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于无声处听暗香
子阳乃是上清道弟子，游神境的元神修士，正在镇北王曹于野府上做客卿。
随着伏龙真人的死亡，曾经盛极一时的九霄道逐渐式微，十上道、上清道以及无生教等等道统都得到皇帝敕令册封，瓜分了九霄道曾经占据的产业，各自发展为一股不弱的势力。
子阳的正儿八经的上清道第四代授符弟子，师承“两袖青蛇”点萍道人，又背靠王府，在修士之中身份也算得上贵重。
因而，就连那正二品的吕展眉，都对他礼遇有加。
让他来对付一个区区普通人，确实是屈才了。
陈天酬哪怕是科举考出花来，也还是肉体凡胎，与他们这些修士是云泥之别。
在不明就里的子阳看来，吕展眉如此小心行事，甚至都有些不可理喻。
一个凡人，杀了也就杀了，如此大费周章，岂非屎上雕花？
子阳的神魂从身体中腾空而起，立即在石室内掀起一阵激荡阴风，将地上薄薄一层尘埃卷起，向四周推开。
这是神魂凝实壮大的迹象，单单是离体，便能影响到环境。
他虽然尚未到日游的境界，但也已经不惧月光，若是在室外斗法，夜晚时分便是他真正的主场。
眼下虽然没有这等优势，也绰绰有余了。
凡人神魂松散虚弱，别说是干扰七情，子阳自信，只需自己一个念头，稍微施加幻象，便可叫这陈天酬魂飞魄散！
“只是杀鸡焉用牛刀，这吕司正喜爱屎上雕花，我却不喜画蛇添足。”
子阳心里讥讽，眨眼间穿过牢房重重墙壁，看见了站在门口的吕展眉。
同时，他也对上了那悬于半空中的，陌生神魂的目光！
那神魂是个白衣书生模样，长身玉立、丰神俊朗，手上持着一枝清傲梅花，周身泛着一层朦胧金光，竟然隐约带着神圣之意。
子阳陡然一惊，与对方眼神一碰撞，立刻便察觉到，此人神光饱满，意志凝实，应当元神修为已有小成。
只是分辨不出，对方究竟是到了哪个境界。
且这诏狱内，怎么会出现其他元神修士？！
子阳心里惊疑不定，随后目光就注意到了底下坐着的陈天酬肉身。
蓬头垢面，手上戴着镣铐，虽然样貌消瘦憔悴许多，可大致轮廓却与这神魂一模一样！
此地囚犯，只有一个人，便是那舞弊案的主谋，状元陈天酬！
也就是说，这陈天酬，竟然并非凡人，而是一个元神修士！
子阳瞳孔紧缩，随即眼中寒光大涨，厉喝道：
“好啊，我大启铁律，自古修士不得参与科举，陈天酬，你竟然隐瞒修为舞弊，你可知这是真正的欺君杀头之罪！”
修士不得参加科举，是王朝定鼎以来就立下的一条铁律，不可触犯的红线原则。
无论是武道修士还是元神修士，想要进行作弊都太容易了。
且因太祖认为，修士参与科举，“未能显究天人之极、研学问之穷”，得到了那位传说中已经达到人仙境的鹿山圣人的认可。
从此，科举考场必须悬挂鹿山圣人画像，举子凡名列甲榜前十，于金銮殿上参拜，即可受文气灌注，顷刻便是入定境，为圣人记名弟子。
换而言之，现在大启官场上的几乎大部分官员，都能以同门师兄弟相称。
原本，陈天酬这一届在殿试结束之后，也有这个步骤。
但是因为陈天酬入狱，导致此事也暂且按下，要等舞弊案结案之后，重新确定名次，才能继续。
因此，陈天酬这一遭，拦住的又岂止是长公主的敛财之路？
说不定，连他的同窗，此刻都恨他入骨！
子阳虽然与陈天酬无冤无仇，然而，此案一旦了结，便是大功一件，立刻就能卖无数个人情出来。
既然陈天酬自己暴露出来，他自然不介意送他一程！
想到这里，子阳的眼神已经从冰冷，转变为了凶光大炽！
“待我将此事禀告圣上，便无需什么证词证据，即刻便能将你定罪！”
他本以为此话一出，陈天酬必定惊慌失措。
然而陈天酬却摇了摇头：
“无知无智，真小人耳。”
子阳何曾被人当面这么骂过，当即冷笑：
“好胆，死到临头竟然还敢谩骂于我，怪不得敢在金銮殿上自寻死路，死不足惜！”
“今日我便将你神魂打散，教教你何为自知之明！”
他一甩袖子，身后忽然弥漫五彩光华，从虚空中踏出一位手持长锏、身下骑着青色老虎的尊者来。
这是上清道道祖座前七十二路尊者之一的寅将尊者。
而这道士，正是在施展元神修士的另外一种手段，便是通过“观想”衍生而出的种种幻象，进行攻击。
