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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天真的人,要么被毁灭,要么被保护

    天色已晚,庄末走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走了许久,她找到了赵府。

    相比周围的房屋,赵府简直豪华的不像样子,门口两盏大红灯笼,琉璃瓦片的屋檐,红木的大门,门锁是上等的玄铁打造的。

    呵,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庄末看了看三米高的红漆高墙,后退两步,然后猛的向前助跑起跳。

    够到了!

    庄末双手抓住围墙的边缘,用力爬了上去。

    她仗着身材瘦小,现在又身手灵巧了不少,在夜色中穿行,不知何时靠近了小厨房。

    她趁人不备,飞快的向其中一只烧鸡的腿部插入一只绣花针。

    搞定。

    庄末跳上屋顶,轻手轻脚找到赵家人用餐的客房,赵公子正准备宴请几位好友。

    赵公子身上的肥肉摇摆着,旁边还一手油腻的搂着一位腰肢纤细,风情万种的美人,他旁边几位友人也是如此。

    呵,臭味相投。

    “赵兄啊,今天咱们可是玩的尽兴啊。”

    “对啊,果然还是活的靶子玩的尽兴,哈哈哈哈……”

    “赵兄,我可是听说咱们县衙门新来了个捕快,还是上头派下来巡查的眼线,咱们会不会玩过了?”

    赵公子伸手,撕下刚刚送来的一只烧鸡的鸡腿,笑道:“就算是上头来的,哪有花钱摆不平的事儿?不会出事的……”

    说着,赵公子一口就吞了那根鸡腿,甚至没怎么咀嚼就吞了下去。

    周围人觥筹交错,讪笑着奉承着赵公子。

    “唔!”突然,赵公子双眼睁大,口里刚刚咽下的食物被他吐了出来,还夹杂着鲜血。

    旁边的美女吓得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其他那行公子哥哪见过这场面,谁也没有反应过来,惊呼声在寂静的夜色下四起。

    庄末冷漠的看着这一幕。

    真的可笑,一个人的生命是这么容易消散的东西,那为什么有人牺牲别人,只为了自己的一时享乐呢?难道就没想过自己也会有这一天吗?

    算了,她要做的,是保护好家里那群小萝卜头。

    庄末从红色的围墙上跳下来,走到快接近街市拐角时,突然撞到一人。

    “谁?!”

    庄末一抬头,看样子是夜晚巡视的护卫。

    那人看了庄末一眼,呵斥道:“现在是宵禁时间,你还在外游荡干嘛?”

    前面的围墙内传来阵阵惊呼声,那护卫皱眉:“这是赵家吧,发生什么事了?”

    庄末面上平静,心中却警惕起来:“我也不知道,赵家向来乱七八糟,这不是众所周知的事儿吗?”

    护卫点头,好像也认同了这个说法,转而开口:“那你呢?现在可是宵禁时间……”

    “大哥哥,我就是一个无父无母的小乞丐,晚上出来找点吃的而已。”庄末笑着说,“我无家可归哦。”

    那护卫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但是……那你该白天出来,晚上出来违反了禁令。”

    “呵,大哥哥,白天出来对我们这群小孩有多危险你知道吗?不光可能被绑走卖掉,还会被人打,被人欺负。”庄末还是笑,“大哥哥,你是新来的吗?”

    此时,庄末的肚子适时发出一阵咕噜声,特别应景。

    那护卫看起来有些不好意思:“那……那这样吧,我那还有些吃的,先给你拿些吧。”

    庄末眼角弯了弯,笑的越发灿烂:“真的?”

    “嗯。”

    “万一你是骗子呢?你要把我骗走然后卖掉怎么办?”

    那护卫听了从腰间拿出一块玉牌:“我是衙门新来的捕快,叫冯玉京,你放心,我之后会解决这件事的。”

    庄末仔细看了看玉牌,想起刚才赵公子和他那群狐朋狗友的谈话。

    这么巧,缘分啊。

    庄末作势抱拳,笑道:“行,那谢谢冯大哥了。”

    庄末跟着冯玉京往衙门走,冯玉京借着手里灯笼的光,这才完全看清庄末的模样。

    面前的小女孩很瘦,营养不良的样子,破旧的麻布衣裳不知道穿了多久了,又脏又破,上面还有血迹,好像才从乱葬岗滚了一圈出来的模样。

    “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多大了?”冯玉京有意想要了解情况,开口和庄末搭话。

    “庄末,可能八岁吧,我不记得了。”庄末如实回答。

    “你是一直在这里生活吗?平时怎么生活的?”

