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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6-一鸣惊人

    哗然声吸引了孙教授的兴趣。

    孙教授立时心中有所猜测,此人在霸州应当有些声名,而这点声名大抵还并非良性。

    他向着许准望了过去,带动着全场所有人的目光。

    许准尚未觉的如何,反而在许准身旁的薛直,这时候已经紧张的一动不敢动,他只觉得此刻好像全天下的目光都汇聚到了他们这里,让他呼吸都不敢大口呼吸。

    薛直忍不住在心中暗骂许准。

    奶奶的,知道这祖宗想搞事情,但没想到这祖宗真他娘的敢搞。

    真是要命了啊。

    这若是闹出了笑话,往后活着也和死了没啥区别了。

    可薛直却不知道,这对于许准来说,已经是最后的机会了,若再不把握,今日的论学就到此为止了。

    台上的顾长风等人也看向了许准,顾长风几个外县之人只是稍稍有些诧异,然而刘渊和彭昭眼神中的不屑却直接表露了出来。

    他们尚且没有完美的答案。

    一个课业屡屡末等的书呆子,难道还能说出什么让人眼前一亮的话?!

    无外乎博人眼球,哗众取宠!

    这时候许准的目光迎向了孙教授。

    孙教授有些花眼,但仍旧隐约感受到是一个朝气且自信的少年,这让他本能的就有些欣赏。

    他笑了笑道:“所有学子皆可作答,你自然可答。”

    说完,孙教授便好奇的看着许准,他想知道,这个少年会做出什么样的回答。

    全场所有人都看着许准。

    许准却好似没有体会到一丝外界所带来的压力,仿佛依旧还在思索着,然而随着他眼神越发的明亮,一股少年无畏的豪情,却也在此刻弥漫了出来。

    他轻声道。

    “学生读书有三,一为双亲,二为己身,三为求道。”

    孙教授顿时来了兴趣,开口问道:“何为为双亲?”

    许准仰头闭目,仿佛在回忆他的幼年时光,开口后也带着淡淡的伤感。

    “学生自幼家贫,父母双亲为供学生读书,日夜操劳,终年不止,其中艰辛学生历历在目,每每回想更是犹如刺心之痛,故有此执念,唯盼有朝一日金榜题名,可解父母劳累之苦。”

    “善。”

    孙教授忍不住赞赏道:“人贵诚,更贵孝,有此两点,即便不为圣贤之语而读书,可将来若是入仕为官,解汝父母劳苦时,当也能明白圣贤之志向,再长出一颗济世救民的心。”

    说完,孙教授又看向许准问道:“那二做何解?”

    许准吸了一口气,看了一眼这方天地,慢慢开口道:“学生为己,是想练就一双眼睛,可见这芸芸众生所不能见的天下。”

    此话一出,场中顿时出现了一抹骚乱。

    不过很快就又平静了下去。

    孙教授眉头一皱,问道:“天下大同,何以得见不同之天下?”

    许准淡淡的环顾了一眼四周,最终收回眼神时,他把头也微微的低了下来,他的话更轻了几分,可其中豪气仿佛助涨了他的声调,让所有人都彻底安静了下来。

    “教授问我,天下大同又何能看到不同之天下。

    但学生言,心眼不同必所见不同,我观雨非雨,而是水气之升腾再凝聚;我观石非石,而是尘埃万载之沉淀;我观木非木,而是幼芽破土之挣扎;我观星辰,可洞悉李太白手可摘星之豪迈,我观大海,可明晰元稹经沧海难为水之真挚,我观此天下,万物之深度,时光之广度,岂是庸俗之辈可以得见的,学生又岂能见不到不同之天下。”

    声音很轻,但却仿佛回荡在众人耳中不休。

    然而还没等所有人想明白这一点时,许准的话已经接着再次响起。

    “至于何为求道,老子曾言,道可道非常道,天下万物皆有其运行之脉络,洞察其脉络,学生曰为求道。

    我想读千卷书,看千般人,观千年史,我想从中总结出,人何以有贫穷和富贵,国何以有盛世与灭亡,天何以有日暮阴晴四季之变替,我想要做到一叶而知秋,观何因知结何果,见何果晓出何因,想明这天下变化之道,由道而入仕,强我民,强我国!”

