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章：深夜行商
男子身后白茫茫大地上，有数十骑静立在雪地里，同样黑袍、长披风装束，天地间一片肃杀之气。
所有人头戴帷帽，皂纱遮面，身配刀剑长枪，其中几人身后更是背着火枪，也就是后世俗称的鸟铳，在这个时代，是明军制式武器。
甚至，他还见到几人马鞍侧面挂着三眼铳。
门口的中年黑袍人微微鞠躬，说道：
“道长，叨扰了。
我们过路行商，错过了客店，想要在此投宿一宵，明日便走，请道长周全方便。”
这是把一身道袍装束的自己，当成这里的道人了。
陈无恙抬头打量这人。
路经此地的行商？
有什么行商会如此一副武装到牙齿的装扮？
这黑色棉袍下，估计还有甲片！
土匪强盗，或者反贼流寇，不可能有如此精良装备。
只能是大明朝的正规军，才能如此。
可明正规军，为什么鬼鬼祟祟出现在这荒山野岭的道观前，还谎称是行商？
但这与他无关。
陈无恙微一沉吟，便点了点头，后退一步，侧身让开进入道观的通道。
此时又有一道闪电划过天际，伴随着闷雷声，雪依然下的大。
“下大雪的雷暴天气可是少见，数十年也少有发生，这天下的异象越来越严重！”
黑袍中年人低声说着话，转身向门口等待的骑士招了招手。
骑士下马，鱼贯而入，另有几人牵马到道观侧面羊肠小道，进入山内。
黑袍中年人站在陈无恙身边，口中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
“不知我们深夜到访，是否会叨扰到道观另外的道长？”
陈无恙摇了摇头，“这是一间无人道观，我也是路经此地，暂住一晚。”
黑袍中年人：“请教道长在哪家道观修行？”
陈无恙：“龙虎山正一道。”
黑袍中年人脸色一整，立刻改了称呼，“原来是龙虎山正一道仙师！不知仙师来此处有何事？”
陈无恙淡淡地回答道：“奉师尊之命，来各地超度因天灾而亡的百姓。”
黑袍中年人叹息，“当今圣上有感天灾，百姓流离失所，让修行中人到各地为人们超度，也是一件善举。”
有一人经过他们身边，听到这番对话，哼了一声，说道：
“圣上要真的怜悯百姓。少收一些税，多给受灾地方老百姓送点粮食就好了。人死了，假惺惺的让道士来超度又有何用？”
“闭嘴。”
黑袍中年人低声呵斥，又转身抱拳，“下人说话不知天高地厚，请仙师切勿在意。”
陈无恙摇了摇头，“出家人对俗世之事不感兴趣。”
他转头看向道观内，那些进入的黑袍人在搜寻道观各个角落。
一些能藏身的隐秘角落，更是重点关注。
黑袍中年人微笑解释道：
“出门在外，需小心谨慎，还请仙师不要介意。”
门外一前一后，又进来两人。
这两人同样头戴帷帽，皂纱遮面，却一眼看出是两个女人。
黑袍中年人向走在前面那女子微微鞠躬，“大小姐。”
女人经过他们身边，轻声道：“总管辛苦了。”
走在后面那女子身背长剑，皂纱后一双若隐若现的眼睛，在陈无恙脸上扫过，竟让他有被针刺般的感觉。
这是一个修炼出真气的武者！
两个女子进入道观后，被称为总管的黑袍中年人说道：
“还有不情之请，请仙师见谅。夜里这道院发生任何事情，请当作没有听到。明日，也不要去山下那村子里。”
陈无恙看他一眼，抬手施了一礼，一言不发，转身离去。
总管目不转睛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道观深处，才转头看向大门外，雪地上人与马的脚印，已被大雪覆盖，再无一丝痕迹。
进入房间，桌子上的油灯依然亮着，油灯如豆，昏昏暗暗。
陈无恙曲指一弹，嗤的一声轻响，豆子大小的火苗熄灭。
他也不睡，只是盘腿坐在床上，双眼微闭，进入冥想修行状态。
总管的话引起了他的好奇。
难道，他们也是为了那只叫青鴍的怪鸟？
片刻后。
他从身上掏出一张符箓，捻在修长双指尖，口中念诵道：
“太上玄元皇帝，令我魂魄分离，离体而去，不受拘束。”
