异的紫月,正往外不断散发着淡淡光辉,凝神望去,似是能摄人心魄。

    “这是,这是玉、玉衡境的仙人?这怎么可能?”房朝胜声音颤抖地喃喃道。

    黑袍人虽不见面容,但分不清男女老幼的声音,却带着一股戏谑缓缓流出:“呵~你们这一行,是欲望何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