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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章:知根知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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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万块,答应他,但必须要签合约,签完字,付完运费,才能给钱。”

    “我得给六少爷一点教训,别以为攀上高枝了,就可以目中无人。”

    花三万块买一个讨厌的人不自在,翻不了身,对于温栋梁来说,是再合适不过的买卖。

    李裁法要在香港重振青帮的旗鼓,就需要江湖人士的鼎力相助,杜先生还在公馆养病,闭门不出,只见几个相熟的老朋友,平日里就窝在宅子里听孟小冬唱京剧。

    这位江湖巨擘,倒是懂得风花雪月,有美人在怀,的确没心思理会公馆外的刀锋剑影。

    看来二者的关系,也没想象中亲密,就算是杜大老板身体抱恙,不出来为自己的徒孙站台,可杜府大管家万墨林在,小八股党的魁首,外号花园阿根的顾嘉棠也在。

    更别提陆京士、严九龄,尤阿根,叶清和,浦锦荣这些二等闻人了,他们都在香港陪着杜大老板,没见一人出来露面站台,全都当聋子、哑巴,不接李裁法的话头。

    这件事就有趣了!

    势单力薄的李裁法,找来找去,居然找到了哥老会的门前,清帮跟哥老会关系还算过得去,经常有生意上的合作,但大家也是泾渭分明,从来没想过在一起搅马勺。

    一句话,黄浦江永远无法跟金沙江汇聚一起,共赴大海。

    没想到这位香港的小杜月笙,病急乱投医,找到了自己,想要拉川渝会馆入伙,甚至拿出了黄陂生意(吗啡)当诱饵,只要拜入李裁法的鸿社,就能分一杯羹。

    由此可见,李裁法手上的确没有什么好财路,一家夜总会,几家小酒店,可撑不起清帮的旗号,更别提开坛做法了。

    断了内地联系的温栋梁,的确缺立足的生意,黄陂是个好生意,比烟馆利润高,这是李裁法独门的生意,也不怕有竞争对手。

    这次澳门街运货,就是两方合作的开始,如果成了,温栋梁会带着手下的兄弟们,共同拜入鸿社,立一个山头。

    “我明白,签完字,我才会付钱。“

    “但温爷,我之前跟李达这老小子说是偷偷送上船,如果要签合同,怕他坐地起价,如果这样....”

    听到要签合同,办事之人有点犹豫,把自己的担心之事,讲了出来。

    温栋梁略显失望地看了对面这个不争气的手下,身边人都是打架的好手,喊打喊杀的事,不用人教,看一眼就会,但生意场上的事,各个都变成了浆糊脑袋,不开窍。

    “只要不过分,就给他,派人盯紧点李达,别让他耍花招。”

    “出去吧!”

    “叫小耳朵进来,我有事要吩咐她去做。”

    “好的,温爷!”

    手下退着出了书房,把门关上,急匆匆地走下楼,帮温栋梁叫人。

    一分钟之后,名叫小耳朵的二八佳人,端着一壶新沏好的茶,走进了书房当中。

    “温爷,您叫我。”

    小耳朵先是把茶盏中的冷茶倒掉,续上一盏热茶,而后双手相交,柔声说道。

    “嗯!味道不错。”

    “这蒙顶山上的甘露万春银叶,喝一次少一次了。”

    温栋梁端起茶盏,用茶盖拨散浮沫,仔细地闻着。

    扬子江心水,蒙山顶上茶。

    据古代碑记记载,西汉甘露元年,茶祖吴理真曾在蒙顶山种下了七株茶树,吴理真大师在宋代被封为甘露普慧妙济大师,甘露茶名由此而来。

    唐宋时期是蒙山茶的极盛时期,从唐玄宗天宝元年便被列为贡品,作为天子祭祀天地祖宗的专用品,一直沿袭到清代,历经一千二百多年而不间断。

    到了民国,这蒙顶山上的甘露茶,也是川渝地界达官显贵的心头好,等闲人是尝不到的。

    温栋梁手上这点茶,是幺帅准备送给吴铁成的,这位委员长的外交大师,也喜欢喝一口蒙顶山上的好茶。

    但这两斤多茶叶,让他给扣下来,都是过了气的人物,哪还有那么多的穷讲究,送去了三百大洋,让吴大外交官多买点米,才是正经事儿。

    “叫你来,没别的事,就是想问问,刘存义、刘存信这两个小兔崽子最近在干什么!”

    “我给你的钱,花光了没有。”

    温栋梁等茶水凉上两分之后,才入口,就品尝出甘甜之味,苦尽甘来功自成,还真应了这句诗文。

    小耳朵等待温栋梁品完茶之后,才开口回答:“回温爷的话,钱花出去了,花出了大半。”

    “七少爷去了黄竹坑警校培训,听内应讲,说是六少爷托人给谋了个差,从学校出来,就能当大官。”

    “负责盯梢的人刚来报,说六少爷去了维多利亚港,坐船离开了香港,往澳门去了,说是澳门生意出了一点变故,他亲自去处理。”

    听到刘存义离开了香港,温栋梁才稍微放心,这小王八蛋也是好运,到了澳门街就跟何贤搅和在一起,合伙做起了北面的生意,不说是日进斗金,也差不了多少。

    何贤做的买卖,到现在已经不是秘密,不少华商都心动,想要掺进一脚,但就是没门路。

    做海上生意的,没人敢吃独食,这会把肚皮撑破的,就算是真澳门王,也护不住多久,或早或晚,都会放出一条路来,大家一起发财。

    这就是传说中的以和为贵!

    想要在香港和澳门,做生意发财,这些潜规则和明规则,最好都要遵守,因为破坏规矩的人,大多都已经石沉大海了。

    “走的还真是时候!”

    “小耳朵,我考考你,这艘船,货是上还是不上?”

    事情都太赶巧了,温栋梁没理由不怀疑,这是刘存义这个小王八蛋给自己下的套子,他想听听自己身边这个女诸葛的意见,看看她是怎么想的。

    “是有点赶巧,可理由也妥当,盯梢的兄弟说,六少爷家都没有回,连换洗衣服都没带,只带了两个心腹手下离开,应该是生意上出了大变故。”

    “但不管是真有要紧事,还是下的套子,这趟船,都不应该上。”

    小耳朵还是平静如水,但说出的话,让温栋梁眼前一亮。