嗤的一声轻响，符箓燃烧起来，一团烟雾升起，包裹他的身体。
一缕神识离开躯体，像一条柔若无骨的小蛇似的，无声游走，离开房间，来到外面大殿。
大殿中，刚才见过的那修炼出真气的负剑女子，正与总管站在一起。
负剑女子：“那牛鼻子会不会是假的？”
总管摇摇头，“我在京师见过许多正一道的道人，而且痴长几岁，也算识人无数。刚才那年轻人气质谈吐，不会是假冒的。”
负剑女子声音发狠：“以防万一，我去把他宰了，免得坏了我们事情。”
总管阻止道：
“为了一己安危，随便屠戮一个无辜之人，我们和朝廷中那些祸害忠良的阉党，又有什么区别？大人仁义慈悲，不会允许发生如此事情。”
负剑女子哼了一声，“妇人之仁！杨御史就是太直了，才被那些死太监陷害。”
“总管说得对！”
那个被称为大小姐的女子走过来，轻声对负剑女子说道：
“父亲大人宁可身陷囹圄，也不愿与朝廷奸臣小人与阉党同流合污，就是不愿负天下苍生。
如果为一己安危，害一个超度这天灾人祸中亡魂的修行人，父亲大人不会宥恕我们。”
负剑女子对这大小姐却异常温柔，小声说道：“好啦，我知错了。”
总管轻声说道：
“大小姐，大人的囚车，下半夜才会到，家丁们一切都准备好，你再去休息一会吧。”
大小姐低头不语，片刻后，才说道：
“我想去见见刚才那正一道仙师”
符箓烧尽，火苗晃动一下熄灭。
那缕在一旁鬼鬼祟祟偷听的神识，嗖的一下，飞快原路返回，重新回到躯体内。
陈无恙睁开眼睛，指尖最后一丝烟雾散尽。
他依然保持盘腿而坐的姿势，脑子里暗忖。
杨御史？
左副都御史杨涟？
历史上记载，天启年间，时任左副都御史的杨涟因弹劾魏忠贤，被其恨之入骨，寻得机会，捏造供状，诬陷入狱。
后来，被锦衣卫以一枚铁钉，钉入头部而死，时年五十四岁。
听他们刚才的话，杨涟此刻还没有死，可为什么会从京师，押送到数百里之远的荒野山村？
此刻，他心中一片雪亮，这群有着精锐明军装备的人，应该是杨涟的家丁。
出现在这里，估计是要劫囚。
所有人头戴帷帽，皂纱遮面，身配刀剑长枪，其中几人身后更是背着火枪，也就是后世俗称的鸟铳，在这个时代，是明军制式武器。
甚至，他还见到几人马鞍侧面挂着三眼铳。
门口的中年黑袍人微微鞠躬，说道：
“道长，叨扰了。
我们过路行商，错过了客店，想要在此投宿一宵，明日便走，请道长周全方便。”
这是把一身道袍装束的自己，当成这里的道人了。
陈无恙抬头打量这人。
路经此地的行商？
有什么行商会如此一副武装到牙齿的装扮？
这黑色棉袍下，估计还有甲片！
土匪强盗，或者反贼流寇，不可能有如此精良装备。
只能是大明朝的正规军，才能如此。
可明正规军，为什么鬼鬼祟祟出现在这荒山野岭的道观前，还谎称是行商？
但这与他无关。
陈无恙微一沉吟，便点了点头，后退一步，侧身让开进入道观的通道。
此时又有一道闪电划过天际，伴随着闷雷声，雪依然下的大。
“下大雪的雷暴天气可是少见，数十年也少有发生，这天下的异象越来越严重！”
黑袍中年人低声说着话，转身向门口等待的骑士招了招手。
骑士下马，鱼贯而入，另有几人牵马到道观侧面羊肠小道，进入山内。
黑袍中年人站在陈无恙身边，口中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
“不知我们深夜到访，是否会叨扰到道观另外的道长？”
陈无恙摇了摇头，“这是一间无人道观，我也是路经此地，暂住一晚。”
黑袍中年人：“请教道长在哪家道观修行？”
陈无恙：“龙虎山正一道。”
黑袍中年人脸色一整，立刻改了称呼，“原来是龙虎山正一道仙师！不知仙师来此处有何事？”
陈无恙淡淡地回答道：“奉师尊之命，来各地超度因天灾而亡的百姓。”
黑袍中年人叹息，“当今圣上有感天灾，百姓流离失所，让修行中人到各地为人们超度，也是一件善举。”
有一人经过他们身边，听到这番对话，哼了一声，说道：
“圣上要真的怜悯百姓。少收一些税，多给受灾地方老百姓送点粮食就好了。人死了，假惺惺的让道士来超度又有何用？”
