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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虫

    下午六时,与张东升随便找个路边摊对付了一口,高兴便驾车将其送回住处。

    说巧也巧,正要离开对方所在小区,汽车却发动不着了,手机也很配合的没了电,只有大秦公共安全的内部手机还可以使用。

    联系别人给自己打辆车?

    高兴想了想,有点抹不开面子。

    得嘞,腿着回去吧!

    扈渎是一座快节奏城市,路上最不缺的就是人。

    从这个人群穿过那个人群,熙熙攘攘,让高兴倍感难受。

    他一个人过活久了,有能力和人打交道,不代表他喜欢与人打交道。

    从很久之前就这样了,身边的人一多,心中焦虑无所适从,强大的身体素质怎么都锁不住渗出毛孔的冷汗。

    做人,好像挺难的……

    高兴暗自嘀咕,回想一遍这几天的作为,整个人能别扭到飞天遁地。

    好像心封闭久了,感情这种东西就会越来越淡,以至于随时间流转,没办法判断自己是否还具备感情这种东西。

    那天亲手下厨,不顾一切给花可期送去打包好的食盒,他觉得更多的,是最难消受养育恩,是出于长久压抑的歉疚而造成的一时冲动。

    至于这之中是不是真的有一丁点亲情的成份在里面,却是分不清楚的。

    “嗯?”

    暗中,一道视线从身上掠过,将高兴从胡思乱想中剥离。

    他追寻源头扭头望去,看到的只是游走在街上的普罗大众,并没有出奇的存在混于其中。

    谁?

    高兴眉头皱起又松开,那道视线并没有什么恶意,多是蕴含探究。

    可即使是这样,他也不想被谁盯上,暗戳戳被观察会让他觉得自己像动物园里取悦游客的狒狒。

    正思索着,套着一身青蛙大皮套的女孩走上前来,“那个,你是不是没钱坐公交?”

    公交?

    高兴偏头看了一眼,好嘛,停留在公交站台东想西想,让人误会了。

    不过说起来倒也不算错,自己确实是没钱乘坐公交,而117路正好通往扈渎特级外国语学院。

    哭笑不得中,手上多了青蛙少女方才抱在怀里的头套。

    “你帮我拿一下。”

    憨笑着说罢,青蛙少女笨手笨脚从皮套领子里翻出市民卡,“你哪一路车?我117路,如果你不是,那我多等一等,先帮你刷卡上车。”

    传说中的好心人?

    不自觉撇撇嘴,高兴正要拒绝,少女颇为滑稽地跳将起来在他肩膀一拍,“别不好意思,出门在外就是你帮我、我帮你,大城市不好混呢。”

    不是她……

    带着探究意味的视线再度出现,高兴快速去寻,正好看到李昂钻入人群避开自己的视线。

    “喂!还没说呢,你乘哪一路?”

    少女不依不饶,踮着脚一跳一跳,在高兴面前秀存在感。

    “我没有你想要的。你能帮我,但是我帮不到你,你的帮助对你没有意义。”

    高兴伸手拨开少女,朝李昂藏身的地方快步行去。

    “还真是个怪人。”

    青蛙少女弃而不舍,追在高兴身后,“大秦是人情社会,兄嘚~什么都讲道理和脸面,这样吃不开喔。”

    “还想跑?”

    一把将李昂从人群里揪出来,对方手里还握着女式自行车的把手。

    高兴又好气又好笑,“我很好奇,你是怎么跟过来的?之前我开车,从酒吧街到张东升的住处,少说也有三十公里,别告诉我你是骑这辆老式女款自行车跟上的。”

    “我就这么屌,你咬我啊?”

    李昂使劲儿拍了拍老款女士自行车的座垫,对旁边一脸问号的少女道,“你别看他人模狗样的,其实他可不是什么好人,你纠缠他你就死定了。”

    “他说的对。”

    高兴点点头,将青蛙头套扣在少女头上,“没事别跟我接触,这世间不公道,做好事不一定有好结果。”

    “如果做好事都没有好结果,那一定不是我的错。”

    青蛙少女双手抱拳拱了拱,“两位,相请不如偶遇,乘哪一路我请。”

    “嘿,还挺江湖气!”