    庄末瞥了冯玉京一眼,轻笑一声:“冯捕快,您觉得您能改变什么?你救不了我们,能救我们的只有我们自己。”

    “你们?你还有其他伙伴?”冯玉京很会抓重点,“但是你们只是一群小孩子,而我是官府的人,除了官府,还有哪里能帮你?”

    庄末看着冯玉京一脸正气,这样正气凌然的人在这样的世界里真的不多呢。

    可是,太天真的人在这个世界要么被毁灭要么被保护。

    “如果是这样……你先把这里最大的罪恶绳之以法再说吧。”

    啧,赵家那几只猪还没搞定,还来多管她的闲事?

    两人走到了衙门,冯玉京径直带庄末去了厨房。

    “这里还剩一些包子馒头,你拿些去吃吧。”

    冯玉京打开蒸笼,庄末也没客气,直接从旁边翻到一大块包馒头的布,把蒸笼里的包子馒头全放了进去,口里还塞了一个。

    冯玉京看呆了:“你吃的了这么多吗?”

    “我吃不了,但是‘我们’吃的了。”庄末一手背着十几个包子馒头,另一只手拿着一个馒头,腮帮子鼓鼓的。

    她真的饿了,特别饿。

    “这样吧,衙门这里晚上经常会剩一下包子馒头,你们要是没吃的,就来这里拿。”冯玉京说,“我会和厨子打声招呼的。”

    庄末看了冯玉京半晌,在冯玉京以为庄末要开始吐露肺腑之言时,庄末吞下口里的馒头,抬头问道:“……有水吗?”

    “……”

    冯玉京拿了一只碗,倒了一碗水给庄末。

    庄末特别豪爽的一饮而尽,这时,外面传来杂乱的脚步声,还有人通报的声音。

    “看来你有事忙了。”庄末走向门口,“不劳烦送了,我知道该怎么出去。”

    说完,庄末消失在门口,冯玉京皱眉。

    没有他带出去这个小丫头该怎么离开?

    但是当他走到门口往外一望,却是周遭空无一人。

    冯玉京想,或许哪处有狗洞吧。

    这回,庄末还真的没有翻墙出去。

    因为衙门角落有个特别隐蔽的狗洞,不大,但是以她现在的身体大小刚好钻的过去。

    庄末回到破庙,阿强震惊看着庄末一布袋的包子馒头:“你去包子铺偷包子了?”

    “没有,一位好心人给的。”庄末嘴里叼着一个馒头,随手递了一个包子给阿强。

    “又没说不让你偷……我这不是怕你被发现了……”阿强说到一半慢慢没了声音。

    之前他们有人去偷包子吃,但是被老板逮住了,之后那个孩子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放心,就是被抓住了他们也不能拿我怎么样。”庄末摸了摸阿强的头。

    阿强脸一红,往后退了退:“干嘛啊你……我还没问你,你之前怎么治疗我的手的?”

    “遇到一位修士,他说我根骨绝佳,就传了我一套功法。”庄末随口瞎扯。

    “这么厉害!那个修士是哪个门派的?”阿强兴奋道。

    “……门派?”

    “对啊,我们之前说好有机会也去试试,但是这世上有仙途的人太少了……”阿强滔滔不绝的说着。

    这让庄末听到了许多信息,原来各修仙门派都会招收弟子,但是灵根难得,所以每年能进入修行的人少之又少。

    而且修士向来与凡间划分开的,绝对不会插手凡间之事,因为凡事都有因果报应,万一乱了因果,会影响仙途。

    突然,庄末的衣角被拉了拉。

    “姐姐,给你。”

    庄末看见有五个小萝卜头张着大大的眼睛看着她,为首的小男孩看起来只有六七岁的样子,比阿强小一点,绷着一张脸,眼睛是琥珀色的,很好看,手里正拿着一个包子给庄末。

    后面一个小男孩看起来和前面这个差不多大,看见庄末没立刻接过去,适时的解释了几句:“刚才姐姐都没有吃包子,把包子都留给我们了,姐姐,你吃包子。”

    庄末看着面前那只拿着包子是小手,心中突然一软。

    这是她来到这个世界第一次真心的笑了,她接过包子,吃了一口。

    包子皮已经硬了,里面的肉馅已经冷了,旁边的油也已经凝成固体,腻口的很。

    但是庄末却笑的很开心:“嗯,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包子。”

    “最喜欢庄末姐姐啦!”