    “这便是学生读书之所为!”

    许准的话语终于停下了,可其中带着许准读书之追求,却仿佛直达天听一般。

    为双亲,为己身,为求道。

    这是公心还是私心?

    好像只是简单的在诉说,许准希望在读书中追寻到什么,可也隐含着许准安家,修身,与强国的志向。

    一时间许多人有些恍惚。

    包括顾长风,张瑾,沈晖,刘渊,彭昭…他们全都呆呆的愣住了。

    他们第一次觉得他们好像是该好好的想一想,他们为什么要读书,又想通过读书而学到些什么。

    好像也该好好的看看这个世界,这世界在他们眼中又到底是什么。

    他们脑海忍不住又回荡起许准刚才的话。

    立身于大地,晓万物之根源,明岁月之沧桑。

    好大的志向。

    可他许准的口气也未免太大了些!

    而此刻一直躲在不远处,观看论学的宋南歌,已经彻底的惊呆了。

    她那双一直咕噜咕噜转动不止的灵眸,僵直的看着许准,连什么时候长大了嘴巴都恍然未觉。

    她感觉对这个混蛋的印象,好像又要被这个混蛋亲手颠覆了。

    神童?

    书呆子?

    匪徒?

    骗子?

    现在怎么又变成了志存高远的大才子?

    一个人怎么可以这么多变!

    但不管怎么样,许准的这番话,却让宋南歌不由的想起了曾经与她父亲的一番谈话。

    那时她父亲语重心长的对她说:“不管道家的道,还是佛家的因果,说到底都是在阐述天下万物的变化,我们读书目的也是如此,比如说开悟民何以富,军何以强,只要明白了这个道理,然后再去学富民,治军之类的术,都将事半功倍。”

    “有没有这么玄乎呀。”宋南歌那时说道。

    当时她父亲只是轻轻一笑道:“这种事情懂的人自然懂,不懂的人说了也不懂,等有一天,你看到一件事,突然觉得原来这世间一直都这样时,或者说做某件事,突然觉得原来这般简单时,那你兴许就会明白为父的这番话。”

    宋南歌本来一直都并不理解父亲的那番话,可现在听了许准的话,她好像有了那么一丝感悟。

    她在想。

    这个许准也许已经如父亲所说的那般,入道了。

    她突然对这个许准,更感兴趣了!

    另一边。

    许准的话引起了全场学子们的思考,可这时候,台上的李学正,有些忍不住了。

    他看着许准,好似看到了他庶出的大哥,也好像看到了他自己备受打击的幼年时光,他那尘封多年的记忆,仿佛又出现了松动,让他不由自己的再次回忆起,幼时大哥与他说的那句话。

    你永远不懂我何所思又有何思。

    他是不理解,也更不明白,为什么简简单单的事情,总是会有一些人想的那么深远和复杂。

    “够了!简直一派狂言!还不退下!”李学正怒而发喝。

    这一道怒喝,顿时惊醒所有人。

    许准看了一眼李学正,又把目光看向了孙教授。

    孙教授此刻正深深的看着许准,仿佛是想要把许准看透一般。

    最终他笑了起来。

    他轻轻的抬手,拦住了李学正,用着一种感叹的语气道:“狂言?想要一叶而知万世及万物秋,确是很狂啊,但年轻人才是未来人…”

    说到这里,孙教授一顿,看了一眼李学正,又扫视了一眼在场的所有学子,突然满怀激动道:“倘若连年轻人,都不敢说一些狂言妄语,或是做一两件惊世骇俗之事,那这个世间,岂不是太过无趣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