    李昂随手把自行车靠在垃圾桶旁,“就冲你这么讲义气,这一路我就满足你、保护你。”

    话罢,拿出一部内部手机对高兴晃了晃,“你猜这是谁的?”

    衣服重量轻了……

    高兴细细感受,然后伸手摸向外套内兜,原本贴身放置的内部手机没了踪影。

    再看李昂,把内部手机塞入嘴里,使劲吞咽入了腹中。

    “不愧是你,刚才那一手是‘道’。”

    高兴分外清楚,李昂的手从始至终只是碰过自己衣角,没可能取走手机,“妙手空空?不对……”

    使劲在衣服上嗅了嗅,“现实被修改的味道……难怪,电影里能巧克力打鬼、纸帽子飞行。”

    “到底是我疯还是你疯?痴线!”

    李昂拍了拍腹部,“手机想拿回去,就听这位姑娘的。”

    说着,看向看傻了的青蛙少女,“你讲义气,我也不能让人说不够朋友。”

    “我们好像还不是朋友吧……”

    青蛙少女躲向高兴伸手,扯了扯高兴的衣服,“他脑子是不是坏掉了,那么大个手机都敢吃到肚子里?”

    “我也是117路。”

    高兴并不作答,想了又想,觉得还是早点摆脱李昂比较好。

    被这种想一出是一出的疯子盯上,大麻烦没有,小麻烦绝对少不了。

    他,很讨厌麻烦。

    正在这时,117路公交车驶入站台。

    青蛙少女当先走上车内,连续三次刷卡,让高兴和李昂成功上车。

    “我后悔了!”

    车内,被人挤得脸都快要变形的李昂,吐着舌头发表自己的看法,“今时不同往日,这年头讲义气是要付出代价的。”

    “过两站就好了,这个时间点去风情街的比较多。”

    青蛙少女在一旁安慰,突然想起了什么,“你自行车不要啦?”

    “谁告诉你那是我的自行车?嘿哈嘿嘿嘿嘿……”

    李昂摇摇头发出魔性笑声,一脸奸计得逞的小人样,“死豹子弄脏我好几件衣服,我弄丢他的代步工具,很合理吧?”

    “路线不对……”

    高兴的关注点却不在二人的对话上,视线扫过窗外,“下一站应该是将军大道,但是现在的路线,却是去渎江大桥。”

    话落,不少乘客也反应过来,要在将军大道下车的乘客顿时大吵大闹。

    “司机你路线错了!”

    “马的,怎么开车的!误了时间我投诉死你!”

    “我这等着去上夜班呢!司机你什么情况,打不上卡被扣钱算你的算我的?”

    ……

    “啰哩啰嗦唧唧歪歪!”

    驾驶位发出一声暴吼,车内顿时一静。

    紧接着,他怪笑起来,扯着嗓子嘶喊,“去什么将军大道,你们这些只配坐公交车、动不动就投诉的渣渣,还是下地府比较好!早就想这么做了,现在满满一车,很够本!都去死去死去死……”

    不好!

    高兴双手将面前乘客分拨到两旁,视线投向司机,就见驾驶位上的中年汉子双目上翻面容扭曲,陷入癫狂状态。

    其耳朵,钻出一只只米粒大小、模样狰狞的虫子,自车窗缝隙飞走!

    “我看还是你去死好啦~”

    李昂不知何时出现在司机斜后方,十字固锁住对方脖子,“停车!我叫你停车!!”

    “别乱来!”

    高兴那个愁啊,李昂看着是帮忙,实际上就是添乱,司机哪怕窒息到脸都要青了,该乱开车还是乱开车。

    原本只是路线有误,现在公交车却是在道路上划起了S,车内乘客东倒西歪。

    受制于面前全是乘客,加上高壮的体魄在车内施展不开,高兴没办法第一时间抢夺车辆控制权。

    而这个时候,一辆渣土车迎面驶来,与公交车正面撞在一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