    后面几个小萝卜头笑,冲上来抱住了庄末。

    “哈哈哈哈哈,别,痒。”庄末揉着他们几个的小脑袋,余光看到了一边不停瞟向这里的阿强。

    庄末朝面前的小萝卜头使眼色,做口型说:阿强。

    为首的小萝卜头顿时心领神会,转头冲向阿强,阿强一下子就被扑倒。

    “我也最喜欢阿强哥哥!”

    “我也是!”

    “我也喜欢阿强哥哥。”

    庄末笑着看着那边乱做一团,阿强满脸不情愿,但是眼里却是笑意。

    这样,好像也不错。

    吃饱喝足后,庄末说:“阿强,大家都叫什么名字,我之前失忆了,你给我再认一遍。”

    阿强点头,一个个指着给庄末介绍:“这个是阿土,那个是小树……”

    这……这这这这。

    “等等,你们的名字怎么都是这样的?你们以后都要一直叫这样的名字吗?”庄末扶额,给一群好奇的小萝卜头解释:“一个人的名字是指姓氏加名字……姓氏倒是无关紧要,但名字…………你们还是给自己取一个名字吧,日后出门在外,也需要一个体面一点的名字。”

    “体面?……庄末姐姐的名字是怎么来的呢?”一个小萝卜头问道。

    “当然,因为我是我父母的最后一个孩子,也是最小的一个孩子,所以叫庄末。”庄末笑道,“你们给自己起一个名字吧,算是对自己的一份期望。”

    阿强想了想,兴奋对庄末说:“我希望以后可以赚好多钱,然后就可以买好吃的给大家了,所以……我就叫富强好了!”

    庄末:“……”

    这起名风格……怎么有点不太对?

    “哇,强子哥名字好好听!”

    “富强,好好的名字啊,我也要叫富强!”

    ……

    “停!”庄末立刻开始打压这群熊孩子还是歪曲的起名风格,转头看向阿强:“你确定?”

    “嗯!这就是我的愿望!”

    行,你牛。

    庄末拍了拍阿强……呸,富强的肩膀:“……我尊重你的想法。”

    富强笑的特别灿烂,庄末不忍直视。

    庄末转头看向后面几个孩子,斩钉截铁的说:“你们说想法,我来起名。”

    “……”

    富强觉得自己好像做错了什么。

    刚才递给庄末包子的孩子,琥珀色的眼睛扑闪扑闪,好看的让庄末羡慕,但总是绷着个木头脸,或许是天生的吧。

    他是剩下那群孩子里年纪最大的,于是他就先开口:“我……只希望以后可以保护大家。”

    庄末摸了摸他的头:“那……你叫匡世怎么样?匡扶世间,把世界上的坏人都赶跑。”

    匡世琥珀色的眼睛亮晶晶的,勾了勾唇,算是凑出一个笑容,但是看上去还是有些冷冰冰的:“谢谢姐姐。”

    富强想了想自己的名字,觉得自己起的也不差啊。

    “我,我也想保护大家。”年纪比匡世稍小一些的孩子开口,年纪略稚嫩一些,但是却是一群孩子里从头到尾最机灵的,从头到尾都是不多说,也不会过分沉默。

    “谁说只有匡世可以保护大家呀?”庄末笑着把他拉过来,“这样,你叫扶生,救人救世,怎么样?”

    “好!”

    富强突然觉得自己的名字有点不香了。

    不行,他还是要面子的,不改。

    “姐姐!我要变得好厉害好厉害,可以把欺负我们的人都打跑!”

    后面一个小萝卜上去,一脸激动,是里面最活泼的一个,旁边一个看上去关系和这个很是要好,跟了上来:“那我也要我也要!”

    庄末想了想,“这样,你叫永朝,你叫炎杰,怎么样?”

    “太好了,姐姐最棒了!”

    富强:“……”

    真的,相比之下,“富强”是个什么鬼?

    “今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富强是大哥。”

    庄末想起什么似的,望向自己捡回来的那个小不点儿,小不点也睁着一双黑亮的眸子,看着她:“……姐姐!”

    庄末:“……”

    “对了!”扶生想起什么,他拉起小不点儿的手,小不点的袖口缝着两个字:红姝。

    “红姝?好名字啊,看来咱们的小妹妹是个大美人啊。”庄末挺开心的,抱起小不点,“终于有个小妹妹了,咱们可要招照顾好红姝啊。”

    其他人:“……”

    他们该不该和庄末说红姝其实是弟弟?

    扶生偷偷给大家比了一个“嘘”的手势,大家都默契闭嘴。

    算了,看庄末那么高兴,以后有机会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