“闭嘴。”
黑袍中年人低声呵斥，又转身抱拳，“下人说话不知天高地厚，请仙师切勿在意。”
陈无恙摇了摇头，“出家人对俗世之事不感兴趣。”
他转头看向道观内，那些进入的黑袍人在搜寻道观各个角落。
一些能藏身的隐秘角落，更是重点关注。
黑袍中年人微笑解释道：
“出门在外，需小心谨慎，还请仙师不要介意。”
门外一前一后，又进来两人。
这两人同样头戴帷帽，皂纱遮面，却一眼看出是两个女人。
黑袍中年人向走在前面那女子微微鞠躬，“大小姐。”
女人经过他们身边，轻声道：“总管辛苦了。”
走在后面那女子身背长剑，皂纱后一双若隐若现的眼睛，在陈无恙脸上扫过，竟让他有被针刺般的感觉。
这是一个修炼出真气的武者！
两个女子进入道观后，被称为总管的黑袍中年人说道：
“还有不情之请，请仙师见谅。夜里这道院发生任何事情，请当作没有听到。明日，也不要去山下那村子里。”
陈无恙看他一眼，抬手施了一礼，一言不发，转身离去。
总管目不转睛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道观深处，才转头看向大门外，雪地上人与马的脚印，已被大雪覆盖，再无一丝痕迹。
进入房间，桌子上的油灯依然亮着，油灯如豆，昏昏暗暗。
陈无恙曲指一弹，嗤的一声轻响，豆子大小的火苗熄灭。
他也不睡，只是盘腿坐在床上，双眼微闭，进入冥想修行状态。
总管的话引起了他的好奇。
难道，他们也是为了那只叫青鴍的怪鸟？
片刻后。
他从身上掏出一张符箓，捻在修长双指尖，口中念诵道：
“太上玄元皇帝，令我魂魄分离，离体而去，不受拘束。”
嗤的一声轻响，符箓燃烧起来，一团烟雾升起，包裹他的身体。
一缕神识离开躯体，像一条柔若无骨的小蛇似的，无声游走，离开房间，来到外面大殿。
大殿中，刚才见过的那修炼出真气的负剑女子，正与总管站在一起。
负剑女子：“那牛鼻子会不会是假的？”
总管摇摇头，“我在京师见过许多正一道的道人，而且痴长几岁，也算识人无数。刚才那年轻人气质谈吐，不会是假冒的。”
负剑女子声音发狠：“以防万一，我去把他宰了，免得坏了我们事情。”
总管阻止道：
“为了一己安危，随便屠戮一个无辜之人，我们和朝廷中那些祸害忠良的阉党，又有什么区别？大人仁义慈悲，不会允许发生如此事情。”
负剑女子哼了一声，“妇人之仁！杨御史就是太直了，才被那些死太监陷害。”
“总管说得对！”
那个被称为大小姐的女子走过来，轻声对负剑女子说道：
“父亲大人宁可身陷囹圄，也不愿与朝廷奸臣小人与阉党同流合污，就是不愿负天下苍生。
如果为一己安危，害一个超度这天灾人祸中亡魂的修行人，父亲大人不会宥恕我们。”
负剑女子对这大小姐却异常温柔，小声说道：“好啦，我知错了。”
总管轻声说道：
“大小姐，大人的囚车，下半夜才会到，家丁们一切都准备好，你再去休息一会吧。”
大小姐低头不语，片刻后，才说道：
“我想去见见刚才那正一道仙师”
符箓烧尽，火苗晃动一下熄灭。
那缕在一旁鬼鬼祟祟偷听的神识，嗖的一下，飞快原路返回，重新回到躯体内。
陈无恙睁开眼睛，指尖最后一丝烟雾散尽。
他依然保持盘腿而坐的姿势，脑子里暗忖。
杨御史？
左副都御史杨涟？
历史上记载，天启年间，时任左副都御史的杨涟因弹劾魏忠贤，被其恨之入骨，寻得机会，捏造供状，诬陷入狱。
后来，被锦衣卫以一枚铁钉，钉入头部而死，时年五十四岁。
听他们刚才的话，杨涟此刻还没有死，可为什么会从京师，押送到数百里之远的荒野山村？
此刻，他心中一片雪亮，这群有着精锐明军装备的人，应该是杨涟的家丁。
出现在这里，估计是要劫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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