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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第三十七个祖师爷

    大约一千三百年前,鹿山圣人隐遁后,其三十六位弟子,分别继承了一条文脉,瓜分天下才气。

    书院创立以来,便以这三十六条文脉作为师承,各自发展,如今各有盛衰。

    其中又以“书”、“文”、“格”这三条文脉最为显贵,如今门下弟子何止三千。

    张先生叫做张焕明,是“书”脉的先生,一手草书犹如鬼斧神工,人称“书中自有恶蛟龙、食天狗”,尤其擅长以剑为笔,进行石刻。

    在棋坪山留下的一幅“绝崖石刻”,气势磅礴无边,冲天而起,生生截断了一条百丈瀑布,使其从此分流。

    因此也有好事者,将他比作“剑仙”。

    白先生则名为白万里,却是如今已经几近凋零的“诗”脉先生。

    自从三百年前开始,因为大启接连吞并了周围六国,武道大兴,呈现鼎盛之势,本朝便逐渐流行起实用主义。

    文以质佳,而将华而不实视为耻辱,先前大行其道的“诗”、“赋”、“词”、“曲”都逐渐衰落下去。

    虽然这并没有影响原本就存在的作品的地位,但却会影响人心风气,哪怕是做文章,也会尽量避免华丽辞藻,而朝言简意赅靠拢。

    如此三百余年,进入书院求学的学子们,选择这些文脉专研的也就越来越少了。

    ——这就像是考大学选专业,肯定优先考虑社会风评更好的那一些,冷门专业直接就忽略了。

    时至今日,“诗”脉人才凋敝,已经只剩下白万里这一个先生和四个学生。

    然而,就算文脉各有盛衰,全天下却都有一个共识。

    那就是,当初圣人留下的三十六条文脉,便已经囊括了这人间的学问。

    后来者再如何钻研,也是万变不离其宗。

    不会再有第三十七条文脉出现了!

    因此,但张焕明听到白万里说陈天酬竟然代表了一条文脉的时候,才会如此惊讶。

    张焕明在飞剑上稳住身形,落到了自己这位同僚的身旁,忍不住质疑道:

    “就他?他科举作的文章我也拿来看过了,要说优秀,也的确远超常人,但是放在书院里,这资质也只能堪堪排进前百。”

    张焕明也没有诋毁陈天酬的意思,甚至还帮他辩解了一下。

    “说来这也并非他的错,他的天资是不错,奈何出身寒微,启蒙又晚,实在是人力有时而穷。”

    “作为书院弟子绰绰有余,甚至于,夫子若想收他当个先生,也未尝不可。”

    “可‘文脉’二字,我看他实在是担当不起!”

    张焕明冷哼一声,心里直犯嘀咕。

    总该不会,圣人当年走的时候,还留了个私生子吧?!

    他一合计,也不可能,这时间对不上,难不成……是夫子的?

    白万里见自己的好友十分不忿,大有去找夫子理论的架势,有些哭笑不得。

    他无奈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道:

    “夫子向来秉公,你就别瞎想了。”

    张焕明向来是个直来直往的暴脾气,瞅着他呛声道:

    “那你信他身上能有文脉?”

    白万里淡然一笑,挥了挥袖子:

    “有没有,届时一看便知,真有文脉,你我二人,还判断不了吗?”

    “我观夫子的态度,似乎也并不是十分笃定,或许只是晃了晃神,看错了而已呢。”

    张焕明点了点头:“也是,我先行一步,前往洛京,去看一看这陈天酬的本事。”

    他乘风而起,化作了一道剑光,只余声音回荡在半空。

    “若是他资质不过尔尔,我便只救他性命。”

    “若是他真有文脉加身,我张焕明今后把他当第三十七个祖师爷供着!”

    好友恶狠狠的话,让白万里失笑摇了摇头。

    其实他心里也并不相信一个人间举子,身上竟然会有一条新的,流落在外的“文脉”。

    只是见到这人间又一轮科举的繁华盛景,他心里不免想起寥落的“诗”脉。

    所收的四个弟子,志向都不在诗文之上,近来所作多是匠气居多,而无灵动生气。

    长此以往,只怕“诗”脉不存!

    “唉。”

    白万里叹了口气。

    随即又稍稍振作起来。

    原本辞官之后,他已经不愿意再回洛京,之所以此次特意过来,他的主要目的,其实是为了去见一见一位少见的诗才。

    传闻,洛京礼部侍郎的二公子杜玮,三岁可作诗,出口能成章,如今二十三岁,科举虽然名次不高,才名却显扬京都。

    几首代表作,白万里看了也觉得灵气可嘉。

    若是可以,他欲再收一位弟子,真正传承衣钵。

    思罢,白万里从容迈步,一步,便跨越了千里之遥,再十步,已经到了洛京都城门外!

    他望着城门,露出了一丝怀念的神情,走上前,跟着人群排队入城。

    门口兵卒守卫脸色有些诧异地接过白万里递过去的令牌,随后神情大变,立刻高举令牌跪倒在地,大声道:

    “参见太师!”

    ……

    “鹿山书院为何要救我?”

    陈天酬挑了挑眉,有些不解。

    原身虽然算得上是天赋异禀,毕竟往前数几百年也就出个位数的三元及第。

    换算一下,放在现代,他怎么也是一个全国状元,名牌大学随便选,会被书院看上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但让书院主动出手,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往前一直数到书院创立的时候,都没有先例!

    乔敬之闻言,用奇怪的眼神上下打量着陈天酬,像在看什么稀奇生物一样,然后摇了摇头。

    “我也不知道,先生叫我先过来,我就过来了。”

    “那你怎么顶替的乔敬之?”

    “不知道,先生安排的。”

    “那你怎么救我?”

    “不知道,救人就是救人,还要怎么救吗?”

    乔敬之瞪大眼睛,很诧异地看向他。

    陈天酬:“……”

    什么都不知道你就敢冒名顶替乔敬之,跟着进诏狱?

    是不是有点大胆了。

    况且面前这家伙,一路被押送过来,肯定是被检查过的,如果是修士,立刻就暴露了。

    换而言之,这个假冒乔敬之,除了瞒天过海之外,应当是个普通人。

    陈天酬拧起眉毛。

    书院不至于派一个普通人进来,但看对方的样子,倒像是什么都不知道,眼神里有一种清澈的愚蠢。

    难不成,是被人当成了棋子而不自知?

    他想了想,并不想连累人,劝道:

    “我不用你救,你若是想离开的话,我可以送你离开。”

    乔敬之猛地摇头,态度很坚定:

    “不行,我得把你救出去!”

    陈天酬无奈了,这娃儿还挺犟的。

    “行吧,那你就待着,他们现在暂时也不会对你怎么样。”

    他说完,转头看向那狭窄的窗户,凑上前,跳起来用手抓了一蓬雪进来,捧在怀里用体温融化。

    乔敬之好奇道:“你在干什么?”

    陈天酬用手指试了试湿润度,在墙壁上抹下一道水迹,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口道:

    “我在调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