这些幻象，不存在于现实，但对于神魂意识而言，却是真真切切的实际。
神魂斗法，便是意念之战。
子阳念头一动，怒意心头起，那骑着老虎的尊者便怒目而瞪，乘云驾雾，踏空奔来，手中长锏仿佛无限增大，挥舞间，宛如有风雷呼啸！
陈天酬深吸一口气，紧紧盯着那骑虎尊者。
对方的神魂凝练程度，显然比他高深多了，这尊者手中的长锏，就像是真实的一样排山倒海，势不可当。
他知道自己绝对挡不住！
不过……他又何必去挡？
陈天酬心里冷笑一声。
神魂幻象，说到底，都是意念心魔。
他若胆怯，则心魔自然猖獗。
他若无畏，则心魔自然萎靡。
这道士刚才说了一大通，并不是要和陈天酬废话，而是要勾起他心中的畏惧，动摇他的意念，令他不战而怯。
那么对方不需费太大力气，便能立刻将他打败。
换而言之，此时对方应当未曾尽力，且只攻而不守，本体空虚！
电光石火之间，陈天酬心神合一，抱守本真，假作慌乱不敌，急急后退。
子阳见状，果然知道他外强中干，乘胜追击，让寅将尊者举起长锏准备给他最后一击。
陈天酬神魂看似如残烛剧烈颤抖，却猛地抬起头，双眸中剑芒一闪，投入那尊者眼中。
这凝聚了意志的一击，锋利到极致。
心念剑芒绞动，立即将毫无防备的寅将尊者两颗眼珠子绞了个稀碎，只留下血红两个窟窿！
“啊啊啊啊！！！”
幻象与本体同感。
隔了好几面墙的石室中，隐约传来了一声凄厉的惨叫。
陈天酬一口气也没有松，将手里梅花一抛，并指向前，低喝道：
“去！”
梅花上花瓣纷纷飘落，如同血雨，朝着半空中惊恐万分的道士神魂激射而去！
眨眼之间，千万片落英，就洞穿了子阳的神魂，不亚于凌迟。
一切兔起鹘落，意念交锋，无声无息，不过眨眼而已。
陈天酬元神归位，一睁眼，便见到吕展眉脸色大变，暴喝一声“看住他们两个”，便朝着牢房外闪身飞奔而去。
吕展眉冲进石室里，便只见到子阳仰头瘫软在椅子上，死不瞑目，神情十分恐惧不解。
他脸色难看，伸手探了探对方脖颈，果然已经没有生机。
唯有空气中，似乎隐约有一股清冽的梅香在浮动……
随着伏龙真人的死亡，曾经盛极一时的九霄道逐渐式微，十上道、上清道以及无生教等等道统都得到皇帝敕令册封，瓜分了九霄道曾经占据的产业，各自发展为一股不弱的势力。
子阳的正儿八经的上清道第四代授符弟子，师承“两袖青蛇”点萍道人，又背靠王府，在修士之中身份也算得上贵重。
因而，就连那正二品的吕展眉，都对他礼遇有加。
让他来对付一个区区普通人，确实是屈才了。
陈天酬哪怕是科举考出花来，也还是肉体凡胎，与他们这些修士是云泥之别。
在不明就里的子阳看来，吕展眉如此小心行事，甚至都有些不可理喻。
一个凡人，杀了也就杀了，如此大费周章，岂非屎上雕花？
子阳的神魂从身体中腾空而起，立即在石室内掀起一阵激荡阴风，将地上薄薄一层尘埃卷起，向四周推开。
这是神魂凝实壮大的迹象，单单是离体，便能影响到环境。
他虽然尚未到日游的境界，但也已经不惧月光，若是在室外斗法，夜晚时分便是他真正的主场。
眼下虽然没有这等优势，也绰绰有余了。
凡人神魂松散虚弱，别说是干扰七情，子阳自信，只需自己一个念头，稍微施加幻象，便可叫这陈天酬魂飞魄散！
“只是杀鸡焉用牛刀，这吕司正喜爱屎上雕花，我却不喜画蛇添足。”
子阳心里讥讽，眨眼间穿过牢房重重墙壁，看见了站在门口的吕展眉。
同时，他也对上了那悬于半空中的，陌生神魂的目光！
那神魂是个白衣书生模样，长身玉立、丰神俊朗，手上持着一枝清傲梅花，周身泛着一层朦胧金光，竟然隐约带着神圣之意。
子阳陡然一惊，与对方眼神一碰撞，立刻便察觉到，此人神光饱满，意志凝实，应当元神修为已有小成。
只是分辨不出，对方究竟是到了哪个境界。
且这诏狱内，怎么会出现其他元神修士？！
子阳心里惊疑不定，随后目光就注意到了底下坐着的陈天酬肉身。
蓬头垢面，手上戴着镣铐，虽然样貌消瘦憔悴许多，可大致轮廓却与这神魂一模一样！
此地囚犯，只有一个人，便是那舞弊案的主谋，状元陈天酬！
也就是说，这陈天酬，竟然并非凡人，而是一个元神修士！
子阳瞳孔紧缩，随即眼中寒光大涨，厉喝道：
“好啊，我大启铁律，自古修士不得参与科举，陈天酬，你竟然隐瞒修为舞弊，你可知这是真正的欺君杀头之罪！”
修士不得参加科举，是王朝定鼎以来就立下的一条铁律，不可触犯的红线原则。
无论是武道修士还是元神修士，想要进行作弊都太容易了。
且因太祖认为，修士参与科举，“未能显究天人之极、研学问之穷”，得到了那位传说中已经达到人仙境的鹿山圣人的认可。
从此，科举考场必须悬挂鹿山圣人画像，举子凡名列甲榜前十，于金銮殿上参拜，即可受文气灌注，顷刻便是入定境，为圣人记名弟子。
换而言之，现在大启官场上的几乎大部分官员，都能以同门师兄弟相称。
原本，陈天酬这一届在殿试结束之后，也有这个步骤。
但是因为陈天酬入狱，导致此事也暂且按下，要等舞弊案结案之后，重新确定名次，才能继续。
因此，陈天酬这一遭，拦住的又岂止是长公主的敛财之路？
说不定，连他的同窗，此刻都恨他入骨！
子阳虽然与陈天酬无冤无仇，然而，此案一旦了结，便是大功一件，立刻就能卖无数个人情出来。
既然陈天酬自己暴露出来，他自然不介意送他一程！
想到这里，子阳的眼神已经从冰冷，转变为了凶光大炽！
“待我将此事禀告圣上，便无需什么证词证据，即刻便能将你定罪！”
他本以为此话一出，陈天酬必定惊慌失措。
然而陈天酬却摇了摇头：
“无知无智，真小人耳。”
子阳何曾被人当面这么骂过，当即冷笑：
“好胆，死到临头竟然还敢谩骂于我，怪不得敢在金銮殿上自寻死路，死不足惜！”
“今日我便将你神魂打散，教教你何为自知之明！”
他一甩袖子，身后忽然弥漫五彩光华，从虚空中踏出一位手持长锏、身下骑着青色老虎的尊者来。
这是上清道道祖座前七十二路尊者之一的寅将尊者。
而这道士，正是在施展元神修士的另外一种手段，便是通过“观想”衍生而出的种种幻象，进行攻击。
这些幻象，不存在于现实，但对于神魂意识而言，却是真真切切的实际。
神魂斗法，便是意念之战。
子阳念头一动，怒意心头起，那骑着老虎的尊者便怒目而瞪，乘云驾雾，踏空奔来，手中长锏仿佛无限增大，挥舞间，宛如有风雷呼啸！
陈天酬深吸一口气，紧紧盯着那骑虎尊者。
对方的神魂凝练程度，显然比他高深多了，这尊者手中的长锏，就像是真实的一样排山倒海，势不可当。
他知道自己绝对挡不住！
不过……他又何必去挡？
陈天酬心里冷笑一声。
神魂幻象，说到底，都是意念心魔。
他若胆怯，则心魔自然猖獗。
他若无畏，则心魔自然萎靡。
这道士刚才说了一大通，并不是要和陈天酬废话，而是要勾起他心中的畏惧，动摇他的意念，令他不战而怯。
那么对方不需费太大力气，便能立刻将他打败。
换而言之，此时对方应当未曾尽力，且只攻而不守，本体空虚！
电光石火之间，陈天酬心神合一，抱守本真，假作慌乱不敌，急急后退。
子阳见状，果然知道他外强中干，乘胜追击，让寅将尊者举起长锏准备给他最后一击。
陈天酬神魂看似如残烛剧烈颤抖，却猛地抬起头，双眸中剑芒一闪，投入那尊者眼中。
这凝聚了意志的一击，锋利到极致。
心念剑芒绞动，立即将毫无防备的寅将尊者两颗眼珠子绞了个稀碎，只留下血红两个窟窿！
“啊啊啊啊！！！”
幻象与本体同感。
隔了好几面墙的石室中，隐约传来了一声凄厉的惨叫。
陈天酬一口气也没有松，将手里梅花一抛，并指向前，低喝道：
“去！”
梅花上花瓣纷纷飘落，如同血雨，朝着半空中惊恐万分的道士神魂激射而去！
眨眼之间，千万片落英，就洞穿了子阳的神魂，不亚于凌迟。
一切兔起鹘落，意念交锋，无声无息，不过眨眼而已。
陈天酬元神归位，一睁眼，便见到吕展眉脸色大变，暴喝一声“看住他们两个”，便朝着牢房外闪身飞奔而去。
吕展眉冲进石室里，便只见到子阳仰头瘫软在椅子上，死不瞑目，神情十分恐惧不解。
他脸色难看，伸手探了探对方脖颈，果然已经没有生机。
唯有空气中，似乎隐约有一股清冽的梅香在浮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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